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我握紧举,点了根烟来抽,挟烟的右手依然不自觉地敲打桌面。
「干!再敲我剁掉你!」我疯了,我竟然对着我的右手自言自语,还威胁要剁掉它。
「健太郎」咬着我的裤管,把我的脚当成玩具在咬,我抬起脚,看着巴在脚上悬空,尾巴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健太郎」,我把烟叼着,弯腰抱起它,晃着它。
「你啊,最没烦恼了。」我最大的烦恼就是——
tmd死变态律砚勋怎么还不打电话来!这样我怎么睡!
白郡尧拿着订房部传过来的清单,处理着客户订房的问题,手机突然震动了下,表示有讯息来,白郡尧只瞄眼手机,尔后继续动作,一旁跟他一道值班的吟惠突然贼兮兮的凑了过来。
「经理。」
「嗯?」白郡尧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房间调配好,并不是很专心的应着。
「你左手食指是怎么回事?」吟惠指指白郡尧拿着清单的左手,他左手食指用OK绷包起来,隐约可见有血渗出来。
「被罐头割到的。」白郡尧好不容易才处理完清单,开始检查清单上列出的客户是否有特殊需求,斜眼瞄见吟惠仍是一脸好奇,于是续道:「我今天在整理垃圾的时候,被放在垃圾袋里的罐头割到。」
「啊?」吟惠看起来很讶异,白郡尧正猜测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果不然——
「经理,你看起来这么小心谨慎的人竟然也会被割到?」
白郡尧好笑的看眼吟惠,一边翻阅着清单,列出几个有特别加注的名字,然后叫出刚刚的档案,在备注那一栏打上需注意的事项。
「经理,是不是因为你女朋友最近不在所以你恍神的特别严重?」
吟惠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孩子,其实以她这样的个性做柜台很吃亏,但上头不知道那根筋不对把她派到白郡尧手下,相处一久,他发现她肯吃苦,有时候遇到「奥客」也从一开始会对骂到忍气吞声,到现在,白郡尧每次排班都是跟她在一起,久了,她也对他这个经理大胆了起来。
白郡尧不怎么在意,只要没有客人在会跟她哈啦几句,但是自从她知道手机是他……嗯咳,「女朋友」送的之后,就对他的「女朋友」异常感兴趣,老说着要是早知道,她就早点采取攻势之类笑话逗他笑。
其实白郡尧说的是「朋友」送的,但是他们都说谁会送「朋友」这么贵重的手机?
可见白郡尧在对方的心中有一定的份量,白郡尧辨称「朋友」有门路能拿到手机,却没一个人相信。
「你啊,做好你的工作,信件分类了没?」
「分了。」
「603房的客人一点要出去,请我们替他叫车,叫了吗?」
「叫了。」
「1022房的董先生要传真,你有代传吗?」
「有,不过有一张传坏了,我说不用钱,他硬要拿钱给我。」
「结果?」
「我当然是退还给他,还跟他说我们代客传真只收工本费。」
「那就好。」白郡尧输入完毕,存盘,眼角不由自主的瞄着手机,手指轻敲着键盘,却没打出任何字来。
「经理?」
「嗯?」
「你要不要休息啊,我看你这两天有黑眼圈,可别像上回一样又病倒了。」吟惠一想起上回白郡尧生病住院就头大。
由于那时白郡尧毫无预警的旷班,打手机跟电话又没人接,柜台一阵人仰马翻,因为很多资料都是白郡尧才知道地方也才知道怎么弄,那时她与其它同事都悔不当初,因为太依赖白郡尧,以致于白郡尧一不在就乱了套。
现在想起来,打电话来请假的好象讲话有外国腔调的男生。
「对了,经理。」
「嗯?」白郡尧眼睛仍然是瞄着手机,现在没有事做,空闲的他有抽烟的冲动,他宁可抽烟也不要看手机。
「你家除了你之外还有住人吗?」
「有,有个朋友跟我一起住,就是『健太郎』的主人。」
「男的?」
「嗯。」吟惠那壶不开提那壶,她这一问让白郡尧更想看E-mail。
「哦……那就难怪了。」
「什么难怪了?」白郡尧听出吟惠语间的恍然大悟,好奇的问。
「经理你前些日子不是肺炎住院吗?」见白郡尧点头,且脸色倏然一沈,吟惠没有多想,续道:「那时打电话来替你请假的是个男生,声音低低、冷冷的,还带点异国腔调,有一点像ABC讲国语的感觉。」
白郡尧一听,脸色大变,「你是说……那个打电话替我请假的人,讲话是不是断句会断在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你是指他讲话文法会颠倒错误像讲英语一样吗?」
「嗯。」白郡尧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场恶梦,现在他开始相信那不是恶梦,而是事实。
「他是会这样,那时我还觉得奇怪……」
「那一天的电话录音还在吗?」
「在。经理?」吟惠楞楞的望着抄了手机就往安全部门去,本想追上去,但有客人要check in,只好作罢。
『……经理要请假?请问是什么病……』
『~!@#$%……我不知道……他就是昏倒不知道多久……上班不能去……』
白郡尧不死心的听了好几次电话录音,终于确定他病倒那时,打电话替他请假的人是律砚勋,他与安全部门的人道声谢,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他休息的时间了,于是他径自走到楼梯间去抽烟。
那时律砚勋人应该在巴黎,怎么会知道他生病?还替他打电话请假?
