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劫————三三得九

作者:三三得九  录入:08-17

不爱婉婉也不拿明诺当一回事吗?此刻扪心自问,有个小小的声音回答:“当然不是。”只是同时喜欢著他们两个,才觉得自己有罪呀,所以只能喜欢得那麽淡,淡到自己不会害怕的程度,这样就不会睡不著,就不会做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梦,就不会觉得……寂寞,不是因为寂寞才喜欢你们,是因为喜欢你们才寂寞。我想要不负如来不负卿,为这不可能达成的愿望,我才有烦恼,怎样才能让你们都幸福?怎样……才能不做这麽多梦?

越是抗拒梦境反而越发梦,明知是梦境,挣扎著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灵魂好像脱离的肉体回到过去,看著那一幕幕的重演……

“啊,解脱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脱的光光的,露出一身晶莹的肌肤,笑嘻嘻地看著旁边坐著的俊秀少年。

少年捉起男孩坐在自己腿上,刮下他小鼻子笑道:“有这麽热吗?给庄里的女孩看到羞不羞啊?”

“是她们羞才对,我长得比她们好看,皮肤比他们白皙光滑。”小男孩搂住少年脖子撒娇道:“别给我穿,热。”

“把小裤衩穿上。”少年不容抗拒道。

小男孩嘴一嘟,顺从地让少年给自己穿衣服。

“你的给我穿衣服的速度没表哥快。”小男孩不满意地看著少年慢条斯理的动作。

“那是因为你表哥每天都给你穿衣服,如果我每天给宝宝穿衣服也会很快的。”少年温和地笑笑,清俊尔雅。

“不要,我要表哥穿。”男孩仰起头坚决道。

“因为你表哥是美人?”少年疑惑地挑眉。

“嗯。”男孩开心地颔首,“表哥真漂亮,比我娘亲还漂亮。”

“……小色宝宝。”少年无奈一叹,搔他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我亲你一下,别挠我了。”见少年停下手里的动作,小男孩不由分说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下,似乎感觉味道不错,小鸡吃米似的又多亲了几下。

“爹就是这麽亲娘的。”见少年表情有些僵硬,男孩奇怪地看著他,喜欢的人不是都可以这麽亲吗?

“宝宝,这是明诺哥哥的初吻,被你这小色鬼夺去了,不行,宝宝要负责。”少年立刻恢复了笑容,那笑容便似春日阳光下盛开的梨花,皎洁美好,男孩呆了下,喃喃道:“原来明诺哥哥有比表哥漂亮的时候。”

又是梨花盛开的时候,当日的五岁男孩已经是个十二岁的漂亮少年,和他并肩坐在梨花树下的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少女脸上有些娇羞,莲脸上浮著两朵红晕,煞是动人,少年看得一愣,少女道:“费大哥是要我们订婚吗?”

“是的,你愿意吗?”少年咳了声,暗骂自己小色胚,看惯俊男美女还不能对美色无动於衷。

“如果我们订了婚,你会对我好吗?”少女明眸中闪著期待的光彩,於是少年颔首道:“这个自然,费家的男人都会爱自己老婆的。”说完径自脸红了,别开眼不再看少女。

“那我就愿意,玉婉莹现在把真心给你,你若有负我之日,便拿命来还。”少女说前半句时笑意盈盈,後半句时脸色却是严厉认真,由不得对方不正视。

少年心头一颤,小心翼翼道:“你未来婆婆一定会喜欢你的,你这性子简直是第二个我老娘。”

少女嘿嘿一笑:“好说好说,现在换我治你这只泼猴。”

光与影的转换中,画面一跳,隐隐听见了母亲低微的哭声。

“娘,你怎麽流泪了?”小小少年问,母亲向来是只河东狮,外表高雅美丽,内在凶悍泼辣,他活了十二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母亲流泪。

美妇人听见幼子声音,抬头拭泪,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微微哽咽道:“你大哥翅膀长硬了,娘的话也不听,跟你表哥……唉,这叫什麽事呢?好好的兄弟,非要走断袖的不归路。”

“表哥那麽个美人,大哥喜欢上也很正常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娘你该高兴才对。”他回抱住母亲安慰,没想到母亲听後气得发抖,颤声道:“你、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有错?这是有悖伦理纲常的啊,宝宝,你的书都是怎麽念的?”

