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啊？"郁知非动作一滞，"你刚才说什么？谁跟你说的？"
"谁也没跟我说，我自己看出来的。"程佳遥不屑的撇撇嘴，"那么吃惊干什么，不就是男人跟男人谈恋爱嘛。"
"遥遥我知道你聪明，可是我不知道你这么聪明......"郁知非要用手扶住下巴才不会露出蠢相。
"他对你没安好心，我一看就知道！那么老了，还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恶心。"
"我说程佳遥，你这几年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啊？"这孩子成熟的太快，郁知非无奈的揉着太阳穴。
"反正学了很多就是了。"程佳遥把毛巾扔到一边，整个人伏到郁知非背上："那你说，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
"我看他挺讨厌的，你别喜欢他！"
"......"
"好不好嘛！"
"遥遥，我们睡觉好不好？"
 
郁知非似乎睡着了，平躺着一动不动，胸口一起一伏呼吸着。
程佳遥轻轻的从他怀里退出来，探过身凝视郁知非平静的睡脸。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曾叫他"老头儿"，虽然即使到了现在他也远远算不上老。英俊的脸庞因为常年的野外工作显得有些粗糙，然而却充满了阳刚之气。常常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的一丝孩子气，让人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程佳遥屏住呼吸，轻轻将嘴唇贴在他唇上，久久不舍得离开。
请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会好好爱你。
 
程佳遥如愿考上自己选中的学校。
报到的第一天，他吃惊的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程佳遥！"孟柯笑眯眯的过来打招呼，因为在新环境中发现了熟人而显得分外热情。
程佳遥也点头示意："孟柯，你也上这里？"
"是啊，我们家刚刚搬到这边，离学校挺近的。你家好像不在这个区吧，是不是还要住读？"
"不，我在学校附近弄了一套房子，不用住宿舍了。"
"啊，你一个人住？真好！"孟柯羡慕死了，"那有空能不能请我去玩？"
"......好吧。"
 
高中生活很顺利的开始了。
程佳遥和孟柯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其实更多时间是孟柯缠着程佳遥，程佳遥虽然还是冷冷的，也不太拒绝孟柯的陪伴。
因为顺路，孟柯和程佳遥可以一起上下学，偶尔也会被邀请去程佳遥的住处坐坐。
有时候孟柯会留下来陪程佳遥写作业，或是一起看看电视，甚至只是静静的坐一会儿。
那所大房子总是静静的，冷冷清清的，因为有人专门打扫从不见杂乱，有点像程佳遥给人的感觉。
然而孟柯知道程佳遥不是这样的人。
孟柯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在温柔的黄昏里笑着撒娇的程佳遥。
程佳遥常常流露出的寂寥让孟柯困惑不已，那不是这个年龄的少年能够理解的表情。
每当看到程佳遥面无表情的凝视窗外，孟柯就会想起一句歌词，"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他觉得程佳遥一定是在思念一个人。
有时候孟柯会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他们的功课一直是班里的前几名，是别人眼里的竞争对手。
然而两个人对名次都不是太在意似的。进了这样的重点高中，上大学是件很容易的事。
程佳遥有一次问孟柯："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跟我比的，怎么现在变了？"
孟柯笑笑："因为我发现你是个天才。"
"嘁，"程佳遥翻翻白眼，"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孟柯半真半假的，"如果我用百分之百的努力，超过只用了百分之五十努力的你，那有什么意思？"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以前跟程佳遥斗来斗去，不过是想看看他生气时候的可爱样子罢了。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程佳遥赞许的多看他两眼。
孟柯又开始得意："是不是发现我还有点内涵？哼哼，我的优点还多着呢，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典型的自大加自恋。
 
那个家程佳遥回去的更少了。
父亲常常不在家，年轻的继母一个人在家带着幼小的弟弟，见了面多少有些尴尬。
后来程宇给了程佳遥一张金卡，生活费可以直接打到卡上，家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以前程佳遥常常盼望能有个弟弟，没事就幻想着到时候怎样做哥哥，怎样疼爱弟弟，那么的兴致勃勃。
又想起郁知非当初安慰自己的话，现在看来真的只是安慰而已。父母没有因为离婚对自己多一些关心，而自己也似乎不会有机会去欺负那个小小的人儿了。

