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阑珊————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05-19

褚澜吃了一惊:"你想娶亲?不行,逸,什麽我都可以依你,就这一条,绝对不行。你答应过我......唔......"
谈逸紧紧捂住他的嘴,扬眉道:"听我说完!"
褚澜委屈地望著他,眼睛眨了眨,示意自己不再插嘴。
谈逸松了手,微微沈吟:"我是想收个小弟子,平日里无聊时也可以教他读书认字。"
皇帝松了口气:"好呀,回头我找些皇族的小孩来,你在宫里头办个私塾都成。"
谈逸认真地瞧著他:"我不想教那些孩子。"
皇帝并不笨,隐隐觉得不对劲,疑惑地问著:"那你想教什麽样的孩子?"
谈逸笑了笑,状似随意地一字一句说得分明:"我想教你的孩子。"
褚澜愣了愣,倏地坐起:"不行!"
谈逸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躺下:"为什麽不行?"
褚澜有些烦燥了,捏著拳头捶了捶龙床:"逸,我们说好了,这一辈子,我们俩个永远在一起,我不迎後纳妃,你不成亲婚配,现下又来提什麽孩子?逸,你是存心要我违背誓言吗?"
谈逸抓住他的手:"那只是说说而已,哪是什麽不得了的誓言?澜,我不想教别的孩子,我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份精力,我只想教你的孩子,大褚皇朝未来的太子,怎麽,你害怕我教得不好?"
皇帝被他转得发昏:"问题不是这个。逸,你究竟是怎麽了,以前你从不提这些话。"
他慢慢重又躺进被窝里,将头埋在谈逸的胸口:"逸,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你说过,只要我在,就会日日让我听得见这个声音,你记不记得?"
谈逸忽然觉得语塞了,好半天呐呐道:"这样捂在被子里,也不觉得气闷。"
褚澜不理他,轻轻蹭著他的胸口:"逸,你记不记得当时为什麽会说这句话?那次真是把我吓坏了,你病得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我伏在你胸口,怎麽都听不见心跳声,跟母後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好不容易救了回来,我睡在你身边,把耳朵就凑在这里,动都不敢动一下,就那麽听著这个声音由弱变强,然後你抱住我......"
谈逸闭上了双眼:"我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小猫脸哭得脏兮兮......"
褚澜闷闷地笑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听不见你的心跳声了,逸,你当时说话有些困难,却仍然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我,只要我在,便会让我永远听得见你的心跳声。"
谈逸别过脸:"澜......"
褚澜探头伸出被外,轻轻吮吸谈逸修长的脖颈,喃喃道:"逸,记住你的话,记住我们的话,别总是让我来提醒你......"
他细细地吻著,顺著脖颈光滑的皮肤一路向下,推开绣被,敞开谈逸的领口,下面是苍白的胸膛。褚澜近乎虔诚地吻上那片胸膛,柔软的唇瓣贴合上滑润的肌肤,庄严而慎重,游离的嘴唇触到左心口处,年轻的皇帝为那美丽的律动深深地著迷了起来:"逸......"
他的吻不带一丝淫 靡的情欲,只是单纯地想要与这个顽强的生命更加亲热的接触。嘴唇底下隔著一层皮肉的心脏啊,是那样的脆弱,又是那样的坚韧,虽然从不曾健全过,但它仍然在努力地跳动著,为的是舍不下的那份真挚的情感。
褚澜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爱身边的这个人,这颗心脏;这个人也在爱著他,这颗心脏为了他勃勃跳动,他们是相爱的......这麽一份爱,不能被任何事情、任何外力所侵扰、玷污,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他要用手中的权力悍卫他们的爱情,直到永远......
