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准备射击!”华阳一看清楚冲过来的那些人,立刻心急地大吼起来。他在那夜救朱厚照的时候看到过这些怪物一般的狼牙卫,早就领教过他们的厉害,心里清楚的知道等到他们近身之后,自己这边绝对讨不了好。
五十来名狼牙卫靠近的速度极快,几个起落间马车中的朱佑樘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长相。他们的面上都遮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木然无神的眼睛,看得让人有些发毛。
他们的每次落地都会挥舞着弯刀砍劈,阻拦了他们前进方向的普通士兵几乎没有一合之众,只能一片片的惨叫着倒下。
当越来越靠近御驾以后,他们突然之间一分为三,两边各分了十五人朝着侧面进攻,另外二十人则直直的冲向华阳他们已经列好的阵势。
“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朱厚照不禁懊恼的惊道,那次明明就炸伤了不少呀,而且当时在营中也没有看到这么多的数量!
“只怕是鞑子将所有的狼牙卫都出动了!”朱佑樘苦笑道,抱着他站在马车门边观看打斗的情况。“看样子他们想孤注一掷了,若是刺杀成功,可能鞑靼的大军立刻又会返回袭关!”
“恩!”朱厚照不由得点头赞同道,现在父皇和自己都在宫外,而父皇在名义上已经再无继承人,若是今日他们两人命丧于此,只怕那些藩王们为了争夺皇位就要开始打个你死我活,而中原一旦发生动乱就是鞑子们的机会了!
说话间那些狼牙卫已经分别与朱厚照的亲兵和锦衣卫的高手们交上手了。毕竟是皇帝大军出巡,带出来的锦衣卫人数众多,虽然武功拼不过狼牙卫,也拿那些棘手的毒没办法,但是他们毕竟人多。
蚁多还能咬死象呢!只见他们几个人缠住一个狼牙卫,然后在受不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毒味之后再换人,如此轮换与狼牙卫交手,终于将狼牙卫勉强拦了下来。
而朱厚照的那些亲兵武功虽然比锦衣卫差一点,同样奈何不了那些狼牙卫,但是他们却摆出了一种八卦阵,将狼牙卫困在其中,不断变幻着的阵势看得人眼花缭乱,让那些毫无神智的狼牙卫根本没办法找到突破的办法。
亲兵们都知道火铳对狼牙卫的作用不大,所以没有开枪浪费子弹,只能一直与狼牙卫僵持着,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随着锦衣卫对狼牙卫的伤害增大,形式却开始逆转了,那些受伤的血液飞溅在普通士兵身上立刻就七窍流血浑身发乌,不一会儿就倒地不起。
即使是那些武功高强的锦衣卫们也开始渐渐的内息混乱,抵挡不了毒气,锦衣卫组成的防线在狼牙卫中一个人自爆,并且伤了一大片人以后终于被突破许多,眼看着就要逼近两父子。
站在马车上都已经能闻到狼牙卫那身令人难受的剧毒气味,朱佑樘不由得拧起了眉头,紧紧的将儿子锁在怀里,若是有个万一,至少要让照儿……
“父皇!”朱厚照看着父皇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暖,这个傻父皇只怕又在想什么万一了。他的手不能抬高,只能在朱佑樘的腰际轻轻地捏了一下,“父皇,要是侍卫知道您对他们这么没信心会羞愧到撞墙的!”
儿子的话驱散了朱佑樘的紧张,他用下巴微微蹭了一下朱厚照的额头,笑道,“谁说父皇对他们没信心了,有这么多的侍卫在,朕就不相信没办法解决这些活死人!”
“牟斌,你要那些普通士兵离远点,分一半的人去周围搜索!”朱厚照突然大喊了一句,命令道,“这些狼牙卫需要人指挥,附近肯定还有鞑子!”
“遵命!”牟斌听到他的吩咐连忙叫人立刻去办,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再也不小看太子的判断。
“还有,你让人问问看,有没有人带了狗笛或者鸟笛,要快!”朱厚照又补充了一句,急忙喊住他道。
“照儿,要笛子有什么用?”朱佑樘不解地小声问着怀里的儿子,表情却示意牟斌赶快去办。
“父皇您等着看好了!”朱厚照自信的朝他一笑,脸上的光芒耀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朱佑樘心中满是自豪,忍不住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记。
“父皇……”朱厚照娇憨的唤了一声,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刚刚那么严肃的父皇怎么一下子却不正经起来了!
儿子傻傻的表情让朱佑樘不禁心中偷笑,这个照儿虽然越长大越聪明,可是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却依旧是这么迟钝呀!
牟斌的速度很快,就在两父子的说笑中很快的拎着几个笛子跑了过来。
“殿下,您看这些够了吗?”
听到问话,朱厚照不再疑惑地看着怪怪的父皇,他瞥了一眼那些简陋的笛子,点头道,“可以,你去找几个人一起吹这些,吹一次停三息然后再继续!还有,让他们趁着狼牙卫动作迟钝的时候尽量攻击眼睛!”
