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宇滑下来躺着,伸手搂住他,将被子拉上来替他盖好,轻声笑道:“对付安蒂诺的事交给我,你别去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其实,你最好回北京去,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
“我还是在这里比较好,梅林在外表上要装扮我是可以的,但一上仪器就不成了。”凌子寒枕着他的肩,仍然闭着眼,懒懒地道。“我不跟你们行动就是了,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嗯。”卫天宇退而求其次,听他答应不参与行动,便很高兴了。
静了一会儿,凌子寒轻声问:“疫情怎么样了?”
“蔓延得很快,韩国、日本和我国的广西、广东、云南都有感染者出现,已经有人死亡。”卫天宇的声音很沉重。“此事已经在全球引起恐慌,流言满天飞。我看网络上有大量贴子,一些种族主义者鼓吹白人基因优越论,引起其他人的强烈不满。亚洲和非洲的许多恐怖组织已经发布宣言,向西方世界宣战。这些恐怖组织、反政府武装中的不少人也感染了病毒,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我们分析,他们可能已经派出行动人员到欧美地区,制造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事件。各国的情报机构,国际刑警组织,世界军事合作组织都在密切配合,希望能够制止那些暴力行动。世界卫生组织已经派出工作组到达老挝,并与各国卫生机构保持热线联系。大家都盼望着能尽快扑灭疫情,并调查事实真相。”
“嗯。”凌子寒轻叹一声。“疫苗已经送到北京,疫情应该能够很快得到控制。”
“是啊。”卫天宇欣慰地亲了亲他的额。“子寒,你挽救了亿万人的生命。”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凌子寒搭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亲昵地圈住他,微笑道。“是很多人的功劳,也包括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不会这么顺利地进入那里。”
“唉,还是惊出我一身冷汗。”卫天宇想起最后那一幕,不由得长叹。“子寒,你也是副部长了,就不要再亲身涉险了吧。咱们又不是没人,你在后方指挥就可以了。”
“这次的事很复杂,一着不慎便会铸成大错,我不放心。”凌子寒温言解释。“你看,我爸也出来指挥了,足见事情的严重性,我是不是应该亲自去前敌指挥行动?”
卫天宇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好吧,反正行动也成功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好好休息,我过去了。”
“嗯。”凌子寒轻抚他的腰背,关切地道。“注意安全。”
“好。”卫天宇答应着,将手臂轻轻抽出,翻身下床,随后将被子给他盖严实,这才到旁边的小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穿好衣服,锁上门,走到指挥中心。
提诺斯安静地坐在那里,正在收看国际新闻。
关于东南亚爆发的严重疫情仍然占据着各大媒体的显着位置,各家电视台连续滚动报道最新情况,以安民心。
虽然这次病毒明显是针对有色人种,但白种人依然很担心,怕这种恐怖的病毒会产生变种,继而感染他们。
而有色人种则更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呆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有风吹草动就怀疑自己受到了感染,有些会歇斯底里地打报警电话、急救电话,或赶到医院去求援。
恐怖的阴云越来越密集,似乎笼罩着所有人头上的天空。
疫情一爆发,便有媒体将这种神秘的病毒称为“新黑死病”,并屡次提起曾在中世纪肆虐欧洲的黑死病。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之一。它起源于亚洲西南部,经丝绸之路传染到欧洲。这场瘟疫在全世界造成了大约7500万人死亡。此后的400年间,黑死病还曾多次爆发,可能总共杀死了2亿多人。直到十八世纪,它突然神秘地消失了。
中世纪欧洲约有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人死于黑死病,由此造成了严重影响,改变了欧洲的社会结构,动摇了当时支配欧洲的罗马天主教会的地位,并使得一些少数族群受到极端迫害,如犹太人、穆斯林、外国人、乞丐以及麻疯病患者。
不过,这场大瘟疫也向欧洲人强迫性地赠予了一件可贵的礼物。现代科学家分析了瘟疫幸存者后代的DNA,发现约14%的人带有一个特别的基因变异,称为CCR5-△32,它能帮助人体抵抗很多病毒的感染,包括艾滋病毒。
这个变异仅在欧洲人中广泛存在,对此的合理解释是,在历史上的欧洲,拥有这个变异的人有更大的机会生存下来,留存后代。它是偶然出现的,起初只存在于极少数人身上,但某种严酷事件产生了强大的“选择压力”,使得这个能带来一定生存优势的变异在人群中频率不断升高。而根据历史学家和医学家的不断研究,推测这个强迫欧洲人优化基因的严酷事件很可能就是黑死病。
从这些评论开始,又伸发出无数枝岔,引发了铺天盖地的大讨论。
有人担心,这次的疫情会再度从亚洲蔓延到欧洲,因而要求封闭所有通往亚洲的海陆空通道,并将有色人种赶出欧洲……
有人认为,这会促进亚洲人基因变异优化的概率大大增加……
有人提出……
卫天宇推门进去,坐到提诺斯身旁,与他一起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和死亡数字让人感到很大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掌握了先进科技的人如果丧失人性,就会给人类造成巨大灾难。”
“是啊。”提诺斯转了一下椅子,不再看那些令人难受的东西。他看着卫天宇,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凌部长怎么样了?”