第二十四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话,褚澜虽然情潮澎湃,终究顾虑到爱人的身体,只是在谈逸身上左蹭蹭、右摸摸,偶尔粘上来吻得湿糊糊,并没有做更深入的动作。
将将快五更时,皇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容蜉小睡片刻随即赶来,伺侯著谈逸起身,将他送回小院,照顾著他歇下。
一宿过去,谈逸疲惫已极,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昏昏沈沈,似乎是想睡,却又总是隐隐约约怎麽也睡不深。
体内的蛊物这时候倒是开始活动了,谈逸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虫子穿梭在五脏之间,行动自如,不由微微一笑。蚀情蛊果然与别的蛊大不相同,一般的蛊,比如褚澜所中的失心蛊,都是蜇伏在人体最深处,很少运动,而蚀情蛊却随著个头的变大,游动也会越来越频繁,直至钻到心脉附近。
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口,还有七个月呢,七个月後,那个小虫子便会钻上来,一旦取了它的血,小虫瞬间死亡,慢慢为人体血肉溶化......谈逸轻轻叹了口气,可怜的小虫子,它活著仿似就是为了救人......
天光渐亮,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到了门边,却不曾进屋,复又离去,谈逸知道那是来送早膳的,想必将早膳放在了门外。本待不欲去取,却又顾虑到自己的身体,慢慢下了床,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果见一个托盘端端正正地摆在青石槛上,盘中两碟小菜,一碗稀粥。
谈逸将托盘端进屋去,掩上门,坐到桌边取过粥碗,小勺子轻轻搅了搅,待要送到嘴边,却忽地顿住了。
那粥用枸杞炖就,杞色鲜红,惹得白粥也显出些粉色来,看上去倒是让人胃口大开。
谈逸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提著勺子只是搅动,嘴角慢慢挂上一抹冷笑,忽然"当"地扔了汤匙,推过碗,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拿起那碗,走到墙角边,将碗里的稀粥尽数倒在地上。
空碗放回托盘里,谈逸出门将托盘重又摆置在青石槛上,回身进屋关紧房门,却也不急著上床休息,静静地坐在窗下,将窗洞微微拉开一条线,随手从案头取了一本书,慢慢翻看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谈逸仍是端端正正地坐著,似是感到了疲惫,骈指揉了揉了太阳穴,强撑著继续看书。
依稀传来脚步声,谈逸精神一振,坐到另一侧,反对著窗口,掩住了自己的身形,却从窗洞一角向外望去。这个角度很到位,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
一名太监模样的人走进院内,四下里瞧了瞧,几步跑到檐下,端起了青石槛上的托盘,瞧见空空的粥碗,嘴角微勾,难掩得意之色。
太监似乎仍觉得不太放心,抬手屈指敲了敲房门:"谈大人......谈大人,您在屋里头吗?"
屋内没有人回应,太监侧耳听了听,似乎听到沈滞地喘息声,不由挑高了眉角:"谈大人,您还没断气吗?奴才可不敢瞧您那副样子,晦气啊!奴才隔著门和您说话,您听清楚了,可不是奴才要毒死您,这毒啊,是凤仪殿那主子下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是去了地府,在阎王爷面前好歹不要牵扯到奴才。奴才走了,您好生地去吧!"
屋内传来"砰"地大响,听起来像是人体重重摔落地面的声音,而後归於寂静。
那太监又仔细听了听,这会儿屋子里连喘息声都没了,想必屋里头那主儿必定是气绝身亡了,暗暗得意。幸好没进去,要不然和那个死人碰了面,这霉运可是几年都去不掉啊!
端著托盘回身便走,这地方不能长呆,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这件事算是办成了,回头得到凤仪殿那边领赏去。
屋内,谈逸仍旧坐在窗侧,手中的书本摔在了离门不远处的青砖地面上,内庭侍中的脸色平静如水、无喜无悲,额尔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到床前,脱力般倒了下去,轻轻喘息,随手拉了绣被铺在身上,渐渐睡著了。
容蜉惦念著这头,到午膳时觑个空,亲自跑到御膳房取了饭菜送到谈逸的房中。
那门依旧不曾关紧,老太监自行推门进了屋,却见内庭侍中歪歪地躺在床上,两条腿挂在床沿下,衣裳未解、布鞋未脱,这麽不舒服的姿势竟也能睡得深沈。
将托盘放在桌上,容蜉凑到床前低低地喊:"谈大人......谈大人......"
