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别狂Ⅰ————黑木黎子

百里浮华地勾起一弯唇线：“请跟我来。”就一面伸手，一面跨步带路。

洗手间不是很远，没走多久就到了，但是比较偏僻，这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除了机密文件，有什么地方该比厕所更偏僻呢？

百里家旋指指那门，多嘴一句：“就是这儿了。”

“谢谢。”空麟冲他点点头，径自走进去，连门也不关。他当然有他的用意，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便于夺门而逃。

百里家旋对他这种糟糕的作风与习惯感到不满。他以为这里是自己家吗？不由地，百里也移驾入内。

“你也要撒尿吗？”

听到空麟的提问，百里目无表情地带上门，答道：“来替你关门。”

“哈！那可劳你大驾了。不过关门在外面拉上不就OK了吗？”空麟一边说，一边迅速拉上自己的裤拉链，机敏地巧笑。

百里蓦地朝那整理衣裤的手瞥去——好警觉的小子！这就想开溜了？先问问你百里爷爷答不答应！

只听“咣当”一声响，他们面前的一面镜子支离破碎！空麟见那后面当头一棒正对着自己，计算那向自己挥来的速度，就算马上闪身，也一定能够被击中！听天由命吧！他直直得站在原地，不出四分之一秒，人已应声栽倒。

听到有人敲门，百里拔开插销，对来人轻促地吩咐：“动作快一点，把他绑结实了，别让炽天的人看见。”

那持棒的人从镜台上跳下来，全胜似的奉承道：“旋少爷，你可真是神机妙算！这小子看见镜子碎掉时，都傻得忘了逃了！”

百里谦虚地轻笑：“老天偏爱我。我也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能送他上这儿来。”说着便抬起头，将那WC的标志揭下来，在手中翻来覆去，自言自语：“谁能确定他到我们公司就一定会上厕所呢？我的运气比较好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处置这小子？交给总裁吗？”

“不必。趁着会议继续的时候，先扔到我办公室去，我自有安排。”说完，百里家旋回过头去着手下半段会议。

人都到齐了，除了空大少爷——那是当然的。作为肇事者的百里家旋，心中再清楚不过。但他仍然向在座的人员表示要等候片刻，毕竟缺席的不是一般的人。而空向古却制止了他：“空麟那小子生性顽劣，太野，我们还是不用等他了，接着谈就是。”正中下怀——百里家旋扬起粲笑，客气地答应：“既然空总这么说，那我们就不便等下去了，下面要宣布的是我放的最终计划……”空麟，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始终不见空太子的踪影。空向古及其下属纷纷向神明公司的领导班子告辞。百里宏希向最后一辆离去的车子挥挥手，望着它们从眼前消失，轻松似的长喘一口气：“总算弄走了，这可是你给我找的麻烦。”

百里家旋对父亲的抱怨笑得得意洋洋，他问：“如果我告诉你，那小子已经在我手上呢？”

百里宏希顿时向他投来意料之中的惊异眼光：“你是怎么做到的？空向古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贪玩先走了呢！”

“先谈谈你对那小子的看法。”

“他？欠揍的小子！一会儿开门见山一针见血，一会儿又跟我们打哑谜。”

“这样就欠揍？”

“光这些当然还谈不上欠揍，关键是这小子太毒，不论明说还是暗话，我都感觉到他傲慢无礼，自抬身价。每一言每一语都把我们说得一文不值，似乎只是我们要乞求他们一般，与他们的意愿全无关系！”

百里家旋哈哈大笑：“别上火，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让他后悔的。刚才我把他带到我们的监控台，你是知道那面镜子的蹊跷的，从那镜子背面的房间，可以将他的位置与举动观察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是特制的玻璃，从隔壁可以看到里面，而他本人却不能透过镜子看到隔壁。”

“我说你昨天为什么把仓库的便槽和马桶放在那里，原来是这个目的。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百里家旋的脸上浮现一个诡秘的笑容：“你就等着瞧好了。”说罢，他潇洒地转身，踱回公司大门。

百里家旋的脸上浮现一个诡秘的笑容：“你就等着瞧好了。”说罢，他潇洒地转身，踱回公司大门。

百里宏希在广场站立片刻，调头往里走时，家旋已经拖着一个麻袋迎面出来。

“你还要上哪儿？”他向儿子问了一声。

“警署。”

“你要把这小子带到局里？太便宜他了吧？”

“放心，你的车很值钱，他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哦？”百里宏希饶有兴致地挑眉问道：“可以判多重？”

“你希望呢？”

“永远都别出来。”

“哈哈哈！那你就祈祷他的辩护律师不要太狡猾了。”百里家旋一面笑，一面拉开车门，将装着一大活人的麻袋推进后座，然后甩上门，向父亲道别：“我去了，晚饭不用等我。”

