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咏(出书版) BY 离玄

作者:  录入:07-07

「皇上英明,臣今日就是特地来讨教皇上棋艺。」抛了一记媚眼给旁边猛翻白眼的刀祁,很乐的只珩拱了拱手,然后要行跪礼。

「免了,琴棋书画、礼乐射骑哪样爱卿你没讨教过,本皇今日正读本书不想走开,你找刀护卫陪你下吧。」反正醉翁的那坛「酒」本来就不是他了,还不如顺手抛出去让他引开吵闹根源,他好图个清静继续看书。

「属下职责在身,请陛下遣派棋士与澄王爷对奕不是更为上选。」眯了眯眼瞪着那个笑得让人很想一个拳头赏过去的脸,刀祁磨着痒痒的牙回道。

他就是学不会什么叫死心!

「刀护卫的棋艺与宫中棋士能较上下,亭中也有棋盘可用,你俩就在旁边棋桌下几局吧。」好歹在他视线下澄王爷多少会有个分寸,刀祁会让步的。

「这……属下遵命。」看着那瞬间只珩像狗儿圆滚滚又闪亮亮的眼睛,天知道刀祁费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两根手指头才没用力戳下去。

都几岁人了,竟然还学娃儿的样子,真够恶心。

只珩小了他整整六岁,今年二十二,都已经成年了还没个正经样子,他真为东座的未来感到担心。

拖出了白玉雕制的上等棋盘,只珩兴冲冲的拉着刀祁要在棋桌边坐下,眨眼又给甩开手。

只珩不以为忤,笑了笑,「小祁,你要哪色棋?」看着十年来始终没变的俊逸面容,他更加心花朵朵开的问道。

「王爷决定便可。」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刀祁很怕自己在自家主子面前因为忍不住冲动,将眼前的滑头小鬼戳上几刀然后抛进池子里面。

十年前他在东座王爷府救了一个小鬼,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真后悔,应该看着贼人把小鬼一并抓走才对,然后回东宫禀报主子说小鬼已经失去行踪,接着就会在山里面还是随便哪个地方找到一条尸体。

这样他的生活从此之后就会非常平静安乐,一点烦恼都没有,而不是像眼下!

这整十年来,小鬼一直到少年、青年,只要逮到时机,无时无刻他都会在宫中冒出来,整天纠缠他,让他快要抓狂了。

「那你用红色好了,代表本王对你的爱……」

伸手夺过黑棋,刀祁将棋子落在白玉盘上,一一的排列整齐。

「唉,仍是如此冰凉,那让本王用我的火热之爱攻破小亲亲你的堡垒吧。」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只珩发出了让人更想扁他的结语。

很想把黑棋全部掷回他脸上,刀祁翻了翻白眼,忍着不发作。

两方的棋局布好,然后开始起步。

翻着手上的册,绯煜不时拨空看了眼还算和平相处的两人。

「陛下,渐冷,请小心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寝宫又跑回来的夙剑,将手上的外衣披在看书几乎入神的主子身上。

「嗯嗯,谢谢,夙护卫你将桌上的东西吃一吃吧,别留着扔弃,太过浪费。」的确感觉到有些微冷,绯煜拉了拉外衣,继续沉浸于书中世界。

「属下遵命。」

「小祁,你明天不是轮到放假吗?」

虽说是皇帝身边的双护卫,必须时时刻刻随侍在旁,不过毕竟也算是人,所以每隔十日,皇帝就会让身边的双护卫其中之一轮休一日,以纾解平日的紧绷。

抬眼看了那张大大的笑颜一下,刀祁很勉强的点点头。

被缠十年,这个混帐几乎摸清楚了他所有的时间。

「明日东街上会来一个新的戏班,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听说这戏班的花招顶多,与一般只会唱小曲的戏班不同喔!」兴致勃勃的比划着说道,只珩偏着头看他。

清冷俊逸的面孔向来读不出任何讯息。

「属下对戏班毫无兴趣,澄王爷可以邀请其他三位王爷。」移动了飞炮吃了没有任何戒备的马,然后直指帅棋旁的辅相。

他是帝王身边的人,自然自小便受过严格的训练,举凡该学的事情他一样都没有少学过,如同棋艺也是其中之一。

「那明日咱们去市郊外猎雁如何?」

「王爷后日要礼佛,明日却要去野猎,这可不太好吧?」先杀完生再去跟佛祖忏悔?又是他的新游戏吗?

