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风雨应有情————岚_妖瞳

　　艾米丽向莫羽鞠躬，促狭地一笑，说道：“您是少爷的男朋友吧，很少见少爷带朋友回来的，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莫羽脸红的一塌糊涂，一边胡乱行礼，一边道谢，连一句否认的话都不知道说了。艾米丽离开以后，他小声对陆永邦说：“英国人就是开放啊，但是他们好像你的家人啊，我喜欢他们。”

　　两人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都有些疲倦了，随便吃了点东西，约翰过来说楼上少爷的房间随时可以用，停了一刻，问了句要不要准备客房。

　　陆永邦笑得喜庆，转头去瞄莫羽，莫羽低着头不说话，约翰很激灵的说，路途辛苦了，两位赶紧去好好睡一觉。

　　陆永邦牵着莫羽的手上楼，到了陆永邦的房间，莫羽发现他的房间并不大，和海日公寓的琴房差不多，布置得优雅有品味，无论是铺着法兰绒的床，还是精致的皮沙发，或是隐藏在墙壁里的衣橱，都体现着一种高贵的气质。陆永邦的床是king size，两个人睡绝对不拥挤。

　　陆永邦从后面抱住莫羽，两个人倒在床上，陆永邦轻轻吻着莫羽的后颈，呼吸吹进莫羽的耳朵里：“小羽，这里是家，好好睡吧。”

　　莫羽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陆永邦已经不在身边了。手忙脚乱地梳洗了一下下楼，心想第二天就一觉睡到大中午，不知道约翰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失礼。

　　到了客厅，约翰正坐在炉火边上喝茶，艾米丽在打扫，莫羽有点局促，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走过去打招呼，陆永邦家显然不适用他知道的英国礼节，在他印象中的英国庄园，管家怎么会像主人一样在炉火边品茶？

　　倒是约翰看到莫羽，招呼道：“莫羽，睡得好吗？”

　　莫羽走过去，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客气得说：“是，睡得很好，谢谢你们的招待。”

　　约翰笑了，说：“在玫瑰庄园不用拘礼的，您是少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家人，少爷常常不在这里，即使在这里住，我们都很随便。艾米丽等一下打扫完，也是要来一起喝茶的。”

　　莫羽此时倒也放松了，坐得更舒服一些，向艾米丽道了早安，问道：“庄园里就你和艾米丽两个人？”

　　“仆人还有一些，但都是当地人，负责照顾玫瑰花，偶尔大扫除。一直住在这里的就只有我和艾米丽，还有厨娘玛丽，你吃饭的时候可以见到她。”

　　莫羽点点头，随意得打量这个客厅，看到昨天没仔细看的壁炉上的照片，站起来好好的看。约翰见他好奇，也站起来给他解释：“这些大多是少爷小时候的照片，那是老爷年轻的时候，那是先生和夫人，这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照的，那个是少爷出生的时候，啊，这里是全家福……”

　　莫羽看着照片里的陆永邦，除了婴儿时候，脸上只有纯粹的笑容，四五岁以后的照片，都是一副老成相。莫羽抚摸着一张陆永邦五岁在海边的照片，难得笑得灿烂，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犹豫着问约翰：“这张照片能不能送我？”

　　约翰大笑，道：“当然可以，你是少爷的男友，要张照片怎么不行？”

　　莫羽红了脸，忙不迭的解释自己不是陆永邦男友，但是想想还真是解释不清楚。毕竟陆永邦是表白过的，现在两个人日常相处，也是十足的情侣味道，英国是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国家，对于他们的关系，显然是无所谓。

　　“啊，”莫羽突然想起来，问道：“陆永邦去哪里了？”

　　“少爷一早就起来了，今天他要去拜见几位前辈，他交代过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们，他要晚饭以后才能回来。”

　　“哦。”莫羽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知道陆永邦对他昨天说的话上心了，要抓紧时间把正事做完，但是，在异国的第一觉醒来，他不在家，还是让莫羽有一丝的失落。

