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困兽的逃亡————Rolling

      “晴，东西呢？”
      “啊！”晴这才想起来是去干什么了，“我现在去拿。”
      “你刚干什么了？”小松抱怨了一句。
      “小松，你会害我吗？”晴停下来，突然犹豫的问。
      “什么？”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会威胁到你的利益，你会……怎么办？”
      望着小松突然变得复杂的表情，晴的心忐忑不安。
      “当我没问！”
      “我不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
      “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不会，也许会！我并没想说什么好听的，我想你也不会相信。”小松耸耸肩，“真正面对利益冲突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坚持？”晴看着小松那张苦笑的脸。
      “是的，我自信还不是一个小人，不过也伟大不到哪里去。作为一个平常人我根本不能保证不对利益动心，，尤其当他大到某些你无法想象的程度时，我不认为我还能抗拒的了那种诱惑。良心也只是在一定程度内能够遏制一个人的恶念，再然后就难说了。晴，我一直那么照顾你，是因为你和同病相怜，同样因为生活所迫，小小年纪就不得不辍学出来闯荡社会。不容易啊！在我能力范围呢，能拉你一把，是一把。当然这种帮助也是建立在你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如果今天上面要在你我中间选一个留下来的话，我当然首选保存我自己。我也要活啊！同情不是不好，而是有时我们自身都难保，哪儿还有余力去同情别人！身在我们这个处境，大家都会很现实的。利益真的代表了一切。所以晴，你也不要太相信我了，我也不是好人。晴，说句难听的话，你觉得以我们之间的这种交情，值得我为你放弃什么吗？”

      不值得！是的，不值得！晴的心里透亮。
      小松不是坏人，他知道，不仅是因为他一直在默默帮助自己，照顾自己，还因为他今天能坦白的向晴说出这番话。可晴却觉得更冷了。

      “哥哥看起来玩的都乐不思蜀了！我们两个月一直忙着和那帮老东西斗法，都没有去烦他，他一定悠哉的不得了呢！”看着回报上来的东西，凯躺进椅子，摇摇头。
      “我倒觉得他最大的收获是看清了什么是现实，虽然离看透还有很远的距离。”翼说道。
      “翼，上面说已经发现可疑人物在附近转悠，他们也赶跑了一两批，你说是不是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
      “可能！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我们倒打了一耙，想必也做不住了。”
      “那就是说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了。”
      “凯，又什么时候是不危险的呢？”翼笑了一下，很冷，“只是现在他只身在外，与人可趁之机太多，如果那边要下手，虽然我们派了人保护，恐怕也是力有不逮。幸好他现在还有点防人之心。”

      “看来还是要尽快把他带回来才行啊！不然他很可能会成为这一代第一个牺牲的直系……”凯刚感叹了一半，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是我！” 看了看号码，他接通了电话。
      一分钟后，“什么？”凯一下子拍案站了起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翼讶然的看向凯，竖起了耳朵。只见凯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立刻送到医院，立刻，一定全力抢救！快！”斩钉截铁的下达命令后，凯挂断了电话。然后他向翼递出一个苦笑，“看来我们真的要去把他接回来了！”
      
      血·缘——困兽的逃亡 30
      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也开始习惯了这样的麻木。小松依旧是朋友，普通的朋友。
      生活出奇的平静，初时的担惊受怕，草木皆兵在两个月的毫无动静后渐渐淡了，生活稳当了下来，心也渐渐平了，只是偶尔几次从梦中惊醒会不自觉的抱着被子流泪。在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脱轨的命运也开始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来。远离了生命中的黑暗，可现实却依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光明。
      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吧，不求通达，不求富贵，只求能都安稳平顺。
      暮色沉沉，也是该下班的时候了，晴抬腕看了看表——纤细的款式，一看就是一只女表，表面黯淡的金属光泽无言的述说这他的年岁，可平滑的表面和完好无损的表带又看得出使用者的珍惜。也许是由于时常擦抚的缘故褪去了尖锐的金属光泽的表却显得异常温润。这是***遗物，这些日子，晴一直带着它，从中汲取着让他心安的力量。
      真的到点了！脱下马甲，换班，晴穿上自己的外套。
      理货真不是人做的，幸好一个月也就轮到一次。抗上抗下，辛劳了一天，晴捶捶发酸的肌肉，苦叹。两个多月了，自己肢体却还是没有适应这种劳作。这手臂明天怕是要抬不起来了。
      窗外，遥遥天际，月上枝头，光华淡如薄纱。墨蓝的天空上连星子都是少好的几颗，寂寥的很。摸摸表，薄薄的体温，让他的心静了下来。可胸口依旧泛起了淡淡的寂寞，最难熬的却是寂寞啊！很想很想外公，不知他的身体好些了没。外公，外公，等再过一段日子，事情淡了，我就回去找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
      在经历过风雨后，才会明白宁静的可贵。
      数着日子，明天就可以拿到第二个月的薪水了，明天正好是个早班，下午还可以去趟邮局。出了门，有点冷，晴拉高了衣领。
      “哥哥！”
      晴顿了一下步子，是幻听，对，一定是幻听！他低下头，坚持往前走。
      “哥哥！”声音更近了，更大了。
      晴停了下来，不得不停下，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一双黑亮的皮鞋进入他的视线。
      “我，我不认识你！”拢高了领子，晴始终低着头。
      “哥哥，别闹了！我是来接你的！”
      “我说了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晴垂着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幻想着来人会被吓走。
      “哥哥！”
      脸被硬抬了起来，晴无可逃避的对上了记忆中的那双碧蓝的眼眸。事隔多日，依然是让他寒栗不已。闯荡了这些日子他更加明白了权势的可怕。宇文家，更是招惹不得的。
      松开了他，凯退开一步，露出身后豪华的加长轿车，“哥哥上车吧！”
      “大少爷好！”车边的司机，保镖一排全黑齐声向晴鞠躬问好。
      晴僵在原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不，我不回去！”苦涩在唇腔里泛开，晴喃喃低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哥哥，这次不回去，你会后悔的。”凯说的很沉重。
      “你要威胁我？”晴很怕，他有很多很多的弱点握在他们手里，可就这样屈服他又不甘心。
      “不，我只是不想让哥哥后悔。我们是来接你去见你外公的。”
      “什么意思？你们对外公这么样了？”大惊之下，晴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揪住了凯的衣领，“你们怎么可以对一个老人……”
      “你误会了，哥哥！你外公病危，正在医院抢救。现在赶去可能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你的决定呢？”
      晴懵了，他隐隐看见自己的天空崩溃的痕迹。

