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只一饷+番外————草色烟空

作者:草色烟空  录入:09-24

夜里睡下后,崔琰看一看身侧的陈望曦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就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胸腹,真的挺硌手的。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崔琰小心翼翼地向陈望曦再靠近一点,一条胳膊轻轻搭上他的腰。那战战兢兢的样儿,看着都替他难受。

崔琰的胳膊刚搭上陈望曦肚皮,那人突然一个翻身把他扣进怀里。眼睛还闭着,脸却贴到崔琰耳畔,坏笑道:“小琰,你放心,我可没兴趣学做那柳下惠。不过是想等你脚好了,吃起来更方便一点。”

“你……”崔琰羞得就想把环在他后背的手臂扯开。陈望曦自是不会让他如愿,反倒贴得更紧。

“小琰。”陈望曦张开眼,直视着崔琰,“咱们都睡到一张床上了,你对我就该像我对你一样,不用那么小心的。我人在这,你想抱就抱,想捏就捏,任君采撷。”这深情款款的招数,令崔琰全无招架之力,满心开出粉色的小花朵,“吧嗒吧嗒”,一朵又一朵地争相怒放。

等到崔琰脚伤痊愈的那天晚上,陈望曦很讲信用地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和柳下惠的深刻不同,而崔琰也就成为了陈府名副其实的半个主子。

那一夜,陈望曦还再次证明了他在生活上的确是有品位的一个人。他先是在洗澡水里添加了多种崔琰认不得的药材花粉,说是既可令皮肤白皙,亦能强身健体。两人从浴池出来后果然都是肤质柔滑,香气馥郁。

而后陈望曦将床榻搬到庭院凉亭中,并在床头支起一面小屏风,称如此便可挡风不至受凉。

再然后,当然是春宵苦短,莫辜负了良辰美景。

幕天席地之下,羞赧、担忧和期待混合为一股难言又绝妙的刺激,从一开始就震荡着崔琰的躯体,由内而外扩散开一片无法扼制的轻颤。

陈望曦的吻从他的额头起始,一寸一寸往下。唇舌过处,衣衫一点一点剥离。暮春之夜,本该残留寒凉。但绵密细碎的亲吻却似织就一件无形无状的羽衣,覆于肌肤之上,竟是灼热烫人。

陈望曦的唇与手丈量到哪儿,哪儿的经脉便跳动抽搐。而潺潺流过的血液则随着那抽动的节奏愈加汹涌湍急。在某一个瞬间,崔琰突然在那人口舌的翻动间体会到了血液沸腾的畅快。

但戏码还没有结束。

当崔琰的呼吸渐渐平复,陈望曦的手又在他的身体里揉起一股濡湿。清凉的、撕裂的、令人窒息的疼痛,因心中对上方之人的贴近与爱慕,而在奉献的仪式中得以甘愿的包容乃至欣喜。

终于合二为一。

崔琰躬身仰首,看到头顶屏风里鸳鸯交颈戏水,唇边展开一抹笑意。

“想什么呢?”陈望曦一次用力,崔琰被顶到了两只鸳鸯之间。

“多应景啊……”崔琰抬手指向后头。

“这种时候你还能注意到别的,嗯?”陈望曦挑眉,“看来是还不够啊。”

崔琰一笑,双手勾住陈望曦脖子,“那你就把我喂到够啊。”

话音不再。但见天上浮云卷霭,明月流光。何以销永夜,承欢两意长。

番外 同行亦相亲(上)

蜀中柳家乃武林首富,柳三公子专营歌坊酒肆,旗下醉梦楼生意红火,网罗天下绝色优伶。风华正茂便淡出梨园的徐子玉,自然逃不过柳三公子的法眼。徐子玉刚在老家订了亲,一纸聘书便送到府上,邀他到醉梦楼京城分店教授学徒。食宿全包,待遇优厚,薪酬一月就顶唱戏半年所得。

归家一年多,徐子玉开班授徒的计划一直搁浅。一来年纪尚轻,资历不及那些老戏骨;二来做父母的怕孩子被美人师傅勾了魂去,导致当地生源匮乏。柳三公子不拘一格用人才,难怪能成为声色行业的领头羊。

