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着陈逸尘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仰着头盯着路口的电子大屏幕,就怕会插播什么意外事故。
可是,没有。
明明已经有预兆了,为什么还在自我欺骗?
那个人只是不想违约而已。
他的确将电影票给他了,只是让他一个人看而已。
下了课也不缠着他,接连着不再上他家吃饭,就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了。
就算,人家没发现什么,也是厌倦了。
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小孩子的性情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而自己却当真了。
男人抬起脚,踉跄了几步。站太久,连脚都麻木了。
路灯的光映射在商场的透明衣橱上,玻璃上映出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男人抖索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男人被冻得连鼻涕都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眼眶微微发红。难道就这么喜欢那个人?
男人知道,那个人身体的东西是自己缺失的。
阳光,热情,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
不像他这么沉闷,这么乏味。
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无法的压制。
他不会表达任何。可如今看来,就算连靠近都是没有资格。
他这种人,就应该呆在阴暗的无人的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地过完一生。
他应该也没什么好运,能够遇到一个可以过一辈子的人。
能有一份温饱、牢靠的工作已属不错了。
有些人,真的是自己看高眼了。
男人抹了抹眼角,可自己又有什么错。
这辈子,第一次送人礼物,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第7章 上
早上起来,眼皮肿得高高的。
镜子的男人一副被人抛弃,破败的糗样。
到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盖在眼睛上。好不容易,浮肿才消退了不少。
看到酸奶,忍不住地想到了那个人。
节俭的男人只会喝牛奶,之前是根本不会买这种小孩子的零食的。
只是某次买的牛奶上搭了一盒酸奶,就摆在冰箱里。隔天,是被那个人消灭的。
对方舔着嘴角,意犹未尽时的一句“好吃”让男人谨记于心。
之后,只要去超市,必定会带回一打。
喜欢对方吃自己买的零食,自己做的菜肴。
喜欢看对方的心满意足。
可惜,只是一厢情愿。
洗漱完毕的男人,大脑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冒出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
也许是脱不开身;也许生病了吧;也许……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该被唾弃?
男人又有点不甘心。
到学校问清楚就好了,或许只是误会。
男人因为这样的心思,心底又微微地燃起一丝希翼。
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的课目,男人其实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的底气。
只是不死心罢了。
站到讲台上,焦急万分,却又假装着不经意地环视。
没有!
不死心开始点名,叫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如针刺。
合上点名册,那个人的名字旁是一个大叉。
男人眼前有点发黑。
连打罩面都不乐意,那个人根本就是与自己划清界限。
无非就是要自己识时务。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却还在为不停地那个人开脱。
这样的自己,徐明都觉得自己可恨。
将仅剩的一口气憋回了家。
一整天都没饿的感觉,可硬是强迫自己塞了一碗饭进肚。
失恋已经够惨了,再弄坏自己的身体更加得不偿失。
唯一的本钱就是这具瘦削、没有肌肉线条的身体了。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只是从此生活中没有那个人而已。
从前就是一个人生活,现在只是恢复之前的日子罢了。
会不习惯,可时间会冲淡一切。
徐明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一切都变得麻木。
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
只感到冷,从脚底不断升起的寒气,让身体微微发抖。
而大脑却又无比清醒,告诫自己,就当没有认识这个人。
浑浑噩噩间,一阵醒着一阵睡着。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似乎有“咚咚”的声音。
大概是雨滴打在窗棂上的响声。
那个声响持续了一会。
过了许久,徐明才意识到那是敲门声。
他被这个世界背弃了。
他万分渴望能够明天一早醒来,他的记忆里真的剔除了那个人。
可又不得不起来,这种老式公房里大多住着老人。
他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胳膊伸展到空气里,皮肤上的汗毛就颤栗了起来。
披着大衣,汲着棉拖,徐明颤悠悠地打开了门。
晕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
“老师……”对方的脸上原本的焦虑被如释重负的表情所代替。
“老师你家里的电话坏了吗?”
“老师,怎么现在才开门?”
“在生气吗?”
徐明的大脑一下子根本无法消化如此多的信息,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毫无表情。
陈逸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在做梦?
