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恋————薇姬雪尘

可是身体却突然有了温度，有了感觉，渐渐地，一直被束缚的身体好像可以活动了，睁开了双眼……
“伊蕾娜，你终于醒过来了！”满脸泪痕的莉忒尔牢牢抓住了她的双手。
“伊蕾娜老师，是安狄尼亚不好，我错了，呜……”一头扎进她的怀中哭得稀里哗啦。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虚弱地回以一笑。
“莉莎，赶快通知天王陛下、伊菲德大人他们，告诉他们伊蕾娜大人醒过来了！”莉忒尔喜极而泣。宫女们也高兴地争相奔走将这个喜讯传遍整个后宫。
哥哥也回来了吗，太好了……
然而突然从钟楼传来了五声长短相间的钟声使刚沉浸在近乎重生喜悦的伊蕾娜突然冷静了下来。
“莉忒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钟声代表着：有犯了极重之罪的人将在三天之后处以死刑。在耶罗被宣判之后，已经有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钟声了。这次又是谁呢？”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如此不安的感觉？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莉忒尔将头扭向了一边避开了伊蕾娜的目光。
很明显她在极力隐瞒着什么，于是伊蕾娜将目光投向了怀中的小安狄尼亚，然而他也是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拼命摇了摇头。
看来这件事似乎和自己有关呢，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好了，我不问就是了。”伊蕾娜微微一笑，看着母子俩好像长出一口气的样子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久后，亚瑟、伊菲德、派翁陆续来看望了伊蕾娜，但是他们逗留的时间却都很短。尤其是多年不见的哥哥，只是寒暄了几句就借故离开，好像要急着去办什么事。亚瑟对自己虽然和温和但是明显的有一种遮遮掩掩的若即若离。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很是奇怪，但是却又从他们身上套不出任何信息。后来大家更是以她刚刚康复为由将她一个人关在了莉忒尔的房中。
此时，海伦已经被几位强壮的侍卫押入了天界的死牢之中。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单间的牢房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床铺坐上去很舒服，丝质轻厚的被褥很保暖，而且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甚至在床头还有一个梳妆台。
“这是……？”海伦不禁感到疑惑。
“这是天王陛下特意吩咐的。而且伊菲德大人也让我们多加关照王后殿下，有什么要求您尽可以吩咐我们。”带头的侍卫长回答到。
“谢谢你们。也替我向陛下和伊菲德大人转达我的谢意。”海伦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天后殿下的礼我们可受不起！”侍卫长连忙搀扶起海伦，“王后，说实话，不仅陛下和大人，就连我们也不相信您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男子哀叹连连不住地摇头。
“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海伦依旧挂着淡然的笑，“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明明你是最期望见到她醒来的，为什么在真的看到她后故意压抑自己，疏远彼此？”莉忒尔有些不解。
“只要她醒来就好，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亚瑟苦笑。
“你知道吗，今天伊蕾娜在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就是钟声。如此刻骨铭心地爱着一个人，一旦伊蕾娜知道了真相，她会不会恨我们这样隐瞒、欺骗她？”
亚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各自想起了关在天牢中的海伦……
那天当伊菲德向亚瑟汇报着事情的经过时，亚瑟彻底惊呆了——
毒杀安狄尼亚王子，追杀下毒的斐得勒，甚至亲手杀死了发现真相的亲生儿子赫斯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海伦一人所为，而且她对此供认不讳。
行凶的目的：痛恨自己曾对她的虐待，所以企图报复，杀死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然而不幸反而害了伊蕾娜，所以气愤之下要杀掉办事不利的斐得勒，为伊蕾娜报仇。无奈又被晚上突然出来的赫斯奇发现，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干脆杀掉自己的孩子，一不做，二不休！
简直是笑话！难道拿他亚瑟当成笨蛋吗？他敢用自己的人头担保，这世上，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是海伦·特里斯做的出来的！如果她因为恨自己而兜这么大圈子，干嘛不直接杀掉自己，这样的机会多的的是！
“海伦，你以为自己牺牲就可以保得住幕后主使吗？斐德勒已经指正了梅琳娜王太后！”亚瑟怒不可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人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难道她舍得下伊蕾娜？
“这一切本来就是事实，斐得勒、赫斯奇也确实都是我杀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伊菲德大人，不仅他，还有当时在祭坛上的几百侍卫都可以为我作证！至于您说的斐德勒已经指正了梅琳娜王太后一事，恐怕是斐德勒的一些误会。我虽然与王太后同族，自然会亲近一些，但这件事和梅琳娜王太后一点关系也没有！”脸上挂着平静淡然的笑。
