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之月 下————撒旦的小柠檬

"妈咪，我们回来咯。"萝丝玛丽喊。

厅堂自行打开。

浮动于空中的是迷幻般的幽灵蜡烛，空旷的房间色调灰暗，耳边似乎还弥漫着灵火及风交织、浑然而成的乐章......

房间中央，是长长的、古典氛围的餐桌。

豪华地毯尽头，深红色落地窗帘边──

腕轻柔抬起，琥珀般酒水流畅滑下地面，溅起──沙利耶喜欢的事情，把高脚杯倒掉──有时候是倾注于度玛脖颈。

"我总是觉得这里缺少点什么。"月之君穿着整洁风雅的男士晚礼服，"太安静了。"

"也许墙壁上应该挂我们的母亲的全身油画。"度玛道。

"是啊，不错的氛围。就像有着可怕家族秘密的古老贵族们，每留下黑暗的空屋子，画像的眼睛总是会动的。"沙利耶笑，"是不是？"

度玛发现桌面摆满鲜花、烛台、银制器皿中呈新鲜水润的各色果实、精致的玻璃杯、诱人的糕点零食。"这些是为我准备的？"

"嗯。"沙利耶摸索到椅背，他双眼仍像不能看见。

度玛缓缓走过──突然猛的将沙利耶身体压在桌面，褪去他优雅着装，而后疯狂的亲吻、抚摸、搓擦。

"谢谢，很感谢，沙利──好高兴你又来帮我庆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宴会吗？"度玛。

"呵呵......度......"

未等沙利耶说完，度玛已将奶酪、巧克力酱、果酱涂满前者身体，以法力让水果纷纷落在其上，做成好看的"男体宴"。

"我喜欢这样的──餐桌礼仪。"度玛微微翘起嘴角，邪笑。

"桌面比床还宽大、桌布也非常柔软舒适。只是亲爱的，"沙利耶叹息，"为什么我有点担心萝丝玛丽的未来？"

度玛方想起，他扭头──小宝贝规矩的坐在身旁高背椅上，对它来说，房间内的所有家具都太大了些。

它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抿嘴笑。

"呵？"度玛插起一块水果，在沙利耶胸口沾些巧克力酱，喂给宝贝，"好吃吗？"

"嗯嗯。"孩子用力点头。

接着他们一起大大方方享用美食。

"要吹蜡烛吗？我帮你点好。"过了一会儿萝丝玛丽道。

"好的，蛋糕真漂亮......可，为什么只有一只？"度玛。

"因为善良的本美男不想把蛋糕插成一万根刺的豪猪来提醒可怜的你已经很老了。"沙利耶。

"爹地许了什么愿望？"萝丝玛丽。

"我希望......这幻象永远不会消失。"度玛趴上沙利耶肩头，合眼道，"说出来会不会不灵验了？"

"做为魔鬼的头子之一，你难道不认为灵异的事情在你身上都会是如愿的？何况我──"沙利耶低声道，"并非幻觉。"

"你是不是要说──你还没有消亡？"度玛笑。

"不。我和萝丝玛丽都没有消亡。"沙利耶。

度玛："是的──你们永远在我心中。"

──啪──

"好痛。"

"哦，很痛对不对？这就说明是真的。"沙利耶揉对方的脸颊。

"所有的感觉都可以以幻觉形势出现的，无论痛、食物的味道，甚至性爱......"度玛头发蓬乱、双眼迷茫的。

"我亲爱的宝贝，"沙利耶抱过孩子，叹息："我想你伟大的父亲要么是想做哲学家，要么就是已经傻掉了。"

第五卷──新生0、

......小肉卷......

轻轻搂住软滑滑柔嫩嫩的一小团东东，很久之后感观才恢复到足以看清它。

"妈妈......妈妈......"小肉卷快乐的挥舞着圆滚滚的胳膊和胖爪，摸对面的脸和银色发丝，"加布妈咪......"

"嗨......宝贝......"加百列虚弱而嘶哑的，尽管如此，事实上他为能发出声感到万分惊讶。

目光缓缓挪动──冰冷的躯体插满同样冰冷的各种管子，巨大的外在能量协助他支撑那命脉的羽翼。

本该消散的灵魂仍凝聚着......可想而知哥哥为挽救自己下了多大功夫......

"妈咪，肉卷爱......妈咪。"婴儿咯咯笑，软软的嘴唇吮吸起妈妈胸前的淡淡果实，安心合上眼。

......爱你......宝贝......加百列做了口型，他依然疲劳到极点，昏昏欲睡。

似梦似清醒的状态持续了相当长时间──

以至于他分不清床前那绿色长发的忧伤小孩是真抑或虚幻。

......它就好像......从前自己经常在梦中见到的。

那个孩子为母亲而哀愁。

那个母亲难道是自己......？

呵呵......好奇怪。

一直觉得它象征着什么，意味着许多......

