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和谁擦肩而过(出书版) BY 末回

作者:  录入:05-15

  这段日子,雷德凯在文清的照顾下,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都快变成懒猪了。」他笑着说。

  「好啊,我要把你养成没有我就不行的肥猪。」文清黑黑的眼睛瞪过来。

  雷德凯笑着,什么都不说了,就这么看着。

  「别这么看着我。」文清低下头,耳朵有些红。

  「不,我要看,看一辈子。」

  文清突然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力地亲上他的嘴,眼睛是弯的,嘴角向上扬着。

  等雷德凯的伤好转时,文清把迟到的礼物交给了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男士手表。仿佛心有灵犀,他们要送对方的是同一样东西,只可惜,要送给文清的那支表他忘了从酒店里拿回来了。

  文清问他喜欢吗?他点点头,然后文清就开心地为他戴在左腕上,还说这支手表他很早就看中了,觉得很适合他,于是趁着雷德凯生日送给他。他说本来准备了一顿大餐,在桌子上摆花点蜡烛,把屋子布置得很浪漫只等他,结果……

  「对不起。」

  把文清抱入怀里,他只说对不起。

  「没关系,迟些再补过就行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回来哦!」

  他深深看一眼文清,唇轻轻印上他的额,什么都不说,但文清明白这就是他的承诺,比任何言语都坚定。

  在文清细心照料下,雷德凯的身体终于痊愈,特地休息了一天,陪文清去玩、逛街,买衣服和日常用品,午间则在一家西餐厅吃美食。下午,雷德凯重新给文清买了一支手表,在商店里当着大家的面慎重地为他戴上,他的温柔让文清的眼眶都红了。

  晚上他们哪儿也不去,他和文清一起煮了顿大餐。文清把他们买的鲜花摆满屋里的每个角落,然后点燃蜡烛关上灯,在温暖烛光的照耀下相对而坐。

  他们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对方,举起酒说干杯却只轻抿一小口,他们都知道夜还长,能够做的事情还很多,这时候醉了就会浪费掉美好的时光。

  那顿饭吃的并不多,后来也不知道谁先开始,他们就在浴室里抚摸起彼此的身体了,一边洗澡一边嬉闹,比小孩子还要顽皮,连浴室外面都湿透了。

  他们纠缠着滚到地上,床就在面前,但就算只是几步的距离他们也都等不及了。

  胡乱落在对方身上的吻是如此激烈且炽热,手抚过的地方全是湿的,是汗还是水都分不清了,这一分这一秒,只想渴求对方只想得到对方,这个念头那么高昂,脑子里只有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而等待,还是只能等待。等待得身体逐渐冷却,等待到终于发现一件事……

  看着雷德凯失神坐在地上,文清一边轻声安慰说着不会的,一边把他推到地上,脸埋进他的胯下含住那个无力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雷德凯的目光依然那么溃散,静静躺在地板上。文清起来了,擦拭着嘴唇,眼睛里闪着泪光,什么也不说躺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身体。

  也许是房间太安静了,文清开始跟他说话,说他小时候怎么怎么淘气,说他自己是怎么发现喜欢的是男性,说他为了梦想来到这个城市,然后在某天遇上一个话很少,但看他的目光总是那么温暖的人……

  他说他要跟这个人在一起,不管怎样也要在一起,只想跟他在一起,他爱他,他爱雷德凯。

  雷德凯就这么听着,跟从前一样静静聆听,听文清清脆脆的声音,听他笑听他哭听他说爱他。

  那一天晚上,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相拥着睡下,这么的紧密,不管是什么都分不开的那样紧密。

  文清以为他被人打伤时那里也被伤到了,雷德凯想了想,想起那日礼扬的痛苦和疯狂,他不知道身体被踢打到什么地方,只记得哪儿都痛,包括心。

  也许是惩罚,惩罚他亵渎了那个人。

  毕竟是男人,发现时心都冷了,但渐渐地,雷德凯接受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可是文清不,他总是想尽办法帮助他,什么秘方药物和神医专家,能试的都试能问的都问,就是不管用。

  文清让他去医院看看,雷德凯笑笑,拒绝了。文清想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他是那么内向温和,却又和牛一般倔的一个人,劝几次不成功,便只能无奈放弃了。雷德凯问文清,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他还要吗?文清瞪他一眼笑骂,如果他只是想做不会去找道具啊!