　　约翰看出莫羽的想法，说道：“您想参观庄园的话，请随便走动，我可以给您带路，庄园不大，应该不会迷失。少爷吩咐过，这个庄园对莫羽你没有禁地，所有的房间您都可以任意参观。”

　　莫羽觉得心头一暖，突然有点想流泪。这个玫瑰庄园，自己昨天才刚刚谋面，已经觉得像是家一样，而在这之前，20年来莫羽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想起昨天陆永邦说“你喜欢，以后便一起住在这里”，想起他说：“这里是家，好好睡。”莫羽忽然又对未来有了一点点的奢求，如果这里真的可以是家，和他住在一起……

　　莫羽看向客厅里的钢琴，走过去，用眼神询问得到约翰肯定的答复后，莫羽坐下去，掀起琴盖，随便试了几个音。这钢琴音色极佳，显然是常常保养调试，莫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陆永邦的脸，他从后面抱住自己的手，薄雾里的玫瑰庄园，顿了顿，手指落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就闻到玫瑰花的香

　　仔细想想其实花期还没到

　　在你的身边我从不缺少浪漫

　　你让每一个日子尽力开放

　　我知道

　　你微笑的时候什么样

　　你睡着的时候什么样

　　你说爱我的时候什么样

　　有一天我们醒来发现已经变老

　　要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

　　那一天我们的记忆会被打包

　　送往河对面的另一个故乡

　　打开它我就永远不会忘

　　你微笑的时候什么样

　　你睡着的时候什么样

　　你说爱我的时候什么样

　　莫羽这一首歌，唱得心满意足，很久都没有再用钢琴伴奏唱歌，莫羽听见自己尾音的颤动，这一首歌，真是动听。

　　约翰在莫羽按下最后一个音符之后，轻轻说了一句：“虽然我不懂中文，但是，我明白，这唱的是您和少爷两个人的幸福。”

　　第三十七章

　　莫羽是第一次来伦敦，时差倒不过来实在正常，前一天去睡觉的时候陆永邦还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莫羽醒来的时候陆永邦又已经醒了，不过这一次，陆永邦没有去做别的事情，而是睁着眼睛，就躺在他身边。

　　莫羽心中变得软软的，刚刚睡醒，嗓子还没开，莫羽的声音低低哑哑：“陆永邦，你醒了多久了？”

　　“两个钟头。”

　　莫羽看看床头的表，现在是八点多，今天好在自己没睡到中午。涩着一双眼睛看着陆永邦，莫羽问：“这两个钟头你在干吗？”

　　陆永邦支起身子，道：“看着你，在心里爱你，等你醒过来。”

　　一个吻落下来，莫羽眯着眼睛，尝尽陆永邦的味道，总是尝不够。陆永邦不是常常说情话的人，但是他一旦说了，就能轻易让人坚信。莫羽抬起手勾住陆永邦的脖子，把这个吻加深，食髓知味，道出的就是这样的爱恋。

　　两个人的身体都热了起来，这个吻有魔力，在英伦冬季的早晨，迷醉了两个人的心，直到约翰来敲门，两人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

　　“少爷，莫羽，早餐已经好了，下来用餐吧。”

　　莫羽红着脸从陆永邦怀里挣脱出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陆永邦靠在床沿上，笑得一脸奸诈。

　　餐桌上，陆永邦问莫羽今天想去那里，莫羽想了想，说出一个名字：伊顿公学。

　　伊顿公学一直都是莫羽的幻想。是的，幻想。可以进入海日这件事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至于伊顿公学，真是只能想想而已。这所学校代表了英国的气质，英国人崇拜贵族的传统，几乎被伊顿公学500多年的历史做了最漂亮的概括。

　　“嗯？想去伊顿公学？一般人都会想去大本钟或者古堡什么的吧，你想去伊顿公学？”

　　莫羽笑道：“古堡我也想去，先去温莎堡，然后步行去伊顿公学就行了。”

　　陆永邦说：“你倒是会计算，说，打算了多久了？”

　　“哪里有，就从昨天下午开始稍微想了想……”

