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花社区之小羊难为————筱恩

“还要带什么吗？”

经常帮忙采买小菊花社区各住户所需食材的花小卷顺口问问。

“对了！帮我顺便带一点可以补血的绿色蔬菜，我昨天在家门口遇到林业务，他的脸色可真是差。”

他胆子算大，不然晚上看到脸色跟‘阿飘’相近的林业务可会把他吓死。

“他一定是又被司徒咬惨了，你该去跟司徒说说而不是一直要小林吃补血的绿色蔬菜。”

喂饱了吸血鬼的食粮还不是便宜到那只吸血鬼，还不如从根本下手。

看是要拔了他的牙，还是要请巫师再改装一座血库给他。

“我当然也会去跟司徒医生讨论，可是你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的私事我怎么插手？一个不准，坏人好事落到被马踹死就遭了，我还不如要林业务多吃补血的绿色蔬菜比较简单。”欧仕扬虽然好人卡一堆，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好解决，能不碰就不要碰。

“嗯嗯！说得是，这种‘粗重’的，就让法师来下下咒或让巫师施施法好了，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了，就这些。”

“那我忙去了，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

挂了电话，欧仕扬东瞧瞧西望望，找块阴凉的地方停放他的宝贝凤凰号。

09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却连影子都没见到，坐在车站出口台阶上的欧仕扬有变成‘等人石’的隐忧。

怎么还不来呢？

这位客人不会是在高速公路下错交流道，从此一迷再迷、迷到连来时的路都忘掉了吧？

挪了挪穿着大球鞋的脚，欧仕扬盯着地上的蚂蚁出神。

算算时间，贝贝起床的时间到了，有时它会小赖一下，然后用脚掌抹抹脸，打个呵欠，因为脊椎骨之间韧带大概很松的缘故，它的背在伸懒腰时可以弓到很夸张的地步，腰也可以拉得很长，或许对贝贝这种生物来说要拉长变短一点都不困难，因为它的身体就像伸缩自如的弹簧一样。

呵呵！说起他家贝贝，刚醒时就像小时候一样黏人，只要它一发现他不在身边，肯定会发出“哇噢！哇噢！”的哭叫声，一边在屋子里找人一边哀叫。

直到确定自己真的找不到，发起脾气的它就会既跺脚又用尾巴鞭打地板好一阵子，才会回到‘自力救济模式’，开始吃早餐。

根本就像是个被老婆宠坏，没有老婆在身边就无法活下去的男人一样。

唉！等他回到家，免不了又会被贝贝罗嗦，这家伙虽然不会说人话，可是碎碎念的开关一开启，非叫嚷到他投降不可。

为了杜绝后患，他必须一回家就把牛肉下锅。

牛肉……不能煎太熟，书上说像贝贝这类的野生动物总有一天要离开饲育人，吃惯了准备好的熟肉，它离开后一定会饿死。

最好是生一点，带着浓浓的血味。

饮食以素食为主的他虽不怕血却不喜欢见血，一闻到那种像铁锈似的味道心里就不舒服，就算只有一点点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所以鼻子很灵敏的他向来都与司徒医生保持良好的距离。

特别是当医生又进过开刀房之后，就算相隔一百公尺，他还是有掩鼻逃走的冲动。

唔！满鼻子都是铁锈的味道……是什么东西啊？

他的神游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吧？！

欧仕扬回过神来皱皱小巧的鼻子，怀疑起自己的嗅觉。

大概是风停了，空气中的确凝着一股浓浓的血味，他的嗅觉没有出错，因为这就跟之前为什么他会在乱草堆里发现贝贝的情况一样。

强忍着恶心感，欧仕扬顺着味道找寻源头。

唔！有这种天资到底对他是好是坏，没人告诉他，他有时会觉得自己真该去报考搜救队，彻彻底底贡献出自己的特异功能，捞几张表扬状来挂在屋里，这样一来总比一辈子都窝在山上，担任那说闲不闲、说忙又不是那么一回事的‘山守’来得强。

“这里……这里不是女厕所吗？”循味道来到一扇门前，欧仕扬一抬头就看见‘它’。

该不会是有女孩子在里头生孩子吧？

他瞪着偌大的粉红裙子标志在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进去。

最近世道越来越不正常，想要孩子的千辛万苦咬牙接受一次次人工受孕的折腾，不想要孩子的却一次就中奖还轻松地生下扔一边去。

欧仕扬有点不想要这么批评自己的父母，只是，既然贪图性事，自己就要有做好防护措施的自觉，玩不起又无法负责的最好别玩，若是把人命玩出来，害了自己更害了无辜的小生命。

他是幸运，自降世就能一路被好心的家庭照料然后辗转来到老爹身边，命运坎坷一点的，早就不知尸骨到哪去了。

老爹一直以来都教他要宽恕，要他放开心胸接纳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

他的心不恨却有着怨，怨自己真是上辈子没做够多的好事，所以投胎时才会倒大楣。

被与自己年纪差不到十五岁的父母遗弃，真是太悲哀了。

10

不管里头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只要见了血一定没好事，欧仕扬二话不说马上翻出电话打到警察局报案。