踩响油门，百里家旋打开音乐，暗哼起来。到此为止，他总算有一丝报仇雪恨的快意。

你叫空麟吧？你以为你一直能够稳操胜券吗？落到我手上，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手段！等下有你好瞧的！

车子不自然地晃动，似乎是袋子里的人在挣扎。已经醒了吗？百里闷笑一声，一个急刹车，那袋子由于惯性，扑咚掉下座位，从里面传来一阵呜声。

他朝后面幸灾乐祸地望了望，继续开车。还特意挑选了一条差不多已经被废弃的颠簸小道，开地特卖力，特带劲。在袋子里的那个人被折腾得七荤八素，一会儿头被什么东西撞上了，一会儿眼角又被什么撞上了，脑浆都要给颠糊了。

空麟想大叫，怎奈嘴上却贴着封条！他当然猜得到开车的人是谁，只有那个监守自盗的流氓警察才总是用这么蹩脚的招数来暗算他！百里家旋，你还有脸在光明正大的空太子面前耀武扬威？我鄙视你一万年！你这个没带种的狗操的！你连当流氓的资格都没有！

车子终于停下了，空麟感到胃部一阵抽痛——他的怨念可不会因此而暂停。他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总得找个方式开溜吧？但是在他想出办法之前，只觉身下一空。他不晓得，百里家旋已将这个麻袋扛在肩上，带进警署了。但他着地时听到四周有人叫“队长”，心里就亮堂了——自己居然在小男人的阴沟里翻船了！

突地眼前一亮，他被人从麻袋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四下望望，又是自己最讨厌的形状——圆形的一圈人。空麟是半趴在地上的，而他们都是站立着居高临下。想吓唬谁呢？我是从小被吓大的吗？空麟哼了一声，将脸别向地面，还是地板来得亲切一些。

百里家旋坐下，跷起二郎腿，朗声道：“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你偷车的事情吧？这可是犯罪。”

空麟丝毫没有反应，百里才命令下属：“给他把胶布撕掉。”

嘴巴自由了，空麟好声没好气地回应：“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犯罪，我在学校的副修就是法律，这一点，不用警官你来提醒。可是我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手段。有什么屁话就快说。”他其实并没有研习过法律，但他认为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什么样的牛皮也不会吹穿。

百里家旋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考证他的专科、副科，一切从主线出发：“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

“哦？”空麟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在警署也会有这么好商量的事？”

百里家旋放下腿，站到他跟前轻嗤：“我料定你会这么问。不过你也该动动脑子，庆幸一下那车子的失主是我的爸爸，我可以为你说服他。”

这回轮到空麟嗤笑了：“我可真失败啊！都让警官你看穿了，连我说什么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还有谈话的必要吗？”见百里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自己，却无言以对，空麟才打算轻饶他一马，继续说：“不是说家属不能参与侦破案件的吗？你们这里倒挺自由散漫的。”

百里家旋已深知空麟的嘴巴锋利无比、难以纠缠，赶忙全身而退：“看来你是没兴趣了，那我只好通知你家里人准备请律师了。”

不料空麟咧嘴一笑：“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成全你。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猎物自投罗网了，百里家旋当然求之不得，他谦恭地一笑，答道：“我要你加入我们即将成立的敢死队，当特攻。”

“你说什么！”空麟几乎跳起来，好在他还没被松绑，否则他准学拳王泰森，咬掉百里家旋那家伙的耳朵。他竟然让自己当特攻！

“没错，既然你喜欢当贼，我们就让你去抓贼。”狡诈的笑脸掩盖不料昭彰的目的，这家伙绝绝对对是公报私仇！但是不依他呢？就真得锒铛入狱了。蹲监牢的滋味，他空太子可不想领教。再怎么，也得等自己老到牙齿掉光了再蹲监牢吧？平生不恨别的，最恨就是别人限制他的自由，而眼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百里满意地点点头，“说话算话？”

空麟忿忿不平地为自己的信誉申辩：“我告诉你啊，我是个很有贞操观念的男人！不会像某个人一样赖皮的！”

知道是在损自己，百里家旋却忍俊不禁：“这次我也说话算话。”说完就叫下属给空麟松绑。在空麟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专心于拍打自己的白色小西装时，百里的嘴巴还是没闲着：“你的脑筋很好，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就像我们的父亲之间的合作一样。这儿站的都是刑警队的队员，这是宋康诺，你见过的，我的好友兼同学。”

空麟爱理不理地冲那一干人行了个抱拳礼，这在他们赤沙帮是常用的。原来这两个人都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但为什么宋康诺只是普通警员，而百里家旋却当见习队长？也没见他是什么三头六臂嘛！不就是手段下流一点吗？

空麟马上很积极地问：“那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混如邵氏集团当卧底。”百里家旋若无其事的口气，却让空麟倒抽冷气：“你说的可是邵金豺？他家不是贩卖假钞的吗？”

