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爱偷心之二 寂寞罂粟————湖水幽蓝

作者:湖水幽蓝  录入:03-25

这几乎是天地倒转一般的震撼。

 


34 城府

坐在颠簸的渔船上,苏毅再次颤抖地点开每一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是方越骁的日记,满篇的代号和隐语,可苏毅一眼就知道,那个“S”就是自己。

“S果然来金三角了,他被我害得被全球通缉,可样子还是那麽帅,我忍不住又勾引了他──这绝对是自找麻烦,我这是怎麽了?”

“S那麽高的个子,处理伤口的时候却很温柔,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安心。”

“S送了我一幅画,这是我平生收到的最珍贵最温暖的礼物。”

“确定了,S是卧底,可是,唉,我要去迈阿密,如果不带他去的话,老变态和小变态也许会找借口杀了他的。我绝对不要他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应该是方越骁意识到电脑有问题停止了更新。苏毅几欲发狂,他终於确定,方越骁对他有情,可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让苏毅绝倒的,却是另一个文件:

“论金三角的气候条件与替代种植。”

文件的题目字体很小,可它带给苏毅的震惊却是颠覆性的。

替代种植?当然指的是用各种经济作物替代罂粟。可是作为毒枭的方越骁,却在电脑里最秘密的文件夹里放这种论文?

所有的资料都是关於替代种植,金三角的气候,各种经济作物的利弊,甚至详细到如何发动山民,如何修路运输。

最後的文件,是方越骁自己写的计划书,他一定准备在取得金三角政权之後实施。计划书的开头写道:

“见惯了各种罪恶,可老师吸毒之後的丑态还是让我震惊,那麽有灵性的画家,却被毒品摧残成一个废人。他死的时候,我由衷痛恨起毒品来。都是因为海洛因,我们一家人看起来风光无比,可其实早已家破人亡。不管是贩毒的,还是吸毒的,谁又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如果要选出天下最恨毒品的人,我一定是其中一个,因为毒品,我从来都没有过一天正常的生活。”

苏毅鼻子酸酸的,电脑上的字体渐渐模糊起来。

“可是,我已经犯下罪恶,逃避是可耻的,如果一走了之,我一生也不能安心。金三角是我唯一的故乡,这里有最丰盈的森林,最清澈的小溪,最淳朴的山民,我拿著画笔怎麽也画不够。可是,这麽肥沃的土地却拿来种植罂粟,几代毒贩盘踞在这里,走了赵钱孙李,又来了周吴郑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里,那就是登上金三角权力的巅峰。我出身黑道,不以黑道为耻,可我以毒品为耻。如果我做了金三角之王,一定要让罂粟花开的地方变成鱼米之乡。为了这个,我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苏毅几乎要晕倒了,他以为方越骁足够有城府,可没想到他真正的城府从未显露。

方越骁,你到底带著几层面具做人?到底要剥开几层遮掩才能看见面具下的真心?

如果说最善良的人心中也有一个黑洞,那麽最邪恶的人心中也都存留著人性的光辉。

要想打败罪恶,你只能先了解罪恶,沈浸罪恶。

其实最准确地说,方越骁根本不在意别人眼中的正义邪恶,只因为他对某种东西深恶痛绝。

连夜回到大马家里,苏毅火速给麦sir,舅舅,还有父亲的老上司全部打了电话,安排好各项事务。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想到那幅画,在瓦伦江边,方越骁好像是特意要送给他,可他在愤怒中一直没有打开──也没舍得扔掉。

翻箱倒柜了半天,终於在箱底一堆杂物中找到,小心地打开画轴,还是那片罂粟山谷,远处山峰绵延、层峦叠嶂,厚厚的铅色乌云遮住了太阳。

山谷画满了鲜花,山月季,水百合,郁金香,康乃馨,非洲堇,寄生兰,野杜鹃,大小花朵争相绽放,热烈奔放的颜色几乎让人不能正视。

他好像要把不同季节不同地域的鲜花都集中到这张小小的画纸上一样,山谷里乱极了,按照内行的说法,这是没有主题、杂乱无章的下乘之作。

可是看到画面右下角的画名,苏毅几乎再次落泪──罂粟,罂粟,方越骁对著罂粟山谷画了几个月,画出了一幅名为罂粟却没有一株罂粟的油画,这是他对金三角未来的期许,这是他深沈眷恋的、唯一的故乡。

“我要做金三角之王”,“这里是我唯一的家乡”,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想彻彻底底改变金三角的面貌。

还有脸大义凛然地说什麽爱他,原来根本就心存偏见,原来从来没有试图真正去了解他。他送出这幅画就是一种暗示,可惜自己直到现在才打开。

苏毅做了万全的准备,取出他名下全部的财产,他要再赴金三角。

方越骁不会死的,他的生命力就像石缝中的野草,艰难不屈地生长在恶劣的金三角,他怎麽可能轻易死掉?