谈逸微微动了动,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著自己,却只是睁不开眼睛,稍稍侧了侧头,放弃挣扎,继续深睡。
容蜉叹了口气,替他脱了鞋,安置著平躺在床上,取被子盖得严实後,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也罢,一会儿再来瞧瞧,若谈大人醒了,拿去热热便是。
无意中瞥向了墙角,容蜉睁大了眼睛,那角落里有什麽东西?踮著脚尖走过去,原来是一堆稀粥,倒的时间不长,这会儿还粘粘地粘在一起。
粥怎麽会倒在墙角?老太监心下一动,取下头上的银簪插进粥里,再拔出来时,银簪的尖头处渐渐发黑,容蜉惊出一声冷汗,粥里有毒!
这下真是吓到了,三两步跑到床前,推攘著熟睡的谈逸:"大人......谈大人......"声音因为恐惧带上了几分颤抖。
谈逸就算是睡神转世,也经不起这样的叫喊,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容公公......"神智渐渐清醒。
老太监的手在发抖:"大人......那粥......"
谈逸明白了几分,撑著手臂坐起身:"我没有喝那粥,公公不用担心。"
容蜉松了口气,颓然坐倒在床边:"可把奴才吓坏了!"
谈逸笑了笑:"公公怎知粥里有古怪?"
老太监指了指墙角,将手中尖头墨黑的银簪递给谈逸:"幸得大人将它倒了。"
谈逸漫不经心地把玩著银簪:"差点便吃了!舀起来的时候发现粥的颜色红得奇怪,故而多了个心眼。"
容蜉恨恨道:"是谁这麽大胆?竟敢毒害大人。"
谈逸无所谓地回答:"谁知道呢!公公,这件事不要声张,反正我也没出什麽事,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嗯,另外,这几日我都不出门了,公公替我置一些干粮,不用再来送膳了!"
老太监奇道:"为什麽?"
谈逸微微一笑:"那下毒的人以为我已经去见阎王了,若我突然出现,岂不是要把人给吓坏了!"
容蜉长眉轻抖:"大人已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谈逸摇摇头:"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总之,我是不方便露面了,还劳公公置办妥当。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公公帮忙。"
容蜉连忙应承:"大人请吩咐!"
谈逸瞧著他:"公公能否替我安排一下,我要见见凤仪殿的那位新娘娘。"
容蜉愣住:"颜......娘娘......"
谈逸点点头:"公公能帮我这个忙吗?"
容蜉站起身,搓著手踱了几步,复又立定:"大人是想去凤仪殿,还是请娘娘到这里来?"
内庭侍中笑了起来:"自然是我去拜见娘娘,岂有劳动贵妃来见我之理?"
老太监有些怔忡,额尔恢复了冷静,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毒与颜娘娘有关?"
谈逸摆摆手:"现下还不能确定,一切得等我与娘娘见了面才能理得清楚,麻烦公公了。"
容蜉长眉深锁,低低地叹了口气:"自从陛下回京後,这几天就没一日能够安生的。"
谈逸将手中的银簪递还给他:"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才刮了点儿小风,怕它做甚。"
老太监唉声叹气,接过银簪待要插回发髻中,却听谈逸开口阻止道:"这簪子带了毒,回去洗净了才能再用,小心插破了头皮。"
容蜉倏然停手,瞧了瞧簪子:"这东西用得也久了,回头换一支新的。"
谈逸微笑著点头:"不错不错,这种沾了脏物的东西还是不要再用的好!"抬手从怀中摸出一根款式新颖的银簪:"这支我留著也不用,送给你。"
老太监并不客气,伸手接过来瞧了瞧,忽地笑了起来:"倒是个稀罕物,这种花式从不曾见过呢!"
谈逸不在意地笑著:"喜欢便用著吧!我不喜欢银制的饰物,留在我身上总是无用。"
容蜉冲著他拜了拜:"多谢大人。"乐颠颠地走到桌前,用新的银簪将饭菜试了一遍:"没问题。"
谈逸下床踱到桌边:"多谢公公!"
