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漩涡伶———杨童伶

作者:杨童伶  录入:03-07

这些话犹如铁钉般将文也牢钉在原地不动,他无法回应。
"会收留你是看你可怜,同情你罢了,否则谁会想去收留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
"更何况还是个精神失调的人,被自己的学生切断命根子......"
话还未说完,文也已无法再忍受地对光宪挥出拳头。没想到他会出手的光宪一时闪躲不了,脸颊着实受了他一拳,跌倒在地,嘴里出现铁锈的味道。
失去理性的文也不放弃地扑向光宪,光宪及时出手将他推开,站起身子后不示弱地出拳回手,往文也的脸、腹部攻击。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弄倒了放置在角落的灯,撞倒单人沙发,玻璃的破碎声以及物品的跌落声不绝于耳。
忽然,"咚!"地一声,文也被光宪用力一推,勾倒脚边的椅子往后一倒,头撞到地面而失神。
陷入昏迷前,映入眼底的是光宪摸着挨了他好几拳的下巴,眼睁睁看着他的模糊样。
文也的梦中出现一位少年。
少年身穿白衬衫、白长裤,全身散发着透明感。
因为少年纯洁无垢、温柔善良,显得自己更加污秽恶心,所以才会不择手段伤害他,让他变得和自己同样龌龊不堪。然而,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的行为只是虚幻的自我满足,不但无法帮助自己,还伤害到他人。
--因此才得到报应啊......
陪伴自己的只有无底的黑暗......
他睁开双眼,看到少许黄色的灯光,耳朵听到陶瓷和塑胶袋的沙沙声。一双脚蓦地出现在眼前,令他猛然弹了弹身,这时发现自己的动作受到限制,双手一阵痛楚。
抬头一看,原来伸展的双手环绕床脚被缚绑着,除非他搬得动床,否则无法解脱。
"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解开!"他伸长脖子找到光宪,破口大喊。然而,光宪并不理会他,继续把破烂的物品塞入手上的垃圾袋里。
"把我解开,你这个变态!"
"你是在骂你自己吗?"他捡起破成两半的陶碗。惋惜地摸了摸。"先想想你自己的‘业绩'再来说话吧。"
文也顿时哑口无言。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成功后脸红气喘。
"你到底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绳子牢牢套着,即使坐着也没办法挺直背脊,时间久了便叫人难受。
"嗯......"光宪停下来思考片刻。"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反正明天是周末,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你......你在开玩笑吧?"
见他面露错愕的表情,光宪俊凛的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
"我们好好相处吧。"
第二天早晨,文也的手臂麻痹得毫无感觉。不但如此,因为只能侧躺和趴着睡,他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还全身酸痛。所幸光宪还体贴地为他盖上棉被,至少没挨冻。
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可见那家伙还没醒来。
--那个混帐......
他试着要挣脱绳子但不见任何成效,反而弄得自己一头汗,很显然还吵醒了床上的人。
"可别把手弄伤了。"低沉的声音响起。"要是用力过度,把手扭伤可不好。"
"把绳子解开!"
然而,光宪只对他微笑,随后起身走出卧室。文也坐起身子张望四周,希望可以找到有用的工具,知道自己希望破灭后开始尝试抬起床铺。这时候,光宪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两份早餐。他坐在文也身边,把涂上牛油的吐司拿到他嘴边。
"吃吧。"
"把我的手......!"一张开嘴巴,光宪就毫不客气地把吐司塞到他嘴里。文也反射性地咬住吐司,换来光宪的笑容。
"咬。"说着,他拉回吐司。文也把嘴里的部分咀嚼吞下,发现自己饿坏了,他从昨夜起便未吃过任何食物。
光宪用这方法把剩下的吐司喂完,同时自己也吃了一片。之后,他先喝了一口咖啡,才把橙汁伸给文也。
"我还准备了吸管给你,够亲切吧。"
"把绳子解开!"
"你就没其它话可以说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这么觉得。"出乎文也意料之外地,光宪干脆地起身离开,只留下橙汁给他。这反而叫文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呆愣一阵后把橙汁喝光了又挑战挣脱。
仿佛知道他计谋的光宪再度回来,这次手上拿了早报和咖啡。他故意坐在床尾,也就是文也被绑的地方。如此一来,就算文也使尽全身力气也没办法连人带床一起抬起--光宪少说有六十五公斤,加上木制床架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公斤!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文也气愤地靠着床坐着。
突地,他用头撞床,发出巨大的响声,吓着了坐在床上看报纸的光宪。
"你疯了!"
可是文也没有停止,他毫不犹豫地把头击向床架,而且速度逐渐加快,还弄坏了鼻梁上的眼镜。
"别再撞了!别撞了!"光宪赶紧伸出手把他的头往后推,手掌心沾到额头流出来的些许血液。
"难怪要进精神病院......"
