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X司马]真实————如瑄

作者:如瑄  录入:01-18

      第一章
      我出生於一个世世代代都担任史官的家庭,彷佛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该是要站在纪录著历史的位置上,子承父志并不稀奇,重点是让我父亲下定决心培育我成为他的後继的主因,竟然是我自己!!
      在我牙牙学语之前,整天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只会满地乱爬之际,就好死不死的捡到不知道谁落下的竹简雕刀,还是父亲专门用来工作的那把(现在想起来,不是父亲遗落的,还会有谁呢?)
      据父亲说,当时连筷子都不会拿的我,竟然拿起雕刀,作势要刻文划章的,我这超乎年纪的举动,让我父亲感动莫名,在司马家列祖列宗牌位前发宏愿,要把我教育成司马家有史以来最称头的史官。(这是听我父亲说的,就从没听过他说过,我奶娘给我说的另一个版本,就是我随後就被那把雕刀割了手,血流了一地,哭了个淅哩哗啦。)
      想著这件往事,微微皱了起了双眉,现在的我,当然不是当年那个拿不稳雕刀的小屁孩,那把影响了我终身幸福的雕刀,正在我手上流畅的转动著,这件事给我的启示就是,所有的真实经过眼见耳闻再由口说出来的,都将不再真实,不但会流传出无数个不同的版本,还会影响其他人的生活,而我呢?就是那活生生血淋淋的实例!偏偏还是我自己起的因,真是半点怨不得别人啊!
      「我的司马郎官......你在想些什麽啊!好好一个美人眉头被皱成这样,朕看得心疼啊!」
      更正!我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史官,司马家担任的史官一职,虽属世袭制,不过我爹还硬朗著,而我早早考取了比史官阶级还大、也比史官更接近皇帝的郎官,并非我很想争权夺利,只是想稍稍报复一下,从小把我当史官养的老爹罢了,(那跟把人当猪养没两样啊!不同的地方是养猪灌的是猪食,养史官灌的是竹简罢了......)只是,我这样个小小的反抗,似乎就违了天命,将要受天遣了?
      「爱卿......」那个『天遣』久不闻我的回话,便试图给我点刺激已引起我的反应了,毛手就要伸上我的眉,做势要揉开那浅浅的「川」字,配上那声比猫叫还柔腻的『爱卿......』--简直是无与伦比的--恶心!
      「微臣非西子(指西施),当然一皱眉就显得难看,入不得陛下眼。」扭头躲过伸到门面上的那只大手,视而不见其实是个好办法,既然他自称『朕』,也就是说,他一人如果在下,绝对没有人敢称是在上的,更不用说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或说他是发薪水给我的衣食父母,其实更严重的,就是他的一句话,就能要我的一条小命,就算我是九命怪猫,他也能让我死十次......
      事实上,我现在冷淡的回话、不屑一顾的撇过头去的动作,一个臣子不该这样对他的君王吧?但实在无法啊......在这君王已经逾越了他对臣子应有的礼仪之後,我身为臣子,还能有怎样的反应,去面对他呢?
      礼教......真是个好用的藉口,是我这个身为臣子,管不住自己对君王怀有不应有情愫的,最好的藉口!
      「西施朕没机会见得,可朕也没说爱卿你皱著眉头的样子很丑啊!」
      我听著他低沉的嗓音,想像著可以现在转过头去,极力让他的丰采占据我全部的视线,但我低垂下头,退开,在应有的距离下,跪拜行礼,看似尽人臣的本分,实则暗中想找一面镜子,看看我的眼中有没有泛著欣喜的波光?看看我的鬓颊有无羞红的痕迹?
      说著言不由衷的话语。
      「陛下怎麽有空閒大驾臣下寒舍?也不见奴仆通报?」稳稳的,二十几年加在身上的俗套也真不是盖的!平时不用说,他进我府第,从不带下人,我府里又没人敢挡他,自然他走我家像走他厨房般熟悉......
      更正!他身分特殊,搞不好不知道他家厨房在哪?就说我家就是他家也不为过好了,反正就是,来去自如。
      可我今天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就在我陷入往事,沉思仿如入无人之境,他竟然就这样闯了进来、就这样与我同榻、就这样的伸手可及,然後就差点真的被他给碰到了......我暗自可惜最终没被摸到,却又庆幸自己没真的方寸大失,泄露我最大的秘密......