没有徐明的回答,那个人也不再说话。
徐明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男孩的头发软塌塌地搭在额头上,脸庞湿漉漉的,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墨黑。而外套上是大片的潮湿。
男人的手摸上了男孩年轻、英俊的脸颊。
冰凉的雨水,炙热的体温。
徐明所有神志醒悟过来。
腾然,将手缩回。
“老师……”男孩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徐明一直沉溺于男孩无辜、乖巧的神情中,只是这一次男人没有臣服。
男孩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臂。
就算身上已经穿了厚实的衣服,徐明还是像触电般,向后退了一步。
半响,才克制自己即将软化的心情,努力地寻找到了声音,逼迫着自己,使自己看起来冷淡,“这么晚了,有事吗?”
“老师,能不能进门说话。”过道上的过堂风吹得男孩寒噤了一下。
徐明将手搭在门框上,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我想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老师……”男孩惊讶徐明的冷淡,语气越发的软糯。
徐明知道,自己的冷酷无法再伪装,急急地不想看到对方,“我要关门了。”
不要软化了,有些事情自我欺骗真的是没有必要了。
说完,就推上门。
更快地,是男孩的一只手伸到了门里。
“哎呀!”手被货真价实得夹到。
徐明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的固执。
听声音就可以判断得出疼的不清。
徐明瞬间忘记自己的坚持,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急急地查看起来。
手背是一大块的红痕,微微地红肿。
“你……你怎么……唉……”徐明紧蹙着眉头,心疼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有的自我说服抛至九霄云外。
徐明唯一的心思都兜转在那个人的身上。
“痛不痛?”徐明对着男孩的手轻吹着气。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答案。
徐明下意识地抬起眼皮。
男孩迎着徐明的眼神,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双目含笑。
男孩扶住徐明的肩膀,靠近再靠近徐明。
徐明的脸颊清晰地可以感受到男孩吸吐间的气息,头皮发紧。
“你……”
对方的脸庞在眼前逐渐扩大,最后变得失真。
亲启的冰冷的唇上贴合了一对火热的双唇。
徐明双眼大睁,天旋地转。
第7章 下
长这么大,陈逸尘如论做什么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随心惯了,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可是,他知道他陈逸尘亏欠了徐明一个解释。
的确是吃准了男人的老实与温良,享受男人给予他的温情与关怀。
很早,就隐约察觉到了男人对他不寻常的感情。
从男人的一举一动中就窥破了。
没有感到难堪,也没有嫌弃。
不点破,就这样坦然地接受着。
可即便仅仅是看到男人平常地与别人道别,心头就冒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他不承认的妒忌。
这辈子,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头顶要冒烟的感受。
他想卡住他细弱的咽喉,可却又于心不忍。
可还是留下了电影票。
那是一早就答应男人的,他要兑现的。
夜晚的寒风吹得饱胀的大脑清新了许多。
最早是因为从未碰到过这样憨厚、单纯的人,觉得有趣,更多是好奇。
明明是毫不相识的人,对方能够待他的是一片赤诚。
陈逸尘疑惑,这种人是不是天生缺了一根筋?或者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会邪恶的想着,对待自己的好必定是另有所图。
有点渴望的,看对方会到哪天撑不下去。
可渐渐地久了,男人没有任何的索取,一如既往地将他最好的留给了自己。
男人有一本账本就搁在书桌上。
陈逸尘闲着没事,随手翻了起来。
上面事无巨细地登记着所有的支出。
大到每月的房租,小到一包纸巾。
陈逸尘诧异于男人对待自己的克扣,一个月的生活花费竟然比不上他T-SHIRT的花销。
而从他的到来之后,支出有明显的增长。最大的开销就是食材上。
有了最时令的海鲜,有最新鲜的水果。
环顾四周,属于他的物件已经无声无息地侵占了这个男人小小的陋室。一个软软的抱枕,一口陶瓷茶杯,一双属于他尺码的拖鞋。
真的只差将被褥搬过来了。
还有,靠墙的柜子里摆放着他喜欢的零食。薯片、饼干之类的。
而不再是什么云片糕和花生酥这样老掉牙的吃食。
难以想象,这么抠门的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能够那么的大方。
倒是端着水果进来的男人,看清陈逸尘手里的本子后一脸的窘迫。
放下盘子,急急地从陈逸尘的手上一把抢过,胡乱地塞进抽屉里。
对人好,还怕别人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傻子。
陈逸尘开玩笑地提出要给饭钱。
男人反而有点生气,“那你明天别来了。”
男人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少有的认真的表情,连同脸颊都微微发红。
坐在椅子上的陈逸尘一把搂住徐明的腰肢,脑袋贴着男人的腹部,“人家只是觉得老师赚钱很辛苦啊!”