  要一辈子在一起,就要有能容纳对方每个缺点的心,不是多困难,真的爱对方,会连他的一个缺点都找不到。

  文清这样的个性,一直都让雷德凯心里暖暖的,捧着他的脸,他还能用自己的吻告诉他自己有多想要与文清在一起,一辈子。

  关于礼扬,雷德凯真的不看不想不听,也努力坚持着,他只想好好跟文清生活,只想要专注对文清一个人。

  他要宠他,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

  雷德凯建议文清去上学,夜校也行,参加高考,至少拿到大学学历,这样文清能够找些好点的工作也能够充实一下自己。文清听他的,当年他初中一毕业就不读书是因为家里没什么钱,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怎能不珍惜?

  于是文清去上夜校,白天则仍继续上班。他不肯让雷德凯养,因为他知道雷德凯虽然是律师,却是个没什么钱的律师,而且还要寄钱回家,怎能把重担全都让他独自一人扛?但文清不知道雷德凯办的案件越来越多,名气大了收入逐渐增加,虽然不是十分阔绰,但足够让他们和雷德凯全家人衣食无忧。

  可是,即使文清知道了也一样坚持,这是男人的尊严,也是伴侣的责任。

  转眼又是一年,这年,文清和雷德凯的关系没有因为雷德凯的身体发生任何损裂,反而越来越好。文清不管再忙都会给雷德凯准备晚餐,雷德凯如果不能回家都会提前打电话给他,他们一有空就出去玩,如果是长假就会到各地去旅行。

  圣诞节他们约在外面吃晚餐,元旦时去敲钟,雷德凯记住文清的生日,留了一天假,像文清为他过生日做准备那样布置。当他把白金的戒指递到文清面前时,惹得文清又哭又笑,一边骂他浪费钱一边痴痴地看着戒指。

  那一夜他们围着棉被相拥在阳台数星星,数累了喝酒,喝不下了就聊天,文清说这些天的生活像作梦一样,真害怕醒来。

  一语成谶。

  五月,雷德凯一个委托人的亲戚居然是他大学时的室友。刚好和委托人见面时,遇到关系并不怎么好的这个昔日同窗,对方居然认出他来,雷德凯只能客套地笑笑。

  「哟,听说是个很有本事的大律师,没想到居然是你啊雷德凯!你小子太有本事了,当上律师赚大钱了吧?看你现在人模人样的,谁能想到上大学时还是个天天啃馒头的穷小子。」

  是嘲弄还是叙旧,对方一张笑脸,还真看不出来。记得他丢过东西时,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天,现在居然能跟他说话说得这么自然。雷德凯不记恨,只是奇怪。

  雷德凯只有开始应付似地说了几句,后面几乎都是这个人在说个不停,聊大学时的事,聊大学时的人。聊到了匡靖,说这小子家世好什么都好,去年娶了跟他家门户相当家里也是有权有势的小姐,还长得娇美端庄,结婚后出国了一直没回来,在国外混开了没多久就拿国籍成了外国人。

  聊到了匡靖,自然而然就会聊到大学时跟他形影不离的一个人,礼扬。

  雷德凯不想听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却因他的下一句话愣在原地。

  「听同学说礼扬进精神病院,你知道吗?」

  怎么回事?