岂料,一听他说完,只珩立即抬头睁大水汪汪兼带闪亮亮的眼睛急速的横过桌面,一把握住刀祁的双手,「刀祁亲亲,你居然还记得本王后日要礼佛,原来你有将本王放在心上,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好感动好感动,他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小祁居然记得他后日要礼佛的事情,还提醒他不能出猎耶!

「……」

一句话都没说,刀祁转动手腕直接一把按住凑过来的大头,将那粒大头往棋盘砸下去。

砰咚一声巨响,惊动了水上亭边休息的水鸟。

「刀护卫?」放下了书册,被声响扰动的绯煜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自家的王爷整头贴在棋盘上,脸朝下,有疑似喷鼻血的倾向。

「属下一时手滑,惊扰陛下,请恕罪。」

「手滑?」看着脸还贴在棋盘上的澄王爷,绯煜有些疑惑的眯起眼。

好个手滑,那个白玉棋座八成给敲出裂痕了吧?

「不好意思,皇上,因为臣拜托刀护卫帮臣抓抓头痒,刀护卫可能是力道没有拿捏好。」撑着桌面爬起来,果真两管鼻血挂在脸上的只珩连忙说道。

一边正在吃点心的夙剑噗了声,差点没噎死。

抓头痒,亏王爷还能想出这种说辞。

「……刀护卫,手劲要小心些。」

刀祁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家主子真的采信这种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属下遵命。」握紧了拳,刀祁应道,「请王爷恕罪。」心不甘情不愿,他转过头对那还挂着两管血、嘻皮笑脸的家伙赔罪。

天杀的该死的澄只珩!

「没关系、没关系,本王不介意。」甩出干净的帕子擦去脸上的血渍,只珩摇摇手,没在意那双快喷出火的眸中凶狠的杀气,「棋局被打乱了,我们重新下起吧。」这样就可以拖久时间了,真幸运,鼻血流得很值得。