　　吃了早饭，陆永邦和莫羽就收拾收拾出发了，温莎堡就在伦敦以西三十公里，两个人就开家里的车去，莫羽难得如此兴奋，在车上嘴巴不停，叽叽喳喳说着温莎堡的历史，女皇，泰晤士河，陆永邦也不打断他，听到他讲累了，问道：“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当地人也不一定这么了解的。”

　　小莫羽尾巴登时翘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我是谁啊？”

　　未进城堡，先要到北面的一所附宅里办手续，然后在大厅里等待。莫羽把这些事情统统丢给陆永邦照料，自己只顾着东张西望。手续办好，一位女士突然出现，人未及走到面前已经带来了熠熠皇气。他身穿长长的黑色风衣，风衣的宽领子却是大红色，红领上披着一头金发。这红、黑、金三色的搭配那么简明有那么华贵，古典的宫廷气息扑面而来，却又有一种现代的响亮。莫羽捅捅陆永邦，用中文小声说：“嘿，你瞧，我敢说现代再大胆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敢这么穿。”

　　陆永邦点点头，说：“没错，皇族自有一种天然的排他力量，出了这座城堡，这身衣服就俗了。”顿了顿，陆永邦上下打量了莫羽一番，又说：“不过你试试这样的搭配，我觉得应该会很好看，可惜你的头发不是金色的。”

　　莫羽丢过去一个白眼，没理他，跟着女士进入了城堡。温莎古堡说是扼守泰晤士河的古堡，至今仍是女王的行宫，女王经常拖家带口在这里度周末，有时还会常住。进了城堡里面还有好几座们，每一个门都由皇家警卫把守，这些警卫也是一律的黑风衣红宽领，却全是上了年纪的男子，垂着精心修剪过的银白胡子。这红、黑、银白的搭配，竟比那位女士红、黑、金的搭配更加冷傲。莫羽和陆永邦出来的时候穿的都是玫瑰庄园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冬衣，优雅高贵自然不用说，但和他们一比，步子便迈得不那么自信了。

　　再往里走几道门，另一位女士出来迎接莫羽他们。这位女士像以为中学教师，没有特殊的服装，但显然是城堡中地位更高的人。莫羽和陆永邦跟着她看了女王起居的一些场所，莫羽紧紧地跟着她，不时提一些问题，这位女士回答得相当详细，但是你若不问，她是不会说什么的，就是推门引路，指点楼梯，要他们注意脚下。两人在城堡墙壁上挂着了几代王室的照片前停了下来，看的很仔细，莫羽和陆永邦小声的讨论，因为毕竟是议论人家国家的事情，两个人用的都是中文。

　　“说起来，英国史上的伊丽莎白一世倒一位著名女王，但是她也真是爱折腾，苏格兰和英格兰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国家，一朝打得不可开交。”莫羽低声说。

　　“听说这位伊丽莎白一世和她的父亲亨利八世一样杀人如麻，她囚禁了苏格兰的玛丽女皇十九年，最后还砍了人家的头。”陆永邦接道。

　　“这位女王，美貌，智慧，一个都不缺，会说写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拉丁语和希腊语，就是因为太强了，没人敢娶。她自己更是挑夫婿挑花了眼，总想把婚姻当作政治筹码，结果终生未婚，死后只好把被她杀掉的玛丽女皇的儿子詹姆士请到英格兰来当国王，结果两个国家倒是因此而统一，未废一兵一卒。”

　　离开古堡的时候遇见了城堡的巡逻兵，头戴黑鬃高帽，肩挂红金绶带，他们面无表情不言不笑，目光直视，这样的目光让莫羽觉得他们不是巡逻兵，像是仪仗队。莫羽讲给陆永邦听，陆永邦叹口气道：“不知道他们晚上是不是也这样巡逻，皇家城堡是盗贼觊觎的目标，前段时间大伙，世界舆论都有质问，步步为营的温莎堡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快速扑灭。”

　　莫羽咧嘴笑道：“得了，本来是为四方安全而建造的城堡，现在却成了四方担忧的地方。”

