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契约 下部————冰灵

　　穆林说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沈羿。

　　沈羿了然，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以及那些怪物的存在，赵衍的存在。

　　是二十一，果然是二十一。

　　沈羿的眼神一黯，顿时危险的气息更甚。没有人可以把他沈羿当傻子耍！

　　“还有谁？老九、十五还是十七，或者还有你，十九、二十。”沈羿说，两年前助二十一假死的人，两年后把他的消息出卖给二十一的人。

　　还有……沈羿冰冷的眼神扫向十四，后者顿时打了个冷颤，如判死刑一般。

　　十四。沈羿的眼神很冷。林诺，真是小看了他，不仅敢私自动手还敢出卖他。

　　“你从他那里拿了什么好处？”沈羿走道林诺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

　　林诺猛地抬起头受伤地看着沈羿：“沈哥……”

　　他怎么可以这样怀疑他？

　　他是做错事了，可沈哥怎么可以……

　　林诺用快哭了的表情看着沈羿。

　　沈羿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诺，而后者的表情显然让他感到很不爽。假装出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他以为受到出卖的人是谁？是他？

　　沈羿的冷漠让林诺感到心寒，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沈哥再相信他。

　　林诺张张嘴想要解释，然而沈羿却转身离开，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老九，你又拿到了什么好处？”沈羿说。他倒要看看他值多少“钱”。

　　老九深吸一口，事到如今，他还要奢望在吸血鬼的面前活着离开？老九厌恶地看了零一眼。这个人从来都不招人喜欢。他们这些人为了他喝过多少毒药，受过多少苦？如果不是二十一点明这一切，他还蒙在鼓里。

　　嫉妒是所有罪恶的根源！不平等是所有欲望的因！

　　当每个人都受着同样的苦，而一个人拥有着你所没有天赋……

　　当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同等的存在，却发现其实你是另一个人的试验品……

　　你能容忍下去吗？

　　即使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即使命运安排了这一切。

　　爱是不需要理由的，那么恨有何尝需要里明确的理由？理智在爱恨面前本来就是最可笑的东西，最不名一钱。

　　“我只想活下去！”老九说。他握了握拳头，也想跟十六一样做最后的挣扎，但结果还是放弃了，没有用。只是站在零的面前，什么胜算就都没有了。

　　“在东方，你的祖国，有个成语叫做兔死狗烹。意思是说，兔子死了，猎狗的任务就完成了，失去利用价值的猎狗只会遭到主人的遗弃，而作为杀手，遗弃的结果，就是——死亡。老三，你不就最好的证明？”老九说。

　　房间内悲凉的气氛蔓延开来。

　　这个组织在这一刻已经名存实亡。

　　老九的意思是说，不是他们背叛了组织，而是组织遗弃了他们！

　　没有组织的杀手在业界本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死在仇家的面前，死的没有尊严，还不如鱼死网破。大家想必都是这么想的吧。

　　“老三，”老九的眼神充满了急切，“你被出卖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组织已经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们了，你的小豹子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了！真正出卖你的不是我们，是这个组织！老三！”

　　老九妄图说服沈羿，其余的人也是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以为只要沈羿站在他们的一方，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沈羿笑，笑容显得诡异非常，“你们似乎弄错了方向。现在要你们死的人不是零，而是我。”

　　沈羿转身，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走上台阶，走到零的面前，他在零的耳边说道：“老家伙给你留的东西。”

　　沈羿走到零的侧身，两人并排而立，沈羿的眼神扫过大厅里的众人。

　　接着沈羿的嘴唇又动了动，零顺着他的眼神看向爱杀。就在这一瞬间，沈羿的身影一掠，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再摇晃。

　　噼里啪啦的巨石落地，整个世界都一瞬间被颠覆……

　　刹那，零猛的转过身企图抓住沈羿的身体，而沈羿像是早已看穿了他，早就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沈羿！……”零的叫声混合着世界颠覆的巨响。

　　第六十章

　　铺天盖地的巨石从头顶砸下来，轰隆隆的巨响不断地在耳边回荡。

　　而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喊声——沈羿。

　　零几乎要忘了如何行动，他看着沈羿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类！拥有着人类所没有的力量。

　　沈羿。

　　这个名字代表的名词是——亲人。

　　向来理智的零鲜少有冲动的时候，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按常理来解释了。就在他无视头顶上砸下来的大吊灯向沈羿的方向冲去的时，身旁的爱杀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他是吸血鬼，幸好他们的速度很快！

　　爱杀抱住零的身体猛得向旁边跃去，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玻璃残渣在他们的身边横飞而过。玻璃渣划破了零的皮肤，流血的他才终于冷静了一些。

　　此时，零发觉爱杀的身体僵了一下，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觉察到了。

　　他猛地扯过爱杀的身体，这才看到他的后背已经渗满了鲜血，血肉混着玻璃碴子，赫然入眼，让零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个笨蛋，竟然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笨狗。”零说。