      「爱卿不必多礼,朕每次来不都是这样,你什麽时候才能司空见惯呢?」
      才不一样!平时你老在房门口偷看好久,看到我发现了,张大了嘴现出惊吓的蠢样,你才肯边笑我的拙态边进来的,今儿个突然离我那麽近才出声,分明就是想吓我,还叫我要司空见惯?
      「臣不敢怠慢了陛下。」
      「算了!起来回话吧!」
      他怎麽了?好像有点生气了?我什麽时候做了什麽错事说了什麽错话惹到他了吗?怎麽一下子语气就不同了呢?听说伴君如伴虎的,我才进宫没几时日,果然是参不透其中奥秘啊!
      可刚刚他应该是心情不错的呀?
      「陛下您......心情不好......?」我是没看到他刚才所有的表情变化,可是应该没有错听,前一句话,他叫我爱卿时,那种对我来说直可沁入骨随的甜意和宠溺,也只有这若有似无的恩典,可以被我当做暧昧来珍藏了......可是......
      「哼!」
      「陛下?」
      「你啊!朕亲自来看你,赞你长相俊美,你不领情;问你为谁发呆,你又迂回不答,尽是敷衍朕......」
      我被他一番话数落的像个逆臣贼子,又像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有点酸、却又很甜、很甜......我就这样傻傻的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微怒的俊颜,看著他嘴唇开合,剩下的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他终於发现我的心不在焉了。
      「臣......」
      「罢了!你知道的......朕只想看见你旁若无人的说个不停,就算在朕面前也一样,甚至可以说的更放肆!」
      「臣......」
      「不准说『臣不敢!』否则我马上砍了你!」
      「臣只是要说臣没有那麽多脑袋可以给陛下砍了当球踢如果臣只说了『臣不敢』三个字就要被砍一次头臣不知说完这段话会被陛下你砍几次头!」这次我的话头『臣』一出口,他就要插嘴,我用十分快的速度,一口气说完这段惊心动魄,关系到我自己的身体和脑袋会不会分家的话,心情是舒爽了不少,恐惧也随之而来......
      第二章
      盯著面前因为听了我的放肆有些面目呆滞的皇帝陛下,看著我自己的主子因为我的一席话,使得他脸上原先有的所有飞扬跋扈变得目瞪口呆,我还真是愈看愈得意,愈看就愈佩服自己,怎麽会有本事造成如此景观......我一定是活腻了,才会如此苦中作乐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预期中的怒吼声没有轰到耳边,倒是一阵爽冽的笑声传来,那笑声真是沁人心脾啊!举天下也只有他会笑的如此唯我独尊了......
      「陛下......您不生气呀?」
      「司马迁......哈哈!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朝中也只有你能给朕带来如斯乐趣了。」
      哼!说的我好像是某个跳梁小丑似的,你以为你这样说算是在称赞我吗?还是真的那麽想听我说一次:『谢主隆恩?』
      「爱卿!朕还记得第一次来你这,你就令我大感意外呢!你还记得否?」
      又提那件事!我记性没陛下那麽好,日理万机,还老记得我这里鸡毛蒜皮的一堆糗事要干麻?我偏不记得!
      「那时我也是在门後偷偷看著你,看你伏案读书,白面书生配上四壁书简,墨香胜花芳,比画还美上百倍,只是......嘻嘻!」我的主子似乎一定要我回想这不堪,停顿著最精采的部分,边讲边笑还偷偷瞄我一眼,如他所想获得我一脸的寒霜,他就喜欢看我这表情,真是过分至极!
      「正欣赏著无上美景,那案上的俊美书生,本来专注於字里行间,一点也没发现有人在房门的样子,突然吊起眉梢,呼的爆跳起来,狠狠把手上书卷,使劲掼在地上,口里还大骂:『哪来的昏君!』那火大的怒气,把朕给吓的差点失了魂......」
      「陛下您听到我骂『昏君』,又心虚於偷看我不出声,就以为是我骂的是陛下您,当场顾不得躲藏,从门边跳出来就对我吼:『大胆!你说谁是昏君?』」我发现我脸上的寒霜根本冻不到他,只是让自己著凉,既然他一定要回忆,那乾脆由我把故事接下去讲,让他留下一张嘴用来笑到裂好了!
      「陛下跳出来对我一阵咆哮,我才是那个吓到差点失魂的人!呆呆的就解释:『我......说的是周朝的幽王啊......』臣那时......」
      「唉!这段给朕来讲才有趣啊!」
      这该死的刘彻!