白郡尧一直以为发现他病倒的人是杨文恭夫妇,帮他请假的人自然也是他们,没想到……没想到是律砚勋……
白郡尧深吸口烟,吐出,掏出手机来阅读E-mail,果然又是律砚勋寄的,这回标题是「忙禄的后台」。
他看了一下内容,只见屏幕上头现着:
亲爱的尧:
让你看看后台,今天。
别吓到,很乱哦!
律
显然律砚勋是使用英语比国语更好的人,但即使有错误,他仍是很努力的打中文给白郡尧看;就连讲话,白郡尧明明知道律砚勋一急讲话次序就会倒错,却不想纠正他。
白郡尧看着律砚勋附过来的照片,一样,他的大头把那什么「忙碌的后台」给遮住了,他根本看不到很乱的后台,只看得到律砚勋笑得很开心的脸挡在背景前面。
白郡尧烦躁的抽着烟,觉得眼睛被烟刺得好痛,大姆指抚上屏幕的笑脸,感觉胸口痛的换不过气来。
他捻熄烟,把烟丢进角落的垃圾筒,然后趁着一股冲劲还在时打了电话。
「快接通,快接通。」白郡尧喃念着,好不容易接通了,「快接,快接。」
「尧?」律砚勋错愕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白郡尧的心更痛了。「怎么了?什么事发生?」
「没事不能打给你哦!」白郡尧口气差到极点的问。
「没有,只是你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
「废话少说,你身边是不是有个金发女鬼……不,金发女子?」
「我身边有很多金发女子啊……」律砚勋一样是身处在很吵杂的环境里,他讲话的声音有一半会被背景音给盖掉。
「我指的是可以跟着你到处转的,那个叫什么……经纪人?」
「嗯。」
「你的经纪人是金发?」
「对。尧?」
「干嘛?」
「你打电话给我……」
「没事,你还活着,很好,我也还活着。」
「哦……」
「还有,快点回来。」白郡尧讲完后,粗鲁的收线。
白郡尧看了下刚刚那通电话的通话时间,两分钟不到,可那国际漫游费算起来,已经足以叫白郡尧心惊胆跳,捶胸顿足。
望着手机,突然觉得它更重了,而心,却像找到什么答案似地,轻盈了起来。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原来是律砚勋传了E—mail来。
Dear Ya
I don\';t know what on earth,but I wish everything will be allright.I\';m sorry I can\';t stay with you,but my heart will always be with you.If there\';s any words you want to say to me,even just to curse or complain,I\';ll very glad and enjoy it.
Miss you
Lu
(亲爱的尧: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希望一切都好。我很抱歉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我的心与你同在。如果你想要跟我讲什么,就算是咒骂或是抱怨,我都会很高兴而且很享受。律)
末了还附了一张律砚勋装无辜的照片。
白郡尧重新点了根烟,盯着照片笑出声,想了下,叼着烟打起回信。
LU:
I\';M FINE.DON\';T WORRY AB0UT ME,JUST WORRY ABOUT AND TAKE CAREOF YOUESELF.COME BACK SAFE AND SOUND,OK? I GOT TO BACK TO WORK.
DON\';T REPLY THIS MAIL OR I\';LL BE ANGRY.VERY ANGRY!
