走过漆黑的走廊,另一侧的厨房已经传来了食物的香气,文森知道,尽职的老安妮早就醒了,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了他们操持着,就像一位唠叨的母亲般。
打开房门,突然,一个褐色的物体俯冲而来,牢牢的扒住文森的整张脸。
“吱……” ~(@^_^@)~
文森只感到软绵绵带着体温的物体,在他的脸颊上一上一下的磨蹭着。他甚至可以想像出杰米这家伙翘起圆圆的屁股,上下移动,然后发出极尽谄媚的声音……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呼吸逐渐困难以及杰米身上的怪味的话,文森很享受这样的“按摩”。
于是,伸出手捏着杰米的后颈,反它从自己的脸上扒了下来,微挑着眉,“怎么,刚才跑的这么快?现在却想到来拍马屁了吗?”
“吱!!”ㄟ(≥◇≤)ㄏ
挥舞着四肢,悬在空中的杰米发出了无辜的叫声。
叹口气,文森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一个放在客厅水果蓝中的苹果,便出现在杰米的面前。
“吱!”\(^o^)/~\(^o^)/
欢叫一声,猛的使力,挥舞着翅膀,挣脱了文森的箝制,猛的飞扑到苹果上。瞬间,磨蹭取悦的对像便换成了那红润的泛着光泽与香甜果味的苹果了……
带着宠溺的笑容,文森把苹果和杰米一起放到了书桌上。自己坐在一旁,打开电脑,陷入了回忆……
事实上,文森只见过穆莱一次,那时对方刚坐上教父的宝座。作为礼貌上的祝贺,文森拜访过穆莱。
他们约在天主教堂内见面,一个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场所。
双方的保镖围成了圈,守在门外,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入。当然,文森与穆莱当然也不会携带枪支。
而文森看到穆莱后的第一直觉,便只有一个词——黑暗。
那是一个仿佛如同黑暗本身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卷曲的黑褐色头发,西方人深刻而锐利的五官,紧绷的下巴,然后,便是漆黑深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双眼。沉稳而自信的气度,却在微挑的眉眼间,透着诡异。
文森觉得这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于是挂起了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率先伸出手,友好的,“很高兴认识您,希沙姆先生。”
可对方却并没有回应,他双手插在黑色的西装裤内,高大的身影立在巨大的圣母像前。微挑眉,充满兴味的勾起了唇角,现出了细细的纹路,而黑色的双眼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文森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文森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褐色的双眼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手固执的伸在半空中,没有丝毫的退缩。他并没有弯下腰,反而挺着笔直的背脊,与眼前将来的宿敌,平视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互相对视着,没有任何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的动作。透过彩色玻璃窗射入的晚霞已经染红了整个教堂,令人逐渐的开始有些烦躁。
终于,文森发现了一个很不理智的行为——长时间的举着手,实在是一件很费力的事。于是,温和的笑容变成了嘲讽,缓缓的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
突然,就在此刻,穆莱却主动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宽厚有力的手掌,带着炙人的热度,这使得文森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您……身体不舒服吗?”此刻,文森可不会自恋的认为这是对方因为自己而欲望高涨的反应。
漆黑的双眼没有任何的混沌,却也没有那种夜空的明亮。它们,只是存在着那里的黑暗。他笔直的注视着文森的双眼,没有任何遮掩,点了点头,“嗯,前几天中了一枪,现在伤口大概在发炎。”
这使得文森有些惊讶,不光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更因为,“既然如此,你完全中可以推迟这次的会面。”
摇了摇头,“我受伤的事,只有几个亲信知道。更何况这个宝座还没有坐稳,绝不能给留下任何的漏洞。”
“所以,约定好的会面,也不能因为身体不适而拖延?”文森反问着,微眯起眼,注视着那裹在深色西服下看上去宽厚强健的胸膛。
对方眨了眨眼,自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痛楚,依旧是那带着自信的笑容。似乎是看透了文森的疑惑,他解释着,“弱点,就必须深深的隐藏,绝不能把它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科洛博先生,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的多。”
“哦?”挑了挑眉,文森回答着,“我和穆莱先生相比,差多了,还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行。”
摇了摇头,语气像是客套的追捧,又像是低讽,穆莱收回了手,傲然的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你在谦虚吗?科洛博先生,短短的几个月,你从一个浅心钻研知识的学者,变成了一个瞬间便杀光了自己血亲的教父……科洛博先生,你,是谦虚吗?”