审判厅的所有元老、官员都惊呆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纤细的女子的心肠会这样狠毒。就连在场的梅琳娜都很是诧异：虽然有人出来帮自己摆平这件事固然很好，但是，这事为什么会和海伦染上关系？这让她很是不能理解，而且海伦那种人怎么会忍心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事是狠毒如她的梅琳娜都做不出来的！而伊菲德对这件案子也是愁眉不展，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海伦是有罪的，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件事中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最棘手的是，伊蕾娜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受到很大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海伦开口说出真相，可是她却好像是一心求死一般，谁都阻拦不住。
更糟糕的是，一些本来就对特里斯家族不满的贵族趁机死咬此事，联合强烈要求要处死“罪大恶极”的海伦，以此来打击特里斯家的势力。现在的他们是陷入了真相与舆论的双重压力之间，甚至不给他伊菲德调查清真相的时间！
“伊菲德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海伦王后，她是无辜的！海伦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审判一结束，伊菲德刚一到家，麦娅不顾礼术冲到了他的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麦娅，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是海伦干的吗？可是她自己却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我们也没有办法呀！即使是陛下要保她，在那么多的元老、官员面前，他又能怎么样！”伊菲德无奈地摇了摇头，松开了麦娅的手。
“她自己？怎么会这样？”麦娅急哭了。
“麦娅，你先不要急。你是后宫唯一和海伦关系亲近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海伦最近发生的事？现在唯一可以救海伦的方法是找到足够的证据翻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去争取！”
“让我想一想……对了！在我安慰海伦振作之后，她曾重金悬赏可以救海伦的解药，但是一直没有消息！海伦每晚子时都会到祭坛祈祷海伦平安度过危机。听天后宫的宫女们说海伦在第五天深夜回来后，突然情绪怪怪的，然后转天早晨就一直和赫斯奇王子粘在一起。那天海伦好像还吩咐过赫斯奇的乳母，说王子晚上不回去睡了。而当晚值夜的宫女也看到了海伦和赫斯奇两个人的身影！至于第五天深夜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海伦自己清楚了。”
听着麦娅的话，伊菲德的脑子也在飞速地旋转。自己也是在第五天深夜，第六天的凌晨收到了斐德勒的书信和解药的样品的，并且要求自己帮他把要追杀他的人一网打尽。如果把这两个巧合连起来的话——
“麦娅，谢谢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虽然还不能马上为海伦开罪，但是起码可以为她争取一些时间！”
经过连夜彻查，伊菲德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斐德勒与已故的蒂娜王妃的关系。然而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继续查下去，又一件更为棘手的事发生了——
元老院及几十个联盟的官员和一些不明真相被煽动的民众，声势浩大，地闹到了“佩尔赛富”神殿——天界最高审判的圣地，强烈要求严惩海伦。
尽管亚瑟及时赶到阻止了那场险些演变的“暴动”，而伊菲德也是用尽了所有办法同众人周旋，然而却依然不能阻止海伦被判死刑的厄运——不过，海伦的死刑被延缓在三天后执行，如果到时还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现在的每个人都在为海伦最后的一线生机争取机会。但即便是神，也有他无法抗拒的东西——命运！所以现在他们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就叫“无能为力”吧……亚瑟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的笑。
莉忒尔在很久以前就听亚瑟用第三人称讲过他自己与另外两个女人的爱恨纠葛。她第一次体会到爱除了甜蜜、圆满外还有更为震撼的形式——惨烈。她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亚瑟而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伊蕾娜，在莉忒尔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就猜到。
然而另一个人的身份则是她一直渴望知道的谜底。要不是这件事情的发生，或许她也就不会发现另外一个故事中的女主角就是海伦。
在“佩尔赛富”宣判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她决定要去拜访一下那个悲剧的制造者——海伦王后。她要当面质问她的惨无人道。
夜深人静时，莉忒尔身着一套黑衣独自潜入了暂时关押海伦的天后宫。出乎意料，天后宫的寝室依然亮着灯。一个红发的绝世美人好像一尊蜡像，两眼直直地盯着桌前摆放的绣屏——上面是“一红一黑”的双生花。莉忒尔不禁感到惊讶，在她照顾昏迷的伊蕾娜，为她擦洗身体时，她在伊蕾娜的胸前发现和这一摸一样的纹身！
这难道是巧合吗？z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竟然是伊菲德大人。他这么晚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海伦似乎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反应。
“海伦王后，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指使斐德勒毒杀安狄尼亚王子。如果是你干的，也不用再大费周章去为伊蕾娜重金悬赏解药。而且我已经查出斐德勒就是已故的蒂娜生前的贴身侍卫，再加上麦娅他们提供的相关细节，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斐德勒以解药做为条件要挟你以赫斯奇的性命作为救活伊蕾娜的代价。”
