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会意,轻轻颔首,从衣袖中掏出玉萧。
这个动作使大殿角落里的侍卫大惊,待他们看清男子只是掏出一只萧,这才放下心来,但他们还是用鹰隼之眸,谨慎关注全场的一切。
萧声起,清明而欢快,顿时把众人带入一幕似梦场景,碧空如洗的天空,几朵浮云,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在满山花海中戏耍著,让人的心情愉悦而舒畅。突然萧声转,声音清冽而激越,画面中的少女惊恐地望向天空,顿时气象大变,晴空忽被乌云笼罩,黑压压地铺天盖地,大风不止,寒树嚎未休,听者顿感焦急,心一下子提到哽嗓咽喉处。萧声慢慢平缓,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就好比那位少女见到风雨後残花之景,痛心轻呜,让人心生怜惜。
陆用眼角扫遍全场听众,轻笑,泫的本领真不是盖的!看他们一脸痴迷,正是自己动手的最佳时机,手指蘸入酒杯中,混入药粉,粘酒的中指向泫一弹,酒滴飞出。
泫转身,萧声未停,用玉萧接住那滴药酒,回眸对陆对之,若有似无点头,跟随节奏,移动脚步,至有利位置。
此时萧声渐渐恢复那份明快,一行一断,婉约流利,就如同雨过天晴的明朗,大地又恢复了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的新契机。
演奏完毕,泫在高扬之声中收尾,玉萧一刹那间离唇,挥手收於袖中,上面的酒滴顺势被甩起,成抛物线状,落入刚刚那名大人的酒杯中。
全场哗然,掌声四起,泫向百里清行礼。没人注意到这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阴谋,陆端起桌上的药酒杯,昂首饮尽,目光的阴狠,唇边的轻笑,尤如死神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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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泫收起玉萧同时,无意间碰掉脸上的薄纱。低首行礼抬起脸来,百里清的笑声骤然停止,众人的笑声、赞叹声也随即哑然,全场静了下来。
泫并没有惊慌,与陆对望後,故意抖袖,亮出左手腕上的手环,纤纤细指把面纱重新戴好,轻轻盈拜後向陆走来。
“小睿?”百里流香色变低呼。
“大胆贼寇,还不束手就擒。”角落中,冲出数位士兵,其中一名头戴鸾翎的将军,用手中的厉剑指著陆他们。
陆把泫拦入怀中,摆出那让人望风而靡的气势,怒喝道:“放肆。”声音不大,却有阴冷肃杀之意。
“卫小王爷,请息怒。”毕竟关系到两国邦交,将军当然不敢贸然行事,收剑抱拳道:“您身边这位男子与我国一名通缉要犯长是十分相象。”
“哦?”陆摆出怀疑表情,“通缉要犯?”
“此人名为陆睿御,是叛军首脑中一名。”
“叛军?”原来动用军队围绞绝谷是以这个罪名,呵呵,真逗,可是江湖人却打著为世人除害,绞杀贪恋男色之妖孽的旗号。
“正是,此人还劫过法场。”危险盯著泫,“劫走冒充我东华三皇子的……。”
“李将军。”百里流光突然站起来,“那人不是陆睿御。”暗中给这名将军使眼色,这是秘史,怎麽可与外人道。
陆转头与百里流光对望,他抱歉一笑,“我看这是场误会,父皇,您说是不是?”
老皇帝顿时明白儿子的意思,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露出犹豫之色。
“政王爷,你与那名贼子曾有数面之源,不防来做个判别。”太子流光回身命令道。
“是,太子殿下。”流香走近,望了望泫,目光与陆对视。
“呵呵。”陆冷笑,转首对上百里清,“百里陛下,您这是玩的那出?刚刚一位大人,出言污辱我王圣名,我可以当他是醉意正浓不分事非,不予责怪。而此刻,您的将军又说本王的爱妾与你们东华逃犯长相相似,那不是也在怀疑本王的身份。”眼睛危险眯起,转首对著百里流香邪笑,“是长著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本王与爱妾也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是否也让这位政王爷判别一下啊!”
