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劲发现张烈一直心不在焉,捅了捅张烈的胳膊,“怎么了?有麻烦?有心事?”
张烈摇摇头苦笑着说:“我觉得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多愁善感了。”
“为谁愁为谁感呢,让我猜猜,为了前些天那个帅哥?”
张烈惊讶地看了李齐劲一眼,李齐劲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这单相思有什么用,要行动!”
“他都走了!”
“他能来你就不能去?”
“我怕他烦,这么纠缠人家。我记得咱们上学时的一首老歌,我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爱你。哪怕你我感情的归依,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哪怕你我感觉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哪怕你我投射的眼睛,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哪怕你我最后的背影,一个安静一个哭泣。”张烈轻轻哼了起来。
“哇,厉害,这么老的歌你还记得住歌词。”
“十几岁时记住的东西好像记得特别牢。那时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挺震撼的。”
“你果然多愁善感了。”
“他说他得了心结石,是不治之症,那我这相思病,也一样是无药可救了。”
“那你们俩真可以考虑一下互救。”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可是他怎么都不信,说我只是被他外表迷惑。”
“我也觉得是!”
“我开始也以为是,但是不是!”
“你刚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没记性啊?”
“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过那小子也太贼了,太处心积虑,真是个人才!”
“他是人才,你是蠢材!”
“我以前一直认为我最起码是大智若愚,原来根本就是蠢材!他说要走我竟然没有挽留他,如果我留他,他会多留几天,起码可以一起迎接新年。”张烈说着说着又拐到小秋了。
李齐劲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了,不禁苦笑。“张烈,听我的,要么忘了他,要么去找他,别再自哀自叹的。”
“我现在凭什么找他,一个负资产的穷光蛋。人家又年轻又帅又有钱。”
“他有钱?”
“嗯,他到哪里都是飞来飞去,穿的衣服包括内衣什么都是很贵的牌子。”
“那我只能同情你了,我对你强烈表示同情。”李齐劲也觉得张烈的确没什么戏。
“给我借一万!”张烈突然说。
“干嘛?周转不过来了?”
“我要去找他,总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
“你现在连一万都没有?”
“本来还有一点零钱,他在的时候出去玩,吃饭什么的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的营业收入只够周转、还贷,维持基本生活。我现在全部现金资产是三位数字。”
“我说你算了,就你现在这情况还要去追帅哥?你还是安心把酒吧生意做上去!”
“没心思!脑子里想的全是他。”
“你20号重开张,24号他来,好几天都没管酒吧,这才又过几天,又要跑。你还开酒吧干嘛,直接关门算了。”
张烈知道李齐劲说的是事实,他在酒吧,叫原来的熟人过来,人家还肯来,他若是不在,客人就少很多。再说了,他去宁波又能怎么样!
13.我想我是海
李齐劲以为张烈说说而已,没想到当天下午张烈又去找他。“我非得去找他,要不一点机会都没了。走之前他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我一定要让他明白我不是他想的那样。要不去找他我自己每天在这心神不安,说不定又出什么事!”
“乌鸦嘴,新年第一天胡说什么!行了去就去吧,就算求个心安。”李齐劲取了一万块钱给张烈。
“谢谢啊,你帮我到片断盯几天,我跟孩子们说了有什么事找你。”
“你是不是该考虑给我发薪水了?你早点回来,我不能每晚都半夜回家,我可是有老婆的。”
“给你个机会友情客串老板,你还不好好珍惜。我就见他一面马上回来。”
“你坐飞机?要不要我送你机场?”
“我坐火车,明天上午就到了,穷人得省着点。”
“好吧,祝你成功。”李齐劲拍拍张烈的肩,以示鼓励。
小秋接到张烈电话吓了一跳,心想这纠缠劲和老赵有一拼了。D市没有直接到宁波的火车,张烈先坐到上海,然后坐大巴到宁波,在汽车站他给小秋打电话问小秋在哪里。
小秋全然不理会张烈的激动,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必须要来见你一下,有些话我必须给你说清楚,否则没心思做任何事。我很快就走。”
“我不在宁波。”
“啊?”张烈有些抓狂。
“我刚到普陀山。”
“普陀山在哪?怎么去?我这就去!”
“烈哥,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别这么麻烦跑来跑去了。”
“我都已经到宁波了,我坐了一晚上火车到上海,又坐了几个小时大巴,现在连正顿饭都没吃一口。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张烈心中一片苦楚,伤感地说。
小秋叹口气,“怎么会!我是觉得你有些本末倒置了,你应该把精力放在酒吧上。”
“而不该象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串?”
