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牵今生缘————胡说

作者:胡说  录入:05-11

 


今早,班雅明一早起来,快速盥洗完毕,便拿出连夜赶出来的计画书匆匆回到事务所。
“小津,白氏的王总有没有找过我?”
事务所里年轻的员工小津笑容可掬地回答,“没有。不过,昨天有个奇怪的老外找你。”
班雅明昨天中午就出去工地勘察,并没回公司。
“老外?”
“思。找不到你,他很失望地挂了电话,连姓名也不留呢。”
“哦?”
班雅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因为他已很了解小津这小妮子夸张、爱搞怪的个性。
“班老大,你说会是谁呢!你欠人家钱吗?但,那人不像是要来讨债哪∵
瞧!那个小脑袋又开始作天马行空的想像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班雅明摇头一笑,帅气俊逸的脸上有点无奈,然后直接进人自己的办公室。
这所三巨建筑事务所,是他连同二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古树平、邓翎合资所开。非常幸运地在短短开业二年的时间,已在业界打响了名气。
在事业上,他无疑是成功的。
自小便以资优生身份跳级就读,二十岁时已于本地大学建筑系毕业,旋即人伍服役,尽身为中华民国一份子的责任,之后花了一年时间至美国修毕硕士课程。凭著傲人的学历被一所知名事务所招揽,但不久便因理念不同求去,自立公司,刚巧儿时好友方树平及学弟邓翎有意加入,于是三巨建筑事务所便诞生。

一切是如此顺理成章,顺利得教人啧啧称奇,三个年轻小伙子,在短短几年间已然做到一般人花上十年都未必能做到的事,试问怎会不引起大众的好奇?所以,坊间一些传媒纷纷相涌而至作采访,连班雅明向来不闻世事的父亲也跟着自满起来,不时跟老朋友炫耀,引来一场场相亲饭局,连累两位好友也一同遭殃,最后下得已,班雅明只好跟其中一位世伯女儿走在一起,免得又被父亲日夜唠叨。

她叫林淑暖———个颇具姿色、谈吐不俗的女孩,与他堪称相配的女子。
有事业,有爱情。
该满足的,不是吗?
该快乐的,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
其实他的心一直被一道身影纠缠著。
已经四年了!
那个人一直被他摒弃于心门外。
但为什么他的心却仍旧隐隐不安?
哗——哔——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代表内线来电的红灯闪烁,是小津。
班雅明随即拿起电话。
“小津?”
“班老大,有电话找你,猜猜是谁吧?”小津作怪地小声问。
“你最讨厌的林小姐吧。”班雅明笑著说,罕见地回应小津的小游戏。
他一直不明自为什么小津她们都不喜欢林淑援,难道真如方树平所说,同性相斥?
“是那个奇怪老外耶!”小津大惊小怪地说。
“哦……接进来。”班雅明疑惑地吩咐。
记得公司最近没接外资企业的case来做呀!
“我是班雅明。”班雅明以流利英语礼貌地问候。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雅……是我……”
断断续续的三个字,却令班雅明浑身窜过一阵颤栗。
是他?突如其来的冲击,令班雅明一时说不出话来。
“雅……跟我说说话好吗?”声音沙哑而呜咽。
班雅明闭了闭眼睛,努力收敛心神。
“……你,我当初说过,若你让我一个人回台湾,从此我便不会跟你再有任何牵扯。”
原来自己的声音也不比那人伪装得更好,低哑得可以。
“雅……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连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
绝望的嘶鸣,叫人心生不忍,但,班雅明坚定如铁。
“对。”
不能心软,否则他一定会万劫不复的!
班雅明握紧拳头,告诫自己骚动不已的心。
“不!不要!我已将你让给那女人四年,不能再让,你是我的。”
疯狂的宣告,说明对方已失去理智。班雅明抑制不了自内心深处急速蔓延的恐惧感,怕自己好不容易调整好的人生,会被他的三言两语给破坏掉。握著电话的手心已然沁出薄汗。
“罗迪,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呀?我已无力再跟你纠缠下去,我很累。”
“雅……你明知我要什么的,求求你别逃开,何况,我们之间已没有障碍了,不是吗?”罗迪急迫道。
“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们已经再也没有可能的!”班雅明快要被他迫得发疯了。
“不会的。”罗迪坚持。
“…罗迪,不管你信不信,我已有了谈婚论嫁的女友。”
班雅明断然地下重药。
“不!”
好比受伤野兽般的嘶喊声,穿破电话筒,直人班雅明的耳膜,刺痛了心脏。
怕自己又一时心软犯下大错,班雅明立即用力挂断线。将痛人心扉的呐喊拒诸心门外,就像他那时对自己所做的一样。
习惯性地捂住脸孔,不愿让人窥探其内心秘密。
没错!被誉为幸运儿的他,有个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
他爱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说来多么讽刺啊!
自幼他不论身高、样貌、才智皆傲视同侪,加上家境良好,为人即使再谦虚也不能避免有点自负,心智比其他同年的男孩早熟,尽可能在人前人后保持稳重谦恭。
自高中开始,班雅明一直深受异性青眯,他宛如置身大观园中的贾宝玉一般,同时交往两三个女朋友,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很享受同伴钦羡的目光。事实上,性,对他来说,并不是挺重要,但却是一个身心成熟男人的必需品。