孟柯对这一点羡慕的不得了，他的父母似乎对他关心过度，听说他在家里常常会发起"私人空间保卫战"，不知道为什么程佳遥居然也有些羡慕他，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郁知非也没有。

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大概都会有好奇吧，其实程佳遥根本想象不出那种事无巨细都有人关注的生活，相信衣来伸手惯了的孟柯也无福消受程佳遥的"自由"。

 
时间过的很慢，而郁知非一直没有回来。
2005-3-15 00:10 IKASON
第八章
 
程佳遥上大学后，重新搬离了那所房子，住进了学校宿舍。
习惯了一个人的清静生活，喧闹简陋的宿舍让他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
孟柯跟程佳遥不是一个系，却依然克服种种困难与他泡在一起。
孟柯高大俊朗爱玩爱运动，活脱脱一个阳光美少年，又被程佳遥磨练的性格随和，见人三分笑，不但在自己系里人缘极佳，更是早早摆平了程佳遥宿舍的一干人等，可以自由出入不说，哪天没有出现还会被人惦记。

孟柯与程佳遥一动一静，个性南辕北辙，若是情侣，早已"性格不合"分手了事，做朋友反而更容易长久些。     

              
  
              
  
              
  
              
  
              
  
              
  
              
  
              
  
              
  
              
  
       
他们这一代都是独苗，孟柯在家里也是呼风唤雨，偏偏碰到程佳遥就吃瘪，在他面前只有捱骂的份。好在程佳遥与孟柯相处的久了，渐渐开朗了许多，性格也没有以前那么别扭。

这就是朋友的好处了。
 
大学功课不比高中，平白多出大把的时间，很多人早早玩起爱情游戏。外形出色的孟柯和程佳遥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众多女生追逐爱慕的对象。
孟柯曾有一次看到程佳遥被女生告白。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大概用尽所有的勇气才送上粉红色信封，而程佳遥却只是木着脸，双手插口袋里与她冷冷对峙，十分钟之后女孩子终于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孟柯得出结论：别人都误会程佳遥了，他不是酷，他本来就是块木头。
 
孟柯倒是很享受深陷花丛的感觉，甚至曾有过一个女朋友，只是没多久就分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程佳遥还不相信："分手？你们交往了有一个月吗？"
"谁知道。"
"为什么？她发现了你的真面目？"
孟柯炸起来："女人就是麻烦！她说我不关心她！就因为她感冒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陪她！"
"本来就是你不对。"因为事不关己，程佳遥说的轻松。
"你还说！"孟柯嚷，"谁叫你昨天非要吃水煮鱼，又喝的晕乎乎的，我能那么重色轻友吗？"
"抱歉抱歉。"程佳遥脸上看不到一点歉意，嘴角的一丝笑也掩饰的很好，"不过我哪知道你那么忙，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
"不关你的事！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种女人不要也罢！走，今天我失恋，你请我喝酒！"
 
那天孟柯喝的有点高了。
程佳遥没拦他。
别看孟柯满脸的不在乎，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沮丧的。
后来孟柯搂着程佳遥的脖子在校园里乱晃，一会儿怪叫："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会儿又对程佳遥深情表白："程佳遥，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
程佳遥立刻用那种"我做错了什么导致你以为我低能"的眼神看住他，孟柯气馁："程佳遥，我恨你~~~！你就不能安慰一下你的兄弟我？！"。
然而第二天孟柯照样没事人似的跑来找程佳遥玩，第三天走在路上就开始四处乱看寻找美女，让程佳遥最后一丝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程佳遥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遥遥，晚上能回来一下吗？"
"哦，什么事？"
"你郁叔回来了。"
"......"
"怎么样，你说个时间，我叫人去接你。"
"我今天......没空。"
 
