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柳。」吃力的抱起了叠在一起的锅盘,可惜柳虽见了,却也是视而不见,要他这大少爷帮忙,难了。
「我说啊!你和清回来也有一个月了,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真不够意思呢!」睨了他一眼,柳说着,随意便将牙签丢往一旁。
「我……」为难的望了柳一眼,华垂着头,转身想走。
这时的他多么羡慕清能够丢下一句出门做生意便三天两头不用回来,留下自己面对父母和二弟的质疑目光,为了想理由而想破了头。
「哼!」背后,柳的冷哼丢来,又让华走的更快。
打理好整个家中的清洁、洗好了累积成小山的锅碗瓢盆与衣物,华才浑身脱力的躲在房里,一边苦恼着清回家的决定。
那时,以为是回到大城里继续生活的华,对清的决定错愕非常,谁叫一向不喜欢住在家里的清居然说了要回去的字眼,而华虽然不是不愿,但一想起家中最爱刁难自己的柳,与父母淡漠疏离的距离,以前能够怡然接受的他,现在却也怎么也忍受不了。可是清都放了话,他也不敢不从,只能乖乖的随着清的指示回到了家乡,继续他的男仆生活。
这也算了,本来相安无事了一阵的柳,最近却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听说清与自己是逃回来的,于是,喜好八卦的柳便三不五时的追问自己回来的原因,至于清,柳一方面是不敢招惹(因为清的毒舌无人能及),另一方面则是清出了远门做生意,让柳想问也问不着。
要怎么办呢?华问自己,却问不出所以然,只得叹一口气,吞下了埋怨,安静的做起事来。
唯一庆幸的,因为太多的杂事缠身,让华怎么也空不出心神思念心头的那抹身影,只有夜深人静的入眠之时,窜进梦里的人,勾勒着胸口的疼痛。
原本,心底还有偷偷的想望,想着也许他会追过来。等到时间一长,那想法也渐渐的模糊了,静静的沉淀在心口的最角落,偶尔想起也只换得自己的嘲笑。
不说那人的身份与仇恨,自己也没重要到能让他抛下一切吧?而且,真要说起来的话,导对自己的感觉,比起喜欢,应该还要更恨一点才对。被清抓着离去的那一天,自己什么也没说,连一句道别,都掩盖在心慌意乱里头,要做结论的话,自己倒像是背叛了导一样,所以,他怎么可能来找自己呢?
一边淡淡的想着,华将那份失落挖了个洞,偷偷的埋了起来,几个月过去,也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完全遗忘了。
然而,在他恍惚的期间,华的家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他的父母隐忍着没说,但华也多少察觉了出来。不过,那也已经太迟了。
清不见了。迟顿了几个月,华才怪异的发现,最多出门一个月的清,这次居然三个月来毫无音讯。让华在担忧之馀,心口一冷。
不会是……导把清抓走了吧?
毕竟,当初是清带走自己的,而且,不管如何,清也算是导的新娘吧?
惶恐的同时,华也感觉到心口的绝望,脑中开始想着的,是导一开始对清的迷恋和占有欲,还有对自己的深绝厌恶。
说不定导又喜欢上了清,所以才把他抓走,理直气状的要回自己的新娘,对于逃离的自己,当然是不用闻问的。
思及此,华差点要在父母的面前露出破绽了,为了不让众人察觉自己的心思,华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的笑着,主动揽起出去找清的提议。
在离开家的前一晚,华强打起精神收拾行李,一点也没有发现伫立在门口许久的柳。
「喂,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的柳问着,似乎是想上前揪住华的衣襟一般。
「没什么。」淡笑着,华背过自己苍白的脸,不想让柳看出端倪。
「最好是,呐!你一定要把清带回来,知道吗?」咳了咳,柳靠着门板,说着。
「嗯,我知道了。」点头,华知道柳一向很喜欢黏着清,也不怀疑他的想法。
「你的身体不好,快回房休息。」转头,华发现柳脸上的青紫,微笑。
「不用你管。」瞪了他一眼,柳才摇摇晃晃的走了。
坐回床铺时,华苦笑着,想着如果真是导将清抓走,如果他不愿放人,自己也带不回清。不过要是让柳知道了,肯定会招来一顿怒骂,算了,到时再说吧!