继续把他留在原位只怕会再度发生,光宪只好把他拖到床上,用条更好的绳子来把他的双手绑到床头,确定他镇定下来后才帮他处理伤口。文也犹如失去灵魂的躯壳,呆滞地让光宪帮他包扎,没有任何反抗。
"你的镜片破了,有没有伤到眼睛?"
想检查的光宪伸长身体缓缓靠近他,伸出的手因为溢出眼眶的泪水而停在半空中。
那并不是一滴两滴眼泪,而是一大串。那些泪水犹如水龙头般一扭开就流出,一点症状也没有。
文也转身侧躺,缩起脖子硬咽,像个小孩般无助。
"怎么了?哪里痛吗?"光宪不禁担心地问,连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大的男人像个小孩似的哭,任谁都会张慌失措。但是,无论光宪如何安慰都无法停止对方的哭泣。久了,他放弃地坐下,静默地看着缩在床头的男人。
寂静的房间隐约传出哭泣声,尔后渐渐消失。光宪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也不敢靠近去确认,只能维持现有的姿势,继续坐在那里,空气里漂流的安详感仿佛一动就会将之破坏。即使明知这份安宁只是虚幻的,光宪还是不想动手毁坏。
眼睛不自觉地在文也身上游走,从他瘦弱的肩膀溜到肋骨、腰际、曲起的双脚、露在长裤外的苍白脚踝......
客厅的电话突地响起。眼光离开文也的脚踝,光宪起身去听电话。
"喂,百合子?......好,待会见。"
他放下电话,回到卧室换了件衣服,匆匆忙忙离开了。
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文也听到关门声后睁开双眼,庆幸地大声地喘着气。
要是那通电话没打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根本不敢想像。刚才的光宪散发出危险而恐怖的味道,一种文也熟悉的味道。
--他不会的,他没理由那么做......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产生欲望!
光宪接到百合子邀请一起吃午餐的电话便立即答应,才放下电话便前往二人约好的餐厅。
会答应是不想待在家里和男人相对,但是如今见不到他,反而有些魂不守舍,连百合子都察觉到了。
"光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抱歉,你说什么?"
百合子的脸蛋浮现不满的神色--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那么问光宪了。
"如果你不想出来可以直说,我也不会生气。"
"抱歉,只是有点麻烦的事......"光宪苦笑着说。
"需要帮忙吗?"
"一点小事而已,没事,不过谢谢你 。"
要是告诉她"我在家里监禁了一个男人",她会以为我在说笑吧。不然就以为我疯了--光宪还不想被人当变态看待。
可是,这答案很显然还无法满足百合子。一直想办法让自己表现得善解人意、大方得体的百合子终于突破自结的蛹,鼓起勇气质问起光宪。
"光宪,你当初为何会和我交往呢?"
"怎么忽然问这问题?"
"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喜欢我"--她要可悲到说出这种话吗?"我好像总是采取主动,光宪你那一副老神不在焉的模样......就算没有我你也无所谓吧?"
"怎么说这种话了?我比较被动,所以需要百合子像现在这样采取主动的人才行,绝不是不在乎你。"说着,他还握住百合子的手。"还是说你比较喜欢主动的男人?"
"我......"怎么反变成她的责任了。
"说得也是,一般女性都比较喜欢男人主动吧......"
"不是的,我不介意主动啊!"百合子焦急地解释。"可是......可是我老觉得光宪你只是在应酬我......"
"应酬你?你是这么想的吗?"光宪吃惊地问,反而让百合子以为自己错怪他了而开始退缩。她低下头不说话,二人间维持很一阵子的沉默。
"对不起。"光宪先行开口,将双手摆在桌上,对百合子弯腰低头。"我不知道我给你这样的感觉,我以后会注意的,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我该道歉......"她瞥到餐厅内其他人的好奇眼光后连忙阻止光宪的夸张举动,但同时感到一份放心。
再试试看吧,再撑一下,也许到最后一切都会没事。面对光宪的此时此刻,她丝毫感觉不到独处时的不安和疑问,就连理性也发挥不了作用,只是盲目地相信光宪所说的一切,看不清埋藏在假象背后的真实。
百合子想要的是一个承诺,一个幸福的婚姻和家庭,而光宪无法给她任何一个。
才挥手道别百合子,不想回家的光宪便进入一家他从未去过的俱乐部,接受一名素未谋面的女性前来搭讪,在附近的情侣旅馆展开一夜情。
事成后,他无力地躺在床上。虽然他怀疑自己不曾从性爱中得到过高潮,但是像现在这样连发泄的快感都感觉不到的却是第一次--他该不会有问题吧!
脑中除了疑惑没有其他感情,他丝毫没有对百合子的悔意,反而不停地想着家里的那个人。
出来七个小时,那个人也该睡醒了。希望他不会又发起狂撞墙,否则自己要打电话报警,然后解释为什么他会死在自己床上,为什么有被缚绑的痕迹......他该先想好谎言再回去吗?
