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义月妆子

 
 
直哉右手还放在鼠标上，左手接过活页夹，西垣彷佛不经意地抚摸他的手指，一阵颤栗的快感让直哉把活页夹掉落在地上。
 
 
但是，西垣却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桌子。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直哉捡起活页夹打开来，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手写的便条：
 
 
『今晚一起吃晚餐吧？』
 
 
直哉不禁露出苦笑。
 
 
最近西垣迷上了这种游戏。不能公诸于世，就好象是在偷情一般，大玩这种不知从哪部连续剧看来的游戏。
 
 
上星期同组的成员一起吃午饭时，西垣也若无其事地把桌下的脚和直哉交缠，害得直哉差点吃不下去。
 
 
「西垣先生，昨天你交给我的东西，这星期内给你可以吗？」
 
 
直哉低低地询问西垣，把刚才的活页夹放在他的桌上。
 
 
「……可以吗？」
 
 
「可以。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加班了。」
 
 
西垣皱着眉打开活页夹，如他所料，直哉也夹了一张纸条在里面。
 
 
『请带个热热的便当来给我。』
 
 
直哉对他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他可不是一直都处在挨打的立场哦！
 
 
 
 
 
「喂，回家后不要再工作了啦！」
 
 
西垣从后面把对着笔记型计算机的直哉抱进怀中。
 
 
「……哇、等……」
 
 
西垣把舌头伸进直哉的耳中挑逗着，直哉扭动着身子想逃开。
 
 
「怎么这样？太冷淡了吧！」
 
 
「说什么呀！这星期要是没完成的话，有麻烦的是西垣先生耶！」
 
 
强迫把正在加班的直哉带回自己住的大厦的正是西垣。
 
 
「而且，说在家里做也一样的人，也是西垣先生呀！」
 
 
「……你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用敬语呀！」
 
 
「啊……」
 
 
被西垣这么一说，直哉才发现这一点。
 
 
「习惯了嘛！」
 
 
说着说着，直哉又把眼光移回屏幕上，西垣不禁大感不满。
 
 
「迟一天也不会怎样的。」
 
 
但是直哉可不接受这种说法。
 
 
「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会影响对你的评价的事。」
 
 
听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西垣不禁皱起眉头。
 
 
「我的评价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一落千丈吧？」
 
 
「我知道。可是，我绝不希望是因为我迟交的关系。」
 
 
他虽然面带微笑，却毫不退让。
 
 
「……你实在太认真了。」
 
 
「其它的事可不是这样。我只是决定要在这个地方好好出力而已。」
 
 
西垣不禁苦笑。
 
 
此时，门铃响了。有客人来访。
 
 
「谁呀？快递吗？」
 
 
一脸嫌恶的西垣站起身来，走向玄关。直哉的注意力再度回到计算机上。
 
 
过了一会儿，一阵热烈的谈话声渐渐靠近，随后，西垣带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回到客厅。那个人似乎对自己的长相相当自信，态度也十分骄傲。
 
 
「贵彦，这是直哉。我之前跟你提过。」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林。听说你和刚在同一间公司工作。」
 
 
林大方地笑着向直哉伸出手，直哉慌忙握住。
 
 
「我是杉山。」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本来想先打电话再过来……」
 
 
「这是什么话？反正你也从来没有先打电话确认过。其实，你就是不管别人方不方便都要来的，对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西垣的表情看来一点也没有觉得困扰的样子。
 
 
「我带了一打葡萄酒过来。反正是人家分给我的。」
 
 
说着，他把一个纸袋塞进西垣怀里。
 
 
「虽然在意大利算是二流名牌，不过也还算不错啦！」
 
 
西垣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
 
 
「啊、是人家一起送给我的起司。你如果不马上吃的话，最好先放进冰箱里。」
 
 
「……贵彦，你如果不赶时间的话，留下来喝一杯吧！」
 
 
听了西垣的邀约，林瞥了直哉一眼。
 
 
「可以吗？」
 
 
「啊、请不要客气。」
 
 
直哉慌忙请他坐到沙发上。
 
 
「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两人慢慢聊吧！」
 
 
虽然不能说对贵彦和西垣两人的关系毫不在意，可是，西垣既然没有特别介绍，自己只能把他们当成朋友看待。
 
 
「对了，上次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喝完一瓶酒后，贵彦看着西垣说。
 
 
「……又提那件事干嘛，你也够了吧？」
 
 
「因为不能把你这个优秀的人才就这么放掉呀！你现在的公司和叔叔那间，规模差不多，不是吗？叔叔愿意出的薪水，绝对是你现在的一倍以上。」
 
 
西垣深深叹了口气。
 
 
「……贵彦，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事到如今，我怎么也不打算在章二的手下工作。」
 
 
「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就算你们以前交往过，也不用这么放不开嘛！」
 
 
直哉抓住鼠标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西垣注意到直哉的动摇，轻轻瞪了贵彦一眼。
 
 
「你不要在直哉面前说这种话。」
 
 
「为什么？反正分都分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叔叔现在也结了婚，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好爸爸啦！」
 