他又被骗了,可这次被骗却因为爱意至深。苏毅明白,如果不是方越骁在最後关头赶他离开,那麽自己也许已经死在金三角的混乱火拼之中了。

因为一次欺骗,他们的命运就交缠在了一起;而因为第二次欺骗,苏毅发誓要把生死也交缠在一起,他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能感受到,那是怎样的寂寞和勇敢,一个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人,在毒巢隐忍十几年,只为有朝一日获得颠覆它的权力。

是的,方越骁是最有理由痛恨毒品的人,因为毒品,他从未领略童真的快乐,因为毒品,他父母双亡外公瘫痪,还是因为毒品,他亲手把唯一通向爱人的溜索剪断。

毒品就像一个魔咒,从他一出生就牢牢攀附在他身上,要他用一生甚至生命的代价去摆脱。

在瓦伦江边,苏毅曾骂他懦弱,可实际上,他比谁都勇敢。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没有,他坚持留在金三角赌一赌明天。

面对这样的方越骁,苏毅不可能弃他不顾。苏毅也愿意用全部家当和性命赌一赌,无论怎样的结果,他想要站在他身边,他再也不想让他孤单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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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近几天完结

 


35 韬光

苏毅从世界知名的安保公司高价雇请了几位保镖。带著保镖、武器,还有满满两大箱美钞,趁著月色来到泰缅边境的瓦伦河。好像老天爷也在帮他一样,总是怒涛滚滚的瓦伦河今天却格外平静,断了的溜索还没有修好,垂在江边。

一条小船鬼鬼祟祟驶来,艄公带著斗笠一言不发站在苏毅面前。苏毅取出事先谈好的价码,也一言不发交给了艄公。於是,一行人在可怕的寂静中来到了金三角。

联系了躲在深山的王冲,得知了方越骁只是被余朝晖囚禁的消息,苏毅更是激情满怀。

找到王冲,一群人正七零八落地躺在山民的竹楼里休息。

苏毅苦笑著看地上这一群伤员。王冲吆喝著把苏毅带来的子弹分发给大家,沈重的气氛终於有所缓解。苏毅出钱让山民宰了一只羊打了十几斤酒,大家畅快地吃喝起来。

关上门,把喧闹的声音关在外面,苏毅这才急切地问起方越骁的情况,王冲拿著一大块羊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想问就问,还关起个门来做什麽?”

苏毅尴尬道:“王冲大哥,看你这样子,越骁是不是暂时没有危险?我觉得情况不妙,你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王冲止住了笑,说道:“二少爷眼下没有性命之忧,可要救他出来,也没那麽容易。比起老子,这个小子只有更变态的份。”

苏毅愣了愣,马上明白了王冲的意思,他焦急地问道:“周围有那个司令肯借兵?钱不是问题!”

王冲咬了口羊肉,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凭我们两个?哪位司令也说不动。”

他笑看苏毅著急,忽然又说道:“不过,有一个人,只要他出马的话,那就是手到擒来了。”

这时,里间的门被推开了,苏毅转过头,顿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贞嫂推著方世勋方老爷子的轮椅,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

苏毅站起来,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方老爷子瞄了他一眼,问道:“怎麽?年轻人,不认识我了?我这个老头子还记得跟你在一张饭桌上吃过饭呢。”

“方老先生,”苏毅终於恢复了话语功能,“您身体没有问题?”这个老家夥,装疯作傻这麽多年,不会连方越骁也瞒著吧?

方老爷子指指瘫痪的双腿道:“这也叫没问题?要不是这副不中用的身子骨,也不至於让越骁受那些委屈。”

王冲插嘴道:“方老爷子可真能忍,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事,至於二少爷,他应该早就知道。”

方老爷子叹道:“有什麽办法?我早退休把大权都交给了小楠,小楠突然出了事情,余震廷那个混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们一老一小拿什麽跟他斗?如果我不装疯卖傻,恐怕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苏毅正要开口,方老爷子突然怒骂道:“都是你那个混蛋老子!如果不是当年他打死了小楠,怎麽会有後来这些事情?!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卧底骗我的越骁还不算,还在最关键的时候一个人跑掉!”

“老爷子!”王冲急忙劝道,“这都不能怪苏毅啊,上一辈的恩怨跟他无关,他离开金三角是被二少爷骗走的,你看,他这不是带著武器和资金回来了吗?”

“就这麽点小钱也算资金?”方老爷子指著苏毅的箱子冷笑道,“就算我这把老骨头出马,没有真金白银也休想说动那帮老江湖。”

苏毅明白,并不是钱的问题,方老爷子不喜欢他,或者说,方老爷子不喜欢跟自己外孙搞在一起的男人。

“只要有需要,”苏毅硬著头皮说道,“还可以跟我妈还有舅舅再借一些。”

“原来你自己什麽都没有?这些钱也是家族遗产吧?”方老爷子毫不留情地说,“就算越骁非要喜欢男人,我也不想看到他跟你这种毛头小子搞在一起,你这种愣头青,拿什麽保护越骁?”

“老爷子!”王冲再次插嘴,“二少爷还困在秃鹰崖呢,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些了吧?”

