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摇摇头,没看他。
楼惊羽突然跳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严肃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我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是阙思明那个
孙子心给狗吃了。”
进宝挥开他手臂,“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等等。”楼惊羽硬按住他,不让他动,“你看看我,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回去就说你现在跟我了
,我保证这辈子不让你后悔。”
进宝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不是说了别提这个了吗。咱俩不是一路的,再说我这辈子再跟男的搅
和我就是真的犯浑,你别想这个了,你要觉得和我处得来,我把你当弟弟,你爱在这儿呆多久就呆多久,但是别再起那
个心思了,行不?”
楼惊羽盯了他半天,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摇头道,“不行,我对你就是这个心思,我没法当你弟弟,你甩不掉我的。
”
进宝叹了口气,“说不听呢,真是……你爱咋咋地,别堵着路。”进宝撞开他,继续往前走。
楼惊羽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边,平时那股无赖劲儿又上来了,“我怎么就不行了,我哪里不好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
进宝听多了也听烦了,不搭理他。
楼惊羽突然叫道,“小虎。”
进宝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小虎……他是这么……”
“谁让你这么叫我!”进宝声调突然拔高了,“小虎也是你能叫的?不是……我他妈跟你熟吗!”
楼惊羽没想到这两个字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愣了一下,随即也怒了,“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你是镶金啊还是带
银啊,怎么不能叫了。”
进宝憋得满脸通红,那一声恍惚间,就让他觉得是阙思明在叫他,那一瞬他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如果不是楼惊羽叫
了这么一声,他还意识不到,自己是多么想念那个人这么叫他。
可越是这样,他越想抽死自己。可是他又不能真抽死自己,于是把怒火一股脑的都发泄到了楼惊羽身上。
进宝不想跟他在大街上打架,气的大骂,“滚,别再跟着我。”说完转身就走。
楼惊羽又委屈又愤怒,怔愣的在街上站了好久,在反应过来进宝为什么这么生气后,心里只觉得酸涩难耐。
他这一路看进宝神色如常,对阙思明也是绝口不提,以为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原来只不过是藏起来了,不让他看,也
不让自己看。
听郁明镜说,俩人从小就认识,看来进宝和阙思明之间牵扯的东西,比他想的要多,要深。
要让进宝彻底忘了阙思明,还要付出多少努力?
楼惊羽望着进宝的背影,神色闪过几分狠戾,最后还是心有不甘的追了上去。
等俩人一前一后踏入苏府的大门时,进宝才知道,他担心扭捏了一路,自我安慰鼓励了一路,全都作废了。
他的少爷和招财,甚至连苏少爷,全部都不在大理。
少爷是和宗政怀恩出去游山玩水了,招财和小柔姑娘回乡下玩儿去了,苏少爷则回江南了。
进宝一瞬间有种又失落又侥幸的矛盾感觉。
还好苏府的人都认识他,先安排了他们住的地方,然后打算分别给少爷和招财送信儿,但被进宝阻止了,说实话他并不
急着见到他们,反而有些害怕,而能待在家里感觉很好,他宁愿他们晚点儿回来。
于是俩人就这么在苏府住了下来。
第五十章
阙青源说的不假,郁明镜最近的动作确实越来越频繁了。他表现的很是急切,仿佛是要毫无保留的放手一搏了
这一天是早晚都要来的,随着阙思明体内血咒的不断成长,早晚他们都要决一死战。只是没想到一直沉着冷静的躲在暗
处,采用暗袭迂回战术的郁明镜,现在反而最先沉不住气了。
如果阙思明着急体内的血咒,必须尽快抓到他,那郁明镜急于得到长生石,又是为了什么?
几人无论如何分析猜测,都想不通,只是鉴于长生石的功效,并且郁明镜如此亟不可待,肯定是跟救命有关了。
至于是救谁的命,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郁明镜的存在,使得他们一路上随时都提着心吊着胆。碰上他之后,阙思明基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而一行人中唯一
能与蒙面人一搏的,就只剩下萧总管。更别提郁明镜身边的那些擅用邪毒的邬氏家将了,此去大理,可说是危险重重。
阙思明开始时想要独行,不想牵连他们,但萧总管和阙青源坚持不让他独身一人。
而远在洞庭湖的阙大当家,此时也接到了他们的行踪,虽然被阙思明的固执任性气的不轻,但是由于担心他们的安危,
连夜带人离开了洞庭湖,从后面追了上来。
一行人走了半月,到了黔中的边界。
“翻过大时山,有一条黔中通往滇南的官道,到哪儿路就好走多了,最多四五日,我们就能到大理。”萧总管指着不远
处巍峨的山脉说道。
阙青源眯着眼睛看了看,眼下他们正在大时山的山脚下,天色已晚,今日翻山是不妥了。“萧叔,我们今晚就住在这个
小镇吧,再往前走,恐怕也没有村落了。”
萧总管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他侧身下马,指使旁边的人,“找间干净的客栈包下来,挑周围房子不多的那种,把
里面的闲杂人等都清走。”
“是。”
萧总管扭头,“大少爷,二少爷,咱们今儿就在这儿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就翻山。”
阙青源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阙思明。
阙思明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眼前的山,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他和小虎两次遭遇埋伏,都是在山里,似乎这有山的地方,就是跟他们犯冲。
可也正是因为两次的死里逃生,相依为命,小虎才从开始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到慢慢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们几次危机重重,险象环生,小虎却次次对他不离不弃,如果没有小虎,他早就已经落入了郁明镜的手里,现在还不
知道会变成什么。
这一路来他冷静了不少,暴躁的发热的脑袋也降温了,他开始不停的回想,回想小虎那天说的话。
他说他有难言之隐,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他当时根本不信,先是和楼惊羽裸身在床,后又无故将他师兄带出药谷,最后更是直接去偷长生石,这中间哪怕他少做
了一样,他都不会气的失去了理智。可是偏偏他做的事,连自己都解释不出,叫他如何相信。他那时候满心是被背叛的
屈辱和悲愤,只想用最恶毒的方式去伤害他,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他跟小虎相处那么久,小虎单纯到了近乎蠢的地步,不会说谎,不会掩饰,一根肠子通到底,
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都会第一时间表现出来,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那些事吗。
他是不是真的是有难言之隐,被郁明镜或是楼惊羽威胁利用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无论是什么,他阙思明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别人伤他,一句话都不解释,叫他怎么相信,相信
什么。
他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的感觉没日没夜的折磨着他,唯有尽快见到小虎,才有可能解脱。
阙思明睡到半夜,开始难受的在床上翻滚,他只觉得一会儿如同置身冰水之中,一会儿又如同被烈火灼烧,全身血液都
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不停在他体内喧嚣奔流,呐喊着,躁动着,要去到某一个地方,这也许说不上疼痛,但难受的让他
想撞墙。
仿佛……仿佛有人调动了他的血液……操控着他的……
阙思明猛然睁开眼睛,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种感觉……郁明镜!
