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与神医————薄暮冰轮

作者:薄暮冰轮  录入:06-17


御医与神医1-5

  一?
  
  太医很幽怨。
  极度幽怨。
  任何一个人大冬天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只怕都很火,可是下令把你拖出来的人却是绝对不能作为喷火对象的皇帝大人。於是怒气只能生生被憋成了怨气。
  好吧,他认了。
  太医火速裹上衣服拿好药箱奔出太医院跟著侍卫直冲皇帝寝宫。
  第三次了,这个月第三次半夜值班被拉出被窝去救场。
  我X的,陛下您就不能节制点?!
  
  冲进寝宫大门还没顾上行礼已经被英明神武精力过人的皇帝大人拖到床边……咳,给床上的人看“病”。
  啥病,往专业了说,这叫精肾亏损气血虚弱,加之後庭开裂,需要静养,忌房事。
  简单通俗地说:陛下,您太粗暴,做过头了。
  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渣攻啊。
  “治不好他朕诛你九族。”
  
  熟悉的话再次在可怜的太医耳边响起,太医眼角一抽,陛下,您能换一句麽……一个月听了三遍已经免疫了,再说了,他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个云游四海到处乱勾搭的师傅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师兄就再没啥亲人了。且不说你找不找得到他们俩的人,你要是想砍了我师傅……你就等著半个武林起义终日刺杀不断吧。
  太医正儿八经地把脉,然後闭著眼睛开药方,同一张药方开了十遍八遍恐怕煎药的小太监都快吐血了。
  太医继续正儿八经地说:“回禀皇上,公子後庭受损,宜静养,按时服药即可康复,但七天内忌房事。”
  
  皇帝陛下显然是习惯了,大手一挥让太医退下了。
  太医面色如常地告退,一回太医院原形毕露,一拳砸在门外那棵柳树上,柳树哎呦呻吟,扭扭纤腰柳枝乱颤,太医拍拍手抖抖袖子掸掸袍子摆正扭曲的五官回房继续睡觉,在床上烙了许久的烧饼。
  
  
  
  二?
  
  太医原来不是太医,他只是有个神医师傅,说起他师傅啊,那全江湖不知多少待字闺中少女咬牙切齿:混蛋啊,你一个男人怎麽好意思和一群姑娘抢男人?!你抢一个也就算了可你一抢一群!好歹留几个端正苗子给我们吧。
  更可恶的是,无论是初出茅庐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青年才俊还是事业如日中天风华正茂的大叔们,他生冷不忌,又素不喜欢纠缠不清,前一刻还在床上被翻红浪,下一刻做完了提起裤子拍拍屁股就自个儿圆润出房了。
  
  这借黄瓜不借种又互利互惠的行为得到了江湖人士的一致好评,不知多少大侠们栽在了神医师傅的兜裆裤下。
  咳,兜裆裤的使用不分年龄,只是爱好,爱好而已。
  太医的师兄有一句十分恶毒的话能够贴切形容师兄弟两人对他们师傅的疑问:这个发情不分季节没节操的老妖孽至今菊花没烂真是奇迹。
  
  而太医的师兄神医,则是个喜爱拿乔并且以貌取人的家夥。兴致来了不远万里奔去荒漠就为了给一个年方十八美名在外却不幸天妒红颜快嗝屁的公主把把脉,结果一进门看见了人家那张脸,摔门而出让他们早日备棺材。
  长成这样十八年前就该嗝屁了,神医如是说,什麽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我得给你们集体看看眼睛,这都什麽眼神啊!
  更过分的是他嘴巴毒,多少慕名求医的人都是生生被气死在他家门口的,求医不成反遭其罪,作孽啊作孽。
  
  神医家门口常年倒放著一把扫帚,神医说:为了避邪。
  是该避邪,每每有道士路过都职业病发作,忍不住上前敲门倾诉一下对这宅子周围怨灵数量的惊叹,真多啊……
  神医每每大笑:它们非要给我当看门狗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盛情难却了,受之有愧啊有愧。
  周围阴风阵阵,道士抽搐著脸塞给神医一大把符纸,摇著头离开了。
  世道变了啊,鬼不欺人人欺(气)鬼。
  於是神医家一年内只有半年有人,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最後说到太医了,太医晚了神医一年拜师,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竟然在一大一小俩变态的夹缝中长成了个品行端正作风优良的有为青年,不容易啊不容易。
  太医刚一成年就跟著师傅施施然进了宫。
  师傅和太上皇喝了下午茶聊了聊江湖轶事,太上皇表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希望师傅能多留几年给他送送终。
  
  师傅表示如有需要现在就可以送他一程,保证人鬼不知。
  太上皇摆摆手说不敢劳烦。
  师傅表示多年的老朋友了,念著点旧情……喏,他有个徒儿年方双十色艺俱佳,借你几年使使。
  太上皇笑纳了。
  於是,太医院又多了劳苦御医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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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这天早上起来,太医去太医院上班,刚一进门就被三儿公子的婢女拉走了,婢女哭得梨花带雨说是三儿公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太医掰掰手指算了算,好家夥,一个月烧了四次了,平均每次烧个两三天,他还没烧傻真是个奇迹。
  