棋座没有裂开,刀祁皱着眉取出帕子将粘在上面的血污擦拭干净,「属下还记得棋局,请王爷稍等片刻。」想拖长时间?想都别想。他的记忆很好,区区一盘棋子难不倒什么。

只见刀祁舞动长指,眨眼时间棋盘上的局果然恢复早先排列,一子不差。

「小祁,你好厉害喔!」看着棋盘,只珩眼睛又闪,崇拜的看着正把帕子丢进火炕烧掉的那人。

「轮到王爷下了。」无视于对座那人的崇拜光芒,刀祁在原位坐了下来,「将军。」他指着自己老早就逼在帅棋前面的黑车提醒到。

「别这么快嘛,本王可是会紧张的。」

「……」

嘻笑间,只珩移动了飞炮解决掉威胁。说笑归说笑,他可不想输给小刀祁,不然以后可是会被瞧得更扁。

且,刀祁还会假借他棋艺不精,强迫他转去跟其他的棋士对弈,这个很早以前他就试过了。

「……将军。」解决了碍事的飞炮,刀祁移来另枚黑子重新说,「看来今日与王爷难以分出胜负了。」

话语方落,一旁的夙剑拍起桌面上的玉盘,接住往水面一甩——

水花溅出,同时夹着一个身影。

「保护陛下与王爷!」

一把抓了棋座上的十数枚棋子,刀祁蹿身到水上亭的栏杆边挡在自家主子之前。

这状况他们最熟悉不过,虽说是太平盛世,但刺客这种东西老是层出不穷,像杂草般风吹了就生,还每次都一生生一大片。

默契良好的夙剑立即警戒了四周,「陛下、王爷,请快随属下离开此处。」水上亭目标太过明显,若刺客并非一人就很麻烦了。

合起了书卷,也很习惯被刺杀的绯煜合作的跟着夙剑走,「只珩爱卿,别发愣了。」若照以往的突击模式,很快就有人会冒出来阻挡他们的去路。

果不其然,就在话语结束的同时,通往水上亭的石路下水面上又冒出了好几个黑衣打扮的人,手上皆握着没见过的兵器,像刀又像鞭。

「什么来路?」极度冷静的绯煜又坐回位子上,很安心的等待双护卫解决掉威胁。

「该是血衣教一党。」代替没得分心的夙剑回话,只珩趴在刚刚的棋桌上面,欣赏着两大护卫一前一后只身挡下众多刺客的帅气背影,「臣不久之前曾经在以西传来的纪录中看见有关此教之说,据说是个新兴教党,可行踪隐密难寻已经招起了很多州府的注意。」他留意到刺客兵器上有一枚火红印子,很巧的是他最近才见过此印。

「在纪录上?」东座负责的尽是商粮之事,他还以为该是北座或者南座会收到。

「两个多月前以西河翎郡曾经有人向民粮仓处购买大量的米粮,照规定必须向官府登记,传来东座回报的就是此事,上面纪录了血衣教之名。」因为这件事,南座那个爱打仗的家伙还跑来他家好几趟,只差没把整本重要的纪录书拿走。

「原来如此。」

到谈话终止时,水面下一共冲出了九名黑衣人。

水上亭前方五人,之后石廊上四人。

「你们来意为何?」同样听见只珩的话,直接省略过询问身份的刀祁把玩着手上的棋子。非到不必要的时刻,他们不会在主上面前动刀,那是一种极为不敬的行为。

「奉天命,杀帝!」

像是首领的人森冷冷的就是这样一句。

眯了眼,刀祁同时甩出左手。

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动作,黑衣首领只得时间发出惨叫一声,然后是火色的血珠一滴一滴的落下,在人造池上晕染开来。

「将军。」看着面罩下几颗牙随着黑卒掉落到水下,刀祁勾起了冰冷嘲弄的笑容。

「小祁连挑衅敌人的时候都好帅。」趴在棋桌上的只珩整个人都酥茫了。

「杀了,不留活口!」

被打断牙的首领一手按着口部,发出愤怒的吼声。

「那也要看你们能不能办到。」估计过眼前五人的实力后,刀祁连拿出武器的动作都懒,指扣棋、灌入内劲,便如同凶猛夺命的暗器如雨散出。

这几人实力不差,但是并不到能够无声无息潜入宫中的程度。

「五星阵……」

还来不及排出,刀祁动作比他们更快了一步,十多棋子连连飞出,急速无影,还来不及将之打落的五名刺客纷纷让棋子命中了颈与手脚关节处,闷哼了声便跌入水中。

几乎同时,后方也传来好几响扑通水声。

夙剑也是同时解决了敌手。

「陛下,让您受惊了。」确实将所有刺客都以他们自身的衣带捆好后,刀祁立即往前请罪。

「无妨,两位护卫辛苦了。」转头看见澄王爷闪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好像在示意什么,绯煜咳了声,然后转过头不敢看自家护卫,「刀护卫,为了预防那些人对澄王爷下手,你多劳跑一趟护送王爷回府。」

「陛下,属下不能擅离……」

「有夙护卫在此,刀护卫不用担心。」绯煜假装在看夙剑将那些人交与皇军以及说明后续,很敏感的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好像快被瞪穿两个洞。

「皇上,刀护卫送臣一程也实在劳累,臣可否多借几个时辰,留刀护卫在府中用过晚膳以聊表感激之意?」很懂得把握时机能揩油就多揩的只珩连忙追加请求。

「准。」

「谢皇上。」

「陛下!」

居然卖了他!