“伦理纲常就是不让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吗?那不遵守也罢。”他小声反驳,更惹得母亲怒目相视,举起手就打算打,看向儿子清澈的双眼,却又下不去手,使劲喘了几口大气才愤愤地放下手,教训道:“你大哥我是管不了了,你舅舅要打要杀他我也不会站出来护短,宝宝你给我听好,你已经和婉婉订了婚,千万别步你大哥的後尘,你们兄弟中若再有断袖娘就一条绳子吊死。”

“娘,我到哪再找表哥那样的美人陪我断袖啊?您就放心吧,再过个十年八年我把婉婉娶进门孝顺您。”乖儿子甜甜地撒娇,终於博得母亲破涕为笑。

断袖有这麽不可原谅吗?大哥要有多强的信念才能坚定地和表哥走完这条路?不为常人接受的恋情是否能坚持一生?

“大哥,你会喜欢表哥一辈子吗?就算表哥老了丑了你也还喜欢?”少年托腮问,微风拂过几瓣梅花落在肩头。

“当然了,你觉得喜欢过你表哥我还能喜欢别人吗?”青年微笑著拂开弟弟肩上落花,回答得坦荡。

“我不知道。”少年思忖道:“我觉得换了我是会随著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改变感情的。”

“小色鬼。”青年弹弟弟光洁的额头,“对我来说不专一的爱是种罪恶,尤其我和你表哥已经不能回头了。”

不专一的爱是种罪恶?是种……罪恶?

少年深思,神游物外,在思绪混乱之中从光明跌入黑暗,费清音“啊”地一声,猛地睁开眼,是深夜。

“小白,你真是、真是讨厌。”费清音单手覆在眼睑上,轻吐几口气,心底深处掩埋的东西一旦被挖掘出来,就像出闸的猛兽,利爪强横地划开严丝合缝的心,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再关进去不扰人。

第19章

费清音隔天一早去鸣凤阁送玉,敏儿说谢桐在回风廊念书,费清音又去了回风廊。童千秋见了费清音笑道:“瞧你这脸色是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又遇到什麽事?”

谢桐见他脸色不似往常红润,也关心地问:“你没睡好?”

费清音摇头道:“没有,只是清醒地做了个梦。”

清醒地做了个梦?谢桐不解地看向童千秋,希望她解释,童千秋浅笑:“看不出清音还是满腹心事的人,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费清音吐吐舌头,粲然一笑:“是啊,很久没做梦了,想著就要和你们分别了,心中不舍才做了梦。”

“你这麽快就要走?”谢桐惊声问,一把抓住费清音手腕,之前费清音跟他说过要离开,他以为至少要等到牡丹快凋零的时候。

童千秋妙目扫向谢桐攥紧的手,柔声提醒道:“桐儿,你抓太紧清音会痛。”

谢桐悻悻放开费清音,苦恼道:“牡丹花还没谢呢,你们看完再走不好吗?你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必等鲜花化作春泥再走呢?满地残红不是徒增伤感?我宁愿在它们盛放之际就走。”费清音拍拍谢桐肩膀,从怀里掏出玉佩,含笑道:“桐哥哥这些日子的款待清音无以为报,我身边没有什麽贵重东西,这块玉你戴著,这是万年古玉,给你蓄元气,养精神。”

“清音你的礼物太贵重,桐儿不能收。”童千秋截口叹息道:“而且你这借花献佛不怕原主不高兴吗?”