　　两人在一家英国餐厅吃了地道的牛排，莫羽实在很喜欢那些新鲜的牛肉，虽然切的时候有点恶心，血会顺着刀口流下来。陆永邦惊讶的说莫羽和英国很合拍嘛，他本来以为莫羽会受不了这样的牛排，毕竟在海日他们都是吃八成熟以上的。

　　午饭过后莫羽兴冲冲的拉了陆永邦去伊顿公学，但真正走进了校园，莫羽却异样的沉默了起来。伊顿公学的校舍分为建筑风格相同的9个院落，每个院落由二层楼围成方形天井院，主楼为砖木结构。前院中央，耸立着亨利六世的铜像。书院内，敬置着许多毕业于伊顿的名人半身塑像。庭院南面为哥特式教堂。穿过主院，为修道院，这里有1450年建成的学生食堂。漫步校园，俨然置身于维多利亚时代。

　　莫羽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这学校里陈旧的建筑，他们保存下了伊顿500余年的历史，见证了伊顿在世界贵族中的地位。如果说，诞生了进化论奠基人达尔文、大科学家牛顿的剑桥，在全英史上92位获诺贝尔奖殊荣中独占60位；伊顿，则造就了英国统治集团一代代的精英。迄今为止，在英国43名首相中，名出伊顿的就有20位，占半壁江山。1815年率英军在滑铁卢大败拿破仑的威灵顿公爵，乃至泰国国王、尼泊尔国王等都曾是伊顿的学子。在伊顿，学位要提前七年预定，入学以后，每年的学费要两万英镑。

　　走到一座像是教堂的建筑前面时，里面正好涌出一群学生，似乎是刚下课或是参加什么活动结束，莫羽看到这些学生穿的制服有一些差别，多数人穿的是伊顿的校服，类似绅士的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衫、圆领扣、黑色的马甲、长裤和皮鞋。但是还有有一些带披风的，那是国王奖学金获得者的标志。有些穿不同颜色马甲的，是伊顿5年级的“明日之星”，他们是从所有获奖者中选出的佼佼者。如果配有银色扣子，则代表最高级别的优秀学生，他们有权参与学校政务。莫羽知道，这是能够看得到的地位的差别，有些人被鼓励鹤立鸡群，他们理所应当的拥有更高的地位，在校园生活的各方面享有特权。

　　莫羽想象着，若是一个没有穿制服的人和他们坐在一个房间里上课，是什么样的情景。

　　这里是形成于血战之中的欧洲贵族集团气质凝结的地方，这里是威廉王子指定的学校，这里是平民根本无法染指的地方。

　　莫羽在古老的建筑群中游游荡荡，心里想着，自己跑去海日，其实也是在觊觎自己不该有的东西，再说近一点，自己呆在陆永邦身边，是否也是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结果，越走越想，越想越沉默。莫羽在校舍间一直逗留到天黑，最后迷路了，回过头看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陆永邦说：“永邦，我们回去吧。”陆永邦什么都没说，握住他的手，两人在夜色中离开了伊顿公学。

　　第三十八章

　　回玫瑰庄园的这段路途，莫羽的情绪一直低落，回到玫瑰庄园，在饭桌上也不说什么话，约翰和艾米丽以为两人在游览的时候有了什么争执，也都默契的不开腔。

　　莫羽情绪不好的原因，陆永邦多少是看出来了一点，对于自己的出身和背景，莫羽的在意显然要比他想象的多。吃过饭，莫羽说想休息了，陆永邦叫约翰送了红茶到楼上，自己也随莫羽上了楼。

　　卧室的门一关上，便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了，陆永邦把莫羽圈在怀里，低下头去吻他，莫羽犹豫了一瞬，躲开了。

　　“永邦，我去洗澡了，想早点睡。”

　　陆永邦拉住他，脸上有了一点怒气，问道：“今天不开心？”

　　“怎么会，去了我最想看到的伊顿公学，来伦敦的最大目的就算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