思绪也转到了那个人的身上,华的胸口一紧,头又垂的更低了。
(十一)
后来,华在严冬的风雪之中回到了大城里,原本和清同住的地方因为长久的空置,看起来灰败许多。华专心的打扫着内外四周,一边想着清可能去的地方,但是等他将屋子清洁的一尘不染后,却苦闷的发觉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别无他法之下,华只能暂待在屋里,苦恼着未来的打算。
因为寒冬,街上的行人非常的少,连商家都关门休息,就算华想四处打听也没办法,无奈之馀,华只能一个人待在屋里等待风雪过去。
又过了几天,好不容易风雪暂停,一见街上出现行人,华也忍住兴奋开始一一的打听。去了清最爱的古董花瓶店,却听那老板摇头说好久没见过清了;有合作关系的商行也说没有清的消息。一天打听下来,华失望的几乎要崩溃。
心里也从不确定到肯定,深信清绝对是被导抓回野兽王国了。
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中,一进门便听见落院的声响,华心一喜,想着也许是清回来了,便咧开笑冲了过去。
门板一开,银白雪地在日光的照射下刺眼不已,华眯着眼,看着远处朦胧的背影,心口的高兴让他没察觉异样,快步的抱住了那人。
嘴里还乐颠颠的说:「清,你终于回……」一抱,不同于清的削瘦身材,手中的上好布料,还有……赤红的色泽。
华下意识的抖了一抖,直觉松下双手,想后退的身子却被另一双手臂环住、不让退却。
「我等了你好几个月,换来的却是你叫别的男人?」对方说着,嗓音低沉,隐隐的还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导……」抖着音,华怎么也不敢抬头,心里慌乱的思绪乱转,怎么也想不懂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哼!不敢看我?华,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冷笑着,导硬扳起他的下巴,看着他双颊的陷落,眼一眯,掩住了眼底的光芒。
「我……」惊觉导竟没戴着面具,好看的班纹在日光下特别显眼,让华紧张的四处探看,确定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提醒自己面前还有一个暴怒的猫在发飙。
「……导……清他在你那里吗?」也不敢去深想导为何而来,华敛着眼,悄声问道。
「……华,你越来越大胆了唷,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还两次?」
被那冷声唤的直觉一颤,华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又急急闪过。
「哼!」然后,明明还生气的像是要揍人的导,却低下头,追着华的唇瓣压了下来。
瞪大了双眼看着导长长的睫毛,探进嘴里的舌也一把缠住了自己,用力的、带着几近疼痛的力道,抵死缠绵起来。
许久之后,在华差不多快怀疑自己的舌头要被导硬生生拔出来的当下,导才终于移开了自己的唇,抵着他的额,轻轻叹息。
「华,不要再离开我了……」
而华听着,眼底一黯,不如过往的轻笑点头,用了几分力,推开了导。
「华?」
「导……我喜欢你。」垂着头,华不敢看他的脸。
「可是,我不能答应。」
才说完,眼前却一闪,一双赤红的长靴立刻出现在身前,吓的华想后退。
「导……」伸手想推,却又被导一把抓住、置于身前,被迫上抬的脸也惊见了导的暴怒。
「华……我没问你唷,我是告诉你,不准再离开我。」轻扬的嘴角,不知为何散着让人心冷的弧度,华只能盯着那双唇瓣,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缓缓开启的艳红,说着:「我会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
华无神的盯着窗外的银光,轻轻的眨了眨,像是忘了自己的处境,直到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用力的挺进,被迫置于男人的怀中、双腿大开的华,身体震了震,压抑在喉间的低鸣,就像是哀嚎一般。
脸被人扳向一侧,华的视线也转而与男人相对,他望着,彷佛梦醒一般,眼底突然涌出了痛苦和挣扎,伸手推着他的肩,唇也微颤。
「导……住手……停下来……」眼泪滴滴的滑落颊侧,而身下的律动却无停止,承载不住那样的难受,蹙眉的脸蛋一片惨白。
导却没有开口,在华模糊的视线里,那张阴郁的脸似乎多了几分痛苦。
「导……别这样……」推开了接近的唇,华想转头闪避,但导仍是强硬的压近,带着热气的唇舌灌进口中,堵住了华的拒绝。
「唔……」瞪大含泪的眼眶,透明的水珠一条条的淌下脸颊,华绝望了,眼底突生了许多的空茫。
「不准……准你离开我……华……」低沉的、有些痛苦的嗓音,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还在耳际盘旋。
***
当他以为睁开眼时会看见的、一如往时的屋顶,却成了动荡不已的白色天花板。躺了几分钟,华终于察觉了不对,感觉底下诡异的摇晃,他忍着身体的酸痛下了床,挣扎着走到窗前。
窗外,竟是一片幽深蔚蓝的大海。
「天啊……」为眼前的事实坐倒在地上,华颤抖着身子,痛苦的将脸埋进腿间。
「华……」伴随着门板开启的微响,导轻轻的唤着,勾起了华的注意。
「导……导!快让船开回去,我求求你。」不顾自身的赤裸,华急忙的起身上前,咸涩的泪水流下,又立刻凝聚成了模糊的隔绝。
「求你,导,我得回去……」
「为什么?」导淡淡的疑问在华的头顶吐露。
