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最伤人————苍遥

方崇恩已经安静下来，但是神智仍是没有恢复，惊慌的眼神和警戒的动作显示他还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崇恩，乖，不要动。”小心的接近，张裕扬用著无声无息的动作，露出笑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现多出了两个人，他绝望的嘶吼著，以为伤害自己的凶手又增加了，慌张的目光像在搜寻什么一般，又立即回头盯著众人。

“可恶啊～”黑狼看著他的模样，胸口满是怒火，顾不得会不会吓到方崇恩，又转头揍向北岛彻。

“黑狼。”张裕扬气的回头大吼，又让前方的尖叫更为响亮，忍住气，他看著方崇恩。

“阿恩，你看，你仔细看，我是谁？”用著惑人的语调，张裕扬对著他微笑，温柔而慈详的笑脸，像是解救自己逃脱困境的温和长者。

“爸……爸爸……”停下了叫喊，方崇恩渐渐的放下防备，扬起了漂亮的笑容，眼泪终于掉下来。

“爸爸、爸爸……”扑进张裕扬怀里，方崇恩哭著，他终于被救了，再一次得到长者的救助。

“唔……”疼痛在脖子间传来，他惊慌的看著张裕扬，像是不解。

“别担心，好好睡。”对他安抚的笑道，在方崇恩的眼中是长者对自己的微笑。

“好……”闭上眼，他睡倒在张裕扬的怀里。

＊＊＊

关上方崇恩的房门，张裕扬看著室内的凌乱和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心情极度不爽。

“他的精神曾经受过重大刺激，只要一触及心里阴影就会不受控制，这个你不知道吧？”张裕扬冷漠尖锐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北岛彻看。

“他……”受不了眼前人的眼神，他别过头，但是心中的仇恨呢？瞪回两人，他更痛苦啊！

“别管他了啦！马的，欠洞不会去外面找哦！居然把主意打到小恩恩的身上。”难得生气，黑狼连用字都不管了，目光简直要穿透北岛彻才甘心。

“那你呢？你不是和他也有一腿？”同样尖锐的话语从北岛彻的口中传出，他忍受不了黑狼对方崇恩亲腻称呼。

“去你妈的，王八蛋，操。”眼前一黑，黑狼又想上前揍他。

“黑狼，你闹够了没，我不是叫你来打人的，北岛彻，你到底是谁？”没有失去理智，张裕扬阻止黑狼的冲动，冷声问道。

“我谁也不是。”疲惫的坐下，北岛彻现在只想重捶地板，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难道他应该放弃报仇吗？

“对了，阿扬，为什么小恩恩会听你的话。”不想理他，黑狼转头问著张裕扬。

“我对他下过暗示，如果他失控的时候，我会是他最想见的那个人。”揉著疼痛的太阳穴，他将北岛彻痛苦的模样收进眼底，不动声色的回道。

“啥，那你以后不就可以做坏事了？”黑狼看著事情落幕，也放松身体开起了玩笑。

“你也想太多了吧？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的话，那跟本就不可能有催眠这种工作了，不过……反正人家眼中看的也不会是我，如果我真的犯罪了，还有人背，不错哦！”没好气的回答道，他的目光盯著黑狼，眼神里的情绪只有两个人才了解。

“哇靠，那我还是别得罪你比较好，哪天被你捅一刀我还会跟你道谢咧！不说了，先闪啦！”挥挥手，黑狼丢了一记‘交给你了’的无声暗示，背过两人时眼神阴冷的可怕。

“也许有什么误会让你非得找崇恩报仇，不过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事情真相，不要等到哪天后悔莫及。”看著黑狼消失在门口，张裕扬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北岛彻的身上转荡，爽快的离去也不怕北岛彻会再对方崇恩做什么。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痛苦的看著躺在床上安稳沉睡的漂亮男人，北岛彻忍不住跪在床前，无声的泪淌流在地板上，当根深抵固的复仇之路对上了软化的心房和抑制不住的心动，他该如何抉择呢？

男人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方崇恩睁开了眼，看著空荡荡的房间，他又翻身睡下，他已经分不清对北岛彻的感情究竟是北岛真一的延续，还是只是因为北岛彻而生的异样情感，可以的话，他希望到此为止。

＊＊＊

电话中，男人例行公事的打给了远在海面外的另一个男人。

“你骗我，他不但没享受，甚至还恐惧的发狂。”男人气愤的踹了下柜子，被欺骗让他对男人开始有所怀疑。

“嗯？他很怕，真的吗？那是骗你的，告诉你，他们早就演练过了，方崇恩一定是开始怀疑你的出现了，他怕被人发现他谋财害命啊！”男人的口气隐藏著兴奋，像是想像出当年那醉人的画面，舔著唇角，他的笑意更深。

“不可能，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太真实了。”摇头，男人的心思有些动摇，他实在太需要支持复仇的理由，但是仍然反驳道。