在美国深造时,认识了同校不同系的大卫,他们意外地投缘,同样喜爱古典音乐,尤其是钢琴。因著相同的兴趣,两人迅速成为好友,时常在课余时结伴同游,到处听音乐会。后来,班雅明认识了一个他自认为是可以携手共渡一生的女孩——来自义大利的莎莉。

莎莉是个甜美、可人,性格率直又富正义感的阳光女孩。班雅明以为,他会在美国定居,找份高薪厚职的工作,然后跟莎莉结婚,生两个可爱的小孩,有空闲时,一家大小便回台湾探望顽固的父亲、可爱的小妹。他的一生就这般平静简单地渡过。

看似多幸福平凡的人生!
叩! 叩!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中断了班雅明陷人回忆的思绪。
深吸口气,收敛过于外露的情绪。
沉著声道,“进来!”
迟到的方树平探头人内,“嗨!班老大,早安!”
这么狗腿,午饭时间到了?
唉!看来他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回想当年!
“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班雅明挑眉问。
“哎呀,班老大,才迟了这么一点点,别小气了。一起吃午饭去。”
免费奉送一记迷死众家妹妹的潇洒笑脸。
“你这小子整天老大老大的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混黑道的呢`
连小津她们都跟著满嘴老大的叫,好说歹说都不肯改过来。
“别臭著脸啦,破坏了天生俊俏的模样,那多可惜。”
闻言,班雅明翻了翻白眼。拿起外衣,率先向外走。
“不是要吃饭?快呀!”
“遵命!”方树平立刻躬首作揖,笑得好不快乐——又省了一餐。
班雅明受不了地拍了拍额头,顿时觉得跟疯子说正常人的话是很不智的行为。更受不了方树平死爱揠钱的性格。
或者,他该感激方树平的无赖,让他暂时忘了烦心的人事。
——唉!
真的忘得了?
四年了,自以为放下了,却抵不住一通电话的打击。
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根本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个人。
只要一闭上眼,那人的身影便自动闪现,想要忘也忘不了。
犹记得,那年的圣诞前夕,跟他同样酷爱钢琴演奏的大卫给了他二张他渴望已久的演奏会门票。是他所喜爱的钢琴家——罗迪·威廉斯的钢琴独奏……四年前,美国华盛顿大学——“嗨,班,有好东西给你喔!”

“哦,有什么好东西要劳动咱们的大卫·威廉斯大人呀?”
班雅明好笑地说,柔亮的细长黑眸微微上扬,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真是不得了!东方美人的杀伤力果然厉害!难怪罗迪那小子甘愿为他挑战禁忌,执意迷恋上……“回魂!回魂1”班雅明习以为常地在他面前挥手。
这家伙这阵子经常失神呀!
大卫好笑地拉开班雅明的手。心里不由地叹气,一个大男人连手都生得比女人优雅而修长,真没天理,罗迪那小子要是见著了班雅明本人,不流了满地口水才怪。
“大帅哥,你究竟是来向我发呆,还是来拿东西给我?”
“哪!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礼物!”
大卫放了二张纸在他桌上。
班雅明疑惑地拿起一看。
“哇!不得了,看咱们大卫大帅哥多了不起,连罗迪·威廉斯演奏会的入场券都能弄到手耶!”
这场钢琴演奏会,是古典乐界的年度盛事,早在两三个月前,所有的票就已经被预订光了,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呀!
“我告诉过你呀,罗迪的的确确是我的表兄弟,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卫得意洋洋地笑说,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啥!谁叫你常常没句真。不过,谢啦!”
莎莉一定很高兴,她比他还要迷罗迪·威廉斯呢!
“看你开心成这样子,打算约莎莉一起去?”
要是罗迪知道了一定很呕!
班雅明眉开眼笑地点点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问:“罗迪·威廉斯给你的票?是平安夜的场次耶,—定是留给你和女朋友去看的?送给了我好吗?”
“算你够朋友!还记得我。其实,这是罗迪他要送给你的啦`
班雅明一脸受宠若惊地问:“给我?罗迪·威廉斯知道我?”
大卫笑著点点头。
“他看过你的照片,就是我们上次一起去广产旅行时拍的。我告诉他我这个来自东方的朋友非常仰慕他,他二话不说地就将这两张票送给了你,还说在演奏会结束后,要亲自见见你。”