“嗯……对，在车站的女厕所，嗯嗯……地上，有很多羽毛，鹅毛还是鸭毛不知道……都是血，就一地都是……闻味道就知道是血……没有，我没看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看到谁跑出来啦！很多血，要救护车，你快点派人来就是了……”他衣服包着手轻轻推开活页门把自己看到的通通讲出来。

车站的女厕里有大量的血迹，从里面马桶隔间满溢到外面的瓷砖地，小隔间的门是开着的，他没看到里面有尸体或是什么东西，唯一和这满地血迹共存的是大量的羽毛。

“真像有谁在厕所里杀鸡杀鸭一样。”欧仕扬摇摇头。

女厕里最大的窗户整个不见了，白色磁砖墙上有几道血迹，所以伤者还有力气踹掉窗户爬出去？

怪事！杀完鸡后大门不走偏爬窗户，太不合逻辑了。

欧仕扬匆匆忙忙跑到车站的小月台，果然在月台的地上看到支离破碎的窗户还有一堆血和羽毛，然后……他听到有人发出微弱的哀鸣声。

“嘎救我……唔嘎……”

“是谁？你在哪？”心里越来越毛的欧仕扬竖起耳朵、瞪大双眼找人。

这里是羊咩咩，这里是羊咩咩，求救者听到请回答……

喂！落难的，快喊下一句啊！

等了半天还是停在刚刚听到的那小小的一声，就算派出专业搜救队也不可能知道人在哪里啦！或许……不！人家专业搜救队都是有配狗，狗鼻子很厉害，不管是活的还是只剩一口气，只要有味道都可以找得到人。

问题是……他没有配狗，而且他的鼻子还没强到能跟狗一样，不能用在找人这方面。

好热，太阳晒得他幻听吗？

“救嘎……嘎嘎救我嘎……”

气若游丝的声音是从月台下面传来的，欧仕扬跑到月台边往下一看。

妈妈啊你个不得了！下面有只……很像被杀了一半的大鸟，浑身是血，羽毛更是七零八落，脖子、翅膀都有血口，看起来简直比贝贝获救时还惨。

“你等等，我马上下来。”怪事见多了的欧仕扬想也不想就从月台跃下，“你这样子会吓到警察啦！能不能尽量变回人样？”

由于住106的司徒医生也有几次撞窗户撞得满脸是血昏过去的经验，据说蝙蝠撞窗户和猴子跌下树都是常有的事，善泳者溺嘛！

所以一看到满身是伤的鸟人，也曾经参与抢救行列的欧仕扬马上就想到，当时蒙古大夫一来，马上就双手开弓拚命朝司徒医生猛拍，直到拍醒了处于蝙蝠状态的司徒医生，让他回复人形，才拿针把司徒医生变成‘刺猬’。

这可是比毛毛虫变蝴蝶还精彩百倍，至少每只蝴蝶的过去都是毛毛虫，但是蒙古大夫的‘刺猬’，过去除了是人，还会由人变成其他生物。

听蒙古大夫说，当人体处于兽形时，体内穴位会变动位置，有的甚至离了不只三寸，所以非得要让他先变回人不可。

当时完全拜倒在蒙古大夫飞针走穴的美技中，看得目不转睛的欧仕扬虽然有在听却没有完整听进去，幸好‘要先变回人形’这句话是牢牢记住了。

欧仕扬猜想这只浴血大鸟八成是他的客人，押上槚鸟先生。

会把这名字记住并不是他的记忆力突然变得超强，而是押上先生和他连络见面的时间地点时，对押上先生的自我介绍实在印象太深刻了。

“你好，我是那个……押上。”

“压……压上？哦！是押上先生吗？”

“是的，我就是那个押上槚鸟，之前打电话来问房子的人。”

压上……压上也就算了，压的还是只假鸟？

他当时差点抱着电话笑死。

唉唉唉！现在不是取笑押上先生名字的时候，都还没看到房子就已经是这副不幸的模样……看来这次的交易成功率似乎不高。

“嗯！”押上先生闭上眼，‘发功’发了好几回才勉强回复人型。

幸好押上先生还有力气‘发功’，否则这下就难解了，总不能要警察帮忙把他送到兽医院吧！？

11

“你还好吧？你是押上先生吗？你还有力气动吗？我先帮你的翅……呃！你的手止血。”试图止血的欧仕扬蹲了下来，他抽起鞋带就往对方手臂上绑，一回生二回熟，之前用止血带替贝贝止血时有用，换成押上先生，效果应该也不差。

“我是……押上……血……动不了……”押上先生困难地喘着气说。

“动不了就先别动，你会晕血的话就闭上眼别去看，啊啊！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发生了什么事啊？”欧仕扬好奇极了。

他的幻想力还没丰富到一见伤口就推算得出意外的发生过程，不过，他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些伤的。

