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阳,心阳……”男人反反复复地低喃。
孩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仍旧潺潺地流着,小嘴抿得紧紧的,愈发的苍白。
“我的小心阳……”
这次,孩子颤巍巍的眼光迎向男人,整个人战战兢兢着。
“爸……爸……”徐心阳踉跄着奔向男人。
男人若获珍宝般抱住了孩子,对着孩子的小脸亲了又亲。
徐心阳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头埋在男人的肩膀上,泪水止不住地沾湿男人的衣服。
“爸……爸……”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坐进监护所的接待室里,徐明的情绪还没有平定。
徐心阳就像被猫咪一样小小的身躯蜷缩在男人并不宽广的怀抱里。
徐明的眼睛里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只将目光锁定在孩子的身上。
一旁的陈逸尘与儿童监护所的所长商谈着什么,根本不在意。
“心阳……”徐明不停地抚摸着孩子细弱的身体。
还在抽泣的徐心阳,哽噎着半天才说出了话,“爸爸,心阳……要……回家……”
“嗯。”男人重重地点头。
孩子不放心地抓住男人的衣襟,圆溜溜的眼睛一片通红,“心阳……乖乖的,心阳一定做个好孩子,听爸爸的话。”
男人潸然泪下了。
孩子受了多少委屈,竟然被逼成了这幅模样。
“我们回家。”男人抱起孩子,拔腿就走。
石历衡一把扯住男人,经历了刚才的场面,的确心有戚戚,可依旧保持着理智,“你冷静点,这是美国,不是你家里。”
男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甩脱了石历衡的手,眼睛似爆裂的怒视,“这个地方,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老师,不要让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前功尽弃。”陈逸尘将男人和孩子圈在自己的胸膛里,表情是少有的严肃,“相信我。”
陈逸尘朝石历衡使了使眼色。
“徐老师,我们到楼下坐会。”
抱着孩子的男人恢复了沉默,言听计从地走出接待室。
“爸爸……”徐心阳一副惊弓之鸟似的惶惶不安,“心阳不要和爸爸分开。”
男人默默地揉着孩子的发心。
和石历衡在一个长条木椅上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石历衡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到徐心阳的面前。
徐心阳并不接过,而是抬头看了看徐明。
“吃吧!”
有了徐明的允许,孩子才弱弱地接过糖果,小声地说道,“谢谢,叔叔。”
靠在男人温暖胸膛理,嘴里是糖果化开的缕缕甘甜,徐心阳微微翘起嘴角,扬起笑容。
低着头,手里摆弄着包裹糖果的小纸张。
石历衡先前见过几次徐心阳,可无论问什么,徐明阳都不会说话。
“陈逸尘是真的喜欢你,因此他也爱屋及乌的喜欢徐心阳。”
男人不说话, 静静地听着。
“来美国不单单是陈逸尘要做手术,更重要的是他想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本来想只要那个女人肯放弃抚养权,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只是没料到竟然查到徐心阳在儿童监护所。”石历衡顿了顿,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不止一次地将孩子独自一个人关在家里,然后被邻居报了警。社工就直接将孩子带到了监护所,做了全身检查。结果,孩子被发现身上有殴打过的瘀伤。”
“心阳,妈妈打过你?”那个女人怎么下得了手?
因为父亲在身旁,徐心阳胆子大了起来,咬了咬下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阳,不乖。妈妈说心阳是坏孩子。”
“心阳是最棒的。”估计宋小雅在面前的话,男人会控制不住地动手。
这么敏感、听话的小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坏小孩?
“那个女人被起诉了。陈逸尘向法官提出了抚养徐心阳的申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你确定?”听上去好像是小菜一碟般简单。
“放心。以陈逸尘如今的人脉和实力没有把握的话,今天就不会带你来这么看孩子了。”对于徐明的怀疑,石历衡不置与否。
其实,这些话断然不该是由他这个外人来说的。可若是他不讲,依照陈逸尘的性子是根本不会告诉男人的。
陈逸尘怕男人为了感激而和他在一起,甚至胆怯地害怕男人会误会他。以为拿捏到了徐明的弱处,而逼迫与他在一起。
“陈逸尘只是想和在一起罢了。”
暖暖的太阳下,徐心阳睡着了,可小手还是牢牢地抓着男人的衣角。
“嗯。”徐明低着头,应了一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怀疑陈逸尘的?
到这一刻,徐明是彻底相信陈逸尘了。
虽然男人在陈逸尘面前从未提及过徐心阳,以为孩子是陈逸尘的禁忌。
如果不是陈逸尘爱他,青年怎么会去做这件事?