　　“嗯？”爱杀在那里齿牙咧嘴，一时没听清。

　　这下好了，愈合能力太好的结果就是连着玻璃碴子都混在了血肉里。爱杀顿时面部神经都抽搐了。他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沈羿！

　　此时此刻，比起零和爱杀，其他人的情况就要恶劣的多了。

　　不得动弹的十六活生生的被石头砸死了，还有人被石头砸中了腿在地上哀号，此刻，即便是伸手再好的人，也不免狼狈不堪，一个不留神就有丢性命的危险。

　　已经冷静下来的零，私下里扫了一圈，几乎各个都非常狼狈。老七被老八生生拖累了，林诺神魂落魄地在那里喊着沈哥，全然不顾危险的他，此刻比断了腿脚的同伴看上去都要危险。

　　零猛地看向幕林，他竟然满身是血，深色的衣服此刻的颜色更加的深了！而他的右臂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生生的切断了。

　　零回忆了一下，这才发现刚在就在发生爆炸的瞬间，沈羿竟已趁机砍掉了身侧的幕林的手臂。

　　果然记仇。零笑，看着焦黑的伤口，幕林有段时间恐怕得独臂了。

　　他什么时候带进来的银武器呢？零想，竟觉得有股骄傲在心底衍生。

　　狼狈的够了。零想到，接着他抬起手，五指猛地一张，诺大的空间里张开了一个结界，噼里啪啦下落的岩石，全部被结界挡在了外面。一瞬间地震消失了，不断下落的石头消失了，连轰隆隆的巨响也消失了。

　　众人竟然一时间反映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喜悦在心底里猛地炸开了锅！

　　但，他们的脸上都没有喜悦之色，或是看着脚边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或是被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侵蚀了神经。

　　轰隆隆的石爆的声音消失了，因此耳边的呻吟声更显得凄厉突兀。

　　看着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那些逼死不如，残废了的家伙们。沈羿在零心目中残酷无情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沈哥！”林诺的一只手臂被石头咂折了。他拖着肿的更馒头似的右脚脚踝，一手捂着肩膀朝着沈羿消失的方向走去。

　　样子十分狼狈的林诺有着一双仿佛已经哭泣了的眼睛，他委屈的表情让人怜悯。

　　眼看着林诺要走出结界的保护圈，零厉声喝道：“你想要找死吗？”

　　此时此刻的林诺已经顾不上害怕，朝零吼了回去：“你不是吸血鬼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为什么不去救沈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老九说的没错，你把沈哥利用完了，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你去救他呀！你去救呀！”林诺歇斯底里地吼道，眼中充满了急切和疯狂。往昔亮丽的金发，此刻暗淡无光，没有了保护的孔雀再也骄傲不起来。他不是弱者，他只甘愿做沈哥的孔雀，宁可放弃雄鹰的身份！

　　零的身影在众人的眼中消失，又在下一秒钟出现在林诺的面前。他伸手托起林诺的下巴，漆黑的眼瞳里折射出谜样的光彩。

　　“你觉得他会死吗？”零说。平静的问话，却在众人的心中全都出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看着结界外坍塌的一塌糊涂的房子，以及继续爆炸的炸弹，他们肯定的答案又出现了偏差。

　　活着？还是死了？

　　没有人敢下明确的断言。

　　而此刻的林诺却是眼前一亮，丝毫没有犹豫地相信了零的话。

　　对，他的沈哥怎么会死呢？

　　随即林诺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但是，沈哥抛弃了他是事实！

　　林诺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零已经不去理会林诺，该为扫视着狼狈不堪，伤势惨重的众人。而爱杀则是盘坐在地上，专心一意地抠着背上的玻璃碴子。对后背上，手碰不到的地方，爱杀恨得牙痒痒！如果沈羿现在还在此，恐怕已经成了大型犬类生物磨牙的工具。此刻恐怕饲主都控制不了这只大型宠物！

　　“尊吾者生，逆吾者死。”零的声音已经平静，表情也是一样的淡然无情。

　　而众人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下来，对死亡的恐惧却让他们心底里对零产生了异样的畏惧。

　　不同于刚才，此刻的畏惧，是被称为——敬畏的名词！

　　“除了……”零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九的身体在他的身边笔挺挺的倒下。错了，是零出现在笔挺挺倒下的老九的身旁。

　　“除了你。”零说。

　　“你们应该很清楚，”零说，“父亲收留了你们，幕林教导了你们。你们是从一堆的死尸里活下来的。而我——”

　　零停顿了一下，“没有比你们多多少活下去的机会。否决了我，你们愚蠢的智慧就得到了提升？还是你们觉得会比现在获得更好？”