徐子玉清亮的目光在聘任书上逐字逡巡,确认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没有毒药夹层,朝那英俊信使微一颔首:“烦请转达柳老板,在下婚期在即,完婚后立刻上京赴任。”

那信使略一犹疑,朗星般的眼眸直视徐子玉,缓缓开口:“柳老板特别交代,立业为重,成家次之,请徐公子酌情推迟婚期。”见徐子玉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他解释道:“年轻人新婚燕尔,难免贻误教学。醉梦楼的首席乐师,合约期内甚至被禁止与人相恋,以免流失乐迷。”

跟这没天理、灭人欲的条款相比,婚期延后已经是优待了。徐子玉默然答允,不经意地打量一袭黑衣的眼前人:身形高挑英挺,轮廓俊朗非凡。整个人仿佛一柄乌鞘长剑,灼灼光华内敛,气魄却夺人心魂。柳三公子竟然支使这样的人物跑腿送信,好大的手笔。

徐子玉正在质疑某伯乐的眼光,突然,一声女子尖叫如同魔音穿耳,未婚妻刘小姐呆立门口,手中的江湖小报“啪”地掉在地上:“江大侠?真的是你?”

那信使微微一笑:“小姐好眼力。”

“碧落门十二修罗之首,颜如冠玉剑如风,奸邪脚下踩,侠义两肩挑……”刘小姐对江湖传闻早已倒背如流,一脸崇拜地望着心目中的英雄,“江大侠光临本地,是要召开武林大会,还是决战邪教魔头?”

黑衣侠士含笑望向被无视的徐子玉:“江某此行是帮朋友捎信给徐公子。顺便处理一批江湖败类。”

刘小姐想起江湖小报上的今日头条“杀手团伙一朝覆灭,从此江湖风停雨收”,她又惊又喜,正要追问详情,瞥见徐子玉眸光淡淡扫过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江某还要回本门复命,就此告辞。”黑衣侠士没等徐子玉下逐客令,倒向对方下了保证书:“醉梦楼之行并非陷阱。阿柳若敢仗势欺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徐子玉也不挽留,起身送客:“市井不同于江湖,也在江大侠管辖之内么?”

黑衣侠士不置可否:“碧水青山,红尘白马,处处皆江湖。”

徐子玉没想到一介武夫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转眼,人已消失不见。刘小姐取来纸笔想索要签名,可惜晚了一步:“江大侠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打算把他的大名装裱起来呢,挂在墙上就能辟邪。”

徐子玉对江湖门派少有关注,只知道碧落门是白道至尊,统领名门正派,于是询问女百晓生:“那十二修罗是什么来头?”

“就是碧落门的十二名顶尖高手,个个年轻有为,惩奸除恶辣手无情,故名修罗。”刘小姐对江湖事如数家珍,“碧落门的弟子都是文武兼修,这十二位更是出类拔萃。其中有位凌公子,武功仅次于江大侠,但他文才一般,只排在第四。不过人家的品行没得挑,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帅……”

徐子玉打断她乱发花痴:“看来十二修罗的评定除了选贤,还要选美。”

“也不全是。排行第七的叶少侠就相貌平平,比其他师兄弟逊色不少。”刘小姐臆想道,“如果能集齐十二修罗的签名多好,先从江墨痕江大侠开始……”

徐子玉摇头走开,努力把江墨痕这个名字驱逐出脑海。但越是刻意不去想,眼前反而浮现出那人黑衣白驹、一骑绝尘的画面。对于江湖路,不感兴趣是假的;对于行侠仗义,不被触动是假的;对于那个人,不屑一顾也是假的。不知怎样的人中龙凤,才能与他纵情山水、并辔共乘?