      我在心里大骂!气的是自己没胆把这句吐出口。
      「朕的爱卿啊!那时你的表情真是让我终生难忘,你本来在朕质问你时,一脸呆相,想不到脑子转的快、眼睛也没漏看朕的心虚啊!立时就摆出一副狐狸奸相,嘴动的飞快,用字又巧,不著痕迹的把偷看的行径给批的一文不值,明著暗著都是在说朕的不是,偏偏朕就找不到一句可以回的......」
      其实我当时说了他什麽?我现在是真的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就只是从那天起,每当在书房捧著重重的竹简翻看时,总惦记著他,总是不时的四处张望,在挨了几次爹罚我不专心的竹简敲头後,还是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听到门外有风吹草动,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装做没事,然後缓缓地、动作自然的,把竹简拿起,举过头,透过竹片和竹片的细长间缝,往门的方向看过去......
      虽然我做过十次,有九次总是失望,却仍然会努力不懈的继续做下一个十次。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细细的光缝中,我知道我是欣喜的......
      但,我还是宁愿当做不知道......
      「爱卿从以前就聪明伶俐、和你谈话总是令朕很欢喜啊!只是......」
      好歹我也是堂堂正正经由重重考验和选拔才到你身边做郎官的,又不是其他富贵人家靠关说买官的酒囊饭袋,被?了那麽多年的竹册,想不达到世俗的所谓聪明绝顶的标准,除非是脑袋瓜被灌废了吧?
      「谢谢陛下夸奖。」我真的是庆幸我是有点脑袋的,如果我真的笨,我是真的保不住我的脑袋的,可是,我太聪明;所以,我太痛苦......
      「怎麽又是短短的一句,朕记得以前的司马郎官不是这样的......」
      是!是!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这样说,臣知道臣不笨,这不用陛下提醒!不聪明的话,怎麽可能做皇上身边提供意见的郎官呢?不过您要是坚持说臣不聪明,您也只有纡尊降贵被人说,傻皇帝就该配个笨郎官,真真正正的相得益彰......
      「陛下想要听我说长一点的句子?」看来今天你是一定要我说出真心话了?其实我也是忍的痛苦,你一句话,我爽快点全盘托出!
      我半眯起眼,他曾说我这样子像在打坏主意的狐狸,仔细想想若有人要打坏主意就露出这种脸,那天下人都看得出他在打坏主义啦!这样坏事还会成吗?所以说我就是故意摆出这种脸,我就是明目张胆地要做坏事,不怕你知道,即使如你够了解我,我要做坏事,还怕你知道?只怕你知道也阻止不了我!
      所以?深思熟虑啊!
      「你不愿说?」呵!他注意到我的表情了,相信他本来是要说:『朕要一个臣子说话有那麽困难吗?叫你说就说!』可是看到我的表情,语句就变的充满商量馀地的了,果然不愧虚长我十一岁!看来脑袋也还算灵光。
      「臣不敢。」
      「司马迁你从前从未对朕说过这三字的,是年龄长了,胆子却没跟著长?」他这句不是对著我说的,我的全名被他囫囵著含在嘴里念著,当场心就软了一半,肚里那坏主意,就如那句:胎死腹中......
      他坐在榻上--刚刚我坐过的那个位置,轻轻的叹了口气,面容五官还是那麽充满英气,焕发的不得了,眉头却和我刚刚一样,微微的皱著。
      他无奈的翻看我刚刚看的书简,抬头没见我挨过去,举起手朝我招招,招没两下,竟然就垂下了,好像猜著我不会过去,即使我以前总是不用他招呼就会过去了......
      我深深觉得我刚刚那『臣不敢』,伤害到他了,毕竟,我曾是抵死不说这三字的那个司马迁啊!那个司马迁有足够的勇气,只是现在的司马迁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很怪,似怨我,又不敢;欲言又止,却又不甘愿。
      我是知道他想要我做什麽的,我一直十分清楚,於是,我走过去,跟他同榻坐下,他微露惊讶,然後微微笑了。
      陪他看著同一卷书,沉静的气氛降在我们周身,虽然无声、却不显得孤寂,甚至我还有一种想沉溺在这小小书房,永不踏出一步的荒谬想法,他突然发话:「爱卿,你手借我看看。」
      「?」他突然丢出这句,大手也毫不避讳的伸到我眼前,摆明让我把手放上去,我只是心里疑问著,事实上,我应是没有拒绝或发问的权力的。
      「陛下要看臣的那只手?」还是问问看比较好,只是不能问的太直接,这也是很实际的问题啊!总不能把双手一起塞进那只手里吧。
      「恩?」他竟然因为我这种有推托之意的问题,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才说:「恩、先右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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