狼牙卫的动作会迟钝?牟斌满心不解,但见太子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也只能带着迷惑地连忙叫人去吹笛子。
那些笛子中有鸟笛也有狗笛,唯一的特点却都是吹了之后都没有声音。吹笛的士兵在第一次吹奏以后,正在战斗中的锦衣卫和亲兵们惊喜的发现那些动作灵敏的狼牙卫动作突然迟钝了一下,迟疑的左右望了一眼才又继续开始打斗。
高手交战中片刻的迟疑都可能丧命,这么大的弱点摆在那些早已经憋屈多时的锦衣卫高手面前无疑是致命的。
他们都听到了喊话,已经知道要攻击眼睛,于是狼牙卫的每一次迟疑都要被他们猛攻一番,不多时就已经有好几个狼牙卫连自爆都来不及就倒地而亡。
形势终于朝着大明一方好转,狼牙卫再也难靠近马车半步,甚至已经有不少的锦衣卫可以空出手来,进入到阵势中帮助亲兵们消灭那些被困住的狼牙卫。
见此情况众人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都雀跃了起来,这次护驾有功,等到回京只怕会有赏赐了!
“怎么会这样?”突然之间就反败而胜,一直让人头痛的狼牙卫就这样被几只小小的笛子克制了,朱佑樘也不禁吃惊起来。
“是父皇告诉我说这些活死人都是用草笛控制的呀!”朱厚照嘻嘻笑道,“所以我才想到他们肯定都是靠着声音控制的,所以只要用类似的声音扰乱他们,就会出现迟钝了!”
“朕听说以前也有人想到过想用笛子反控制狼牙卫,却都没有成功过……怎么皇儿一试就成功了?”朱佑樘满脸的疑惑,想了一下他问道,“难道是笛子的问题?”
“没错呢!”朱厚照得意地道,“刚才看到最开始那个狼牙卫自爆,我就怀疑这附近有人在控制这些活死人,他们已经没有了神智,应该不会想到通过自爆开路!但是我又没有听到附近有任何笛子的声音,所以才想到必定是在通过药物浸泡以后,这些人已经可以听得到超声波之类的声音……”
“超声波是什么?”朱佑樘听得一头雾水,他身为皇帝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没听说过!
朱厚照吐了吐舌头,这个时代只怕还没开始深入研究这个吧!他连忙亡羊补牢地道,“就是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像是鸟笛和狗笛那样,动物能听到,可是我们人类却不能听到!反正就是这样啦……”
“你呀,到底是在哪里学到这些旁门左道的学问!”朱佑樘无奈地瞪他一眼,却看不到什么责怪,满满都是宠溺。
没多久狼牙卫在锦衣卫和亲兵们的齐心协力之下终于一只只被消灭掉了。朱厚照看着被围住的最后几名狼牙卫,眼睛一转,连忙大叫道,“试试封他们的各大死穴,看看能不能限制他们的活动,本宫要带回去研究看看!”
听到他的话众人不由得满头黑线,这种恶心的东西太子居然还想研究,看到狼牙卫身上那散发着恶臭的皮肤他们连碰都不想碰!
但是既然太子发了话,皇上又没出口阻止,即使心中再不愿意,那些锦衣卫和亲兵也只能苦着脸开始想办法!
于是擅长暗器的人已经开始在同僚们的配合下开始将一根根长针一样的暗器打入那些怪物们的穴道,随着被封住的穴道越来越多,果然狼牙卫的动作越来越迟钝,当各大死穴都被封了之后,终于倒地无力反抗,被蒙头抓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路遇难民
“父皇,您要不要睡一会?”看着父皇眼圈下面淡淡的青影,朱厚照不禁有些心疼。
自己是因为身上疼所以睡不着,可是父皇却一直这样抱着自己、陪着自己,偶尔困了就打个盹稍微休息一下,睡眠不足已经让朱佑樘的精神显得有些不太好。
“没关系,就快到京城了,到时候再休息也不迟!”儿子的心意让朱佑樘心中一暖,笑着宽慰道。
朱厚照不悦地撇嘴,小声嘟哝起来,“等回了皇宫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您就更没时间休息了!”
“呵呵!父皇没关系的,照儿别担心!”亲昵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朱佑樘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
“哼!”算我是狗咬吕洞宾,不理你了!心中小声嘀咕道,朱厚照不满地摆过头去,将视线望向窗外的风景。
返京的大军在鞑靼袭击之后,只是稍作休整便又继续上路了。根据追查的人说,当时有上百人的鞑子正带着那种奇特的洋炮埋伏在前方的山坡上,在他们见到自己被发现以后就立刻撤退了,由于他们逃跑的速度太快,很遗憾并没有抓到一个俘虏。
这次令人意料之外的埋伏,若不是有朱厚照的提醒,在那样突然袭击之下,拥有狼牙卫和洋炮的鞑子只怕还真的会有希望成功。
感觉到一股温柔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朱厚照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的父皇。朱佑樘虽然正看着自己,但是神情却像是在沉思,那凝重却又充满爱意的视线让朱厚照觉得有些颇不自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父皇,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是什么意思?”朱佑樘看着他好奇的表情,捏着他脸颊的肉笑道,“父皇一直在想,当时照儿怎么会想到给朕留下这两句呢!?”