褐发的男子如此说着,眼中的黑暗吞噬般,一刻也不放过的紧逼着。
文森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又挂起了那一副无害的表情,温和的笑容,侧着头,“那么,能让我提个问题吗?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向我隐瞒你身体的状况呢?你不怕我此难得的机会做些什么吗?”
穆莱依旧自信的表情,仿佛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他低笑着,回答,“因为你刚才放下手时最后的笑容,那个嘲讽般的笑容。”
有些错愕,因为文森知道,那个表情是不自觉间漏出的,很快,几乎只是一瞬,便被马上掩盖起来——正如穆莱所说的,任何的弱点都不能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尤其是真实的情感,这道理,文森确实还是明白的。
只是,如此短的一瞬,居然被这家伙抓个正着?这出乎了文森的预料。
但是,这一回,文森再也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他掩盖着惊讶的情绪,依旧带着浅笑,反问着,“哦?那又如何?”
穆莱的双眼中渐渐的带上了激赏,他后退了几步,靠着神坛,似乎是想借着外力来减轻自身的负担。然后,直述般的语气,“科洛博先生,我们今天会面,是为了寻求‘停战’的,不是吗?”
文森侧着想了想,乖巧的点了点头,“的确,原先的五大黑手党家族只剩下我们了,所以,‘停战’吧!”事实上,今天的会面也只是一种试探,互相的试探。只是,当他见到穆莱后,便没有自信能够彻底的胜过他。
但文森坚信,对方也是同样的感觉。于是,“停战”便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停战’吗?”低低的重复这个词,然后,意外的从这像黑暗的男子脸上,流露出一个淡淡的,仿佛丢下背负在身上多时的包袱时的笑容,“的确,我获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这句话使得文森有些奇怪,“获得的‘东西’?”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抬了抬头,眼神指了指文森肩膀,“这是你的宠物吗?”
当明白对方指的是杰米时,文森带着宠溺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家伙,回答着,“不,它是我的‘护身符’或是称为‘幸运星’也可以。”
“吱?”O_o
小东西抖了抖翅膀,算是给穆莱一个见面礼。
“‘护身符’?‘幸运星’?”低笑着,“我从不相信那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金钱,权力,欲望乃至生命,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确实的抓住。哪怕是用一些绝不能说出口的手段……”
沉默着,文森发现自己很认真的在思索一个问题,“那么,所谓的欲望,会足够的吗?”
对方摇了摇头,却说着与之无关的话题,“‘卢切斯’家族会离开这里,去H市。”肯定的语气。
疑惑的问,“为什么?”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不是吗?
穆莱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然后他抬起头,微侧着,向后仰视着那巨大的带着悲伤与慈祥的面容——那座美丽的“圣母像”。
他注视了很久很久,晚霞的红辉照在他紧绷的下鄂处,意外的柔和了那刚硬的线条,显得静谧而安详。
然后,“因为,我想去见一个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便自然的从他的口中吐出,“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站在他身边了,所以,我想去见他。”
眨了眨眼,如此柔情的一句话,从这样一个“黑暗”的男子口中说出,却奇迹的,并没有让文森觉得突兀。
唇角的笑意加深,文森想,“停战”吗?是啊,其实早就厌倦了四年来的杀戮,或许在自己内心深处早就期盼这一时刻的到来?
眼前,沐浴在余晖下的男子,表情柔和的仰视着那一脸慈悲,低垂着头的圣母像。奇妙的角度,使得他们看上去仿佛正在彼此对视般,温柔执着的,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对视。
为这种诡异的想法自嘲的笑了笑,文森转身,背对着穆莱,“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我们‘停战’。”
“科洛博”家族的教父,如此说着,然后毅然的向教堂的大门走去。
突然,“科洛博先生,”穆莱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他有些犹豫,却依旧说了下去,“只是,如果真有一天,欲望的膨胀使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够时,那么……”未尽的话语,无法泯灭的野心。
“……”没有转身,文森只是挂着笑容,静静的聆听。
“所以,我祈祷着,祈祷着我们以后将永远不会再见面,哪怕只是一通电话。”最后的最后,“卢切斯”家族的教父这么说着。
可是,文森却毫不在意的,自认潇洒的挥了挥手,“随时欢迎!”便走出了大门。
门外,表情有些焦急的乔治走了过来,担忧的问,“怎么样?”
