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蛇吻前篇)————velownica

“待遇果然不同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变得重要了？”

转头看看凯尔文，刚刚还是并肩对抗生死搏斗的两人，现在却变得仿佛毫无瓜葛。凯尔文看着十文字凛没有感情的眼眸，无论是能够把背后留给对方的信任，还是想要得到对方的火热，一切的一切，都被十文字凛缺乏温度的眼眸冻结了下来，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不知为何，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凯尔文的心中升腾了起来。就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双一点感情都没有过的眼睛，凯尔文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异样。

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对方一样，十文字凛慢慢转移开了视线。没有必要和这个男人多说些什么，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做法，只要自己明白就足够了。看这似乎与现在混乱局势隔绝开的院落，他的脑子里面已经开始思索下一步要怎样收拾已经乱成一团的残局。

“少主，已经治疗完毕。”

同样没有一句拖泥带水的言语，十文字家的御用医生恭敬俯首。简单的嘱咐了凯尔文几句，但后没有等他所请示的人表态，便谦恭的退出了凯尔文的房间。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就请好好休息吧。”说着，十文字凛看都没有再看凯尔文，向门口走去。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在门口停下来，看看坐在地板上研究着自己上口的凯尔文，猛然间，将一把匕首投在桌子上。

面不更色的看着那把匕首钉在桌子上微微摇晃，匕首上面的花纹凯尔文无比熟悉，如果没有人仿造，那么这把匕首就应该是他从不离身的防身武器。而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十文字凛的手中。

歪头，带着明显笑意的眼睛望着没有表情的十文字凛，等待着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按照十文字光二的个性，不会在他部署好一切之前冒然行动。”顿了一下，十文字凛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凯尔文的脸。“虽然并不清楚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你的做法并不高明。”

挑起一边的眉毛，凯尔文饶有兴味的盯着十文字凛端正的相貌。并且近乎失礼的，望着他那双苍穹色的眼眸。伤口没来由的火辣辣疼痛着，仿佛在提醒着他，自己割开手臂那一刻的痛楚。被看穿了么？被看轻了么？

骄傲的扬起一个带了点痞气的笑容，慵懒的开口，日语中满满的意大利口音更加深了他不羁的气质。

“哦？那么我又有何德何能，被少主错爱准许住在如此‘豪华’的客房中呢？”

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睛，却掩饰不住眼神中那一点点细微的轻视。

“答谢你刚刚救了我。”

说完，没有拖泥带水，十文字凛转身离开客房。

凯尔文·弗雷萨德，或许他是一个并不高明的阴谋家，但是……他却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少主，如果我是女人的话，就算不惜一切我也要成为你的女人。而如果你是女人的话——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让你成为我专署的所有物。”

凯尔文带了调笑意味的话语不禁回荡在十文字凛的耳畔，那句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为何，让他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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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碗里放上末茶，倒进开水，然后用搅和茶叶末的小圆竹刷搅和起泡沫。素白色的手指轻轻摩挲在茶碗上，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十文字绯姬微笑着开口：

“凛哥哥，尝尝看，有没有长进。”

右手拿起仿佛黑夜中落下绯红色花瓣一样的茶碗，优雅的放到左手掌上，再把茶碗从对面向身前转，缓缓的，十文字凛浅尝了一口有着清澈颜色的抹茶。

轻轻放下茶碗，用手指抹了一下之后将残留在修长手指上的残汁抹去，轻轻抬眼，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这一刻隐藏起来一样，但残留在眼睛深处的淡定，却无法掩去。

“嗯，感觉中，茶的清香与淡淡的苦涩融为一体，舌根处留下的却是甘甜。意境上，很有长进。”

“好开心~~”

娇嗲的拖长了音尾，十文字绯姬微微歪了脑袋，献宝一样的举起精致小巧的茶壶，青葱一般的玉指映衬着茶壶纯黑的底色，更让肌肤显得白皙透明。

“特意买来的松本大师的作品招待凛哥哥呢。”

看着眼前和自己有着最相似五官的男人，十文字绯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中午才见过面的凯尔文。

凯尔文那总是带着意大利明媚阳光一样优雅而灿烂的笑容，总是能够驻留在十文字绯姬的心中，久久不能忘怀。明明，每一次见面都已经深深的将和凯尔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烙印在心里，包括那张俊美得仿佛雕塑一般的脸孔，她都想深深的铭记在心中。而每一次那个人潇洒的转身，她都会发现，除了那双魅蓝色眼睛凝视自己时的温暖感觉，凯尔文的一切，又都在她的心中，越来越模糊。每一次都更加得想要见到那个人，每一次都希望自己能够多记住一点他的一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自己已经迷恋上那个人，无法自拔……

“是应景用的蛇目菊么？”