“烈哥……”
“我也知道我这样荒唐的很!”张烈咬咬牙,“对不起,打扰你了。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你烦了。”张烈张烈心里痛极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小秋心软了。“烈哥……你有什么话打电话就可以了,何苦……那你来吧,我等你。在宁波有轮渡到舟山,然后坐船去普陀山。最后一班船是五点钟,你抓紧时间。对了,先吃点饭吧。”
张烈在附近找了一家麦当劳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马不停蹄地往普陀山赶。
“我到了。你在哪里?”一跳下船张烈立刻打电话。
“在海滩。沿着大路走,路右手有一条可以下来的斜坡。”
这个季节海边挺冷,海滩上几乎没人,张烈很快便找到小秋。小秋面朝大海坐着。海岸线绵延成美丽的弧线,深蓝的海面广阔无际,空旷的白色沙滩上,小秋的背影非常孤单,让人心疼不已。张烈走过去挨着小秋坐下。
“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怕你赶不上今天的船。”小秋看了看表,很诧异。
“运气好,轮渡正好赶上,车也正好赶上,船也正好赶上。看来是天意。”张烈笑着说。
小秋笑笑,望着大海。“退潮了。”张烈顺着小秋的眼睛望向大海,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涛声。
两人都不说话。静默了许久之后,小秋说:“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我的心像软的沙滩,留着步履凌乱。过往有些悲欢,总是去而复返。
人越成长,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人太敏感,活得虽丰富却烦乱。
有谁孤单却不企盼,一个梦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爱得又美又暖。
没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没人安慰,苦过了还是酸。
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随风轻摆。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
张烈静静地听着,沉浸在小秋伤感而动听的歌声中,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发胀,有些东西控制不住地想往外涌。一阵海风吹来,张烈忍不住打了个抖,因为坐得很近,小秋感觉到他这个寒战,这才注意到张烈穿得比较单薄。
小秋摘下围巾,绕在张烈颈上。“你怎么穿这么少?现在可是大冬天啊!”
张烈揉了揉鼻头说:“我想着这边暖和。”
“再暖和也是冬天啊,我觉得南方的冬天似乎更冷。”
“小秋,你喜欢哪个季节?”
“我自然是喜欢秋季。”
“我喜欢冬季,因为冬天里两个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拥抱取暖。”
小秋看了张烈一眼,站起身来。“走吧,别把你冻感冒了。这里挺容易感冒,我刚一来就感冒了,在宾馆睡了好几天,昨天才离开宁波。”
小秋和张烈在岛上找了饭馆吃饭,张烈吃得很香。之后俩人回到小秋已经定好的酒店。
小秋在靠窗的床上坐下,张烈在另外一张床上坐下,沉默了片刻,小秋问:“烈哥,你说有话要跟我说,说吧。”
张烈迟疑了片刻后说:“听了刚才你在海滩唱的那首歌,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你不是白来了?”
“没白来。我明白了。而且我明白你也明白了。”
小秋笑了,“你又玩文字游戏啊。你以为我明白,也许我不明白;你以为我不明白,也许我明白。”
张烈想了想,也笑了。
“小秋,我明天上午就走。”
“不在岛上转转?这里很美。”
“那就起早些,去烧个早香。听说这里是很著名的观音道场。”
“嗯,听听和尚们的晨课。这里有个佛学院。”
“小秋,你不会有想法吧?”
“出家?”小秋笑了,“说起来我曾经两次剃了光头呢,别人都说我剃光头很漂亮。”
“佛学院里一定也有漂亮的小和尚吧。”张烈挤挤眼睛。
小秋假意瞪他一眼,“你竟然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小心观音降罪啊。”
张烈诡笑,“我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说有漂亮的小和尚,这也算不敬吗?怕是有人心里想到不敬的事情了吧。”
小秋和张烈说说笑笑,似乎又回到初见的那些日子。
“下来有什么计划?”张烈问。
“我喜欢这里,打算再待几天,然后去东极岛,听说是东海之极。我去过天涯海角,去过天尽头,现在再去一下东海之极。”
“东极?这个名字挺诱人,真想跟你一起去,怕被你鄙视说不务正业。我的确得尽快赶回去,快过年了,年关难过啊。”
“酒吧情况不太好吗?”
“还可以。只是刚重新开张,现在只有欠款没有积蓄,快过年了,得给孩子们发红包,得给方方面面孝敬,还要筹备半年的租金。唉!”