“你不知道吗？他以前在我们这里，就喜欢人家这样对他，越高兴就叫的越大声，一副崩溃的脸，北岛，你居然信了。”那失神而惊恐的脸，美的让他几乎高潮啊！男人在电话那头，轻轻的抚著身下的黑色头颅，一个少年趴在他的脚边，含著他的欲望，似是感受手中的抖动，吸吮的更加迈力。

“我不信，真相我会自己去查，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干预我的，沉命天，我们的交易到此取消。”下定决心，北岛彻一挂上电话，他必须相信自己的直觉。

“哈哈哈，北岛彻，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放弃吗？”摸著底下的黑发，他眼底的疯狂简直吓坏了男孩，不敢停止手上的动作，他加快速度。

“啊啊……真是舒服，你做得很好哦！”欲望泄出在男孩的嘴里，他拍拍男孩的头，温柔的笑容迷惑了男孩的神智，带著男孩，两人走到门前。

“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就给你们享用了。”门里面是十几个戴著面具的壮年男子，他们身上不著一物，透过面具看著男孩的眼神贪婪而失控。

“不要……拜托你……不要……”男孩被拉进了门内，绝望的看著男人带笑的脸，看著门缓缓的被关上，不久，一阵惨叫回荡在整座别墅之中。

“真有趣，可惜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个人。”顶著下巴，男人一贯优雅，电脑前的网页画面写著一道命令：‘抓住方崇恩，不计一切代价。’

天亮了，方崇恩的生理时钟固定在清晨时分被敲醒，他睁开眼注视著熟悉的天花板，很快的又想起昨夜的闹剧，拉开苦涩的笑，他扶著头坐起，脑中一片混乱。

虽然早已不想去想了，可是现实终究要去面对不是？为什么那个人要对自己这么说呢？他还记得男人对著自己显露的不屑笑容，伤心的言语也一句句的灌入脑海，他说‘自己也想要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那个人的眼中自己表现的那么饥渴吗？

带著一片凌乱不堪的思绪前往学校，方崇恩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也在同样的场所就会下意识的觉得畏惧，害怕男人眼中再次流露的鄙视神情，那副脸孔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受伤。

“早安，方老师。”很不凑巧的，刚走进学校大门，他的背后就传来一阵耳熟的招呼，方崇恩僵硬的回头，对著张婷勉强微笑，眼光避过女人身后的深沉目光。

“早。”假意注视手腕上的表，他向两人示意自己即将迟到，匆忙离去的举动像是背后有著洪水猛兽。

“阿彻，他怎么了？脸色好苍白，而且你昨天也没回来，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不安的回头，张婷不放松的盯著身后的男人，她害怕两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遗忘了自己的任务，她现在的胸口充满著忌妒和担忧。

“没什么。”敷衍的挥手，北岛彻的眼光紧紧的追著那道纤细的身影，阴郁的心情也盘据在他的心头，那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明明遇到了这种事，居然还不肯请假，勉强撑著这样的身体出来，是想病倒才甘心吗？

“我有事找方崇恩，你去上课吧！”不行了，看著方崇恩差点跌倒的险状，北岛彻丢下愣在原地的伙伴，匆匆的上前。

“阿彻……”错愕的看著男人一手扶起另一个虚弱不堪的漂亮男人，她的眼中激起了狂怒的火花，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在意他？明明、明明两个人都是男人，难道她比不上方崇恩吗？张婷的心中滋生著怨恨，报复的意念也更深了。

这一头，眼看方崇恩就要跌落在地，北岛彻赶忙将他一把撑起。

“喂，小心一点。”大手抓起了自己的胳臂，方崇恩的头有些晕眩，发黑的眼前也模糊成一片。

“我没事……”想脱开男人的扶持却失败，他紧闭著眼，等待晕眩过去。

“谢谢……”睁眼，景物不再分裂成好几片，他转头想向男人道谢，却在看清男人的面貌之时，迟疑的沉默下来。

“我送你去保健室吧！”看著面如白纸的方崇恩，北岛彻压下胸口莫名的滞闷，嘴角稍扬，他说道。

“不、不用了……”急急的挣脱，他无法面对有著北岛真一脸孔的北岛彻。

“不行，至少……让我送你回教室……”发觉他眼中的惊慌，北岛彻的心口更是揪起一阵阵的疼痛，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暴行而感觉害怕，他只能苦笑。

垂下头，方崇恩不再言语，只是僵硬的身形仍是显示他的不愿，让北岛彻的心中泛起苦涩。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他把方崇恩送他生物准备室时，这么说道，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北岛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等……”没有多想，他追到门口，望著北岛彻的背影，早晨的艳阳照射在走廊上，而身处在阴影之中的男人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

那天之后，北岛彻不再和方崇恩有任何的交集，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两人身影交错，也是显同陌路一旁，到了晚上，大伙聚在帮会里面，也是个据一头，除了公事之外，没有别的交谈。

“北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洪壹龙坐在前头，不苟言笑的严肃表示慎重，为了小儿子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的入睡过，日前地盘上那些酒店和赌场又被一群面生的小混混给四处杂场，手法熟练的让他怀疑背后是有人指使，交给北岛彻也是为了试探他的能力。