“啊?”朱厚照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叫苦,怎么父皇会突然想到这个呀。看着朱佑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片黄色的布襟,赫然正是自己遇袭前,感觉到不妙时让张永带给父皇的东西。
“咳咳……”他不自在的假咳两声,小声呢哝道,“没什么意思呀,就是想告诉您我把补天丹的配方放在我寝宫内的唐诗集里面了!”
“是这样吗?”朱佑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摆明了不相信,挑眉道,“好遗憾呀,朕还以为有别的意思呢!那么多唐诗里面,能让皇儿在生死关头立刻就想到的诗句,朕还以为不会这么简单呢!”
“没,没呀,真的没别的意思!”在父皇了悟般的眼神下,即使明知朱佑樘并不相信,朱厚照依旧死鸭子嘴硬道。
虽然已经和父皇确定了关系,但是若要现在在两人面前真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个明白,他却还是感觉到非常不好意思。
“和前两句真的没关系吗?”朱佑樘用食指点着他的下唇,笑眯眯地惋惜道,“实在太可惜了,父皇还以为是皇儿在向朕表明心意,准备将这布襟当做宝贝收藏起来的!”
当时是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所以才会突然想到用那首自己一直很喜欢的诗向父皇表明心意,早知道……瞥了一眼父皇仿佛已经看破自己所想的眼神,朱厚照不禁恼羞成怒地啐道,“不知道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这首诗前两句是什么,是随便……唔……”
充满懊恼的话被封在嘴里,唇瓣相贴的美好感觉让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吮吸着、舔舐着,柔软的触感让他们都不禁微微眯上了眼睛。
感觉到父皇的舌尖正在温柔的撬开双唇,朱厚照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微微张开了双唇。两人的舌头在狭小的口腔内缠绵共舞着,舌尖不时划过敏感上颚时,让他不禁兴奋得浑身轻轻颤抖。
良久,当两人终于气喘嘘嘘分开的时候,朱佑樘猛地将头贴近在他耳边,突然轻声道,“朕懂!”
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却充满了坚定,一下子就让朱厚照之前懊恼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轻轻的呢喃着,朱佑樘将诗句的前两句读了出来,在他耳边深情地道,“这辈子,父皇也只要你一个人!”
朱厚照惊异的扭头望着他的眼睛,四目相接朱佑樘眼中毫不掩饰的浓浓爱意让他心中一暖,只觉得所有的一切伤痛与付出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儿啊……我的儿呀……”
马车外吵嚷的哭泣声打破了空气中浓浓的暖意,朱佑樘忍不住蹙眉掀起了窗帘,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何人在喧闹?”
“启禀皇上,是难民!”牟斌连忙回复道,“臣这就叫人将他们赶远一点!”
朱佑樘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情况,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正准备进入京师附近的一座名叫清河店的小城休息。在士兵们站立的人墙之后,有不少难民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眼神冷漠的望着皇帝浩浩荡荡的车队。
那哭泣声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发出的,除了她之外城外的空地上还有不少人正躺在地上,周围或跪或站围着他们的亲人朋友,默默垂泪或低声哭泣着。
“等一下!”朱厚照也看到了外面的那些表情木然的难民,连忙叫住牟斌,又轻轻拉了一下朱佑樘的衣襟道,“父皇,下去看看吧,这么冷的天,那么多的老人小孩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么待着!”
看着儿子请求的眼神,朱佑樘忍不住叹了口气,作为一名英勇威武的将军照儿的一切都十分完美,但是他却永远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对于老人小孩甚至女子,这孩子总会莫名的心软,多了几分怜惜。
“父皇?”朱佑樘的那声叹息让朱厚照忍不住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看着父皇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连忙道,“我知道分寸啦!他们是我大明的百姓,所以……”
“父皇明白你的意思,外面天冷你还是在马车里待着吧,朕下去看看!”朱佑樘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将他小心的放在马车的软榻上,起身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脚,轻声道,“别担心,父皇会处理好的!”说着便下了马车。
朱佑樘登基多年,对于百姓来说他是个仁君。民如水,这些难民他自然不能不管,否则肯定容易引起民变。
但若是以他的意思,却会在进城之后再叫人来处理,可自己这宝贝儿子看到百姓受苦却好像连一刻都不能等待,所以他也只能无奈的顺着朱厚照的意思下车去处理了。
他却不知道这正是两人的差异所在,他俩一个是完全在封建社会中最黑暗的皇权环境中长大,一个却接受过现代的民主教育,这些正是会让他们思想上产生分歧的必然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