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猫的修仙之路————飞天小疯

宫如修握着猫小九的手，轻轻地摇了一摇，温柔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想什么呢？”

“没什么，”猫小九心里怪怪的，指着前方说：“快到南天门了。”

宫如修松开手，他和猫小九的关系必须藏着掖着，在凡间如此，在天宫更是要注意。

加快速度抵达南天门，宫如修笑脸迎上天兵天将，可他们却表情严肃可怕。宫如修跟他们解释：“有两味药材不好买，耽误了时间。”

天兵天将依旧板着脸孔，太上老君从不远处疾步走来：“宫如修你可算是回来了！”

宫如修眼看快要穿帮，对猫小九使了个眼色，一起过去拦住了太上老君：“老君，有什么话回去说，我自会向你解释。”

“来不及了，”太上老君心急如焚：“玉帝都知道了，现在正在凌霄宝殿等着你们，你快快随我去解释清楚，我知道一定是那只猫拐骗你的，是吧？”

“玉帝怎么会知道？”猫小九怒视太上老君：“我看是你这老头儿告的状吧。”

太上老君拿着拂尘指他：“你！你！”

“老君莫气，伤身子。”宫如修握住拂尘，生怕老君一激动用打了猫小九。

“还是你知道心痛人，“太上老君收了拂尘瞪猫小九，转而看看向宫如修，“我去炼丹房找你，他们说你去找猫小九了，结果我去了他的住处也没看到你们，就到处找。找到南天门的时候，天兵天将和我说你奉我之命下凡，我就知道大事不好，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玉帝刚好路过听了个正着，说你二人成仙还没多久，就私下凡间，既然如此喜欢凡间，那修仙做什么！”太上老君无奈，“你们快随我去凌霄宝殿吧，别让玉帝等久了，那可就罪上加罪了！”

玉帝坐与殿堂之上，俯视下面跪着的宫如修和猫小九：“你二人可知罪。”

猫小九顶嘴：“何罪之有？下凡就算犯罪吗？”宫如修提心吊胆的扯他袖子，不让他说。猫小九来了劲儿，不让他说他偏要说。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伸出一指，指着玉帝，嘲笑他：“我们本来就是凡人，在这天宫住不惯回自己老家看看不行吗？这是你家你不用想，妻子孩子都在跟前！所以就能剥夺我们回家的权利？哈哈哈！天宫就是天宫，就是闹个笑话也是天大的笑话！”

宫如修跪着往前进了几步，拉扯着猫小九跪下，捂住他的嘴，不顾他的挣扎，挺直身板说：“猫小九他性子直，说话不经过大脑，冒犯了玉帝，还望玉帝原谅。再说猫小九之所以怎么说是为了维护我，提出私自下凡的是我，与他无关，他是受我诱骗才犯了天条。”

猫小九诧异万分，忘记挣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瞧着往自己身上揽罪的人。

太上老君万万没想到宫如修会主动认罪，弓着腰向玉帝求情：“老臣熟知宫如修的秉性，他断不会作出如此违反天条的事，还望玉帝明察。”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头痛，玉帝右手揉着太阳穴依在座上，左手对殿下一挥：“先打入天牢，明日再审。”

第四十章

一张桌子两条椅、一张床来两床被，天宫的天牢比想象中的要好，宫如修坐在椅子上，如果去掉木栏，这里与他的出住十分相似。

猫小九抱着腿窝在床上，对自己的脚面发问：“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宫如修背对着他，手指在烛火上来回扫荡：“你不知道原因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替我背黑锅，分明是我骗你陪我下凡，大不了我挨顿打了事，谁让你多事！”猫小九惶惶不安，打他听到宫如修说那话起，他的心就很乱，一直到现在还是乱，可他不知道原因，询问的口气也重了，像是在责备。

宫如修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任火苗钩住自己的手指：“私下凡间可不是一顿打就能解决的问题，天条乃玉帝所制，违反了他就是蔑视玉帝。我看轻则被贬下凡，重则性命不保。”

猫小九猛然抬头，对着宫如修的后背呆若木鸡：“这么严重？”

“嘶……”手指和火苗缠绵带来的痛疼让宫如修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化身成为一只正在扑火的飞蛾。

“你……没事儿吧。”猫小九抬起下巴，眼神越过宫如修的肩。

宫如修摇头，猫小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猫小九开始坐立不安，他下床捏着宫如修的肩，站在他身边，“我不想死。”

“主动认罪应该会好些吧。”宫如修猜想。

猫小九爬回床上语气轻松的说：“那简单，最多被贬下凡。”

宫如修站起来，面对着他坐下，问：“九兄弟你娘亲的遗愿不实现了？”

“这？”猫小九面露难色，一念师傅教训他的场景浮现在眼前，耳边响起了师傅的教导‘你要好好修行，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修炼成九尾灵猫。’