“是。”没有赘言，北岛彻阴暗的脸上不曾出现过第二号表情，让坐在他身旁的张婷感到一阵慌张。

“可是洪老爷，他一个人……”虽然自己也想跟著去，但是上头没有指令，她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谁说他一个人的，之前崇恩就是管理那个区域的组长，他最熟悉环境，当然是他和北岛一起了。”洪壹龙瞄了眼角落沉默的男人，扬扬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是……”张婷心一惊，眼光掠过方崇恩，又想开口反对。

“别可是了，你一个新进的人员，还想帮洪老爷做决定是吧？”黑狼挑眉说道，他对这两个新进人员非常感冒，虽然也觉得让方崇恩和北岛彻在一起有些危险，可是好友的能力他最清楚，那一晚也是一时的失控，他相信方崇恩能解决的。

“不敢……”闭上嘴，她看了看北岛彻没有表情的脸孔，又狠狠的瞪了方崇恩一眼。

“……”从头到尾没出过声的方崇恩，感受到她的视线，也只是皱著眉头，没多理会。

“喂，北岛小英雄，小心一点啊你。”散会之后，黑狼毫不客气的一掌拍上北岛彻的肩上，堂堂一个近两百公分的男人用著威胁人的口气说道，惹的一旁人忍不住发笑。

“黑狼，别玩了。”走近两人身旁，方崇恩瞪了他一眼，他清楚黑狼不喜欢北岛彻，也不想开口管，只是帮会第一条宗旨就是不得起‘内哄’，为了好友，他勉强提醒。

“不用你管。”张婷抢在两人面前开口道，护卫的姿态就像小母鸡保护著一头狮子，北岛彻皱著眉，责难的望著她。

“啧啧啧，好心没好报啊！北岛小英雄，走啊！难不成还要请八人大轿来抬你？”不屑和一个笨女人记较，他帮方崇恩喊人，上头都交待了要查事，就这个男人一脸悠闲。

“不要这么叫他。”临走之前，方崇恩对黑狼说道，听著那个姓氏，会让他分心。

“现在要去哪里？”坐在方崇恩的车上，北岛彻显得有些困窘，身高不比黑狼矮上几公分的他挤在方崇恩的小轿车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蔷薇苑。”红嫣帮旗下第一号赌场，以洪壹龙妻子的名字命名。

“嗯。”耳边听著方崇恩清冷的嗓音，清楚他不想和自己说话，北岛彻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苦笑著。

那件事后过了两个月，北岛彻四处暗中调查，关于方崇恩的资料贫乏的让人心疼，想起他来到台湾后发现‘炎帮’毁于红嫣帮之手后，每天借酒浇愁，甚至差点死去的消息，他的心口就快要停止跳动，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方崇恩会为了追查一个帮派而这样拼命，而他曾经差一点死在北岛彻不知道的地方更让他神经紧绷。

开始时他只是在电话里听著兄长夸奖方崇恩的好、方崇恩的乖巧懂事，完全忘了问候自己、关心自己，那时还是十几岁的他寄住在亲戚家里，每天等待的就是兄长偶尔的来电，却一直听著兄长快乐的生活，他很气也很嫉妒，嫉妒那个属于自己的哥哥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抢走了；可是到了后来，他却开始羡慕起兄长了，听著电话中哥哥总是说著方崇恩对他多好，每天为了他搅尽心思的想著不同的菜色，在他工作忙的快要垮掉时方崇恩还会勉强自己对他说著听来的笑话，明明那个人就是冷情的个性，居然能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做那么多，电话里兄长幸福的语气刺激著他寂寞的生活，他也想要有一个人如此关心自己，不知不觉中，他的嫉妒转成了向往，甚至是隐隐的爱慕，所以当他一听到兄长死去的消息后，他不顾一切的来到香港，除了是见兄长的最后一面外，他最想见的人，就是方崇恩。

也许是这样，他才更不能忍受方崇恩不肯见自己的事实，说不定当时会接受沉命天的交易，也是因为由爱生恨，心底深处，可能是为自己能见他一面而找的理由吧！太过幼稚了不是？

“呵呵……”大掌遮住了脸，他望著后照镜里自己成熟的面貌，像是隐约还能瞧见年幼的自己，兄长之后，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方崇恩了啊！

“笑什么？”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方崇恩知道这样的小车对北岛彻来说的确太小，带著半报复的心态，他没要求黑狼让男人坐他的车，听见男人的苦涩笑声，他的心一紧，有些罪恶。

“没什么。”终于见到你了，一直住在我心中的人儿，他想说不定兄长也和他有同样的心思，不然不会在自己十八岁和他提道想要来香港时，被兄长一口否绝，两个同样血源的男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如果兄长还活著，那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到了。”没发现北岛彻复杂的心思，打断了他的遥想，方崇恩熄火，看著他奇怪的表情，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