微微眯起眼眸，十文字凛看着妹妹乌黑长发上装饰着的花。很美丽的花，若阳光般的金黄色中间艳丽的点缀着一点绯红，素雅中突出一点明丽，映衬着十文字绯姬今天的翠蓝色和服上面点点落下的金黄色花瓣图案，竟然无端的适合。

这就是夏日的余韵么？松懈了点锐利的戒备，十文字凛看着自己已经出落得宛若小小贵妇一样的妹妹，心头难免的落上了一点舍不得——这样明艳高贵的妹妹就快要成为冷泉院家的新娘，作为自从出生就守护着她的哥哥，会有一点不舍也是应该的吧……

“是啊，夏日的蛇目菊很美丽啊。蛇目为艳，有夏景之韵，而且花中为朱，也正应了‘绯’之意。花目为菊，更有夏期将尽秋景降至之意。”说完，十文字绯姬调皮的一笑，露出了天真的表情看着哥哥。“如何？这样的回答就算是凛哥哥也不能有什么挑剔了吧？”

微微颔首，十文字凛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

“确实，夏秋之交，此花正为应景。”

旁征博引的一问一答，压上韵脚的互相对应，这些都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所应该学会的，仅仅是随口的言语，都因为要体现出大家族的风范而不能轻易的回答。

抚摸着压在手腕上的和服花纹，十文字绯姬发现自己的心思又一次飞到了昨日才刚刚见过面的凯尔文身上了。

喜欢见到凯尔文，并不仅仅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阳光气质，更多的，和那个率性的男人相处不会有各种各样的束缚。虽然哥哥宠爱自己更甚，但那种轻松与舒适，却只有凯尔文一个人才能够带给十文字绯姬。

“绯姬。”

十文字凛的呼唤让少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微笑着看向哥哥，脸上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点点红晕。

“凛哥哥，怎么了？”

“奉茶的时候不可以走神。”

目光又一次锐利了起来，是他看错了么？十文字绯姬脸上那一点点红晕还有那出神时候的甜蜜微笑，为什么都让他感觉比平时更加异样了起来。

是因为最近很多事情都发生在一起让他有点疲惫而影响到了判断力么？十文字凛愿意相信这个说法，而很明显，事情并不想他所希望的那样。

究竟会怎么样呢？十文字凛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看着妹妹眼神中的一点点慌乱，决定静观事情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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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的书又翻过去一页，缓缓，吹落的樱花花瓣不解风情的落在书页中，调皮的挡住了十文字凛的目光。

伸手，看着更多的樱花花瓣落到自己手上，十文字凛的目光渐渐从书中移开。

樱馆，顾名思义，自然以不分时节都开放着绚烂的樱花为名。樱花之美，在于樱花落下时分，随风凋零的花瓣。那种零落之美、随风之韵，让几乎所有日本人都爱恋不已。

十文字凛看着自己居所中不分时节开放的樱花，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只有这一刻才能够让心情全然的放松下来，感觉着樱花瓣随风起舞，心情也能够跟着一同平静下来。

零零碎碎的事情已经让他烦恼了一个月了，十文字光二的叛变成功地让他扼杀在了雏形中，但是十文字光二手下的众多人马，却依然是他头疼的根源。留下他们或者让他们用武士的方法尽数自尽，这两个方法无论哪一个，都会让十字会留下诺大的隐患。毫无疑问，愚忠的叛变者一般会选择和主人一同赴死，而心计沉厚的人会选择活下来改日再为自己的主人报仇，将这两种人剔除出来的话，所剩下如同傀儡人偶一样的人马应该也就寥寥无几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别的组织趁虚而入，那么十字会就算侥幸能够取胜，元气将会损伤的更大了……

要把十文字光二留下来么？

这个想法还没有成形就已经被十文字凛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背叛，既是死亡。凡事都有一定的规矩，黑道上也不例外。

而事情真的可以这样轻率的解决么？暗暗沉下了心，十文字凛焦虑的另一个原因，更是因为那个定时炸弹：凯尔文·弗雷萨德。

这个男人的存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变数，十文字凛每每想起他看到凯尔文所掌握的庞大十文字光二背叛的那些资料时，都回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那个男人很危险、很危险。仅仅为了并吞一个分会就掌握这样庞大的资料么？那么这个男人还有多少底牌留在手中？

他看清了这个男人么？那个男人残忍而老练的割开自己的手臂，明明知道他会一眼看穿，却仍只是为了一个能够和他接近的机会，而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

凯尔文自残以接近自己的做法并不是不明智的做法，相反的，他利用自己将身边有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十文字光二除去，从而也达到了和自己搞好关系从而为后面他真正的目的作铺垫。

凯尔文·弗雷萨德，不能不说他确实是一个手段高明的人。

而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一个意大利分会能够满足他的胃口吗？他要的……会不会是整个十文字家？