想来容蜉适才十分犹豫,若是用旧簪试膳,这常期戴在人头上的东西总不会干净,现下有了新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五章
念著自己是个死人,谈逸非常自觉地呆在了屋子里闭门不出,好在今日的精神尚好,下午看看书,小睡了片刻,便见日落西山,容蜉颠颠地送晚膳来了。
有了稀粥事件,容蜉再不敢掉以轻心,到御膳房找个理由多取了一份膳食亲自给谈逸送来。甫一进门,便见著内庭侍中已下了床,正坐在桌边的檀木椅子上冲著他微微地笑。
容蜉边摆著饭菜边说话:"陛下今日问我梅芳怎地不见了。"
谈逸挑了挑眉:"你怎麽回答?"
老太监叹了口气:"奴才只能说,因为要举行册妃大典,太後看她心细,调她到慈宁宫帮著一起张罗张罗。"
谈逸提起筷子:"今晚三更前我想去瞧瞧梅芳,公公可否抽个时间?"
容蜉想了想:"陛下这几日每每在三更前会睡一会儿,奴才可以出来。"
谈逸点点头:"不错,失心蛊那时候照常入眠,陛下会觉得瞌睡,待蛊虫完全沈寂下来,陛下便会清醒过来,所有的记忆恢复如常。"
老太监试探著问:"大人,这东西能解吗?"
谈逸笑了笑:"能解!"
容蜉总觉得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解这种东西是不是很费事?昨日太後说什麽还有一种蛊,奴才听著怎麽像是在大人身上?"
谈逸觉得没必要瞒著他,慢腾腾地解释:"若解得失心蛊,只有一种办法,以其最亲密之人的身体养育另一种与之对抗的蛊虫,名字叫做蚀情蛊。"
老太监好奇道:"怎麽个养育法?"
谈逸微笑道:"其实很简单,将蚀情蛊放在人的皮肤上,那虫子会自己钻进去,在体内养育七个月左右,虫子长大,渐渐游向人的心脉处,那时同取心脉血与虫血合用,将混血给中了失心蛊的人服下,便能杀死失心蛊虫,从尔使中蛊者不再受其控制。"
容蜉有些怔愣:"心脉血......虫血......"猛然大惊失色:"大人,那蚀情蛊现下可是在您的体内?"
谈逸夹了菜慢悠悠地吃得闲适:"不错,是在我体内。所以这七个月,你得想办法让我吃得精致些。"冲著老太监眨了眨眼:"起码要一荤一素。"忽地轻笑:"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样活物在自己身体里日日窜来窜去。"
容蜉习惯性地搓手:"大人如何还笑得出来,您这样的身体养个活物,还要取心血,这......这......"
谈逸放下了筷子,优雅地拿出一块丝帕擦了擦嘴:"吃饱了。"
老太监瞧了瞧几乎没动的菜盘子:"大人还说要吃得好些,这麽一点儿,怎麽能饱?"
谈逸叹了口气:"我就这麽一点儿饭量,吃多了撑著反而不好。公公,不要忘了,亥时我在这儿等你,咱俩一起去冷宫瞧瞧梅芳。"
容蜉摇著头,无奈地收了碗筷,端起托盘向谈逸行个礼,转身出了房门。
老人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谈逸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抬手捂了捂胸口。每天日落後,总觉得体内疼痛难忍,以前倒也罢了,这段时间愈发发作得厉害。
撑著桌面吃力地站起,眼下时辰还早,疼痛牵著胸口沈闷异常,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否则回头哪有精神去看梅芳、慰褚澜。
谁知刚一挪动脚步,便觉得心脏处传来熟悉的悸动,一阵强烈的绞痛过後,谈逸软软地倒了下去,微微蜷缩起身体,冰冷的青砖地面寒意层层渗入,谈逸艰难地喘息著,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自己是最危险的,若是失了神智,只怕便会在昏迷中静静地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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