"你要走了?"女子看到他起身,随口一问。
"嗯。"光宪停顿片刻,然后又继续说,"我想起我还没喂我家的猫。"
"没想到你会养猫呢,你没我想像中冷酷嘛。"
--只和我睡过一次就想知道我的性格吗?我不知道我的精子可以告诉你这么多......等一下,精子正在保险套里。
他好好洗个澡,穿好衣服后一转毫无掩饰的真实面目,换上平常亲切无比的业务笑容,就连声音也变得开朗。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睡没关系,我会把钱付到明天早上。今晚谢谢你。"
看到前后判若两人的光宪,女子呆若木鸡,表情滑稽得让光宪想为自己的恶作剧捧腹大笑。
回到家,一阵异味扑鼻而来。光宪赶到卧室打开灯,立刻找到源头。
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文也根本没办法上厕所,又没人帮忙,唯一的选择就是就地解决。光宪望着床铺,连气也生不出来。
"你难道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
"你该感谢我没拉出来!"从他出门没多久就拼命压制产生的尿意,直到真的无法再忍耐了才不顾羞耻地像个婴儿般尿在床上......他以为穿着湿透的裤子,躺在湿透的床上很有趣吗?
"......你哭了。"
"我没有!"
"别告诉我你躺在自己的尿上。"而且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
光宪无奈地叹一口气,动手脱下文也的长裤。
"你要干什么......住手!我自己来!"
光宪没理会他。他不顾文也的反抗,硬是把他的内裤连同长裤一块褪下,吓得文也急忙曲起双腿来掩饰自己的男性象征。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以前,身体突地腾空,接下来被架在光宪的肩膀上。

"放我下来!"
"到了自然会放你。"
一脚结实地踢在光宪的腹部,痛得他差点就要放手。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来到浴室,把扛在肩上的人放进浴缸内后才解开文也手上的绳索。
"先把身体洗干净......"
话还没交代完,文也就推开他,试图冲出浴室。没料到有这一手的光宪滑倒在地,但依然来得及拉住文也的脚,用力拉回--原以为他光着身子就不敢乱来,看来自己太天真了。
"混帐!放开我!死变态!"
每踢过来的脚都毫不留余力,躲过是万幸,不幸被踢中痛得光宪眼泪直飘,可是手依然紧紧抓着脚踝不放,直到文也转过身,将右脚往光宪脸上推去,光宪这才被迫松手。
"好痛......"他咬牙切齿,眼看着文也爬出浴室就要站稳脚步,连忙冲上去拉住他的手,换来一个拳头打在脸颊上。二人再次陷入一场争执。
光宪前几分钟才饱受拳打脚踢,如今每受一拳都让他痛不欲生,不过他仍旧不愿就此放过文也。论体格,光宪绝对比文也好,力气也比他大,然而文也靠耐力和倔强支撑着,也足以和他打上好一段时间,到后面才逐渐被光宪压倒,箝制。
光宪坐到他身上,两手扣下他的双手,确定自己胜利之后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在他身下的文也刚开始还倔强地不肯放弃反抗,最后疲倦地任他压制着,不甘心地流下眼泪。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光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他自己也想知道。
文也也没期待答案,只是闭起双眼继续哭泣,不想面对自己现在的状况以及眼前的人。
忽然,嘴角一阵温热。他张开眼,看到光宪唇上多了刚才没有的血迹而不可置信地呆愣。光宪像是要给他肯定似地再一次舔了舔他流血的嘴角,尔后轻滑过他的唇。第三次,他毫无掩饰地亲吻文也,温柔、带点血味......
"留下来吧。"可恶的人语调平静地说。"不要离开,继续住下来吧。"
--为何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丑行被揭发,打了两场架,接下来还若无其事地要我留下来?他把我当什么了?
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头发,被文也用力挥开,却还是不死心地再来,再用手拍开......反反覆覆的动作直到文也放弃才停止,甚至对落下的吻也毫不抵抗了,一次、两次、三次......光宪仿佛留恋着双唇的触感,一次又一次地品尝。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头发,弄得满脸都是泪水。
"留下来。"他轻声细语,先前的粗暴烟消云散。
文也没有回答,他不愿面对眼前男人的闭上了眼睛,感觉一直存在内心的黑雾不但没消散,反而逐渐扩大,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才信任人......一直对人生感到黑暗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相信的人,得到的却是如此结果。"留下来。"那可恶无比的声音又说道,每一句都添增文也对自己的厌恶和同情。
他有得选择吗?这世上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哥,你有女朋友吗?"
晚饭后,晶子忽然挤到光宪旁边来,神秘兮兮地这么问。
光宪趁黄金周假期回老家过几天,碰到两年前出嫁后,因为住得远而难得碰到的妹妹--晶子。只相差三岁的二人关系良好,有任何烦恼一定会在告诉双亲以前先和对方商量,见她神秘兮兮地跑来问自己,光宪知道她准有目的。

推书 20234-03-08 :人不知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