醉梦楼有首席乐师,却没有第一美人。红牌艺伎个个姿容绝艳,难分轩轾。被美色麻木了双眼的徐子玉,见到柳三公子时仍然惊艳暗生:原来醉梦楼最美的人,竟是它的主人。

柳三公子穿了一身唬人的白衣,看上去的确出尘脱俗。是夜,他一边偕同徐子玉月下赏荷,一边估算这大美人身价几何。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一路踏月徐行,莲湖畔容光照影,足以想象他在戏台上的万种风情。难得的是,徐子玉魅惑众生的外表下,独有一份清冷自持,这一点就比自家那个妖孽乐师强了百倍。

号称儒商的他,跟徐子玉凉亭小酌,吟诗作对,内心却动着龌龊心思: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面前这清荷般的美人,绝对深谙从艺之道——看着活色生香却始终吃不到的,永远是珍馐佳肴。于是,徐子玉身为伶人苦苦坚守的尊严和独立,被某奸商曲解成了欲迎还拒。

“子玉这一路上,少不了大批戏迷尾随吧。”柳三公子道,“你决意引退的消息传到京城,柳某不禁扼腕叹息:从此天下再无人当得起‘色艺双绝’四字。”

“江山代有人才出,何况是新人辈出的声色场。”徐子玉轻笑道,“柳老板这一叹,把江南第一乐师风大少置于何地?”

柳三公子后悔道:“当年花高价签下他,错把祸害当便宜,是柳某失算了。”那妖孽乐师白长了一张男宠的脸,脾气比大爷还大爷,哪里及得上这举止优雅、谈吐斯文的月下美人。

“才华横溢者,大都不拘礼法,任性任情。”徐子玉对这位艺界同仁很是欣赏,“如果能听风少弹奏一曲,总算不虚此行。”

柳三公子为讨美人欢心,夸口道:“这有何难?我马上传他过来,为子玉抚琴助兴。”

徐子玉不信他能请得动人家,置之一笑,端起酒杯欲饮,忽然背后一股寒气渗入肌理,瞬间钻心透骨,连杯中酒都冻成了冰坨。

“别怕。”柳三公子覆上他的手以示安抚,一道暖流由肌肤相接处流转周身,彻骨寒意登时消褪得无影无踪,四肢百骸如沐春风,好不舒爽。玉杯中的葡萄酒也恢复了原状,透着丝丝的凉意。

柳三公子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冰镇后确实爽口。但火候不对,过犹不及。”

徐子玉饮下解冻后的美酒,入口清甜醇香,余光瞥见青影一闪,转瞬即逝。他知道方才那冷热交替是高手过招,却不知自己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月的工钱他别想要了。柳三公子盘算着如何惩治那不听话的妖孽,面上依旧温和无害:“明晚江湖豪杰在醉梦楼聚饮,宴会上有他设计的剑舞,子玉若不嫌弃,可以去捧个人场。”见徐子玉欣然应允,他趁热打铁道:“子玉何时有复出的打算,请尽管直言,柳某会帮你打点一切。”

“多谢柳老板美意,在下既然决定退出,就没想过再度登台。”徐子玉心意已决,便没有更改的余地,无论是在红得发紫时离开戏台,还是把济北那个风流贵公子亲手推开。

不是自己想走的路,他不走;不是只爱自己的人,他也不爱。

徐子玉对宴席并不热衷,酒过三巡,他才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只为那压轴的剑舞而来。徐子玉一落座,再美艳的歌姬舞娘也黯然失色,群豪的目光纷纷转向那个自斟自饮的绝色美人,吞口水者有之,呼吸不畅者有之,欲上前搭讪被同伴拦住者有之。尽管看出这些人没有恶意,徐子玉仍然觉得不自在,不仅是成为观赏对象的无奈,还有同江湖人格格不入的孤立感。

徐子玉昨晚拒绝了柳三公子邀他重返戏台的提议,对方既不威逼,也不利诱,只叹惋道:“既然子玉心意已决,柳某也不再勉强,只可惜京城百姓不能一饱眼福了。”此刻,徐子玉才明白他请自己赴宴的用意。一日为伶,终身为伶,台上台下一个样,都逃不开被众人围观尾随、品头论足的命运。既然如此,何不趁着青春未老,狠狠地敲他们一笔?为何退居幕后,辜负大好光阴?

徐子玉几乎要被自己说动了,早知道柳三公子不是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当年二十四桥明月夜,是否同样凭他温雅如玉的风采,骗了江南第一乐师终身合约?