“病情缓解了,他正在休息。”卫天宇知道他在笑什么,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和他就快要结婚了。”
“哦?”提诺斯很感意外,微一挑眉,随即高兴地笑了。“恭喜恭喜。”
“谢谢。”卫天宇愉快地说。“到时候一定邀请你们全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一定来。”提诺斯笑着点头,接着却有些感慨。“真没想到,让安蒂诺这么惦记的人居然是凌部长。”
“这是绝密,很少人知道。”卫天宇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请你一定守口如瓶。”
“当然,我会的。”提诺斯郑重地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如水。”
“好,谢谢你。”卫天宇看了一下时间,便言归正传。“海因茨没再联络吗?”
“我让他一个小时后再说。”提诺斯胸有成竹。“也差不多了,他很快就会和我们联系的。”
几分钟后,技术室的负责人便向他们报告:“海因茨的信号进来了。”
“好。”卫天宇伸长腿,换了个悠闲的坐姿,平静地道。“接过来。”
第33章
经过一系列的反追踪技术处理,信号接进了指挥室。
卫天宇端着一杯咖啡,慵懒地坐在提诺斯旁边,头发濡湿,眼睛明亮,嘴角有一丝惬意。提诺斯的姿态也十分轻松,对身边的人隐隐有几分疼爱纵容的味道。
安蒂诺没有现身,出现在屏幕上的只有海因茨,他看了卫天宇一会儿,才笑着问:“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他睡了,好像病情是得到了缓解。”卫天宇耸了耸肩。“世界上居然有这种治疗方法,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做的时候可真累人,怕把他折腾散了,不敢尽兴。”
提诺斯忍不住失笑,亲昵地对他说:“辛苦你了。”
“没事。”卫天宇也笑。“为了钱嘛,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提诺斯哈哈大笑,随即看向大屏幕,心平气和地说:“海因茨,我当年受到的痛苦你是亲眼目睹的,如果是你受到了这种待遇,难道就会算了吗?我现在是跟你谈生意,你要是不同意,这笔生意不做就是了。反正我们当初绑架这个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跟你们交易,我们是准备跟北京谈,让他们拿钱赎人的。除了北京方面,我相信‘毁灭者’的费尔兰多也愿意拿钱来买这个人。如果你们不要,我当然不会勉强,就另外找买主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治疗他的方法,倒也不急。如果你们仍然不答应我的条件,那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话,以后不要再跟我联络了。”
海因茨的声音却比他更柔和:“提诺斯,别这么说,难道我们就仅仅只能有生意关系吗?当年,我们志同道合,因此走到一起。现在,你我重新出山,难道这不是缘份吗?我认为,我们依然是同志,对吧?”