“这……。”流光语顿,他的本意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下,不能妄加断言,这样会带来两国危机,没想到这位王爷如此机智,竟然抓住他们话中的漏洞,加以挑衅,到叫他们无法动手。而这说明,他怀中之人真有可能是陆睿御。
流光当年所见的陆,还是一派閒适之姿,没有现在这般气势,所以他根本不认为卫子陆才是真正的陆睿御。
此时,百里流香也不确定了,听到陆的话,顿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正在他百感焦急之时,从身後传来惊呼。
只见那名出言相辱的大人,突然狂性大发,脱光自己衣衫,抱住身边的人就要侵犯。
“这是怎麽回事。”百里清一惊。
“来人,快,来人,护驾。”李将军急忙招呼侍卫们。
华正殿顿时乱作一团,结果东华为了保留尊严,一剑刺死了那名大人。
陆暗叹,可惜,刚刚神魂颠倒,还没欲仙欲死呢。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束金光闪过,“呜……。”百里流香倒地。
“有刺客,快,护驾。”乱上添乱。
只见百里流香的胸口,插著一枚金叶子,与齐云身上的一模一样。
14
“护驾,快。”
“追。”
“报,太子殿下,属下无能,刺客脱逃。”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
“是。”
在这场惊变中,百里清被吓的腿软,20几年来安逸生活,让他忘记了戎马之勇。
“卫小王爷,让你受惊了。”太子流光抱拳道,镇定自若。
“哪里。”
“来人,快护送卫小王爷他们回外宾行馆,派重兵保护。”流光对一名将士命令,转首又说:“卫小王爷,请你放心,我国会尽全力保你安全,请随同李将军前行回行馆吧。”
陆点头,回望了一下被众士兵护卫离开的百里清,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我们走吧。”对西月国的大臣们吩咐道。
百里流光不亏是百里流光,1年多前还似一名稚嫩的少年,如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陆暗叹,他语言中的霸气毫不隐瞒,当初没看错人。
再来就是那枚金叶子,为何他一次次阻击围绞绝谷之人,难道是绝谷幸存者。回到行馆,陆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毕得来的情报中说,死于金叶子的人分别是:瞎子朔、黄鹏、齐云。越城门的瞎子朔以前就是绝谷人,他触犯了谷规被冷精卫挖去双眼,逐出绝谷,被自己救起後送到越城门中;黄鹏本就是贺振南的左右手,那次到青冥庄游玩看望贺振南,总觉得他一个老人家太过孤单,见黄鹏一心一意为贺振南效力,是自己好心大力说服他贺世伯收他为义子;齐云就不用说了,可以说他们是过命之交。现在是百里流香,自己初出江湖就认识他了,和自己也是渊源颇深。
如果是绝谷的幸存者,想为全谷上下205口人报仇,为什麽只挑这些曾经多多少少背叛过他的人杀之?金叶子是想把他引出来,还是想只为他报仇?
绝谷中能以暗器杀人的不少,能躲过特卫与东华大内的人不多。是他吗?冷精卫?他还活著?陆眼前一亮,心中大喜,可是为什麽他不出现?
等等不能急,如果他是冷精卫,他会怎样做?陆闭上眼睛,做换位思考。
冷精卫表面冷漠,却内心似火,当初爱他痴狂的疯样吓怕了不少人。还记得当初自己耍赖发狠,当著众人面说他们从今以後恩断义绝,老死不向往来,气得他当声吐血。後来自己走到哪他就像怨魂一样跟到哪,十几天不进食,把劝他的冷风、冷晨打伤,要不是自己给他洒了把迷药,恐怕他会一直跟下去吧。
自己对他是如此重要,而现在他却不肯现身,一是因为还有隐藏的危险,对自己不利,二是他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只想著报仇,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再来就是最不可能的,他已经认出自己,却不想见自己。
他会在哪儿呢?百里流香遇刺,生死不明!“呵呵……。”陆大笑,他想到了,“呵呵……。”这是他1年多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爷……,出什麽事了?”菊心冲了进来,後面还跟著几名东华护卫。
陆笑著摆摆手,望著一脸呆相的众人,那群人跟见了怪物一样,盯著他。皱眉道:“小菊花。”
“是,爷。”从来没看过爷笑得如此灿烂,那份生动照亮了周围阴暗。
“去叫泫儿过来侍寝。”收剑神情,恢复成阴冷邪媚。
“是。”菊心转身,这才发现身後众人,眯了眯眼,道:“各位大人,请回吧,我家王爷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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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一切,陆身著白色长袍潜入皇宫,有人要问,夜访皇宫,而且前不久刚有刺客出现,现在皇宫一定是戒备森严,为何要穿白衫?嘿嘿,陆的头脑异于常人,他这次来不仅是探冷精卫的消息,还要在皇宫中装鬼吓人。
这不,他用隐忍术溜到皇宫内的御医院中,避开巡逻侍卫,挂在房梁上,偷听著太医们的对话。
“小咸子,快点拿‘决灵骨’。”
“李太医,这药就归你煎了。”老太医把称好的草药递给旁边之人。
“王太医呢?”某人从屋外跑进来问。
“被皇上招走了。”
“啊,这可怎麽办,政王爷病危,太子急招。”
“去‘正德宫’找,……。”
陆先行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地鑹出屋子,跃上房顶,几个蹬跳,便进了正德宫大门。
巡逻的侍卫们,突然感觉到有股风从脸庞刮过,回头,只闻到一股香味,然後就进入愣神之态。
陆笑了笑,解开隐忍术,大摇大摆地踏进老皇帝的寝宫。
“王太医,您快给皇上瞧瞧。”鸭噪子太监总管对一位驼背之人说。
