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戏情————诺亚

何若君一怔，忙推开陈天明，奈何这家伙力气惊人，他自然摆脱不了，只好慌乱地挣扎起来。一番纠缠推扯，忽地啪的一声--脆硬的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
二人同时低头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块碧落玉佩，佩身赫赫明显地刻着一个‘箫’字，何若君急忙推开陈天明躬身欲将玉佩捡起，奈何陈天明一个快手抢先夺了过来。
“这是……？”陈天明将玉佩置于半空细细打量起来，眼神闪过一丝吃味。
“还我。”何若君语气冰冷，却掩饰不了话中的一丝急切。
“它很重要？”何若君是不易慌乱的人，由此可见这玉佩……并非常物！
“……”
“‘箫’……是谁？”陈天明的语气已经开始僵硬了。
“……”
“不能说？不说的话，这玉佩朕就先行扣下了。”
“陈天明！？”何若君急了，吼道。
陈天明一怔，惊讶地看着何若君。
许久了，有多久了？何若君多久没直呼过他的名讳了？大概，有三年吧，上一次，是他迎娶何若月的时候。
陈天明嘴角一动，目光变得锐利。
生气了？这玉佩真的这么重要？
“朕再问一次，‘箫’是谁！？”这次，陈天明的语调强硬得令何若君不禁心里一寒。
何若君还不想玉佩粉身碎骨，眉一紧，微微侧过脸，冷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陈天明剑眉一扬，哈哈大笑起来，笑何若君的无稽，笑何若君的荒谬，完了怒目瞪着他，大吼道：“萍水相逢会赠与贴身玉佩吗！？萍水相逢你会如此紧张这块玉佩吗！？何若君，看来你离京这三年，过得蛮逍遥快活的嘛！”

“我逍不逍遥与你何干？”被戳穿就算了，还要被无故指责，何若君就算再沉着冷静都忍不住了，也怒道，“想当初是谁将我一脚踢开的！？如今你又召我回来，到底有何用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天明心一颤，顿时退倒几步。的确，的确是他不对在先，的确是他亏欠了他……但是，真的没有补救的余地吗？
“你一直都怪着朕么……？朕错了，朕的确错了！朕……还能补偿你么？”陈天明十分伤怀，十分抱歉，十分懊悔。
补偿？呵，不用了，他心已死，死掉的心，是如何也救不活的。
何若君冷笑起来。片刻，几乎是用瞪的，对陈天明，道：“将玉佩还我。”
陈天明一怔，神色惨淡。若君，你当真这般决绝？
陈天明咬咬牙，思绪轮转了良久良久，方才慢慢伸出手……
何若君二话不说，立即伸手去取，指尖尚未触及玉佩，不料陈天明一个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拥住。
“朕已经够后悔了，所以这次，朕决不会再放开你的！”
“陈天……唔……”何若君一惊，正想抗议，但话未说完，陈天明就堵住了他的嘴。
激烈的吻，炽热的吻，贪婪的吻，似乎要将多年来的思念全盘倾泻出来。
“朕等得太久了！朕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你！”
陈天明将何若君压在书桌上，开始撕扯他的衣襟。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
“皇后娘娘到--”

“混帐！放开！”
“若君，你姐姐来了，要不要让她看看我们亲热的样子？”
“你疯了！你若敢伤她的心，我……唔！”陈天明不容分说，再次摄住他的唇舌，疯狂地掠夺他口腔内的津液。
何若君忍无可忍，毋须再忍，手一紧，一拳向陈天明小腹打去，压在身上的人闷哼一声，松开了双臂，何若君一个翻身逃离他的掌握，退开几步，怒吼：“陈天明，你莫要太过分！”