第二章

夕阳斜下。

带着淡淡柔黄的火红覆盖在砖瓦上,然后又分成几十几百的细微光芒落入了底下大街,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加快了脚步回家。

是炊烟升起的时间。

澄王爷、澄只珩,如果凭良心而论,他的确是个能令许多女子倾慕的对象。放着一张好皮相不说,年纪轻轻的便已经继承了其父东座之名,并将全国商业及运输经营得有声有色,丝毫不逊历任东座之主。

刀祁曾经听过四座的历史,据说季泠国方建国时四座便已经存在了。

四座并非皇亲国戚,而是民间人。

许久之前宫中内斗,史帝认为宫中人有利益权力诱惑,决计不可能真心为天下负责,所以游走了民间各地,选出了四支不管是在江湖上或者是地方上人民最敬仰尊重的望族加以封号,并将季泠国四大命脉支柱交予管理。

百年下来,都是如此。

望族的骄傲,永远不是身在宫中的皇族能够比拟。

他们有祖传的训、民间的命,所以才是真能为百姓做事的人。

走在京都街上,这是和平的时代,是四座与历任贤明帝王以自身的血泪性命所维持而来,就如同百姓们也以自身的血泪性命回报一般。

「小祁,你不要走在后面那么远嘛。」放慢了脚步,始终保持三步远的刀祁也跟着放慢,只珩转过头笑着说:「本王身上并没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你可以再靠近一点没关系。」越近越好,真的!

还好他来之前先打发轿夫回府,不然就没得这般轻松漫游。

「属下不敢僭越。」按着腰间的匕首,刀祁转开头僵硬的说道。

也不是第一次被卖掉送他回府,刀祁尚能够应付这厚皮鬼。

耸耸肩,很明白如果过去拉一定会造成一拉就跑的后果,只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步前进。

他的脚步很慢,慢得连旁边笑着跑过去的小娃娃都可以比他快更多。

刀祁不催促他,只是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小祁,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老夫老妻在夕阳下散步?」

一句话,刀祁立刻扭头就走。

「欸欸,开玩笑嘛,别反应这么大。」跑了两步一把抓住了扬起的衣摆,只珩陪着笑脸说:「本王请你吃些东西,别气了。」

「王爷,时间不早了,属下并不需要任何东西,请王爷尽早回府。」抽了两下,发现自己衣摆被人牢实抓握着抽不回,刀祁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你平日就算休假也是在宫中练武场锻炼身手,罕少出宫,大概也没真实的走过整个京都一遍吧?」拉着那块布料,只珩也不放手的就往前继续走。

「属下对整个京都的地形了如指掌。」为了保护天地之尊,他与夙剑每隔一段时日就会熟背下更新的地形图,毕竟京都的人太多,每个地方每个店铺都在变,所以他们必须无时无刻记下所有最新的路线地形,以确保帝王周身安全。

「唉,背熟地形图跟实际走是不一样的。」本想抬手拍拍他的头不过又作罢,只珩摇摇头淡笑着道:「你知道转角处的王大肉包,但你却不知道王大肉包是附近街道上最有名的,五文钱一个。皮软馅香,一口咬下肉汁与包子皮融在一起,那股香味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哪家肉包好吃不是属下职责范围。」冷冷打断他的话,就算帝王出巡也不会在民间路边买东西吃,便装也是尽量找干净的大客栈,向来不会在路边买民间人家的小吃。

且,若是出现刺客也不可能躲在有香气的肉包里面吧。

「小祁你这话就差远了,若是哪天皇上微服出巡突然想吃个包子什么的,你该怎么去买?若是买到全天下最难吃的肉包给陛下,那不就是万死难辞其咎嘛!」

然后,刀祁皱着眉开始考虑这话的可能性。

陛下是经常微服出巡,但是却没有在路边买东西吃过的纪录,大多都是到酒馆客栈歇脚才会带些食物路上用。虽然没有,但并不表示以后都不会有,要是哪日陛下真的想要在路边用点什么的话……

一抬头,望见的仍是那张咧得大大的笑容。

他又中招了!

「走吧,我们去吃吃看王大的肉包。」不由分说,只珩拖着他的衣摆直接走入转角处。

虽说是太阳下山的时间,大抵是今日的生意比较好或者是要再多赚笔钱,王大的肉包铺子蒸笼还冒着腾腾热气,四溢的香味让归家的人都不由停下了脚步,也翻了周身上下要找几枚铜钱带个肉包回去给家中的娃儿。

「王大,来两粒包子!」熟练的穿过人群走入铺子当中,只珩就对着正忙碌的男人喊道。

其实他一走来四周人就已经主动让开,毕竟今日晋见过帝王所以穿着的是正式华美的衣物,一看就知晓王爷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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