“套近乎是做生意的一种手段,这我能理解。”卫天宇懒洋洋地插言。“不过,海因茨先生,我觉得我们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当年,提诺斯被安蒂诺整得那么惨,为此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要他当面道个歉,这应该很合理吧?又不是要剜他身上的肉,放他的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果你们连这个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诚意?如果没有诚意,我们就没有做生意的前提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想,有什么宗旨,总之,这单生意是铁价不二,没得商量的。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劫来这个人,总不能让你们轻轻松松地捡现成便宜。”
这一番话堵得海因茨理屈词穷,脸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片刻之后,安蒂诺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如果让我亲眼见到吴捷,我就向提诺斯道歉。”
卫天宇与提诺斯对视一眼,这才说:“好吧,但会面地点必须由我们决定。”
海因茨微微摇头:“提诺斯,阿默德先生,请务必原谅我的谨慎。我看,是不是就选在阿布将军府吧。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既不会对我们双方不利,又能保持中立,不会偏帮任何一方。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可以保证你们和我们的安全,是最理想的会见地点。”
提诺斯微微偏头,想了想,便道:“我同意,但这不应该你我说了算,我必须直接与阿布联系,取得他的同意后,再做决定。”
“那你稍等,我让阿布跟你说话。”海因茨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许多。
一分钟后,阿布便出现在屏幕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他没穿将军服,身着便装,笑容可掬,愉快地说:“提诺斯,我热切地盼望着你来我家。放心,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亲如兄弟,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我相信。”提诺斯笑着点头。“好吧,我和阿迪就到你家去,也看看你那可爱的女儿。”
阿布开心地大笑:“蒂娅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还有两个儿子。”
“哦?恭喜恭喜。”提诺斯更高兴了,便道。“好吧,马上天就亮了,为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今天晚上去吧。”
“没关系,阿布将军可以去接你们。”海因茨满面笑容,和言悦色。“如果晚上动身,当夜就能到,你们应该离这里不远吧?”
“是啊,不太远。”提诺斯不动声色,张口就答,半分犹豫也没有。
海因茨见他答得这么干脆,倒又有些疑惑了,表面上却没表露出来,爽朗地笑道:“那就现在来吧,可以吗?”
“你一向嚣张,忽然这么客气,倒让我不习惯了。”提诺斯似乎恢复了好心情,调侃了他一句,随即爽快地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动身。阿布,八个小时以后,你到海上来接我们吧,具体位置阿迪会发给你。”
听到他们要到八个小时后才到,对方也就不敢肯定他们离索马里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不过,依照规矩,他们不该问这个,而提诺斯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们。
阿布便笑着点头:“好,我一定会在那里接你。”
提诺斯便不再多说什么,简捷地道:“那就这样,我们去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
“好,我恭候大驾。”海因茨带着绅士风度,微笑着欠了欠身。
提诺斯微微一笑,便伸手关闭了通话系统。
卫天宇立刻恢复原状,起身把咖啡杯放到桌上,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开个会,然后你就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动身。”
“好。”提诺斯关心地看着他。“你也要好好休息,说不定这一去就是一场恶仗。”
“我会的。”卫天宇笑着点头,便走了出去。
卫天宇通过内线系统找到雷鸿飞、周启明和梅林,请他们到指挥室来,把有关情况详细介绍了,然后说:“目前看来,安蒂诺似乎就在摩加迪沙,但也不排除他们是为了诱我们过去,安蒂诺其实并不在。虽然我们没有发现有人追踪,但也要考虑到这里已经暴露的风险。”
“对。”雷鸿飞看着眼前的屏幕,对当前形势迅速做出了判断。“我看这样。卫局,你深入敌巢,危险要大得多,因此这里的人你最好都带上。我已调集后续人员前来增援,大概在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达这里。你们尽管出发,这里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在大白天发动袭击的可能性不大,一般都要到晚上。这里又远离非洲大陆,任何人要来攻击,无论是从海上还是空中,都不可能不露痕迹,我们一定会提前发现,做好准备的。”
卫天宇同意他的看法,轻松地对他笑了笑:“有雷将军亲自在这里坐镇,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雷鸿飞倒也没有虚词客气,豪爽地说:“大家都是战友,曾经并肩作战过,你放心我,我也放心你。”
“对。”卫天宇笑着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周启明,对他详细讲述到摩加迪沙后的行动计划。
周启明听得很专心,不时发问,卫天宇便仔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