这位王太医,好像是位哑者,坐在百里清床前,静静为喘气粗重的百里清诊脉。
“王太医,自从皇上服了您开的那贴药,病已经大有起色,晚上的梦寐少了,但是总出虚汗,而且梦遗增多,招娘娘侍寝,却不能长久,您再给好好看看。”
那位太医只是招手让总管拿来纸墨,大笔挥,不一会儿写出一张方了。
这时,有名小太监跑进来,伏在太监总管耳边说了几句话,总管点点头,对百里清弯腰道:“皇上,太子那边传王太医过去,说是政王爷伤得不轻。”
“嗯。”老皇帝挥挥手,让他去送王太医。
等屋里只剩下两名太监後,陆从暗中走出,在小太监还没反应之际,一把迷药洒了过去。
释放所有杀意,慢慢接近百里清,不知是不是他感觉到了危险气息,突然睁开眼睛。
陆似笑非笑地一派閒适,道:“嗨,大叔,我们又见面了。”
“你……,陆睿御。”百里清一惊,从枕下掏出一把匕首向陆刺来。
陆借势,轻轻一推手,让他扑了个空,另一只手拍向百里清持刀的手,匕首被振掉,陆则用脚接住,挑起,翻掌抓在手中。动作连贯,一弹指间完成。
用匕首抵在百里清的脸上,一划,“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然後一晃身消失在他眼前,匕首好好的躺在他枕边。
“快来人,来人,有刺客。”百里清获得自由後大喊。
太监、侍卫们冲进来,却什麽也没发现。“禀皇上,没有刺客。”
“怎麽没有刺客,你们看看朕的脸,没有刺客,朕脸上的伤哪儿来的?”
“可是,皇上,奴才一直守在屋外,王太医走後,就没有人进来。”
“混账,朕说有就有。”
“皇上,也许您刚刚又做噩梦了。”太监总管轻声说。
“放屁,朕明明看见了,陆睿御就站在床前。”百里清激动不已,差点喘不上气来。
正德宫中一片混乱,侍卫有被拉出去砍头的,太医又被招进去几个。
陆早就“瓢”出正德宫,跟著王太医向百里流香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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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这位王太医,陆越觉得奇怪,他貌似老年,有驼背,步履蹒跚,在急行下,喘息仍缓慢而有力,步伐不乱,看来是名练武之人,而且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太让人熟悉了。陆笑,会是他吗?
太子殿大内侍卫更多,看来百里流光不似当年原太子流畅那样自大而高傲,陆想,这个流光越发不简单了。隐去身形,跟随前面之人,潜入室内。
“王太医,您可来了,快点吧,王爷不太好了。”流光身边的小太监迎上,拉著老人家往里冲。
陆只好再一次用上迷药,躲开侍卫们,隐於室内的柱子上。
王太医的医术可说是了得,只见他点了百里流香周身大穴,然後用银针刺入他头顶与脚底,一柱香後,流香气息渐渐平稳,看来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老太医又被来人请回了正德殿。
“殿下,奴才不懂,您为何要救政王爷?“待众人离去後,小太监的问话,让本想离开的陆,又重新爬了回去。
“他还有用。“流光望了望昏迷之人,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
“可是殿下,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从大皇子被流放到凡加卡做质子,政王爷手中的权力就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您的阻力。”
“他不会。”流光挥手道。
“可是……。”
“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百里流香了,这1年多来,你没发现他的变化吗?”流光失笑,“从前,他跟大皇兄在年幼时,都有经历过战争,见过太多生死离别,见过太多众叛亲离,所以他们把统一武林,巩固我河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可是陆睿御的出现,大皇兄的偏激,使他们的梦想破灭了。”
“他不再是原来那个百里流香,自从陆睿御‘死’在他剑下,你没发现他也跟著‘死’了吗?你说一个已死之人,还会看种权力和金钱吗?”
“殿下,奴才不懂。”
“呵呵,你不用懂。对了,派去监视西月国的人,有回报吗?”
“回殿下,还没有。”
“是吗?那就盼著流香不要死,让他替咱们找个答案吧。”
陆闪出太子殿,回到行馆中。
泫还在摇床媚叫著,陆失笑,为他倒了杯茶,“泫,行了,来喝口水,润润喉咙。”
“啊……。”泫红著脸,白了陆一眼,接过茶杯,喊了最後一声,扭头不理会一脸坏笑的陆。
“泫儿,就是泫儿,这声音还真是美极。”放声大叹。
“爷,你有点主人的样子好不好,戏弄属下很好玩吗?”泫低声质问,多日相处,多多少少也了解陆的脾气。
“冤,我是说给门外人听的。”
“那你干吗笑成这样?”泫可不信,他不是在整自己。
“因为今天心情好,已经找到我想找的人。”一定是他,对,一定是。
可是,他并没有再对百里流香下手,反而救了他一命,这是为什麽?
难道他当时知道自己也在,不想露出马脚,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不想让自己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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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
真希望是你啊!
你知道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盼了多久,找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