"......不会消失的，是不是？"孩子问。

"新疗法效果出乎预料，基本上已渡过危险期了。"──这是茵蔯的手在检查自己身体，"加加还需要静养，暂不可使用法力。要不断补充能量──通过系统输入、进食、或者躯体交接。"

"辛苦了。"──另一个声音。

茵蔯拉开挡在周围的幔帐，便离开去忙其它。

婴儿贴着加百列安睡，另一个大些的孩子仍规规矩矩坐在那儿。

"......纪念......"片刻的沉默后，加百列道。

"您认得出我来。您好些了吗？"孩子跪到床边，以便能挨近说话。

"嗯。"加百列微笑。

的确，好多了呢......

摸摸肉卷儿的耳朵，婴儿很舒服的又向妈咪怀中拱拱。

而后他将掌移到那铜绿色发丝上，细细摩挲："颜色变了，相貌也不同，但仍然知道是纪念......或者，现在该叫萝丝玛丽吗？"

"都好的。"纪念羞怯的将脸埋在小臂中。

加百列端详。

"送你的......加布妈妈。"

"嗯？"

小宝贝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嘴唇瞬间啄上。

"嘻，你偷袭我噢。"加百列。

"偷......袭......偷......"婴儿肉卷抓抓妈妈胸口，歪头奇怪的品味这个词含义。

"嗯呐。"纪念宝宝无辜的。

"不过，谢谢......"加百列缓缓道，"你以前都叫‘加加哥哥'的。"

孩子摇头，笑笑："现在没关系了。"

"天使长当然是它的母亲。从今以后，纪念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好不好？"──又是这声音。

加百列稍稍抬额，他一直知道另外的某个身影在此──

"......等等，您不会也要说‘幻觉'之类的？唉，如果魔界每个生物都认为我是虚像，那么我想最终疯掉的是我而非他们。"

"不会，"加百列摇摇头，又道："──沙利耶。"

沙利耶，身着紫色的魔族便装，双眼没有明确的焦距。虽然他的手摸索后很顺利的拉把椅子坐下，但加百列仍看得出前者是无视觉的。

"你的眼睛......"

"一种特殊的魔石，"沙利耶指指自己的双眸，"非常稀有──整个魔界如此大小的至今不足四块。它本身的特性可以协助我运用‘法眼'，破坏及辅助能力几乎跟从前无差别。并且它很好看是不是？"

"嗯。"

往日，沙利耶正常状态的双眼呈青绿色。

假眼睛是紫罗兰的，清澈透明。

"非常美，但沙利还是看不见的，是吗？"加百列问。

"哦......确是如此的。茵蔯可以复制，如今只是──我的眼睛很特殊，即便复制出完全一样的身体器官，其力量若不搭配仍是无用的。他在想办法，也许明天便可以让我复明，也许是几千年之后。但没关系。"沙利耶道，"我已经得到梦寐以求的，瞎掉又有何关系？"

"是啊，你一向不喜欢患得患失的。"加百列。

"天使长，请允许我──"沙利耶单膝跪下，很顺利的找到加百列小指。

加百列看那双蛇型的指环。

沙利耶："你喜欢吗？蛇并不仅仅是恶魔的象征，在最初的时候，这种生物也被认为是炽天使的化身。"

"我并不讨厌蛇。"加百列缓缓摇头。

"我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包括──"

"是的。我听说那个家伙做的事，我希望他能为你负责──"

"我明白了，你要我做度玛的小妾。"加百列将戒指还给对方。

"不不不，只要您答应，小妾我来做。"沙利耶道。

"亲爱的，"加百列无辜的，"我怎么舍得你受委屈，我看还是度玛做小妾吧。"

"这主意不错。"沙利耶点头，"总之无论怎样，他都以为是幻象的。"

"那，迷迦勒爸爸怎么办。"此时，纪念宝宝怯生生的。

"踹掉他。"沙利耶。

"可是......不太好吧。"纪念思索。

加百列笑起来："不要闹了哦。"

"您做什么？"沙利耶。

加百列坐起，抽掉身体上的所有输液管、监控器、蓄能管，下床。

"您的身体还在恢复期，最好不要──"沙利耶。

"我很好，真的很好。"加百列怀抱婴儿，缓步走到窗边，拉开丝帘，让柔和光线透入......"有什么能比看见它──"他吻肉卷，"看见最亲爱的纪念──，看见你让我更充满希望的呢？"

停顿。

"对于我的出现，天使长并不感到惊讶。"沙利耶问，"您想到过吗？"

"不，我完全没有猜测这个。那时候，亲子间的某种感应瞬时就像被切断了般......我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全然绝望中头脑没能发现最后一丝隐藏的讯息。不过如今思索起来──那两具遗骸并不是真的是你们吧？"加百列。

"嗯。"沙利耶点头，"用很俗的语言讲既是──说来话长。"

第五卷──新生1、

各位读者亲亲，为说明事件真相，在这里，我们将时间回退到沙利耶与马门决斗结束之后。既，从月之君目送孩子们离开之时讲起。

根据气息和圣性确定三只宝宝远去──飞入自己所说的路径......唯一的出口，它们很聪明，可以顺利逃脱......