　　结界里面很安静，寂静的有些让人窒息。

　　零说：“现在给你们两种选择，相信做惯了生死选择题的你们会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一是顺从吾，得永生。”

　　零说，此时此刻他说出了只有上帝才敢狂言的话语。也在此时此刻众人在心底腾起了对零绝对的畏惧和尊敬！

　　“二，走出结界，回抱你们的上帝，成为死神的宠儿。”零的神情高傲。此时此刻的他，体现出了绝对的王者之气。

　　按着焦黑的断臂的幕林，在零的声音一落，丝毫不加考虑地下跪叩拜：“吾主，黯帝！”

　　寂静又在碎石残骸里蔓延开来。

　　继幕林之后，第二个跪地下拜的人是今天晚上好像一直在作壁上观的老二，毒“鸟”紫鸠。

　　“吾主，黯帝！”紫鸠学着幕林跪伏在地上，压低了脑袋磕在石头上。

　　随着老二的顺服，识时务的老七，以及被他压制着的老八下拜，紧跟着众人都跪伏了下来。

　　零最后的目光放在林诺的身上。后者神智仿佛有些不清，但在零的注视下俯身顺从。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亲卫队。”零说，既然，沈羿要他这么做，他也不妨收下。只是……

　　零看了一眼，还在那里齿牙咧嘴的跟玻璃碴子斗争的爱杀，心道：沈羿好像顾虑的太多了！

　　笨狗怎么可能有智慧欺负他？

　　零一脸鄙夷地看着爱杀。

　　后者注意到零的视线，露出一脸的委屈，可怜兮兮地用眼神央求零帮他处理后背的玻璃碴子。

　　笨狗。零在心里骂了一声，眼睛里却盈盈有了笑意。

　　接下来，零将这些人带出了已经被毁得破烂不堪的总部。然后零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至于他们成为血族的事情，至少是要半年后，等他们伤势恢复。

　　第六十一章

　　“喂，小子，快起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响起。黑暗之中，周围除了机械运作声音很寂静，因此这个声音想得格外的突兀。

　　昏暗的船舱里，所有的光线都叫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挡住了。阴影里似乎还睡着一个人，那人蜷缩成一团像个蚕蛹，他在男人的怒喝中，那人猛地睁开眼睛。

　　昏暗之中，那人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使是刚睡醒，那明亮的眼睛也看不到半点的迷茫，一瞬间的光亮让人咋觉得那是一只警惕性很高的狼。

　　凶神恶煞的男人咋看到这么一双眼睛吓了一跳，心脏都多跳了几下。男人恼了，他竟被这么一个小东西给吓到。男人恼羞成怒，脾气更加恶劣，他恶狠狠地踹了少年一脚，恶言恶语地说道：“起来干活，敢吃白饭，就把你丢到海里去！”

　　少年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不再那么亮的吓人，他懒散散的站起来，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衫，牛仔裤也是毛刺刺的。少年精瘦精瘦的，伸出去的手臂感觉一握就能断掉。

　　“你！也给我乖乖在这里干活！”男人凶狠地说道。少年明亮的眼睛早在黑暗中看到了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如今听到男人让那个人也在这里工作，禁不住“竖”起了耳朵。

　　“遵命！”新来的那人说，声音很清悦，带着盈盈的笑意，听声音该是个活跃的人。少年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对于这种活跃的人更是讨厌。

　　健硕凶悍的船员指派完了任务，终于走了。

　　男人一走，刚才还在认真填煤的少年就将手中的铁锹一丢，躺回了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新人打量着这个内藏乾坤的底舱，忍不住惊叹：呼~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老古董啊。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烧煤的轮船。

　　底舱还算宽敞，但到处都是铁壁铁管，加上煤炉就在边上，底舱十足十就是个桑拿室，烫得人头发昏。

　　新人才刚来十来分钟，就已经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因高温景物都带着几分扭曲的船舱。新人忍不住苦笑，头一个念头就是上岸之后举报了这他丫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豪华巨轮”。

　　啧，这可真是舱里舱外五十年啊。

　　“唉，你好啊。”新人挪着步子也走到角落里坐在少年的身边，小灯泡晃来晃去，整个舱都是忽明忽暗的。

　　少年背对着新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好像船舱里根本就没有多出个人来。

　　新人也不生气，动动手臂，看看自己手臂的伤势，以便测算一下工作强度对伤势的影响。

　　新人穿着一件旧旧的白色T恤，休闲裤，看上去也很瘦。但却没有少年瘦得那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叫林飞，你呢？”新人说，虽然少年背对着他，但他还是笑得一脸的友善。

　　“……”少年没说话，安静的好像要和这个轮船合为一体。

　　新人咧咧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接着自顾自地说话：“我是在刚才的码头混上来的。没钱买票，差点就被他们丢到海里去了。呵呵。刚才那人不错，让我在这里干活抵债，你呢，也是没钱买票被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