YAO
(律:我很好,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给我平安的滚回来,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了,你不准回这封信,不然我揍你。尧)
白郡尧按下传送键,想到什么似地自西装口袋取出手机专用的外接式数字相机,四下张望了下,对着镜头做了个生气的脸,然后传送出去。
他抑住狂乱的心跳与紊乱的呼吸,若无其事的走出楼梯间,与擦身而过的房客微笑示意。
然后白郡尧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微扬眉,快速闪进柜台,以为是律砚勋传信过来,一看,原来是电话,来电显示秀出杨文恭的公司电话,他一楞,装上耳机,低应:「喂?」
与杨文恭交谈了几句,白郡尧嘴角隐约的笑意褪去,很快地换上一抹虚假的弧度,仍是低应着:「好。」
白郡尧不知道杨文恭要讲什么事,也不想跟他到太远的地方,虽然「健太郎」他托了楼下大楼的管理员帮忙照顾,他还是牵挂着「健太郎」。
而且现在他是无车阶级,去太远会回不来,因此他宁可选他们饭店营业到晚上十一点的咖啡厅,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这儿的咖啡很好喝。」依照「惯例」,白郡尧会介绍好吃、好喝的供杨文恭选择。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杨文恭似乎没有睡好,比白郡尧的黑眼圈还严重,已经是一双熊猫眼。
「一杯特调咖啡,一杯柳橙汁。」
「是。」服务生收走MENU,转身离去。
「有什么事?」白郡尧双手交握搁放于桌缘,笑望杨文恭略显憔悴的脸,「你没睡好吗?」
「馨仪昨晚半夜吵着要吃基隆庙口的鼎边丛坐刂,我飞车去买,买回来她又说不吃,气闷了一晚……」
「孕妇嘛,为了小BABY是很辛苦的,女人要顶着那个肚子十个月,你要多多体谅。」
「不是我不体谅,而是我为了她,已经一星期没睡好了。」杨文恭一副要捉狂的样子。「而且……我发现她会打呼……」
白郡尧一听,马上知道杨文恭会捉狂的原因。
杨文恭睡觉最忌吵,有人有一点动静他都会醒过来。
「有没有想过要分房睡?」
「有,但是馨仪觉得我是因为她怀孕的关系才要分房睡,说我一点也不关心我们的孩子。」杨文恭点了根烟,狠狠吸口,吐出。「我最近有个大案子要做,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心力去跟馨仪吵架。」
「你多忍让她一下吧,毕竟她是孕妇。」白郡尧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他觉得杨文恭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馨仪自己也知道她歇斯底里,每回发过脾气后就会跟我道歉,问题是这种情形一次又一次的发生,让我真的难以招架。像今天一大早,她竟然收拾行李,哭哭啼啼的要回娘家。」
「因为没吃到鼎边剉?」白郡尧也点了根烟,但没有吸,只是看着白烟往上飘。
服务生于此时送上咖啡与柳橙汁。
杨文恭等服务生退开后才说:「她说我不爱她。」
白郡尧噗哧一声笑出来。
「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笑!」
「抱歉,抱歉,结果她回娘家去了?」
「没有,但是我真不想回家去。」杨文恭烦躁不已的捻熄烟,又点了一根。
「其实,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就直接说你怕吵就好了啊!」
「有那么简单就好。算了,不谈我,你呢?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白郡尧微笑依旧,悄悄渗入一点点真心。
感觉胸前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知道是律砚勋准时打电话来了,他低声向杨文恭道声歉,起身到角落去接电话。
「喂?」
「尧!」那头的律砚勋讲话是用吼的。「你睡了没?」
「还没,我人在外面。」
「还在上班?」
「跟文恭喝咖啡。」
那头沉默了两秒,「我好羡慕。」
「羡慕个屁,你人在那里?」
「Armani的后台。」律砚勋的声音明显闷闷不乐,「不准我回信,跟杨文恭那家伙吃饭。」
「喝咖啡。」
「他是朋友。」白郡尧说这句话时虽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嗯,我相信你。」律砚勋的声音恢复了一些,身后有人在喊他,他回了话,「尧,睡觉要想到我晚上哦!我要上场了。」
「明天见。」
「bye。」
白郡尧收线,知道律砚勋很介怀他与杨文恭喝咖啡的事,但总比他瞒着他好吧?
他回坐,见杨文恭一副「好小子,好样的」,准备开堂会审的奸样,不由得失笑。
「搞什么,笑成这样?」
「交女朋友啦?哟,连手机都换成这么高档的?舍得花钱啦?」从大学时期就是打工一族的白郡尧,是他们这一群里最早有房子的一个。
问他为什么想要买房子,不见他交女朋友,也不见他身边有任何女子出现的他们,在见到白郡尧买房子时,第一个念头是他疯了。
但现在看来,白郡尧那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他房贷快完了,他们才开始在付,而且买的房子地段也没白郡尧的好,房子装潢也没白郡尧的有感觉。
「人家送的。」
「哦?」
「律砚勋送的。」白郡尧坦承,觉得没必要隐满。
杨文恭的笑容逸去,「他送你这么好的手机?你生日?不对啊,你生日还没到。」
「他不小心把我的手机摔坏了,所以用这个赔我。」白郡尧莫名奇妙的看着杨文恭,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
「哦……」杨文恭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藉由喝咖啡来躲避尴尬,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跟砚勋……好象走得很近?」
「他住在我那儿呀!」白郡尧笑道。
「你最好……不要跟他太接近。」
「为什么?」
「馨仪跟我说,砚勋他是同性恋。」杨文恭压低声音说。
白郡尧一楞,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开来似地,闹烘烘的,有什么长久存在于内心,才刚决定放弃,却又舍不得放手的东西一瞬间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