“咳咳！何若君……你……”陈天明双手捂住小腹，痛得直瞪何若君，何若君也瞪着他，毫不示弱。
此时，何若月来了。
“皇上……咦？若君？你何时回京的？”何若月见到疼爱的弟弟，马上上前亲切地握住他的手。
“今日刚回来……”幸好何若君动作快，及时理好衣服，退到房中央。
“好久没见你了，又长高了呢。家中还好么？爹娘，还有若兰和玉箫，都好么？”
“姐姐莫费心，他们都很好。”看看腹大便便的何若月，何若君眼神流过一丝痛惜，“倒是你，身怀六甲，切记好好休息，莫要操劳……”
“嗯。”
陈天明看着眼前这对姐弟你一句我一句嘘寒问暖，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不知为何，没有动怒，反而心头一热。愣愣地望着目光洋溢着温情的何若君，他更是心酸。
是他让那个温柔的何若君在自己眼里消失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箫’……难道就是皇后口中的玉箫么？”
何若君身体不禁一颤。
“看来猜对了。”
“怎么？皇上也认识李玉箫？”
“李玉箫么？”
何若君真想一头栽倒，姐姐太多嘴了，连不该说的也说了……
“嗯，我妹妹若兰的夫君，上个月才成婚的……”
何若君直觉要截住何若月的话，不然她越说越多，看那势头恐怕连家底都会被她报出来！
“姐姐……！”
“嗯？”
“你带来了什么？好香喲。”何若君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小婢女手上的那盅炖品上。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皇上日夜操劳，所以我特地叫人炖了人参鸡汤……”何若月玉指芊芊一展，亲手端到陈天明面前，“皇上，你趁热喝了。”
女人果然除了炖补品生孩子之外，就什么都不会。陈天明苦笑一声，端起盅皿喝酒般一饮而尽。
“皇后你身怀六甲，不宜劳顿，还是快快回宫休息吧，我跟若君还有事谈。”
“嗯，那臣妾告退了。”见陈天明一滴不剩把鸡汤喝完，何若月满意地走了。
看着何若月一脸幸福的样子，何若君心里不知是喜是悲。或许，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活得比较快乐吧？
何若君正想请辞，却对上陈天明的情深款款的目光，曾几何时，这种目光让他神往，可是如今，他只会觉得厌恶。
“若君……”陈天明轻轻唤了一声。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告辞了！”
何若君转身，后面传来陈天明急切的声音：“你当真喜欢李玉箫？”
何若君顿了顿，须臾，冷冷离去，只抛下淡淡的两个字：
“当真。”

若君……你哭了？

我不会哭的，现在的我，只会笑……

※※※

李府 亭中
已经半个月了，何若君说最快一个月会回来，而如今，已经半个月了……
几日前，李玉琴已经归来，二人立即回复了身份。李玉琴即日就快刀斩乱麻，将亲事统统推掉，干净利落，杜绝后患，真是厉害的女人，不过更厉害的是，出游这么久似乎还满足不了她贪得无厌的天性，天天拉着何若兰逛街看戏，姑娘家本就喜欢拉拉扯扯，二人如此亲密当然也不会招人异眼……

真是羡慕……
奈何李玉箫日日对天发呆，没去找美人，也没出去打闹，只是发呆--
摸摸腰间的玉箫，玉箫玉箫，本来就是他的名字，不用镌刻，不用说明，这玉箫本来就是他……
唇边，隐约还弥留着那暖暖的触感，李玉箫不意抚上自己的唇，细长的睫毛因眼珠滚动而轻轻抖了抖。
真的吓了一跳，何若君居然吻他了，而自己更是落荒而逃，真是狼狈……
不过……
李玉箫嘴边泛起一丝笑意。
窃喜……

“想他就去找他啊！”
身后突然传来李玉琴的声音，李玉箫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他意外的不是她的突然出现，而是她说的话。
“什……什么他啊？”
“何若君啊。”
李玉箫几乎栽倒。“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跟在李玉琴身后的何若兰笑眯眯地指指李玉箫腰间挂着的碧玉白寒箫，“那个是大哥的心肝宝贝喲，现在却在你身上，那就说明--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啦～”
李玉箫脸一红，别过头，李玉琴急忙追过去。
“哟哟～我家宝贝终于堕入爱河咯～”
“姐姐……！”李玉箫脸更红，忽地，他想起一个问题，顿了顿，支支吾吾问：“我……去哪里找他？”
“京城啊！”
“京城那么大，大海捞针啦！”
“大哥每次去京城，都会固定在一家客栈投宿，你可以去找他啊～”
“当真？什么客栈？”
“悦来客栈。”

李玉箫见君心切，草草收拾了行装，次日清晨早早就出发了。
临走前……
“姐姐，我这么一去，家里就拜托你了……”
“安啦！我李玉琴办事你可以放十万个心！爹娘有我照顾，生意有我打理，不用挂心！你尽情去玩吧！要跟何若君一起回来哦！”
姐姐……
李玉箫打从心底佩服李玉琴，她太能干了，简直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李玉箫策马疾行，争分夺秒。他不知自己是否喜欢何若君，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见他！
一路上，脑海不断浮现出往日种种：佯做情人撵走白一名，市集上英雄救美，碧波湖上泛舟，郭府中挺身相救，互赠信物，启程前轻轻一吻……
一切一切，如昨日流水，清澈明白，却流不去，涡旋直下，深深印在心田……