程佳遥接电话的时候孟柯就在旁边，眼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声音却始终镇定的应答着，最后放下电话，还顺手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一下。
然而孟柯还是觉得不对劲："程佳遥，谁的电话？"
程佳遥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
孟柯有点急了，抓着他胳膊摇晃："喂，怎么回事？"
程佳遥回过神来："哦，是我爸，叫我回家。"
"没事吧你？"孟柯还是不放心，凑过来仔细打量他。
"边儿去。"程佳遥被孟柯一双探照灯般的大眼闹的心慌意乱，似乎他这样扫来扫去就能看出自己的心事来。
意识到程佳遥不想说，孟柯也不问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回去。没时间。"
"你？"孟柯笑起来，"你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还没时间？"
"管着嘛你。"
"要不......我陪你回去？"孟柯试探，"反正我也闲着。"
"说了没时间，你烦不烦啊？！"
"有帅哥免费三陪你都不要，不要算了。"
 
程宇纳闷的放下电话："奇怪，那孩子每次听说你回来，恨不得能有双翅膀飞过来，一分钟都等不了，今天是怎么了？"
郁知非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是他爹都不清楚，还问谁？"
程宇叹气："我现在一个月也见不了他一面，哪里还知道他的心事。"
"现在后悔了吧？"
"时间过的真快，"程宇苦笑，"总觉得他还小，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不需要我了。"
郁知非沉默。
 
酒过三巡，两个人天南海北的闲聊，"知非，还记得莫阳吗，这几年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唔。"郁知非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眼神飘的很远。
"前几天还碰到他，他跟我打听你。"程宇说着笑起来，"这厮是个烂人，你当年还为了他远走他乡呢，什么眼神。"
郁知非也笑，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那不是年轻吗，你在这充什么事后诸葛。跟他说什么了？"
程宇摊手："我能说什么，再说他是谁，我没道理把你的事跟人乱说。"
"够哥们。"郁知非拍拍他肩膀，"我跟他没啥关系，你们在商言商，别扯上我。"
"这样最好。莫阳这种人你离他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又是个没心眼的......"
"这么疼我？说的我跟你儿子似的......"郁知非笑。
程宇不屑，"我要你这么大的儿子干什么，我可不缺儿子！"
"气我是吧？有儿子了不起么？"
"别酸溜溜的，遥遥不就跟你儿子似的？"
"遥遥......"郁知非喝一口酒，笑的有点恍惚。
 
郁知非打开灯，略带一点期望环视整个房间。
还是老样子，依然没有程佳遥的痕迹，仿佛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很久。
身体已经很疲倦了，头脑却依然清醒。郁知非点起一根烟，看烟雾静静上升，慢慢消散。
电话突然刺耳的响了起来。
"喂？"
听筒里一片寂静。郁知非皱眉，正要再开口，心头突然一片清明，不由得凝神倾听对面浅浅的呼吸。
"遥遥？"
"......"
"是遥遥吧？说话。"
"你......在家？我看到灯光。"
"你在哪里？"
郁知非快步走到阳台上向外张望，夜色浓重，什么也看不到。
"遥遥，不要走开，等我。"
2005-4-1 01:26 IKASON
第九章
 
"遥遥！"
"刚回来？"
"嗯。"
"喝酒了？"
"啊，没多少，就是跟你爸多聊了一会儿。可惜你没来。"
"我今天......有点事。"
"没关系。"
两个人相对无言。
郁知非很纳闷。
遥遥在生气？不但没有期待中的热烈拥抱，还说这些干巴巴的无聊话。从见面到现在，程佳遥一直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的微笑淡淡的，无形中拉开的距离足有十万八千里。

气我太久没回来？还是因为我忘记了他十八岁的生日......
程佳遥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头枕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郁知非，我想念你。"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郁知非的心脏却狂跳起来。
"遥遥......"
"你呢，你想我没？"
"想啊，怎么会不想。"郁知非拥紧怀里的人，还是那么削瘦的肩，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