  「唉,也不知道礼扬遭了什么罪,家里净出祸事。本来和匡靖合伙的公司经营好好的,可是出国后匡靖突然撤资,礼扬苦苦经营,结果没多久被人卷走余下的资产,公司一下就垮了还欠下不少外债。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节骨眼上,他爸爸在监狱里跟人起冲突被打得很重没救过来死了,他爷爷听到这事跟着一头撞死。他还有个奶奶病重一直住院不是吗?不知道怎么听到了消息,结果……唉,一口气没缓上来跟丈夫儿子去了。他妈妈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需要人看着,可一个不小心跑了,就再找不回来了……」

  礼扬他……

  「也许是接连受到重创,礼扬他疯了,被送进精神病院。」

  雷德凯忘了他是怎么离开的,等他回过神来时,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身体有些不适,抹了一下脸居然全是汗水,屋里开着空调,他出的这身全是冷汗。

  雷德凯疯狂的查找礼扬的消息,结果证实那位前室友说的全是事实。礼扬住进精神疗养院差不多有五个多月了,也就是他被礼扬打伤那天的两个多月之后进去的。

  当雷德凯到疗养院见礼扬时,他几乎不敢再看下去。

  比雷德凯自己最瘦的时候还要瘦,颧骨突出,五根手指只剩一层皮包覆着骨骼,唇白的不见血色,曾经一直清澈的双眼此刻就像被挖空了,只剩一对黑洞,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空洞。精神病院不会天天为患者洗澡更衣,接近他时,还有一股让人皱眉的味道。

  这是礼扬吗?

  是令他不由自主爱上的礼扬吗?

  张扬笑着,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双眼是一汪秋潭映着动人景色,每一次在他眼前走过,就是一缕撩动他心弦的风,让他的心一点点抽痛。

  六月,雷德凯办理相关手续要接礼扬离开疗养院,医院交代说病人有时会突然发作,如果被陌生人接触也会发狂,必须立刻注射镇静剂。

  这样不是很伤身体吗?雷德凯盯着医生,医生无奈一笑,没办法,他发起狂来不仅伤害自己还伤害别人。他之前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曾经被轮暴,身体全是伤……

  那一刻,雷德凯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四肢冰冷无力差点倒在地上。

  第一次见到礼扬时,那悸动的感觉翻天覆地而来让他猝不及防,现在天崩地裂的真相全部压下依然让他猝不及防,瞬间压垮他的意识。

  面对这样的礼扬,揪起一颗心的雷德凯强撑下去。他在郊区租了间房子,这里安静人少,空气好采光也好,他让礼扬住进去。出医院时,医生害怕他发狂给他打了镇静剂,雷德凯反对,但医生反问他如果礼扬在车上突然发狂跳下车怎么办?雷德凯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礼扬渐渐闭上空洞的双眼,像一具尸体般躺着,如果不是还有体温,他真的怀疑礼扬是不是死了……

  雷德凯把沉睡的礼扬放在除了一张大床外,什么都没有的卧室里。在医生的建议下,屋子里的东西能少则少,尽量避免其中一样可能成为伤人利器,伤害患者伤害别人。

  在礼扬昏睡的时间,雷德凯雇的人来了,是两个有在医院照看精神病患者资历的看护。雷德凯跟她们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一定要保持屋内的卫生,每天给礼扬洗澡,绝不能对他使用安眠药镇静剂之类会产生依赖性的药物。

  还有很多很多,仿佛交代不完似的,看护们点头都点累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不够,应该还有余下什么,不能让礼扬感不到舒服,不能让他想到不好的事,不能让他再痛苦了……

  交代个没完,卧室里传来声响,雷德凯扭身奔了进去。

  礼扬醒了,陌生的环境让他不安。被子揭翻在地上棉花都跑出来了,床钉在地上掀不动他就狠踢,踹到脚都红肿了。见到推门进来的雷德凯,他受惊地尖叫,把嗓子都要喊破般,在雷德凯走近时,扑过来拼命地又打又踹。

  雷德凯不躲,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安静,但那又怎么会有用?礼扬胡乱间重重一拳把他的脸打偏向一边。雷德凯正过脸笑笑说,如果是之前的你,估计都能把牙齿打落了。他过去握住他的双腕,被他一脚踢到腿上,痛得跪下。