※※※

京城真是大，找个客栈都花了李玉箫半天时间，待他来到悦来客栈时，天都差不多黑齐了。
“掌柜，请问，这里是否有位叫何若君的公子投宿？”李玉箫径步走到柜台就问。
掌柜是一位中年男子，听见如此清澈动人的声音，忙抬起头，惊视着眼前这位俊俏的年轻公子，一身淡绿色的素服，连夜兼程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发丝也有些许凌乱，满面风尘，但丝毫不掩其高雅脱俗的气质，以多年来丰富的行商经验，掌柜一下认定李玉箫是非富则贵的人了，不敢怠慢，慌忙应道：“有、有。”

李玉箫大喜，笑得咧开了白齿，急问：“那他住哪个客房？”
“天字第一号房……”李玉箫的笑容让掌柜不由心头一动，差点失神。
“喔，谢了。”
李玉箫迫不及待转身就往楼上跑，全店客人的视线都被那惊美的竣容所吸引，目光也随着李玉箫移动，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尽头。

“何若君何若君！”李玉箫一推开门就兴奋大叫，可是房内却空无一人，李玉箫的情绪顿时由天堂跌到地狱……
出去了吗？
李玉箫走进房，关好门，静静环视房内的一切。
这是……何若君的衣服！李玉箫惊喜地爬到床上，拿起那件淡黄色的长袍，嗅啊嗅，有何若君的气味，他真的住在这里！那么，这张是他睡的床？李玉箫扑通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翻来覆去，似乎想将上面的气味沾满一身似的。

何若君……
半个月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着想着，李玉箫渐觉眼皮越来越重。连夜兼程，一路上，他都没好好休息过，如今躺在如此舒适的大床上，很自然就睡着了。
夜了，客栈都快打佯了，何若君才回来。
刚刚与皇帝老子大战了几个回，何若君疲倦不已，直想往床上躺，当他走到床边，睡意阑珊的视线捕捉到一只晾在床边的小脚，有点眼熟，他一怔，目光沿着小脚往上爬，落在李玉箫脸上。

“李玉箫！？”

何若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俯下身子摸摸李玉箫的小脸，这回信了……
“玉箫！”何若君大喜，紧紧抱起那纤细清修的身体，李玉箫睡得再死都醒了。
“何若君！”
“玉箫，没想到你会来京城找我，我太惊喜～太高兴了～”
“……”被抱在怀里的李玉箫也很激动，只是他没表露出来。
“我等了你很久啦。”嘟起嘴抱怨。
“抱歉，今日有点事所以进了宫……”
何若君放开李玉箫，面对面认真地审视他的容貌，他很憔悴，眼睛布满血丝，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全身也风尘扑扑，这么说，他是连夜赶来的！？
想到这里，何若君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直线--看来李玉箫终于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你干嘛啦。”李玉箫被瞧得浑身不自然，嘟嘟道。
“看你啊，半个月不见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咦？你的脸怎么了？”
“嗯？这个嘛……”何若君摸摸右边脸颊眼角下的一条浅浅的划痕，笑嘻嘻说，“今日，我跟皇上说我要回苏州，他不让，我就跟他吵，差点没打了起来呢！”
李玉箫闻言大惊：“你疯了！跟皇帝打架！？你不怕砍头啊！？”
“呵呵，别慌，我们从小打架打到大，如果他有心砍我，我就不会活到今天了！”何若君摸摸李玉箫的脑袋，解释道。
“而且，他也舍不得砍我啊……”何若君眼眉一松，压低声音淡淡的说。
“被你吓死了……”李玉箫松了口气，但转念间，他又紧张地说，“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上，说不定哪天皇上不高兴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你在担心我？”何若君捏捏李玉箫的粉脸，俏皮地笑问。
“那是……当然的……”李玉箫五个字却说了几秒钟，而且越说越小声，脸也微微泛着红晕，窘相赧颜，只好别过脸避开何若君的视线。
何若君轻轻用手托起李玉箫的下巴，将他的脸扳过来，贴着，问：“喜欢我吗？”
李玉箫一怔，呆然，不摇头，也不点头。
看着李玉箫的羞态，何若君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吻上他的小嘴，李玉箫一惊，慌忙躲开，却被何若君的手按住。
“玉箫，别逃，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不会千里迢迢来找我。”
李玉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害羞，自己明明是风花雪月惯了的情场老手，毫不费力就能虏获千万少女心，为何面对何若君，他却像个初涉情场的孩童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