“要我帮忙吗?我手头有些闲钱。”
张烈感激地看了小秋一眼。“暂时还不用。”
“要用就开口,别客气。我会给你算利息,反正我也是在银行存着吃息呢。”
“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有难,应该帮助。”
“我暂时还能应付。对了,离开东极后有什么打算呢?”张烈转移了话题,心想刚才怎么突然对小秋诉起苦了,怪丢人的。
“在东极看情况待几天,然后在江浙的小城到处转转,转到过年回B市。”
“然后呢?”
“然后?我还没想那么远啊。”
说着话便到十点多。小秋说:“早些睡吧,明天想早起,在这里睡懒觉是一种浪费。”
两人各自睡了一张床,张烈侧身盯着小秋看了一会,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又翻身过来看着他。小秋瞧着他辗转反侧的难受样子,便笑着说:“过来吧,烈哥,你的控制力差了很多啊。”
张烈一跃而起,钻进小秋的被窝,压在小秋身上,笑嘻嘻地说:“没办法啊,拧过劲了,控制阀滑丝了。”
“啊?那换一个,控制阀滑丝太危险,要出事故的。”小秋假意推他。
“别,别,我回去就修,保证修好。”
说笑间小秋已经感到某硬物梗在身上,张烈露出恳求的眼神。小秋微微点了点头,张烈大喜,立刻上下忙碌起来。
深深地沉醉于无以伦比的美好感觉中,张烈紧紧抱着小秋一直不肯撒手。小秋在耳边轻语:“范进又中举了?”
张烈痴迷地看着小秋,眼里的疯狂还未散尽。小秋轻轻推了推他,再次唤到:“烈哥。”张烈依然没有反应,反而将头埋在小秋肩窝里,发丝惹得小秋鼻子、耳朵发痒。小秋咬住张烈耳朵略一用劲,张烈啊了一声,抬起头。
“烈哥,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就是不想动。就想这样。”
“你松松手让我好好喘口气。”
“不!你又骗我!我要惩罚你。”
“我怎么骗你了?”
“那天晚上,我以为你要在上面。”
“嘿嘿!有便宜谁不占!那天你不开心?”
“开心!可是……”
“那不就结了!再说了,你的表现不见得比我好,要不比试比试?”
“我的表现不好?我只听见某人不停地喊着烈烈烈,好像快速转动的鼓风机,把我心里的火都煽到天花板上了,直担心会不会引发自动喷淋系统?”张烈嘻皮笑脸地说。
“你这个纵火犯!上次要烧草原,这次要烧宾馆?”
“小秋,谢谢你。”张烈敛了笑容,深情地说。
小秋有些不自在地说:“谢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回答you are welcome或者It’s my pleaser?”
“我爱你!”张烈继续进攻。
“别说傻话了。我还是那句话,上床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你就像飞鸟,自由在天空翱翔,但你不能阻止我用目光追随着你。我会为你建一个非常舒适的窝,你偶尔累了想落脚的时候,可以考虑在那个窝里暂时休息休息,然后,继续自由飞翔。这样可以吗?”
“别为我,为你自己,建好你自己的窝,也许我真会去骚扰几天。”小秋想了一会说。
14.回B市过年
张烈心满意足地走了。小秋在普陀山又待了几天,然后坐上去东极的航船。虽然籍贯是南方人,但从小在北方生长,第一次坐船到深海,他在船上晕得天昏地暗。好容易熬了两个多小时船靠岸,双脚踩上坚实的地面许久后,小秋依然陷在一波一浪的眩晕中。
强忍着难受找了一个小旅社住下,要了靠海的房间,小秋倒头瘫在床上。躺下后,头不那么疼了,一歪头便可以通过窗户看到蓝蓝的大海,小秋爬起来把窗户打开,咸咸的风吹进来。这里好像和自己以前去过的所有海边不一样啊。
睡了一大觉之后恢复了精神,小秋开始四处游荡。以前去的都是旅游景点,这次是真正来到一个渔岛。小秋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到处绘制的渔民画,看渔民们从船上卸下大筐鱼虾,然后在岸边整理。港口停了许多渔船,不时有人问他要不要去海钓。想到那要命的晕船,小秋虽有兴趣,却不敢尝试了。
晚上,小秋看见黑黝黝的海面上亮着点点荧光,好似漫天繁星一般,问了当地人,才知道是成千上万的鱼儿身上发出的光芒。小秋开心地给张烈发短信说:“这里天上有繁星,海里也有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