费清音将玉佩挂在谢桐脖子上,对童千秋嘻嘻笑道:“嫂嫂真是好眼力,这沧海桑田的确是他人所赠,不过既然送给了我我就有权支配,宝玉赠美人,若要给桐哥哥东西做留念,还有什麽比这更适合?”

谢桐看向童千秋,叫了声:“嫂嫂。”他不确定能不能收,只好问嫂嫂,童千秋明眸内波光莹然,执起谢桐手道:“还是不要拂了清音一片心意。”她转身离开书房,片刻後拿了个盒子进来,打开盒盖,顿时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溢出,她取出盒中圆润的珠子道:“这粒避毒珠是用八十一味珍稀草药炼制,带在身上一般都毒物都不敢接近你,便是中了什麽稀罕的毒服下也保性命无虞,虽比不上你这块沧海桑田稀罕,却也是我费神炼制的,你把沧海桑田玉送给桐儿,自己也要有个护身符嫂嫂才能放心。”

“谢谢嫂嫂。”费清音接过避毒珠揣在怀里,拉著谢桐走到书桌前道:“我看看桐哥哥学了些什麽。”

谢桐拿起自己书写的纸张回答:“是嫂嫂刚教的新诗《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费清音朗声读完,垂下眼睑道:“唉,我都出来玩很久啦,我娘要惦记我了,回去晚她会拿鸡毛掸子追打我的。”

童千秋轻笑出声,看著费清音,温柔中带著羡慕道:“能教出你这种孩子的父母一定不是一般人。”

费清音嘻嘻一笑,挽著谢桐道:“是不一般,太恩爱了,十年生了六个孩子,要不是我这麽可爱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估计还要再生。”

谢桐叔嫂见他这般自恋都微微笑起来,谢桐还是那种带著稚气的纯净笑脸,费清音几不可查地对他点点头,和颜悦色道:“我娘见了桐哥哥一定会喜欢的,我们一见如故,便拜做兄弟吧,我娘就是你娘,若是以後你受了委屈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他这麽说便是告诉童千秋谢桐由费家庇护,不管她嫁入谢家有什麽目的,不管她背後有什麽神秘组织,若是有一日她伤害了谢桐费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桐满脸惊喜道:“好啊好啊,那样我就多个家人了,哥哥说家人才会真心疼爱我。”

费清音看童千秋一眼,含笑道:“桐哥哥单纯可爱,与你相处过的谁会不疼爱你呢?”

谢桐有些羞涩地搔搔头,脸微微红了,喜悦道:“清音真是好人。”

费清音点头自豪道:“我当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中午谢梧回家,费清音与谢桐便告知两人要结拜的事,谢梧自是欣然应允,当下准备香烛,请了铁明诺、慕容家兄弟做见证,行结义之礼。

礼毕後谢梧听说几人要走,竭力挽留不成,便只能道声珍重,目送谢桐陪几人去暖阁挑选牡丹後对妻子道:“千秋,你有没有感觉桐儿这段时间心智成熟不少?说话比以前有调理多了。”

童千秋眸中光彩熠熠,回望丈夫道:“桐儿在成长,遇到年龄相当的朋友能敞开心扉相交,只盼能得到对方的认可,心智自然有所提升。”

谢梧握住妻子的手,欣慰道:“只盼他有一天能真的长大。”他将童千秋一丝乱发拨到耳後,温柔道:“这两年多辛苦你了,有妻如此,乃是我一生之幸。”

童千秋浅笑,依偎在丈夫怀里,对上他深情目光,轻声道:“你如此待我,才是我一生之幸。”

夫妻两人默默相拥片刻,双手相握往暖阁漫步而去,他们到时谢桐已经挑好了一盆御衣黄、一盆昆山夜光和一盆魏紫给费清音,打算再挑两盆送给铁明诺和慕容家兄弟,三人都婉言谢绝了,谢桐偏著头道:“你们怕养不好就算啦,明年再来我家看。”