“少主的别馆果然不同反响。”

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凯尔文从一人多高的墙头翻过来，随口和十文字凛打了个招呼。

缓缓睁开眼睛，十文字凛没有感情的眼眸中隐隐带了一丝不快。

“有何贵干？”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主人的不快，潇洒的耸耸肩，凯尔文看着大片大片的樱花，笑着开口：

“本来以为我来日本早已经错过了樱花的季节，没想到还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么绚丽的樱花。”说着，凯尔文转头，向十文字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是被樱花迷住了脚步。”

没有说话，十文字凛只是冷冷得把自己的不悦传达给了对方。

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凯尔文走到十文字凛身边，环住对方的腰身，低沉的声音呢喃在那圆润的耳畔：

“而当我看到樱花之后，却被樱花树下的美人迷住了心。”

狠狠用刀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而优美的弧线，凯尔文轻巧的向后跃去，只是微微的，被刀锋擦过划破了衣襟。

“竟然这样对待赞美了你容貌的人啊，少主。”

调笑着摸摸自己被割破的衣襟，凯尔文的眼睛中流露出激怒了对方的得意。

收回刀子转身，十文字凛压抑住胸中的不满，只留给对方一个冷傲的背影。

那张冰冷的容颜上散发出不稳的怒气，真的宛若死火中冰冷燃烧的烈焰一样，带着震撼人心的魅力。

凯尔文回味着刚刚十文字凛一瞬间迸发出的表情，笑容更加邪魅了几分。果然征服了这个人才会得到心灵上极大的愉悦，而这个人亦动亦静的美，竟然可以超越所有的形容，美得这样极致。

摸摸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凯尔文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的兴趣比他想象中要大上很多。

“樱花已经看过了，请你离开。”

毫不犹豫的，十文字凛下着逐客令。

“樱花看过了，可是美人怎么都看不够啊。”

伸出手，虽然距离凯尔文仍有几步之遥，但冰冷的刀锋依然笔直的指向凯尔文的咽喉。

“离开，或者命留下。”

锐利的眼睛中散发着愤怒爆发前的冷然，那其中的光芒，比他手中的利刃更像一把刀子，深入人心，将人心在撕裂开的那一瞬间，狠狠地冻结住。

凯尔文更多的征服欲被那双眼睛挑动了起来，原来自己是一个这样喜欢征服的男人。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睛，而能够轻易挑动他情绪的眼睛，只有这个日本男人才拥有。

服从，或者死。这个男人过于自我的世界中，只有这个准则。而如果能够征服了这个准则，那么他就可以征服这个男人、拥有这个男人。

“少主。”

下人通报的声音传来，十文字凛应了一声，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凯尔文的身影。

这样紧急的通报一般而言不会是令人振奋的消息。果然，就是十字会与另一个黑道世家蟠龙会在近期的一笔生意上，产生了一点分歧。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态，却因为一些人马的办事不力，将事态逼到他不得不亲自出面解决的程度。

微微蹙眉，十文字凛心中暗暗思索着。

“很明显嘛，陷阱的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悠然意味，十文字凛转头，冷冷的注视着轻巧从树上跳下来的凯尔文。

“你的做法并不高尚。”

摇摇手指，凯尔文的眼眸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少主见过‘高尚’的流氓？”

似乎知道十文字凛不会对他的话语有所表示，径自的，凯尔文继续说了下去：“少主，你也知道是个陷阱，聪明的人不应该跳进去。”

沉了一下，十文字凛脑海中飞快闪过很多念头。但权衡利弊，他依然将对话继续着：

“但总有不能不跳进去的时候。”

“敝人可否有陪伴少主进入虎穴的荣幸？”

手臂搭在十文字凛的肩头，近距离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孔，凯尔文的笑容中更多了几分玩味。

并没有躲避凯尔文近距离的亲昵动作，看着对方那张处变不惊的笑容，十文字凛开口：

“凭什么信你？”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直抒对凯尔文与蟠龙会勾结的怀疑，仅仅这一句话，就已经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而在十文字凛的心中，最想问出的并非那些，而单单就是简单的一句——为什么，他要和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凯尔文发现，虽然这个男人有很多时候会吝惜着自己的目光不去注视任何人，但这个人望着对方的视线永远都是笔直的，仿佛可以望进对方心中一样，冰冷而笔直。

和他比起来，自己果然是一个不高尚的人啊。

心里这样想着，凯尔文望着那双总能够轻易挑起他征服欲的眼睛，微微笑了。

“因为我能够把背影留给你。”

生死攸关的那场恶斗么？如果不是凯尔文一手引导，是不会有那样惨烈的结局吧？明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的人，却用宣誓一样的口吻说着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