按道上的规矩，是不准黑吃黑的，空麟不该毫无保留地将另一个帮派的老底献给警方。但是显然，百里家旋如司徒心所说，正在着力打击黑社会，并且已经怀疑上了邵氏集团，那句怪不得空麟不义了。在过去，官民勾结是不允许的，而现代，警匪勾结却是多多益善。既然百里家旋曾经去过司徒那里，难保没有盯上空家，否则他为什么派一个女警潜伏其中？如果牺牲邵氏能够换来赤沙帮的安宁，那也是值得的。空家主要经营的是色情行业，百里应该不会斩尽杀绝。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妓院为什么屡禁不止。如果没有这一行当，那走在路上的良家妇女就都多了一份危险，这就是为什么政策上不允许，而实际上获得宽容的原因。否则，就是警察自找麻烦。

（看到这里，会不会恍然大悟状：“原来小空家是开妓院的！那他不是龟公了吗？”卡卡卡卡~~大笑in~~~）

百里家旋听了空麟的提问，诡然一笑：“你都知道？”

无须再问下去，空麟已经看清对方那别有用心的目光在暗示着哪种意思：你都知道他们是贩卖假钞的，那你家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他佯装不知，笑着解释说：“哦，听说过而已，你知道有些市井里面的小道消息简直比联邦侦察队还厉害！”

百里的目光暂时缓和下来，似乎在说：暂且放过你！

空麟见他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却始终不表态，也不管他相不相信（他认为百里会相信自己才怪！谁不知道双方都是演戏而已），就接着说：“你若想打听他们的货存放在哪儿，还有他们的日程安排，以及全部人员的名单，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倒可以略尽绵力。”

这一着，百里家旋的目光里不再是轻慢的看戏态度，反而投过赞许之色。从工作的角度来看，空麟是再合适不过的帮手，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了。他父亲空向古说得好，这小子天生顽劣，太野。也正是由于这么一个优点，能够降低别人对他的警戒，让敌人麻痹大意。你是多么会保护自己！空麟啊空麟，大家似乎都被你的胡搅蛮缠给骗了呢，但是你却骗不了我！别人发现不了你真正的狡猾之处，那是他们的损失，我绝不会为他们感到可惜，更不会为你感到可惜。如果人人都看得到你的好处，那我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想到这里，百里家旋不由佩服自己委实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伯乐，比千里马更稀有。

“那这件事就全靠你了。”百里家旋的思想漂浮在梦境与现实中一般，语气就变得心不在焉，和婉而悦耳。

空麟没有去注意百里家旋有什么异状，再他看来，百里本来就不是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十足的一个神经病。空麟只想着自己的事情：“那我现在可以先回家报个平安吗？”

“当然可以，我送你。”百里已经从刚才的深思中脱离，回答得很是干脆。他一面伸手，一面起身向门外走去。

空麟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百里家旋非要监视他就随他的便，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本少爷的时间。而且空麟自认也没什么个人隐私怕被这个流氓警察发现的。令空麟诧异的是，百里家旋还很客气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空麟咧嘴一笑：“服务真周到啊！”

百里浅笑着回应：“还满意吗？”

“满意！”空麟拉长声调，既像在说反话，有像真的感到满意。他钻进那辆珠光宝蓝色跑车，最大面积地倚进靠背。

百里家旋就在他旁边坐下，一边踩油门一边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你的车技很好，可我看见你却是步行的。”

空麟的语态很闲适：“步行是最好的运动，能步行到达的地方就不骑脚踏车，能用脚踏车到达的地方就不坐汽车。而且开别人的车不用负担保养——你爸的那辆很不错。”

“可是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你不后悔？”

“你听说过空大少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过吗？”

百里似笑非笑地微动方向盘，“我不喜欢你这么狂妄的人。”

空麟顿时嗤之以鼻：“我又没让你喜欢我。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喜欢上自己，你别这样咒我了！我可不稀罕！”

“嘎——”车子猛地刹住，两人的身子跟着向前冲了冲，空麟不悦地抱怨：“你干什么啊？前面又没有刨上大坑，刹什么车？”

百里家旋漠漠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家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是一个借口！你既然想抓我，不会不了解我家在哪里！”

百里家旋神情漠然地别过头注视着空麟，浅笑道：“你的领结很漂亮。”

空麟再次确认了这个下流警察的逻辑有多糟糕，一会儿找借口，一会儿又岔开话题。不用说，准是在开小差盘算着怎么暗算身边这个人了！空麟也不点破，将计就计地笑笑：“你喜欢啊？那就送给你喽！”接着果真动手把脖子里的领结扯了下来，递给百里家旋。他在心里计划着，如果百里有什么行动，他就先下手为强，马上用这个领结把百里家旋给勒死！平常空麟绝不会打领带、领结这类东西，用他的话来说，系领带的人那是存心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