“那你说怎么办？”猫小九缩成一团。

“明天玉帝问话你一句别说，所有的罪我扛着！”

“你不成仙了？你师傅……”

“师傅只是和我说了修炼之地，”宫如修打断他，“能否成仙师傅说得看机缘，我本就无心成仙，即便是放弃这仙位，我也无所谓。”

“哇啊！那太好了，”问题解决，猫小九如释重负，踢开被子躺在床上，闭眼睡觉，“宫如修你待我真好，你就是我的福星！”

而福星显然没他那般好过，宫如修咬唇，内心挣扎万分，天人交战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九兄弟，你当真同意这么做？”

猫小九调整下睡姿：“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对，是我提出来的，但不能代表你的决定。我再问一次，你想好了回答我，”宫如修直视猫小九，逼的他无处可逃，“如果让你选，你被贬下凡和我被贬下凡，你选哪个？”

“我……”猫小九不敢看他，但又躲不开，宫如修期待的眼神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说自己，但师傅和他那未曾蒙面的娘就不停的在耳边念叨‘小九你不能这么做，小九你不能放弃，小九你要做仙，不要在做一只倍受欺负的小猫，想想你第一次去江州城。’猫小九用手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头就要爆调了！‘小九……小九……’一念的叫声越加清晰，猫小九把头埋进枕头里，头痛的厉害。就在此时，一道圆润的声音像小河的流水哗哗地流淌，带走了一念的叫声，他摸上猫小九的太阳穴，轻轻地按压揉搓，‘九兄弟，我替你去。’那声音犹如魔咒，迅速治愈了猫小九的头痛。

宫如修期待的望着正在沉思的猫小九，猫小九突然抬头，张开嘴巴，宫如修心乱如麻的盯着嘴巴一动不动。

“你！”

愣了片刻，“好！好！好！”宫如修连呼三声，“哈哈哈哈！”他抱起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一个字打碎所有的希望，他愿意替他受罚，不代表他希望猫小九让他代替他。他让他选的不是仙位，而是他。猫小九，你可知就算你愿被贬，也得过得了我这关！可惜……宫如修摇头自怜，那一夜不过镜花水月，谁说酒后吐真言，我看不过是酒后疯言，不做数……不做数……

笑声传到猫小九的耳里，说不出的吓人，他往外靠靠，把里面空了出来，对下面的人说：“床够大，你上来睡吧。”

“用不着，你是主，我是仆。”

猫小九噎得慌，慢吞吞的说：“那都是成仙以前的事儿了。地上冷，你上来吧。”

“不用，”宫如修自嘲，“成仙之前尚不怕冷，怎么成仙之后反倒精贵起来！”

猫小九一改常态，宫如修的话让他内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内疚什么。他裹着被子下床，睡在地上：“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那你睡床我睡地。”

“主子这样岂不折杀小人。”宫如修讽刺。

“宫如修你别阴阳怪调！什么也别说了，一起睡地！”猫小九生气，瘦腿并用夹紧宫如修闭眼睡大觉。

“唉……”叹气之后，宫如修语气恢复正常，挪开他的夹着他的腿，“夜间寒气大，起来上床睡吧。”

“你同我一起？”猫小九撅嘴问他。

宫如修敌不过他，只能说：“嗯。”

猫小九贴着宫如修的后背睡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猫小九就打起呼噜。宫如修小心翻身面对他，伸出手描绘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也许这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下次相见不知是何年，又或者有下次吗？

猫小九砸吧砸吧嘴，宫如修立刻收手闭眼装睡，谁知猫小九仅是翻了个身。宫如修冷笑：这种时候也能睡着，猫小九是你不幸，还是我不幸？也翻身，与他背对背。

黑暗的牢房里，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睁开，他确定身后的人已经睡着，才偷偷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第四十一章

次日，宫如修和猫小九被带到凌霄宝殿。猫小九不情不愿的同宫如修并排跪着。

太上老君、太白金星立于大殿两侧黯然叹息，同情他们，又悔恨他们不应这么做，可一切都发生了。

宫如修的声音冲破无声的宝殿，平静无绪的认罪：“昨夜我已想清楚，私自下凡一事和猫小九毫无关系，全是我的错。我愿意被贬下凡以抵罪过。”

“玉帝，这不可能。”太上老君出来为宫如修辩解，他指着猫小九：“全是这猫儿惹的祸，与宫如修无关。”

玉帝微眯的眼睛看着殿下的猫小九，猫小九埋头把脸撇向一边，阴暗的半边脸让人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大殿上一片寂静。

寂静的凌霄宝殿上，宫如修低沉的声音十分清晰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玉帝，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知罪，还望快快执行，不要耽误了时间。”

猫小九仍是维持原姿势，玉帝双手插于袖内正襟危坐：“鉴于你主动认罪，就随了你意贬下凡间，体会人间疾苦终生不死。”