  总归混口饭吃,就算不想出力出工还是要紧的,再说了这位公子现在就是皇帝心尖上的宝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砍。太医老老实实背起药箱子跟著婢女去看诊。
  这位三儿公子何许人也?
  此乃丞相家老么,上头两哥哥一文一武端的是青年才俊,而他最小,文不成武不就偏又天生丽质,老爹丞相一见他就摇头:哎,三儿啊,我们家世代忠烈一心忠君,你大哥二哥一个身在庙堂以文侍君一个人在边疆以武侍君,而你……哎,莫不是要以色侍君?
  结果丞相老爹未卜先知一语成谶了。
  
  某年群宴上丞相家老三被皇帝一眼相中,太医院的噩梦就开始了……
  三儿公子拼死反抗不愿雌伏人下,结果被绑了下药XXOO,然後关起来。三儿公子割腕两次上吊一次跳湖三次最後一次企图弑君,他是没死成,连累得整个太医院死伤惨重,太医们一个被砍一个被贬一个被切了JJ当太监还有一个活活累死。
  太医院一下子成为了全国最不幸福工作单位,朝不保夕啊朝不保夕。
  最後丞相老爹出面了,慈祥地抚摸自家老么的头幽幽说道:咱们家丞相将军太傅都齐全了,就差个皇後了。
  
  三儿公子一口气没上来,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皇帝推门而入勃然大怒,以为丞相老爹也来教训儿子,把老人家拖出去一顿杖打,老丞相哎呦哎呦一把老骨头险些被拆,还是三儿公子吐著血求皇帝饶了他爹,皇帝邪魅一笑捏著三儿公子的下巴:你从是不从?
  
  三儿公子含泪咬牙:只要你饶了我一家上下,我从了你又何妨?
  老丞相挺尸一般被拖了下去,回家休养了,在家宅了半个月摇头晃脑地和太傅大儿子磕牙:老大啊,以後你就是国舅啦。
  太傅摇著折扇点头道:委屈三弟了。
  老丞相说:来来,派人知会老二一声,他弟弟要嫁人了。
  太傅:先搁著吧,老二知道了指不准挥兵南下打回帝都呢,哎,我去看看老三。
  
  三儿公子一见大哥就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太傅搂著自家弟弟好言安慰,又被皇帝撞见了,险些又是一顿板子。太傅临危不乱据理力争,最後凄然一笑:三儿,若是以後哥哥也见不到你了,你一人在这深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著说著自己衣袖掩面,抽噎著说不出话来。
  三儿哭泣更是凄惨,两人抱成一团痛哭不止,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震天的哭声打败,关门出房,抱头蹲在房外郁闷数蚂蚁。
  
  待皇帝出了门,三儿凄凄惨惨地说:大哥你掐得我好疼。
  太傅掏出帕子帮自家弟弟擦干净脸:他敢欺负你你就使劲哭,掩著哭偷著哭嚎著哭,当著面哭背著他也哭,这东西你拿著,藏紧点,大哥过两天再来看你。
  三儿公子打开精致小瓶一看,辣气顿时呛得他泪流满面,实乃厨房辣椒油一瓶。
  太傅摸摸自家弟弟的头,施施然回家吃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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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关於三儿公子的八卦大多是从他的婢女那里听来的,还有太医院那些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子们,年纪虽大八卦劲头却犹胜年轻人三分,太医本著八卦不可不听的心态,一边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听。
  八卦人人爱啊。
  
  这天给发烧的三儿公子看诊,太医一把脉,摇头晃脑长叹一声:“公子的身体太虚,太虚了啊。”
  三儿公子美目微垂,只是忧郁不语。被那暴君夜夜笙歌开菊求欢,稍有不慎还会发生流血事件,这身体怎麽结实得起来。
  太医叹道:“三儿公子啊,你就顺著陛下点,少吃点苦头。”
  三儿公子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一行清泪落下。
  “公子,你帕子上的辣椒油味道太重了。”太医说。
  “啊,抱歉,一不小心倒出太多了。”三儿公子脸红道。
  “上次那块味道刚好,闻不大出来。”太医说道。
  三儿点点头:“嗯,我待会就去重新染一块。”
  “不要用白帕子。”
  “记得了。”
  
  开了药方陪三儿公子聊了会儿天,他喝了药又睡下了,太医这才关门出了房间。
  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上朝归来的皇帝问起三儿公子的情况。
  太医本著这个“渣攻该多多虐心”这种想法,变本加厉说了一通,最後冒大不韪地来了一句:“陛下,为了三儿公子的身体也要稍作节制啊。”
  皇帝脸色再次色彩缤纷,最後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去看三儿了。
  太医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感慨一番这才摇头晃脑地回太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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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路过皇宫中央的未央湖时远远看到皇後和良妃走来,太医刚从三儿公子那里出来心情微妙,就像拉完皮条见到人家的正妻,於是顺势往假山後一闪,避而不见。
  “姐姐,这委屈你都忍得?皇上都多久没去你那儿了?”良妃的声音远远传来,低低的,要不是太医习过武还真听不清。
  