文森侧着头,看着远处已经落下了一半的太阳,暗红色的犹如挣扎般,最后的喘息。原本,文森是很讨厌落日的。
可是,此刻的他却只想到那在教堂内被红色的光辉所笼罩,一脸柔和的仰视着圣母像的男子……
于是,文森这么回答乔治担忧的目光——“总体来说,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
这句话,使得乔治的手,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当着手下的面,死死的掐在了自己BOSS修长的脖子上……
现在,文森已经看完了邮件,他叹了口气,为自己那时而戏耍乔治,时而欺负杰米的平静幸福生活的逝去,而哀悼……
然后,他算了算时差,拎起了话筒,拨通了一个长途……
22.电话的另一端
然后,他算了算时差,拎起了话筒,拨通了一个长途……
“叮铃铃”的铃声,使得洁白的床单上,那把自己深埋在床单内的青年拱了拱金色的头颅。伸出手摸索到床柜上的电话,然后直接的掐断了它,继续闷头睡去。
可是,“叮铃铃”的铃声依旧响彻整间屋子,一刻也没有停顿,愈发的剧烈。
“Shit!难道没有人告诉他们——白天不要打扰吸血鬼的睡眠——这一基本常识吗?”双手无力的捶在柔软的枕头上,趴俯着的青年撑起了身,困乏的双眼睁开一条缝,显得十分的迷糊,红润的脸上留着压痕,金色的刘海乱翘着,打着哈欠。
威尔以为是客户服务的门铃声,只是,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这使他有些错愕,如果没记错的话,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
俐落的起身,从地上的西装口袋中掏出银色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号码——
果然吗?嘴角勾起笑容,翠绿的眼中闪过宠溺,松懈般的,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接通了电话,“现在应该道声晚安了吧?我美丽的女士。”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低柔舒服的嗓声,她轻轻的问,“抱歉,吵醒你了吗?”
温柔的笑容,抚了抚低垂下的刘海,“怎么会呢?索菲,你是特别的。”
因为这句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停顿,她沉默着。
威尔闭上眼,他敏锐的听觉甚至可以感到大洋彼岸,索菲那稍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形状优美的粉色双唇一直重复着开合的动作。
威尔同样没有发声,等待着。
终于,索菲打破了沉默,“威尔,过的还好吗?”上扬的音调,似乎是想扮出愉悦的心情。
“嗯,不错!又呼吸到美国自由的空气!只是,金·贝克,实在是一个令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啊!但是,却很有趣……”习惯性嘲讽的笑容,双眼闪过浓重的兴味。
“其实……”柔和的声音再次迟疑,然后,像是下定决定般,一口气的吐出,“威尔,你完全不必要这么做啊!”
摇了摇头,金发青年像是哄孩子般轻柔的语调,“索菲,你了解我,我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但至少,我想谢谢你多年来的照顾,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而作为交换,我会努力把美国的毒品交易权还给你,那么,你也会开心的,不是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布料晃动的声音,威尔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士正独自躲在黑暗中,拿着手绢抽泣着的身影。
可是,威尔也知道,此刻,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呢?”索菲悲伤的声音响起,语调有些高亢,“威尔,是不是因为我是人类,总有一天我会老去!所以,你不愿看到变的丑陋的我?”
“嘘……”威尔依旧耐性的安慰着,“亲爱的,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知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就把我变成吸血鬼!就像你对我哥哥做的那样啊!”有些激动的声音,索菲已经没有了任何淑女该有的高雅,她只是像个普通的女孩般,拼命的想挽留什么!
“索菲!”威尔有些头疼的皱起眉,直起身,一脸无辜的苦笑着申辩,“我没有对你哥哥做什么,是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可是受害者啊!他割断了我的动脉,吸了我的血。”想起那双执着的双眼,至今,威尔还是有些胆寒。
“……我也可以这么做……”美丽的声音透着寒冷,一瞬间,那是一个统治着意大利黑手党教母的声音,“威尔,我也能这么做,不是吗?”
摇了摇头,“索菲,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你不会如此做的——因为你知道,我不爱你。”
“……”电话另一端,似乎被冻结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更何况,能顺利转变为吸血鬼的概率是多低,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再次的低哄,“而且,索菲,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想成为一个永恒者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可是,你真的想吗?”
“……”
“索菲,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可是,我对你的情感,绝不是爱情。然后,在几乎永无止境的岁月中,你,将如何独自一人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