 
「……总之，不要再说了，抱歉，我不会同意的。」
 
 
听着西垣冷淡的回答，林眼珠一转，像是在打什么主意似地。
 
 
「可是，要是和杉山的事情曝光的话，你不是会遭殃了？要是在不同公司的话，反而比较轻松吧？」
 
 
这种说法好象在暗示着什么流言在底下流传似地，直哉不禁皱起眉尖。
 
 
「你这点也跟章二一模一样。」
 
 
西垣有点厌烦地说。贵彦抿嘴笑了起来。
 
 
「说来，我叔叔在和刚交往的时候，大概就和我现在差不多年纪 ？」
 
 
贵彦好象无视直哉的存在，一个劲儿地缠着西垣。
 
 
「……大概吧！那时我只是个小鬼而已。也不知道人家有了老婆，还介入别人的家庭，被当成眼中钉哩！」
 
 
「但是，还是有不少好事吧，至少捞到不少好处，不是吗？」
 
 
「你说车子吗？那在分手的时候就还给他了。一般人是不会送一个大学生奔驰车吧？那老头真是太没神经了。」
 
 
贵彦哈哈大笑。
 
 
「叔叔大概就是看上你这点吧！」
 
 
西垣只是皱着眉。
 
 
即使如此，西垣还是满喜欢贵彦的。而贵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 不会刻意去看西垣的脸色。
 
 
看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直哉心里不觉有点羡慕。
 
 
 
 
 
这一天，西垣并没有递给他偷情的便条，只留下直哉一个人加班。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同事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啊、杉山，西垣先生回去了吗？」
 
 
「嗯，今天他不是准时下班了吗？」
 
 
「有谁知道西垣的行动电话号码？」
 
 
「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错，营业上的失误。尽可能停在今天内连络到西垣先生。明天一大早就得到客户的公司去一趟才行。你不知道电话号码吗？他家里的也行……」
 
 
不论是他家或手机号码，直哉当然都有，但，现在就告诉对方的话，之后麻烦可就大了。
 
 
「……你先查一下员工资料吧！应该有他家里的电话。」
 
 
同事点点头，开始去找资料。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回来，直哉随口问他：
 
 
「连络上了吗？」
 
 
「没有。是录音机。我已经留话了。」
 
 
「是吗？」
 
 
「没办法。只希望西垣先生会去听留言了。」
 
 
直哉去了唉声叹气的同事，走出办公室，一直下到大厅，才拨了西垣的手机。
 
 
「咦……！」
 
 
手机也连络不上，也是留言状态。
 
 
看着时针已经指到十点了，于是直哉又打了一次他家的电话，依然没有人在。
 
 
回到自己家后，直哉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录音机。
 
 
西垣即使在公司外，也很少把手机电源关掉，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办法立刻找到他的人。
 
 
结果，这一个晚上都没有办法和西垣连络上，就这样到了第二天。
 
 
 
 
 
由于等电话而睡眠不足的直哉，边揉着眼睛边到公司，一到公司，跃入他眼前的就是西垣的身影。他从一辆阿尔法164的跑车上走下来。
 
 
直哉顿时清醒了过来。坐在那辆令人眼红的名车驾驶座上的，正是林贵彦。
 
 
难道西垣昨晚住在林贵彦家吗？那代表着什么？
 
 
直哉很清楚西垣有多受欢迎，而且经验丰富，两人要是一起去俱乐部的话，即使直哉坐在他旁边，还是会有人来向他搭讪。
 
 
那时西垣当然都一口回绝，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每天见面，但是，下了班后却不完全是两个人一起渡过。
 
 
事实上，除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西垣究竟是怎么生活的，直哉一无所知。
 
 
周末时两人也没有一直腻在一起。那种时候，直哉通常是一个人看看录像带、念念书，西垣常说要去跟朋友见面，直哉也没多想。
 
 
难道，西垣是会同时跟很多人交往的人吗？贵彦是其中之一吗？他不禁这么想。
 
 
「……杉山？」
 
 
突然有人叫他，直哉连忙抬起头。
 
 
「哎呀，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啊、抱歉，什么事？」
 
 
直哉硬挤出个笑容，跟他说话的女孩也笑了。
 
 
最近在女同事间都说杉上的笑容变得非常好看。
 
 
「有关山口的欢送会，时间已经决定了。」
 
 
「啊、是吗？他下个月就要调职了。」
 
 
「西垣先生说他是高升，所以要好好庆祝。嗯，我们决定在北村餐厅，你知道地点吗？」
 
 
她把地图拿出来，直哉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那间店他和西垣去过几次，是间法国餐厅，老板是西垣的老友。
 
 
说是间很特别的店，所以西垣带他去过两次。
 
 
如果那是会带情人去的特别的店，一般人会在那里办欢送会吗？或者说，特别的店，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
 
 
「……这张地图有点难懂，虽然西垣先生说一看就知道了。」
 
 
「我去确认一下，然后画一张比较容易懂的地图，拷贝给大家好了。」
 
 
「真的？你要帮我？」
 
 
从那个女孩那边接过备忘录，直哉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了解西垣的感觉。明明应该很亲近的西垣，感觉上却觉得距离好远。
 
 
 
 
 

直哉讨厌自己的心情变得如此低落，在午休时又忍不住打了西垣的手机。但，还是留言状态。有时候西垣因为外出需要，把手机给关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总之，他还是留了话。

 
 
之后，他再打给启太，请他做一些可以在西垣家热过就吃的晚饭。
 
 
启太答应了，直哉的精神有点回复，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嘛！
 
 
 
 
 
加班到一定时间后，直哉离开公司，先去了趟启太的公寓，然后再转向西垣的大厦。
 
 
他用一次也没用过的备用钥匙走进房间，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他打开冰箱，确定里面有啤酒。然后准备待会儿来热启太亲手做的晚餐。
 
 
这时，他不禁回忆起之前西垣在这里做早餐的事。
仔细想想，会给他家里的钥匙，不就表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吗？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玄关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