苏毅也擦汗道:“救出越骁,打败余朝晖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以来,我跟越骁想了很多办法,都奈何不了余震廷,没想到他却被亲生儿子解决掉了。”方世勋冷笑一声道,“余震廷我没有把握对付,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不怕他!”

 


36 解救

方越骁对著一扇落地窗,无精打采地画画。

方越骁一边嘟囔著什麽,一边拿画笔在画板上瞎图乱画: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肩膀上,却顶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余朝晖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房间,冷哼一声,指著火红色的狐狸头说道:“在画自画像?”

“给你画像。”方越骁头也不回,“像吗?”

余朝晖大怒道:“有你们方家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我哪里狡猾了?!”

方越骁停下画笔,回头笑道:“你知道了?”

余朝晖脸色阴沈地吼道:“秃鹰崖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怎麽不知道!你外公可真能忍,装疯卖傻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余朝晖绝没有想到,王冲之外,方越骁还有另外的王牌,方世勋这个老狐狸突然出马,他几乎措手不及,正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老话。

余朝晖越想越怒,气急败坏地抓起画纸,撕碎了扔在地上。

方越骁哈哈大笑道:“不用动怒,你手中还有我这个人质,就算丢了金三角,也能保住性命。”

余朝晖凄厉地笑了起来:“说来说去,我害死了自己的亲身父亲,得利的却是你们祖孙两人,让我怎麽甘心?!”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方越骁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故意让你落在我手里放松警惕,然後老狐狸突然发难?!”

“怎麽可能?!外公怎麽会让我当诱饵?突然发难的是你才对!”方越骁挣扎道,“你别激动,放了我,外公就会放了你!”

“我不跟我不信任的人交易。”余朝晖用暴力把方越骁拖出了画室,“跟我走,他们围住了秃鹰崖,可我还有密道。”

“哥哥,哥哥,”方越骁踉跄地央求道,“你这些天说的都对,你的苦楚我也明白,放了我,我决不害你性命。金三角之外,海阔天空!”

余朝晖狰狞道:“是的,外面海空天空,可那不属於金三角出身的我,更不属於犯了杀父罪名的我,我挣不开这样的出身,除非你陪著!”

他一手拉著方越骁一手打开了地道入口的机关。穿过长长的,斜向下去的地道,从半山的漆黑岩洞中钻出来。

天色已经擦黑,余朝晖拽著方越骁,在灌木的掩映下往山坡上的丛林里走去。

上面的巨石上忽然传来喊声:“快来!是二少爷,可这里没有下去的路!”

方越骁来不及答话,却突然被余朝晖抱著快速滚下山坡。

荆棘和石块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在山脚下一条小河边,两人终於停了下来,可远处还有方越骁手下搜寻的声音。

天完全黑了,四面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和手电的光亮。

已经插翅难逃,余朝晖却突然笑了。方越骁从来没有见到他这麽舒心的笑容,一股寒气不由得从心底升起。

“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奋力挣扎,然後死去,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余朝晖取出一袋白色的粉末,声音温柔无比,“用这个东西来结束生命,最适合我们两个了。你也高兴吧?终於能够解脱了。”

“不!我跟你不同!”方越骁大声拒绝道,“就要熬到头了,我已经看到阳光,我要活著!”

可是,被囚禁许久的身体虚弱无力,余朝晖最终得逞,左手掩住方越骁鼻子,右手把大量的海洛因灌进了他口中。

“余朝晖!”苏毅的声音从远处的岩石上传过来,“你给我住手!”

刺眼的手电照在了余朝晖的脸上,他条件反射地伸出左臂遮挡,可右手却还是不停地把海洛因往方越骁的嘴里灌。

一阵的枪响之下,让余朝晖手臂中弹,巨大的冲力让他跌入了傍边的小河。

苏毅大叫著往这边冲过来,可中间根本没有路,於是手臂就成了开路的大刀和斧头,他不顾疼痛连滚带爬跑向河边。

方越骁静静躺在河边的灌木中间,已经昏迷过去,脸上有几道被树枝刮伤的红痕。

就要到他身边了,苏毅却顿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他无法面对可能的事实。王冲奔过去,伸手探查方越骁耳後的颈动脉。

“还活著!”王冲激动地朝著苏毅喊道,“他摄入了大量海洛因!赶快送医院!直升机!”

苏毅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抱起他朝最近的空地跑去,直升机来了,肯定只能在这里降落。

直升机还没有到,心急火燎的方老爷子先到了,他颤巍巍地拄著双拐,在两个人的搀扶下,顺著河边的平地勉强走过来。

“放开越骁!”方老爷子气急败坏地朝苏毅喊道,“要命的话,滚出金三角别再回来!”

知道方老爷子心痛难过,苏毅咬咬牙把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他。

直升机来了,苏毅不让任何人插手,小心翼翼把越骁抱上了飞机,可一抬头,好几只手枪齐刷刷地对著他,把他押下了飞机。

方老爷子冷笑道:“我们方家赢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我是不是也该好好为我女儿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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