      当晴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刚刚从手术台上推下来。那看似了无生命的躯体差点让晴晕阙在当场。也许是天也留情，繁复的手术总算暂时留住了老人的一条命。
      “外公，外公，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听见了没有……”攥紧了外公冰凉的手，晴低低的唤着，急急的唤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这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仅有的精神支柱了！现在也要离开他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情况怎么样？”始终保持着冷静凯向正除下口罩的医生询问情况。
      “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他的病拖的太近，耽误治疗的时间，现在……”医生摇摇头，摘下手套，“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他的生命。”
      晴突然转身死死扣住了凯的臂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救他！求你！救他！我认输！我投降！我求你救他，救他……”
      他知道，这要很多很多的钱，他没有，可是凯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恨，此时都能放下，只要，只要外公可以平安。自己付出任何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此时他再次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额，无力的抵在凯的胳臂，晴泣不成声。
      “哥哥，我在做！”拥住晴虚软的身子，凯依然冷静，“可是你要正视事实，你外公熬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不会的……”晴眼前飘过一阵阵黑云。
      “医生也只能救病，不能救命。”凯的声音在耳边一再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是啊，他这次能活下来已经是大幸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一天或者一个小时，你还是多陪陪他吧！”医生也如是说。
      “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理智已经接受，可情感却仍在排斥。晴连激动的力气都没有。
      “节哀顺便！”
      老人一直身陷弥留，不曾醒来。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就会断掉。晴没日没夜的守在他的病榻前，尽心侍奉，不敢稍离。尽管请了最好医生，住在最好的病房，用了最好的药，可是老人的生命就像那只在风中摇曳的残烛，已经走到了尽头。声声呼唤，滴滴热泪，晴努力挽留着老人几乎消逝的生命。可死神是无情的，当他冷冷的挥动起手上那把代表着死亡的黑色镰刀时，又岂是人力所能匹敌的？晴眼睁睁的看着外公一天天的走向死亡，凹陷下去的面颊和眼窝每每让晴在黑暗中饮泣。他明白外公的元气正在一点点的消逝，而他的生命力也在一点点的流失。死亡的阴影浓浓的笼罩在外公那种苍老消瘦的脸上，无法改变的事实让晴绝望。
      连日的疲惫终于让他的体力撑到了极限，伏在床边，他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半夜，却被一阵揪心的不安唤醒了。睡眼朦胧中，他仿佛看见外公的手指动了那么一下下！
      动了，是真的动了！神志在瞬间清醒。
      “医生，医生！”他火急火撩的连连拍打床头的呼叫按钮，惊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医生，医生，他醒了！”抓住冲进病房的医生，晴兴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医生的脸色却很严肃。
      “……”老人蠕动着唇发出微弱不明的呢喃，似乎在说什么。
      “外公，外公！”晴狂喜的扑过去，抓紧老人的，而耳朵凑近老人蠕动的唇“是我，我是晴啊！”
      他没有看到身后医生同情的眼神。
      “晴……晴……”破碎的气声勉强凑出了一个音节。
      “是我，我在，外公，我在！你不要走，不要走，我很需要你，很需要很需要，你要活下去啊！”
      “晴……”老人干瘪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了。
      “外公，外公！”不对，很不对，晴开始慌了，“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啊！”
      “滴——”长长直直的线划出刺耳的鸣叫。
      老人的头垂下了。
      “外公！”晴死命的去摇那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年迈身体，凄厉的嘶吼回荡在寂静的黑夜里。

      （本【文】慎入，慎入的情节大致集中在前半段，后半段有点阴暗，这里是结尾）

      尾声
      外公撒手的当夜，我回到了这里，这个存满了我和外公记忆的家。缅怀过去，也遥望茫茫不可预知的未来。
      门似乎开了，又似乎有人进来了。可现在我根本没有精神去理会。我猜到是谁，我也知道他们迟早会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