慕容留白笑道:“那我们明年再来打扰。”

费清音走过去拍拍谢桐肩膀道:“不等明年我们就会见面的,我们要走啦,桐哥哥是大人了,可别像昨天风筝被吹跑时那样流泪哦。”

谢桐羞赧道:“不会的,清音你以後要按时吃饭睡觉,有空顺便想想我。”

费清音笑了笑,有丝不舍地看著谢桐,叹息道:“唉,聚散终有时,桐哥哥陪我回房拿行李吧。”

几位客人各自回房取行李,童千秋吩咐下人准备两辆马车送他们,这短暂的相识相聚便暂时告以断落,两个少年紧记著彼此的约定,却没有料到,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第20章

这日京城费府门前突然驶来两辆马车,门口的家丁看见第一辆上挂著两个拳头大小的灯笼,立刻迎上来恭敬地请安:“六少爷,这阵子春风和煦,果然把您给吹来了。”

马车帘一掀,跳下个精致漂亮的黄衣少年,这少年自然是刚离开洛阳的费清音,他拍拍那家丁的肩膀笑嘻嘻道:“老朱,去给我到後面的马车里把花搬到後院去。”

说完快步跑进大门,大声嚷嚷:“大哥,我来了,快出来接待。”

慕容家两兄弟跟著他後面,不约而同地苦笑摇头。

跑到花厅终於有位蓝衫青年迎了出来,那青年舒眉朗眸,俊丽无铸,远远看见吵吵嚷嚷的费清音便悠悠笑了起来,向他张开怀抱,费清音欢呼一声扑进他怀里,背书般地道:“大哥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洛阳国色天香的牡丹花都没能让我来见的脚步有半分停留,你上辈子积了什麽福这辈子才修到我这麽个好弟弟?”

青年抱住弟弟转了个圈,微笑著认真回答:“我上辈子肯定夺人妻霸人产了,不然怎麽摊上你这麽个小麻烦精弟弟。”

费清音捶了他一拳,双手捂住他眼睛,哼道:“嫌我麻烦,那当我没来过,我和表哥走了。”

青年忙一把抓住弟弟双手,双眼光彩灼灼地问:“他和你一起来的?”说罢越过弟弟看慢慢行来的两人。

“清吟,好久不见。”慕容留白走到费清吟身边对他微微一笑。

“是好久好久。”费清吟执起他的手深深看著他,眼中只剩他一人。

费清音伸出食指在脸上划了几下,表示这两人羞羞脸,还有弟弟在场呢就目光胶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无奈这两人一无所觉,费清音在心底叹口气,他们在一起似乎连风景都是多余的,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於是拉起慕容新白跑了。

慕容新白被拉著跑了二里路才挣开小表弟的手,气呼呼道:“什麽意思嘛?我再瘦大表哥也不至於看不到我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太漠视我这个表弟兼小舅子了。”

费清音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摊手道:“没办法啊,你知道我为什麽要在你们之前见到我的亲哥哥了吧?他见了表哥连我也照样忽略,不是一般二般地过分啊。”

“他们要多久肉麻完?”慕容新白问。

“这难说了。”费清音凝眉做思考状,“应该够我们出去吃个晚饭逛个夜市再去青楼寻个芳。”

“你个小色鬼,给婉婉知道你要逛妓院不把你皮揭了。”慕容新白恫吓。

费清音不屑地看他一眼:“当我是吓大的啊?那个小狮子能把我怎麽样?敢不满我就训她振夫纲呢。”

慕容新白放弃跟这嘴硬的家夥沟通,撇撇嘴不再搭理他。

“怎麽不说话了?”费清音用胳膊撞撞他。

“懒得理你。”慕容新白瞪他一眼,“你还能这麽开心,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

“请小白哥指教。”费清音眨眨眼勾住他手臂。

“明诺哥哥说要如你所愿,放弃你了。”慕容新白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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