青年最喜欢的就是霸住他所有的爱,只不过实在是太喜欢自己,希望自己开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男人再不懂世事,按照他有限的思维都可以猜测到要争取一个孩子的抚养权远没有说起来这般的轻松。
期间经历了多少波折,不是他所能想象到的。
而青年却没有讨赏似的邀功,什么都没有。
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陈逸尘根本不必大费周折的去做这件事情,其实还不是因为他爱着男人?
那个人在默默地付出着,不求回报的。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可以被依靠的。
再不是当年那个不声不响就消失的男孩了。
男人想到这里,就禁不住地心潮澎湃。
真的,真的。
“老师……”
陈逸尘迎着阳光,款款地向男人走来。
男人微眯着眼睛,他眼里的青年不只英俊,更多的是散发成熟男人无声的信任感。
这一次,真的不能再放手了。
“逸尘……”男人微笑着应道。
END
执念
执念 释义:因执着而产生的妄念。
犹执着。 郭沫若 《残春》:“我们对于生的执念,却是日深一日。” 冯至 《帷幔》诗:“我情愿消灭了一切执念,冰一般凝冻了我的心肠。”
陈逸尘对一个人有执念。
那个人相貌普通,身材平板,没有个性,就是大众口里的老实人,甚至还是个同性。
陈逸尘与这个男人在一天内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他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意外,仅此而已。
只是,那顿速冻水饺的晚餐让他感到了温暖。
这种温润的感觉,在他的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
于是,渐渐地和那个男人熟识了。
看着男人对待自己的克俭,而对他的大方,陈逸尘的心底滑过了一种异样。
陈逸尘发现了男人对自己的好感,没有觉得厌恶,鄙夷。没有去捅破男人眼中对自己克制的情动,反而是一种兴奋,一种满足。
一直以来,他都笼罩在尘少这个称呼中。现在,他以最普通人的身份得到了一份巨大的爱。
男人对自己是掏心掏肺的赤诚,他只想享受这种被全心全意喜欢着的情感,也不打算有任何的回馈。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天方夜谭。
可是,那个男人竟然偷偷地和旁人交朋友。
他无法忍受这份背弃。
那个人的体贴入微,和自己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让他承认了对男人的欢喜。
他表白了。
那段时光是陈逸尘最开心的。活在天堂的美妙也不过如此。
那个如白开水的男人打破了他人生的规划,他产生了放弃留学的念头。
凭借他的才知,根本无需再去外国溜达一圈带上海归的光环。
他一度以为这般的平淡,也是天长地久。
可惜,他错得离谱。
他万万没有料到父亲知晓他喜欢一个同性后的震怒。
他被禁锢,失去了自由。
被迫与男人切断了一切联系。
被遣送到了英国。
陈逸尘度日如年,陷在一片黑暗中。
他不是没有挣扎,只是一次又一次得被打击。
到后来,他不再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个男人是他的软肋。
他渴望强大,从未有过的渴望。
在英国的街头被陌生人拦路,他差点拔出拳头。打扮得像个异类的家伙死缠烂打邀请他走秀。
陈逸尘嗤之以鼻。
可那个笨蛋一句,“让更多的人认识你,不是很好嘛!”
陈逸尘伫立在街头,那一刻他想到了隔着一个海的那个男人。
他要那个男人记住他。
于是,他开始了模特生涯。
被人排挤,被人陷害,他咬牙挺了过来。
然后,他结识了沉默、不善言语的石历衡。
石历衡为他争取到了一个电影里的小角色,仅仅只有三句台词。
他不屑一顾。
却被石历衡押到了拍摄现场。
那个神经质的导演看到他后,热烈的拥抱住他。嘴里不断地念叨,“OH,GOD!”