  “罢了,这样也挺好,要是皇上能散了後宫放我自由那便更美了,有生之年若能离开这後宫遍游天下……”皇後轻声说,说著说著自己也长叹一声,知道这不过是个盼头罢了。
  “那姐姐可要带上我。”良妃笑道。
  “能带著良儿妹妹一起那自然是最好,只是这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在宫里过一天也就算一天吧。”
  
  两人走远了,侍女们远远地跟著,也走远了。太医从假山後出来更觉得古怪,好好的皇後不当还想满天下跑,这皇後也算是独此一家了。
  晃悠晃悠回了太医院,残存的老太医们都在晒太阳加磕牙,如不是这朝不保夕的性命,太医院倒是更像养老院。
  
  太医想象了一下自己四五十年後的模样,大概也是这麽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打打瞌睡,那时候师傅师兄也都差不多了,难道三人要一起晒太阳?
  太医一想那个场景就虎躯一震,那俩妖孽一看就不像这块料,妖孽会死,但却不会老,看看他师傅就知道,明明是奔四的人了一张老脸还跟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似的,三人站一块任谁都不相信他是师傅……
  
  “太医啊,来来,陪老头子们一起晒晒太阳。”一老太医招手道。
  太医是个敬老爱幼的好青年,乖乖点头坐在空椅子上。
  老太医们的话题也就从三儿公子转到了太医头上,一致表示要为至今孤家寡人的太医找个好姑娘,纷纷提名自家孙女。
  太医长叹一声,表示自己只爱须眉不爱巾帼,老头子们的厚爱无福消受了。
  老太医们纷纷安慰,表示自己思想开明能够理解,然後劝他千万不要找三儿公子这样的,闹腾得慌。
  
  太医点头,表示自己喜欢……
  喜欢怎麽样的呢?太医沈默了,他喜欢一个无情人很多年了啊。
  不闹腾人,但闹腾心。

 


御医与神医6-10

  六?
  
  一只肥胖的鸽子扑棱扑棱向太医飞来,太医手一抬阻止了鸽子往他脸上扑的举动,打开信一看,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速来。
  
  太医苦笑,能这麽写信的人也只有他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概不交代。
  太医拎著晕头转向的鸽子悠悠离开了太医院,去城外东郊的小屋,每次他来就是在那落脚的。
  远远地就看见他了,坐在竹海亭中自斟自饮自娱自乐。
  “晚上想喝鸽子汤。”神医头也没抬地说。
  “这不是带来了吗?”太医扬了扬手里咕噜咕噜叫的鸽子苦笑道。可怜的鸽子啊,每次一送完信就是下锅的命。
  
  “师傅可好?”
  “好得很,前两天刚在魔教看到他,榨干了人家教主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不知跑哪去了。”
  太医的脸部表情控制在正常范畴内,遇上这麽个师傅想不蛋!也不行了。
  “那你呢?”太医动动了嘴唇,还是问了出来。
  “谁敢让我不好过?”神医扬了扬嘴角道。
  “也是。”太医想起至今企图让神医不好过的人,那些人现在倒真是不好过了。
  
  “你也是,没事进什麽宫啊,那老妖怪的话你也听?指不准那天就被哢嚓了。”神医向来不喜那些腌臢事,给人看病也全看心情,要是让他见到三儿公子在那要死要活的,指不准一针过去直接成全他了,倒是遂了他的心愿。
  “我知道,在哪不是给人看病啊,都一样。”
  “给人家医病这是积德,给那帮家夥医病,这是作孽。”神医冷笑。
  
  太医叹了口气,不语。师兄的事他也知道,他原是朝中重臣之子,父辈遭人陷害,家门败落,自小就跟著师傅学医,再不掺和朝中事,对皇家也素来是说不出的反感。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会一辈子待著太医院。”
  神医抿著酒,嘴角浮著冷笑,看著庭外一片竹海,不语:“哪天要死了可别哭著求我救你。”
  “不会不会。”太医干笑了两声。
  10-02-23
  
  
  七?
  
  神医师兄就像是大姨妈,来了的时候闹腾得人要死却赶也赶不走,不来的时候闹腾得心很烦但你求也求不来。
  总之,他就是自顾自窝在东郊小屋里每日一只鸽子骚扰太医,某次威猛的鸽子破窗而入,吓得三儿公子喷了茶咳嗽不止,直接导致威猛的皇帝大人破门而入,这下是太医内牛不止。
  
  这天下班归来保住脑袋的太医跟著神医师兄去逛花街,神医在看遍一条街的美人後长叹一声:长成这样还出来卖也不容易啊,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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