徐子玉微哂,目光无意中落到对桌两人身上。其中一人黑衣如墨,帅气逼人,正是碧落门第一高手江墨痕。他身边带了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样貌平庸,一双眼却大而漂亮,一面斟酒一面呆望徐子玉,杯中酒满而溢,滴滴答答地流到桌上,他都浑然不觉。

江墨痕伸手扶正酒壶,向徐子玉抱歉地笑笑,怪自己管教无方。他向那少年板起脸低声责备,少年不服气地瞪回去,只是眼睛生得太美,不像嗔视,倒像撒娇。

徐子玉别过脸去,不想看那二人亲昵神态。正巧此时剑舞开演,男女舞者身形秀颀,容颜俊美,甫一登场便换来满堂喝彩。两人配合默契,共同挥洒这一场剑舞的千般变幻、万种风姿。放眼望去,众人都被他们的曼妙舞姿深深吸引,表情不比刚才那少年好多少。而那花痴少年竟一反常态,用审视的眼光观察场上舞者,偶尔还会轻微皱眉,似乎要从鸡蛋里挑骨头。

他是在拿实战剑法比照用于观赏的剑舞么?徐子玉目光移向江墨痕,想看他是不是也那么外行。谁料对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仿佛那场上舞者、席间众人、乃至身边少年,都与他毫无关系。那双明眸如夜色般漆黑,三分幽深莫测,却是七分的温柔。

徐子玉被那双眼睛搅乱了心神,无心再看表演,起身离席。察觉到江墨痕跟了上来,他问道:“江大侠对剑舞不感兴趣?”

江墨痕凝视着徐子玉,笑道:“剑舞虽美,但席间有更美的人,为何要退而求其次。”

徐子玉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不跟江湖豪杰们对饮几杯?”

“江某不是为赴宴而来,是被师弟拉来欣赏剑舞的。”江墨痕道,“没想到能再次遇见你。”

原来那少年是他师弟……也对,就相貌而言,他们并不相称。柳三公子和他倒是一对璧人,但那风雅公子貌美心黑,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徐子玉自顾自地为江墨痕拉郎配,突然,宴会厅内兵刃声起,两派弟子一语不合,动起手来。徐子玉示意江墨痕是否要出面调停,江墨痕胸有成竹地道:“不用,有师弟在。”

战局之中,那少年好像受了重击,身体飞出,直向徐子玉扑来。江墨痕一手揽过徐子玉,袖风一带,卸去强大冲力,稳住少年身形。那少年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兄,那些人太厉害了,我抵挡不住,你快去看看。”一双桃花眼却斜睨徐子玉:“这位美人哥哥就由我来保护好了。”

江墨痕沉声斥道:“你叶少侠能挡不住他们?少动歪脑筋。”

少年诡计被识破,腹诽道:“你温香软玉抱满怀,还好意思说我。”他身形一动,飘入战团之内,分花拂柳般隔开缠斗中的众人:“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醉梦楼别院定风阁场地开阔,敢不敢到那一决高下?”

定风阁?那不是柳三公子的寓所?徐子玉不解其意,江墨痕却见怪不怪:“到最后,武斗必然变成拼酒,既化解了干戈,又收获了一帮酒肉朋友。”他搂着徐子玉的手臂一直没松开:“想不想上去看看?”

徐子玉好奇心起,不由自主地拥紧了他,刹那间身体被江墨痕抱离地面,耳边风声呼啸,如乘云车雾辇,稳稳落在醉梦楼屋顶之上。

徐子玉居高临下俯瞰别院,果然不出江墨痕所料,那少年正在和各路英雄开坛豪饮。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可自己像他这般年纪时,只能在戏台上演绎别人的悲欢离合,纵有真性情也被粉墨遮掩,哪能像这样纵情尽欢,放浪形骸。

“小叶是我的七师弟,快二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调皮,连最小的十二弟都比他老成。”江墨痕道,“当年他入门时,正值新旧门主交接的空档,大权被几大堂主把持,借选拔弟子的机会勒索大笔银两。”

徐子玉道:“以小叶的脾气,估计会教训几位堂主一顿,然后甩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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