惊为天人。
原本三句台词的龙套,竟然到最后演变成了男配角。
凭借那部在陈逸尘看来不堪入目的电影,生生地获得了一个新人奖。
接着,最著名的演艺公司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勤奋、努力加运气让他红了起来。
然后,炙热的爱着他的人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过来。
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人认出他。
那些男男女女看到他就疯狂尖叫,双手拢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样子。登录到官方网站,爱戴他的影迷狂烈的灌水。
他飘飘然地体会着旁人对他的膜拜。
他迷失了。
况且,那个人都结婚了。
他无比恶毒的诅咒。
陷入了纸醉金迷中。
他的手臂上枕着不同肤色,各式各样的男孩女孩。
原来他是喜新厌旧的人。
被他甩掉的人,石历衡这个万能助理自会为他善后。
他如鱼得水似的贪恋,毫无顾忌。
有个影迷从他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到万人迷,那几年都不间断地给他写信。
信件是用中文书写的,内容平淡无奇。
给予他最大的鼓励与支持。
他很感动。
后来,私下还和那个影迷见了面,看着对方眼睛里挚诚的崇拜,直接将对方带上了床。
感觉不错。
醒来后看着怀里的人,有那么一刻,他有些恍惚。
只是,那微薄的恍然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那个人还做了一手好菜。
陈逸尘很喜欢。
性格也很温吞,没有主见。
一开始,他坦然的享受对方将他视若为天神般的敬仰。只是时间长了,在生活里他还必须凛冽得站在神坛上,那是一种无法宣泄的孤独与寂寥。
他无法成为一个平常人,这种伪装不是不痛苦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伴侣,让他有活生生的人味。
某一夜,他又喝醉了。
这次,他梦到了那个男人。
在男人那间小小的房子里,他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男人离他一门之隔的地方在做菜。他甚至闻到了漂浮在空气里豆豉的味道。
他吃着男人为他买的零食,薄荷味的云片糕。
这种土到渣的零食,入口后是少有的软绵。
和那个男人很类同。
貌不惊人的外表,光看是毫无吊起人的胃口的。可撕去陈旧的包装后,皱皱眉头,赏脸似的咬一口,竟然是丝丝入味的美味。
陈逸尘卷着舌头在回味。
然后,他醒了。
他要吃云片糕的念头占据了思维。
大半夜的一个人驱车辗转在他所在的城市里。
他发疯似的寻找。
渐渐地,天空中出现了鱼肚白。
陈逸尘筋疲力尽。
手里叼着一支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突然被呛到了。
他重重地咳着,双手扶不住方向盘。
咳得泪水都沁出了眼眶。
一缕浅浅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陈逸尘趴在方向盘上呜咽起来,随后放声痛哭。
好像有人在拿着把刀在胸膛里地不停地绞着,他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根本忘不了那个男人。
都说没有你,地球照样会转。
是,没错。
可那样的话,和行尸走肉还有分别吗?
他无法放下呀!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和他一同分享,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万能助理的烦恼
那个男人实在是貌不惊人,标准的路人甲的长相。
石厉衡一度无法释怀。
只是,爱情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他这个常人所无法领会的。
要不然,陈逸尘能干脆利落的抛下一切,飞赴江海。
的确是遇到了那个男人,但却没有石厉衡预想中的那么简单。他以为那个平凡之极的男人会理所当然的和陈逸尘在一起。
陈逸尘的脾气是谈不上有多好,但起码在人前表现的相当的亲和与儒雅。或者说,他不会和工作开玩笑。
人们之所以那么迷恋陈逸尘,只是因为他对待事业的赤诚与坦诚。
可那次的新歌发布会,陈逸尘却无缘无故的不肯露面。
石厉衡清楚陈逸尘的个性,他不会故意制造卖点,为了他新歌的销售量而去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不会,也不需要。
但陈逸尘就是独自一个人呆在酒店的休息室里。
石厉衡敲门敲了很久,迟迟没有人应门。
实在是想破了头都猜不到这位少爷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现场已然是一片骚动了。
渐渐地,场面有点控制不住了。
叫嚣着的记者与为维护陈逸尘的歌迷在打口水战了。
主持人对着石厉衡使了一个又一个的眼色。
石厉衡无奈,再次去敲大明星的门。
这次,没花多少时间,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陈逸尘毫无形象的摊倒在沙发里,化妆师精心打理的发型已如一堆杂草,几万块钱的西装已经是褶皱不堪,哪还有什么服装大师的风范?
石厉衡忐忑不安,明明早上看到他的时候还阳光灿烂的。怎么到这个时候就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想着门外一大堆火烧眉毛等着的人,石厉衡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大家都在等你。”
陈逸尘毫无反应,就像没有听到。
石厉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次走近了。声音也大了一点,“就等你了。”
“不去。”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下,石厉衡更加吃不准了。
陈逸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绪。
虽然,陈逸尘从来不对他的影迷说,我爱你们之类肉麻的话。可是,石厉衡知道,陈逸尘是心疼他们的。
偶尔飞机误点,陈逸尘下飞机就不会走专用通道。他必定会让在机场大厅里接机的影迷碰头,和他们握握手,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