「什么?」
「为什么你一定要回去呢?华,你恨我吗?所以一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是这样吗?」毫无起伏的字句,彷佛人形玩偶的假音。
「导……」他抬起脸,直视导空洞的眼晴,心底延生出不安。
「华,我只是想有人陪我一辈子,这样太贪心吗?你是不是不能忍受我这个怪物,所以才想逃的呢?」
「导!」忘了惶恐,华用力的摇晃他的肩,想让他清醒过来。
「华?」那双圆亮的瞳,在极亮的月光下缓缓的对上了华的视线,彷佛在这一刻之前,都是梦境一般。
「你怎么了?不睡觉吗?还是你想逃?」问到这,导的眼一眯,一把抱住华就往床榻走去。
「导……」还不解这几分钟的转变,因此华也忘了挣扎,呆然的任导抱着自己。
「我不会让你走的,就算你会恨我,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华。」那语句满是痛苦,却坚定的让他无法言语。
「导,你并不需要我的,还有其他人可以陪你,猫族……」缓慢轻然的字句,被导用力的捂上了。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低吼的咆狺,在华的耳边,不住的回响着。
「可是……」
「闭嘴!睡觉。」拥紧了他,导还低头张着大眼,不准备入睡似的直视华的脸。
「我……」
「说了闭嘴,还是你睡不着?我有别的方法让你……」
「我睡!」急忙的打断他的话,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方法。
「哼!快睡。」语气就像被端走整盘心爱的鱼而生气的骄傲猫咪,佯装不屑的模样有些可爱。
「……」困难的在导的怀中转了身,所幸仍在不满的男人没有异议,而华微微忧伤的眼底,仍是不住的疑惑着,想着导的异样。整个晚上,两人便在心思各异的情况下,渡过了相遇的第一个晚上。
***
白天,充满着暖暖海风的大船在海上乘风破浪,迎面的舒适,温暖了华冰冷的脸颊。
站在甲板上,华还是无精打彩的模样,看着蓝天白云,心情怎么也开朗不起来。
默默的,他的身旁出现了一双红靴,而华就算看见了,也无力去招呼。
站在他身旁许久,冷淡的字句里隐含了怒气,说:「你真的那么不想和我走吗?」
华听了,头垂的更低了,说不出心底的苦,只得逃避。
「回答我!」板过了华的下巴,导充满伤痛与怒火的眼锁着他的,不让他退怯。
所幸在白天,导已经把面具戴上了,也就不用看见他脸上的暴怒。而整艘大船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乘客,除了开船的船夫和几个仆人,并没有人会看见他的脸。
「导……」不知道该说什么,华看了他几秒,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视线。
「为什么?华,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我喜欢你!」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华红了脸,又瞄见导带着喜悦而得意的眼神,心底更是恼怒。
「反正……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然后,说完他便推开导,转身就走。
背对着仍站在原地的导,华非常的难过,他怎么能告诉那个人,他想要的、不安的,只是因为不确定导是不是也同样喜欢自己,也许等到哪一天导真的想通了,觉得没有自己也没关系时,那到时把全部的心意都给了导的自己该怎么办呢?在这一刻,他忍不住痛恨起年幼时的自己,如果那时他没认错人,误把小时候的导当成了清,还在他面前吐露出誓言,那就好了。他不会变成让导认定的人,也不会这么痛苦,可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就不会认识、喜欢上导,他又更痛苦了。
走回房里,华将自己埋进了被间,鸵鸟心态的不想面对现实。
许久之后,在他蒙胧的将进梦乡之际,只听见门口那隐约的叹息。
(十二)
很快的,就算华再怎么不愿,身处的船只还是开进了野兽王国的港口,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喧哗,人们脸上带着的微笑,似乎,正在筹备什么一般。
「导,发生什么事了?」一时忘了和他还在赌气,华的眼盯着来往的人们不放,惊奇的发现此处于多月前的不同。
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那么多的异族呢?路旁,一个背后戴着翅膀的女人对着路旁的虎族商家大声嚷嚷着,内容似乎是在抗议他的商品价格太贵。另一边却又有一对肥肥的象族夫妻在与一只花豹问路。
什么时候野兽王国居然开放禁令了?以前不是得经过严格申请才能勉强通过的吗?
「怎么?」趁着华的眼睛忙碌的四处转动,导的手也不安份的探向了他的肩膀,稳稳的环着。
「就是……那个啊!」急急的转头,华看向导,才发现自己居然身在导的怀中,想挣扎又比不上他的力近,华也只能放弃了。
「你是说开放交通吗?」不在意的扫向一旁,导撇撇嘴,又说:「还不是独做的好事。」
「独?」那只温柔的豹?
「嗯,他现在是我国的王了。」耸肩,随着人潮,导也不着痕迹的拉着华开始前进。
「王?不会吧?不是应该是……」吃惊的望着导,却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连被带离了好几步,华才停下不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