沙利耶发现马门的灵魂已逐渐散去......。而随着自己本身同样崩塌，任务即将结束......

......结束了......

存在与消弭边缘，梦断断续续。

朦胧中，仿若回到儿时、仿若又有了视觉──看见往日的伊甸园，看见母亲。

只是与当初真正的事实相反──母亲在笑，温柔的用手臂环抱他。

"我以为您再不会理我了。"不知为何，他说出奇怪的话。

"嗯？"亦不知为何，母亲惊讶的表情。

"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沙利耶。

与所憎恶的迷迦勒一样，他杀戮时从未感到自己是在"犯罪"。既然如此，就更不用提堕落、魔化、翅膀变色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那么，罪──对自己来说，是如何定义的呢？

接着，母亲的脸扭曲转化成路西法──是的，路西法。

魔王的穿著正像第一次与沙利耶见面那般。──当时"月之天使"带数千下属毅然决然的离开天界投奔路西法，为表示诚心，他没提出同魔王身边六岁的度玛的婚约。

"欢迎你的到来，月天使沙利耶──"──这正是很久以前路西法的原话──，"自由和权利就在眼前，魔界是我们新的家园──一起来铸造它吧。"

新的家园、新的帝国、圣魔族......梦想、堕落......

很快，又是一片黑暗。感到伤口的疼痛，再次失去视觉──

沙利耶明白这是因为自己醒了。

恐怕是死亡之前最后一次清醒──体内的新陈代谢似乎停止，能量在减弱，亦不能挪动......

"......对不起，我是坏孩子。"──然而却听见这熟悉的声，伴随着，自己的胳膊似乎被抬起。

"我知道迷迦勒爸爸伤害过妈咪......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恨他的，永远永远──我不想这样，更不想离开你......"......纪念......

纪念......它回来了......

脸颊似乎被亲吻，而后孩子钻入他怀中，不动了──

沙利耶知道是越来越强大的能量波让它也失去意识。

好孩子......你要陪妈妈一起死吗？

是不是该说"也罢"？！

就像那遥远梦中的路西法所讲："我们新的家园──一起来铸造它吧。"

"......我要创造的，所希望的......一直没能得到为此而绝望着的......"──声音？沙利耶惊异──自己为何能发出声......最后的力量明明已在封锁Saanael时用尽。

"我所守卫的──"手指的微动，接着是臂、躯干、全身......

月之君羽翼──原本完全熄灭的能源在黑暗混沌中再次无比闪耀。

"我存在的意义......"舒展，运作──风迎面扑来。快速飞翔──

"沙利耶是为此而诞生。"──摸索到庞大的机器，注入鲜血──

"妈妈。"此时，孩童柔嫩的微弱的嗓音。

"听得见吗？──萝丝玛丽！萝丝玛丽！"

"累......"纪念低垂的小脑袋耷在妈妈肩膀。

"嗨，醒醒，乖乖。不要睡......"沙利耶蹬开复制装置，借反弹力飞入另个通路。

"......"

沙利耶一边全速飞行，一边不断的搓擦孩子的躯干和脸蛋："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休息，你愿意懒多久都好。只是现在不可以，跟我说话，妈咪要你说话。"

"......嗯。"

"我知道你很疲劳，可你一旦真的睡过去便不可能醒来，你不想和我们分开的，不是吗？"

停顿。

小宝贝终于又开口："可以跟妈咪和度玛爹地在一起吗？"

沙利耶终于松了口气："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我们──我们三个以后一起住在魔界，像一家人。"

"打勾勾。"

沙利耶找到小天使勾起的小指："我发誓，我保证。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尽快离开这儿。"

"妈咪的任务呢。"

"呵，让那位女王殿自己去处理吧，我的小心肝儿才是最重要的。"

"他会不会生气......"

"我用马门克隆你及几位前魔王的装置，复制了自己的无灵魂躯体──它的崩溃会维持我们原本计划的‘爆炸'。这虽然没有我本身泯灭效果来得好，但至少此后一千年Saanael不会生成了。"

"妈咪的复制体在那里，就像曾经的‘萝丝玛丽'复制体？"

"是的。"沙利耶道，"刚刚使用那装置时，你眼中的血似乎也滴入一些。所以产生的也许是我们两个。"

"复制体的尸体......"

"嗯。"沙利耶不断提速。

他看不见，不过感到自己似乎从未飞得如此之快。

灵巧越过最后的障碍流体，他们随即进入超光速状态......

完全的爆破已经开始──沙利耶清楚的知道......

孩子握住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