好罗迪,别说我不替你制造机会!
对不起了,班!大卫心里暗对好友说声抱歉。
“哎呀!”
班雅明突然大叫,吓得大卫心虚地一跳,“见鬼了!叫什么叫的?”
“我忘记了莎莉说圣诞节时要回老家去!”班雅明苦著脸解说。
义大利人是极重视家族团聚的。本来莎莉要他一起回去,但他认为还不是时候,因而作罢。
“哦,真可惜!那你自己还是会去演奏会吗?”大卫小心翼翼地探问,深不见底的蓝眸闪了闪。
真是天助我也!
看见班雅明有些犹豫,立即诱哄道:“到时,我可以带你入后台喔!”
“一言为定!”班雅明眼睛一亮。
“一言为定!”上当了!
两人各怀鬼胎地相视而笑。
“大卫,他会来!他会来!对吧?”
一位身穿正式笔挺礼服的年轻男子,对著电话急切地问。
“天啊!罗迪,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说过千万次,你的他一定来啦,他还会人后台见见偶像你呢!满意了?”
“那太好了!”罗迪几乎要失态地吼叫。
“喂,你的演奏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啦,快去准备,你的经理人快急哭啦!”大卫可以想像罗迪的经理人马里奥苦著胖嘟嘟的脸的可怜样。
“大卫,你干万要记得带他进来后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行行好,别像个老妈子似的!喂,不跟你多说了,他来了。拜!”
挂上电话,大卫立即向不远处左顾右盼的班雅明挥手,“班,我在这里。”
班雅明见到他,笑了笑,大步踱至大卫跟前。
“不好意思,没迟太多吧!莎莉她知道我要来听演奏会,吵着要我替她拿到威廉斯的签名呢!”
“那我给她我的亲笔签名好了!”大卫打趣地笑说。
班雅明笑箸槌了槌大卫的胸口。“去你的∵
“进场吧∵
“好。”
这并非班雅明第一次聆听罗迪·威廉斯的演奏,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有不同感受。
他猜想罗迪·威廉斯的音乐特别能捕捉听众耳朵的原因,在于他所诠释的抑扬顿挫与表现方式与听众的期待略有不同,所以才能刺激出不断的好奇和新鲜感。
有本事让每场演奏会焕然一新,又不偏离正轨,证明他的确有大将之风。
班雅明很期待,不知这次罗迪·威廉斯又会给乐迷什么样的惊喜呢!
人到会场,班雅明赫然一呆,他们的位置竟是视野最佳的贵宾席位。
看来莎莉一定很后悔没有留下来。
他们坐下不久,罗迪·威廉斯出来向听众鞠躬致意,然后便潇洒而自信地坐落在钢琴前,立刻引来观众热烈的鼓掌。
只见罗迪·威廉斯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双手轻触琴键,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聆听他技巧高超、挥洒自如而热情的乐章。
他时而用偏慢的速度,细致地处理细节,音色透明晶莹,营造如梦似幻的气氛;时而激情豪迈地演绎出各变奏曲性格差异多变的音色,有个性却不做作矫情。自然地宣泄自我音乐性,为观众铺呈出独特的听觉飨宴。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班雅明跟全场观众一样,站起来热烈地鼓掌,给予罗迪·威廉斯精湛演出最高度的评价。
“大卫,真的太感谢你的邀请,否则我就听不到如此出色的演奏。谢谢!」班雅明激动地说,激荡的情绪仍然久久萦绕不去。
“别谢我,这张票是罗迪本人交代我一定要送给你的。”
“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班雅明有点不可置信的感觉。
“我们现在就到后台,他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大卫使劲儿地拉著班雅明往内走,来到一间宽敞的休息室,连门也不敲地就推开走进,大叫:“罗迪,我们来了。”
几乎同时,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以飞快的速度出现于两人眼前。
定眼一看,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罗迪·威廉斯本人吗?
见著了仰慕已久的偶像,连身为男性的班雅明也不禁赞叹,好一个英气不凡、气宇轩昂的少年郎!
果然不同凡响!
大卫噗哧一笑,一脸戏谑地看向来人。
“看来你真的很挂念我这个表哥呢,罗迪!”
但罗迪·威廉斯却很不给面子地无视大卫的存在,只一个劲儿地凝神打量班雅明。
在他专注、炽热的视线下,班雅明显得有点不自在,于是扬起笑靥主动伸出手,表示友好。
“你好!我是班雅明,大卫的同学。威廉斯先生刚刚的表演真的十分精彩!”
见状,罗迪眼睛一亮,绽放过份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握紧班雅明伸出的手。
“谢谢!很高兴能得到阁下的赞赏。你叫班雅明,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你也叫我罗迪好了!大家是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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