收拾好衣物，背上自己的剑，比来时就多了一个蟠桃的宫如修轻松自在的往南天门走去。

此时南天门上众仙云集，给宫如修送行的人多是炼丹房里的小仙，太上老君站在最前面拍着宫如修的手：“傻孩子，成仙不易，你为何要这样毁了自己？”

“老君，平日里多亏你的照顾，我在你这儿学到了很多师傅没有教给我的道理。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我下凡后你能不要为难他。”

他是谁，太上老君心知肚明，狠狠的用眼神刮了猫小九一下。

猫小九唯唯诺诺的自小仙中走了过来。

宫如修倒是异常的平静：“九兄弟我走了，日后你要守着天条别再犯了，不会有第二个宫如修替你承担。”说完，走出南天门闭上眼睛准备跳下。

“等……等一下，”猫小九抓住宫如修的手臂，眼角泛红，他努力的呼气，鼻子里好像被人塞了两个辣椒，辣的他鼻酸眼胀，辣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对不起！”猫小九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水。

宫如修看着眼前哭的脸红脖子粗的猫小九，那双机灵古怪的眼不似往常，有些微肿，鼻尖一动一动的，他蘸了他嘴角的一滴泪，透明的泪水在指尖颤动，宫、猫二人盯着那滴泪，猫小九有种想伸手保护那滴泪的冲动，心里更希望宫如修如往常一样放在嘴里尝。

事实上，宫如修确实那么做了，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咸的。”

轻飘飘的两个字使猫小九的眉头纠结起来，可这一次他不再向抚平他，转身就要跳下。

猫小九心中一紧，顾不上眼泪，抱住宫如修往后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声内疚的歉意从宫如修耳畔传到体内，顺着他的心不停的环绕、环绕，但怎么也进不去。

宫如修巧妙的一扭身子，挣脱了猫小九的钳制，他温柔的说：“不用道歉，是我自愿。”

猫小九哽咽难语，断断续续的呢喃：“是不是……以后……很难看到你了？是不是……以后见面也像牛郎织女那样……一年一次？是不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宫如修轻笑，抬起猫小九的下巴，勾起嘴角低低的说：“他们是夫妻，我们是主仆，从此一别，还是彼此相忘来的要好。”不等猫小九反映，纵身一跃，毫无挂念的跳下去。

猫小九跪在南天门上，连他的衣摆都没有碰到的手缓慢攥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你跳。”手砸着地面，对着下面吼叫，砸出了血不知道，嗓子哭哑了也不知道，只是执拗地重复那一句话，可跳下去的人一句也听不到。

众仙家摇着头一一离去，太上老君又难受又气，手里的拂尘瑟瑟发抖，似在生气，似在垂泪，拂尘毕竟是拂尘，没人能看懂它的感情，就像之前跳下去的宫如修一样，模糊的让人分辨不清，这还是当初的他吗？就像现在跪着的猫小九，他心里是后悔、痛苦、还是不舍？没人能知道，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宫如修敞开胸怀，唰唰的风声从耳边跑过，脸上拂过。同样的感觉让他想到望乡台，怀中空无一物，身边景色不同，物是人非就是如此。

眼看就要狠狠的跌落地面，下降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也对，宫如修心忖，天宫给了他无尽的生命去面对他人的生死，怎会让他一下就摔死。

落下的地方同飞仙的地方是同一处，绕来绕去绕到了起
      点，有种被人玩弄的感觉。我们的宫如修经历了修仙、成仙、最后被贬，已然由一个小道士成长为道士，他撑个懒腰，在常青山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以后去哪儿好？”他扪心自问，天大地大竟不知该何去何从，“这清远观是万万回不去了。”

“宫如修！” 一道声音把他从思考拉回现实。一念提着一瓶酒吭哧吭哧的跑过来，“你怎么下凡来啦？”

宫如修先是惶然，然后展颜一笑，煞是好看，他鞠躬行大礼，戏谑的说：“贫道无处可去，以后还望一念师傅收留。”

第四十二章

虽然宫如修一再申明自己是住不惯那天宫才主动提出重返凡间，但一念不信，估摸十之八九和自己那调皮捣蛋的徒儿有关。既然宫如修不愿说，自己也不好问，便领着他来到九灵洞。

“我那儿地方小，小九在天上也回不来，你就住他这儿好了。”

宫如修在屋内转了一圈，与上次来的时候并无多少变化，摸了下灶台，上面干干净净滴尘为沾。

一念叹惜：“小九是我自小看着成大的，一起生活了两百年，成仙以后也就见了一面，从此再没见过。这九灵洞我时常来打扫，希望他回来住的时候没有变成蜘蛛洞。”一念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瞧我这做师傅的，我那好徒儿在天宫做神仙，我怎么倒希望他下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