海伦的眼中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y
原来伊蕾娜深爱的那个女人竟然就是亚瑟的正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真的不甘相信这一切。有的时候，事实比故事更加不可思议。莉忒尔暗暗惊异。
伊菲德也发现了海伦情绪的波动继续说：“我知道你或许是感到愧对伊蕾娜，可是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那件事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这件事根本与你没有关系，指使斐德勒的其实是梅琳娜王太后。我不明白是出于什么原因你要替她顶罪。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你这样做根本就不是什么恕罪！你给伊蕾娜的已经是爱一个人的极限了！如果你硬是还要伤害自己，伊蕾娜也会痛苦。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和我们合作。只要有最后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救你的！”
“谢谢你，伊菲德。伊蕾娜醒了吗？”淡然娴静的笑。
莉忒尔哭了，看着这样的笑，心中好像被狠狠刺痛。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到的还是她的恋人……
“派翁说她明天就会醒过来。海伦，我希望你为自己，也为伊蕾娜考虑一下。”伊菲德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然而之后海伦再也没有说半个字，他只能离开。
“莉忒尔王妃，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吗？”在莉忒尔转身的刹那，房中的人儿悠悠开口。
“王后殿下吩咐就是了……”背对着海伦忍住抽泣，然而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帮我好好照顾伊蕾娜。虽然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傲，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温暖。不要让她总是一个人……还有，请原谅王太后。今晚的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这个笨蛋！”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痛楚，像个小孩子一样跑掉了……
爱一个人明明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为什么要让自己，让对方都那么痛苦！
莉忒尔不明白，但是她做为局外人，只能去尊重海伦的选择，也算是对她的承诺。
救赎
这一切太不正常了，如果再不搞清楚她会疯掉的。伊蕾娜躺在床上来回翻腾。
吱的一声，门开了。有人帮她盖好了被子，准备离开。
“莉忒尔，我知道是你。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伊蕾娜坐起身看着她的背影。
“没有，伊蕾娜，你多虑了。”没有勇气去面对她。b
“真的？你、亚瑟，还有我哥哥，你们都有把这件事极力封锁，不让我得到半点消息不过是害怕我受到伤害，对吗？真是难为你们了，我已经都知道了，趁你们不在时，我逼问安狄尼亚的，请你不要怪他……”笑容淡然无力，然而眼中却闪着一丝狡黠的光亮。
“什么？！那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莉忒尔转过身坐在了伊蕾娜的身旁，笑地凄凉，说话的语气却很激动，“明知道你身体还未复原，为什么还要将海伦的事告诉你！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竟然还都能沉得住气！”
“你说海伦她出事了？”伊蕾娜紧紧抓住了莉忒尔的双肩，“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海伦她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莉忒尔马上意识到伊蕾娜对自己使诈，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想回收去，伊蕾娜也未必肯放过自己了。而她本心也不希望看到朋友就这样朦在谷里，最后含恨，甚至抑郁而终，于是将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告诉了伊蕾娜。
“谢谢你对我的坦白，莉忒尔。”依然只是淡淡的笑当作回报。
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反应，伊蕾娜过于平静地表现反而让她心中更加不安。
“伊蕾娜，你不会有事吧……”g
“放心，如果我自己先乱了阵脚又怎么来救海伦？”
如此的时刻依旧那么冷静，即使是亚瑟、伊菲德也不可能完全做到，而她，甚至面对的是陷入生死危机中的恋人依旧那么从容镇定。莉忒尔对伊蕾娜已不单单是一个“佩服”可以形容了。
“还有，莉忒尔，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哥哥和陛下，如果可以，我会亲自和他们讲的。”
此时在天界大牢，海伦请来了伊菲德。
“王后殿下终于想通了？”伊菲德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是的。我选择——三天后的绞架台。”
“什么！”伊菲德简直无法相信。
“大人不要诧异，您没有听错。”清透如玻璃一般而且毫无感情。月光透过窗棱洒落在海伦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此刻伊菲德终于理解了那淡然的笑意——淡然，也不过是一种彻骨的痛，痛至极至，便变的麻木。
“请给我个理由！”他渴望最后的一丝奇迹。
“大人不是很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吗？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的确如你所料，只是有一点您想错了，赫斯奇是我亲手杀死的。绝对不是骗你！因为这是交换解药的唯一条件！”
伊菲德没有想到，海伦对妹妹的爱，可以为她舍弃一切，甚至不惜伤害爱着自己的人。这样爱着一个人，真不知是一种无求的幸福，还是一种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