男人真的是纸糊的老虎,一下子软了下来,手掌放在陈逸尘的头顶,无奈中透着更多的宠溺,“你呀!你能陪着老师,老师已经够开心了。”
但凡纯良之人听了这话都会心生恻隐,陈逸尘也不例外。心在平日的跳动频率之后是微微地刺痛。
男人所要求的回报竟然是这般的低,低到忽略。
难免会觉得这个男人可怜,可在可怜的背后升腾起一股满足。
陈逸尘当然清楚怜悯和喜欢是两码事。
可之后的妒忌是无法回避。
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朴实的男人,陈逸尘被打击到了。
没错,那种男人满大街都是,抓抓一大把。
放在过去,这种人只要让他发现一点邪念,他立马打得对方半残。
可再细看那个男人,很平凡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却有说不出的一股温和。微微一笑,让更人觉得妥帖,惬意。
没有任何的压力,就好像一缕春风吹进心房。
可心里还是像冷水掉进了热油锅,劈哩叭啦地四溅。
害怕冲动之下,作出错误的决定。
只能仓皇的逃离。
陈逸尘怯弱了。
上课的时候没有与徐明有视线的交汇,偶尔眼睛的余光触碰到男人的眼神,就好像被热水烫到了皮肤一样,慌忙地躲闪。
原来,那便是羞涩。
每当男人转身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背影。
越看越着迷,瘦弱的身体。偏偏男人的臀部挺翘,似乎所有的肉肉都聚拢到了这里,想必触感是十分有弹性的。可等男人一回身,陈逸尘立马将视线放回书本上。
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周易的一个电话搞得陈逸尘手忙脚乱。
这个不安分的家伙竟然闹进了警局。
心急火燎的赶到警局,看到了鼻青眼肿的笨蛋。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与另一个年级相仿的男孩子在PUB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老板也不在,担心出事的其他人就报了警。
在警局里,彼此挂着彩的家伙还相互瞪视着。
如果让家里的律师过来保释的确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势必大人都知晓。
周易和家里已经闹得极其不愉快了,如果被他父亲知道了,岂不是火上浇油。
陈逸尘耐着性子,等着警察为两个人录了口供。
警察处理这种事件是驾轻就熟,判定两个人各打五十大板,医药费自理。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只要上缴一点罚金就可以走人了。
没成想,两个笨蛋一听,就拍桌子,踢椅子。
都说自己没错,是对方先动的手,自己纯属正当防备。
竟然,又开始推搡起来。
警察没有二话,将两人扣了起来。
陈逸尘气得简直要吐血。
天真的是不早了。
不通门路的话,一定是要呆在里面过夜了。
无奈之下,只好让律师过来打招呼。
看着陈逸尘阴晴不定的脸色,周易收敛了痞像,乖乖地出了警局。
安顿好周易那个笨蛋,就准备离开。
惦记着有个人还等着他。
偏无巧不成书,一开门就看到了周易父亲。
周易父亲一脸阴郁,没有开口,劈头就是对着周易两个耳光。
不止周易懵了,连陈逸尘也懵了。
当周易父亲再次扬起手掌时,被周易一把握住。
没有言语,父子俩如同深仇大恨的冤家怒目对方。
随后是周易母亲冲进来带着呼天喊地的哭泣。
场面一片混乱。
随即演变成了夫妻间相互的指责。
这样的场面,陈逸尘束手无策。
看着他们像一阵风的来,又像一阵风的走。
“一场闹剧。”周易红肿着脸漠然道。
陈逸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易,只得拍了拍周易的肩膀,安静地离开,随手带上门。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被屏幕上定格的时间吓了一跳。
竟然是深夜了。
陈逸尘焦急万分,开始拨打男人家的电话。
忙音,一片忙音。
安抚自己冷静。
夜深了,实在不合适去打扰男人。
到家的时候,家里意外得是灯火通明。
父母坐在客厅里在等他。
父亲看了一眼陈逸尘,平静地,“学校我为你请了一天假,明天好好陪陪我们。”
多时不见的亲人,令陈逸尘无法拒绝。
心里忐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