  脸上出冷汗,但他还笑着,慢慢站起来后说:「礼扬你这么用力脚会疼的。」雷德凯的样子让跟着进来的两名看护看呆了,发狂的礼扬也奇怪的静了一下,趁此机会,雷德凯一把抱住他,防止他再乱踢乱打伤害自己。

  礼扬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他抱着不放开,突然胸前传来剧痛,原来礼扬在咬他,可他还是不放。胸前流出的血沾上礼扬的下巴再滴到地上,雷德凯只静静抱住他,让他靠在胸前,心跳平稳而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礼扬松开嘴,也不动了,就靠在他的胸前,那安稳的心跳声吸引了他,就这么听着,直至睡着。

  雷德凯还有事,在礼扬睡下后,只简单的处理下被咬得很深的伤口,再吩咐看护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就招车回到事务所。路上他在想要不要买一台车,这样往返就容易多了。驾照他去年就考到了,陈启华说律师连一辆车都没有怎么行,可是考完后他发现中低档的车虽然买得起,但油费越来越贵又要经常耗费,便认为不值,这事也就这么搁着。

  但眼下,律师事务所与礼扬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又没公车直达,他总不能天天坐计程车来返,因此买车的事变得不容拖缓。来到事务所,他问同事有没有价钱合适的车,如果是牌照齐全的二手车更好,省去办证件时间。

  车的事情有人负责帮忙,雷德凯则专心一边负责刚刚接下的案件,一边查找关于礼扬的一些资料,其中,人脉广泛的陈启华帮了他不少忙。

  雷德凯之所以会想要调查礼扬的事情,是觉得去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集中且太匪夷所思,一个人接连遭遇这么多祸事一定不是巧合,人为的可能性更大。当律师快两年,雷德凯有这个直觉。

  果然,随着调查的深入,雷德凯越是惊心胆颤,他万万不敢相信他所知道的,还想查个详细,陈启华板着脸上门来警告他不准再查下去。

  那是他们这样等级的人最好不要涉及的世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还会连累亲朋好友。陈启华似乎被什么人暗示了,他能做到今天,就是因为社会当中的规则他比谁都清楚,当然知道触犯的下场,所以赶紧让雷德凯收手。

  雷德凯看着对他而言如父如兄的陈启华,沉寂良久之后,烧掉了所有的资料。

  他的确怕,但怕的却是再调查下去,他身边的人都会遭殃,礼扬就是例子,这么可怕的经历他不能让它再次发生。他没有举手翻天的能力,不会不自量力去抵抗,现在安安稳稳的照顾好礼扬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已经知道的事情就像梦魇,时不时出来折磨他,令他寝食难安。

  礼扬如今的这种局面,竟然是匡靖家一手造成的!他们家的确有这个能力和手段,只是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匡靖真的不再爱礼扬想撇开他,才会撤出所有股份,让他陷入苦海之中吗?

  不,不会的……

  想着当年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雷德凯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臆测。

  礼扬家里出这样的事还被轮暴,导致精神崩溃,他不相信匡靖会狠心到如此地步,他知道匡靖是真的爱着礼扬,那么的爱,怎么会这样狠得下手。

  不久后,雷德凯调查的另一件事有了结果,礼扬的母亲被人拐卖到山区做别人的妻子,礼扬的母亲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不显老还很漂亮,自然有人要。可是,她却在上个星期一,也是六月二十九日那天趁人不注意时,投河自杀。

  医生曾说只要调理得当礼扬还有恢复正常的机会,问题是恢复后知道这些事,他会不会再疯过去。

  得到消息后,雷德凯抓乱头发,在堆满各种卷宗的办公桌后陷入苦思。

  文清知道礼扬的事,是在礼扬被接出精神病院的一个星期后。刚接出来的前几天,礼扬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发狂,两名看护都被他又抓又打一身是伤,才两天就不想做了,雷德凯只能提高薪水请她们留下。同时他又有一宗官司在身,照顾礼扬之余还得翻看资料到处取证,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刚买到手的车三天内就加了四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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