躺在石头地上，押上先生靠着月台闭上眼，断断续续地跟欧仕扬讲述他悲惨的受伤经过。

原本他只是因为男厕没水可洗手，所以走到女厕洗。

洗着洗着，不知被什么东西飞过来朝他一撞，他就跌进了女厕。

他一惊之下当然本能地变回原形，可是却也让大张的翅膀撞向磁砖阶梯，翅膀擦掉了一层皮不说，连带地他也摔得头破血流。

他以为自己只是倒霉了点，没想到，更惨的还在后面，当他挣扎着爬起来，又是血又是水的湿地板害他再度滑了一跤，而且这回竟是朝厕所的窗户撞去，老木窗受不了撞击，他随即连人带窗飞出去了，跌倒在月台上。

半卧在月台上，他狼狈地呼救了好半天却没有半个人来救，最后，他只好拚命用没受伤的翅膀撑起身体，然后数度挣扎，举步维艰地爬向月台上的电话，但是，电话都没摸到，张着半边翅膀的他却因一阵风吹导致失去了平衡，瞬间翻落到月台下。

欧仕扬无言以对。

人生啊！这该怎么说呢？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欧仕扬一直以为自己孤苦零丁接连数次被转送、遗弃的身世已经够悲惨的，现在听完了押上先生的遭遇，他竟有种莫名其妙输了的感觉。

直到帮忙将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摔没的押上先生送上救护车，他仍沉迷于奥秘无比的命运里，要是他像押上先生这样一摔再摔，他会不会放弃挣扎？

这惨绝人寰的连环摔跤记简直可以拍成可歌可泣的连续剧，唉！

12

倘若欧仕扬没有被充满意外的人生迷惑，他一定可以发现在离车站不远处的草丛里藏着一大一小两只猫科动物，其中那只大的还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没错！正在狂笑的那只就是造成押上先生发生这场意外的幕后主脑。

“二叔，你要笑到什么时候？”

再度挥出尾巴扫掉降落在它背上的蚊子，操着一口听在人耳中像极了猫咪呻吟声的纽兰歌语，贝贝无奈地转头望向还不打算打道回府的叔叔。

要是能让小昭哥看到二叔现在的样子，他一定会把专门用来对付猛玛象的麻醉大枪给拿出来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呼呼呼……”不为所动的沙廷宇依旧捧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嘎嘎大笑。

“小昭哥开给我的书单里还有一堆书没念完，你不回去的话我要先走罗！”

贝贝不愿浪费时间，它要当个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早日以人类的模样跟欧仕扬在一起，人话他还没完全学会，有些字的发音真的太难了。

“呼！妈呀！差点笑死，小贝，你这招乾坤大挪移真是太神奇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沙廷宇忍不住想夸夸自家小侄儿无师自通的天赋异禀。

“我只是按你说的扑向他。”突然闻到异味，贝贝马上抬起右手掌舔舔。

“是没错，我的确是叫你扑向他然后吓吓他，可是你却直接把他推进女厕里，真该带录影机来把这精彩的一刻拍给小昭看，噗噗……哈哈哈……”沙廷宇只要一想到那只‘压上假鸟’的鸟人在贝贝的‘助力’下，几乎在一分钟内把自己摔死，它就像被打中笑穴一样。

如果每次遇到这种‘衰尾’的目标，他手下那票杀手一定天天都很欢乐。

“我明明用扑的！”贝贝很严肃地说。

“不不不！你要知道，扑和推是不一样的动作，你才扑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变成人形，这样……是扑，这样……是推，因此从技术方面的角度来说，在你碰到他的时候你是用推的。”沙廷宇躺在地上举着双掌，做出‘扑’和‘推’的动作向贝贝解释两者的不同。

“扑到一半就莫名其妙变成人形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哪知道会自己变，你不是说非要怎样怎样才会变吗？你不是还笑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毛绒绒，莫非你这个指导者又存心骗我？”贝贝舔完右手掌后换成左手掌继续舔，它不喜欢在自己的掌上留下除了自己和欧仕扬以外的味道。

13

它真的很担心自己一辈子都必须以这毛绒绒的模样过下去，变身又是代表遗传到王族纯血统的唯一证明，一旦能变身，从此可以名列王族纯血统之一，不再被当成次一级普通贵族看待，因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白子，众所周知的人物，若是学不会变身，一定会让所有族人失望。

“谁说我又骗你！？变身这种事本来就是需要静心凝神，专心找寻身上隐藏在基因中的热点，强制性地催发它，然后才能依自己的意识变身，以前我也是这么学会的。”不容自己的操守被质疑，沙廷宇变得很认真。

“不是我愿意这么想，只是，二叔，你耍我的前科实在是太辉煌了，包括第一次见面就借口什么母狮爱的教育，一脚把我从山上的断崖踹下山，害我好不容易被欧仕扬救回家才能活着回来，还拿了一堆阿拉伯文的天文书给我，让我念到连做梦都梦见自己是中东的占星师转世，幸好小昭哥即时发现你居心不良，不然我被你当活玩具玩了还不知道呢！”贝贝用‘我早就知道你是坏人’的语气说。

“自家人讲这话就伤感情了，你瞧！若不是我，唉！你哪能那么快就找到你的伴侣？”洋洋得意的沙廷宇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