空气中有一种不寻常的味道,虽然极其轻微,他依然能闻到。
心叫一声不好,他迅速套上衣服,冲了出门。
门口守夜的侍卫都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师兄!萧叔!”
阙思明赶紧冲进阙青源的房间,阙青源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朦胧的眼睛,“思明?”
阙思明急道,“你没事吧。”
阙青源甩甩脑袋,清醒了几分,鼻翼轻轻煽动,“这是冥魂香的味道……难道是郁明镜?”
阙思明抓起他的衣服就往他身上套,“赶紧起来,走。”
萧总管这时候也冲了进来,一脸焦急,“这冥魂香真厉害,修为不够的都晕过去了,二少爷你背上大少爷,我护送你们
走。”
阙思明捂住胸口,面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不用了,他来了。”
郁明镜依然苍白消瘦,眼圈下一片明显的青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几乎快没有了人气,比之以往的飘然若仙,现下多了
几分不正常的虚弱。
他开口,语气有不难察觉的疲倦,“今日不会再叫你侥幸逃脱了,你我争斗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把长生石交出来,我
予己之血,将子蛊从你体内引出来,我们便到此为止吧。”
阙思明冷笑道,“长生石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也不会给你,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死了,才算了结。”
郁明镜叹了口气,摇摇头,“本来想放过你的……”
阙思明未等他说完,身形已经化作一片残影,转瞬间出现在郁明镜身前,这次他的目标却不是郁明镜,而是他身边已经
有所动作的蒙面人,也就是大将军岳迎归。
他只是想争取时间,在郁明镜控制他之前能制服这个蒙面人。只要能将这人击败,萧总管他们应该可以生擒郁明镜。
而他率先攻击还存了个心思,就是想将他脸上的布巾给扯下来,上次这人放走了他们,是敌是友,还是两说。
两方人马也跟着打了起来,郁明镜移出战圈,躲在最后方,面无表情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众人,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
不了,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隐在袖中的两只手臂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另阙思明惊奇的是,除了他体内的子蛊闻到了母蛊的味道有些微躁动外,郁明镜这次并没有催动血咒,难道是对于他的
蒙面侍卫,太过自信?
神医虽然心有不甘,但对于这个人,确实不敢掉以轻心,交手过百招后,心里已经有了低,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神鬼手的妙处,在于狠,准,快,是门只要碰到就能伤人的爪法,他小时候嫌脏,不愿意学,后来自创了用银针攻击,
可以不用直接碰触到别人。只是但凡遇到高手,只有神鬼手能与之抗衡,这确实是凌厉高深无比的武学,阙家的医术和
神鬼手,均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招牌。。
只是这蒙面人的功夫,实在高深莫测,又是他从未见过的路数,与之纠缠越久,他就越吃力,开始防守不济,连连败退
。
阙思明从小便天资过人,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悟性极高,江湖年轻一辈中,他自认不输任何人,而能有他师父那般
功力的老一辈,两只手就数的过来,这凭空冒出来的顶级高手,到底是谁?
阙思明一个分心,被蒙面人当胸一掌,震的眼前一花,飞处几丈开外,狠狠摔在地上。他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萧总管
已经第一时间提剑迎向蒙面人。
阙思明捂着被震的隐隐生痛的胸腔,狠狠吐出一口血,重新攻向蒙面人。
俩人夹击下,蒙面人依然镇定自若,目光沉着如水,一一化解俩人轮番的攻击。
阙思明此时发现萧总管的行为有些奇怪,与其说是在攻击,不如说是在蒙面人身边游走试探,相比起他次次是杀招,萧
总管跟像是在跟蒙面人切磋武艺。
阙思明颇为不解,他眼看着郁明镜躲在后方,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心里一阵心慌,就怕他突然发难,自己就要任凭他摆
弄了,萧叔却在这时候浪费时间,他忍不住吼了一声,“萧叔你在干什么!”
萧总管并为答话,只是低叹了一声,招式顿时凌厉了不少。
阙家的人本就被郁明镜的冥魂香弄倒了大半,如今对抗邬氏之人,更是不济,片刻间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萧总管眼看阙青源无措的坐在客栈内,前面守着他的人一个个倒下,也顾不得阙思明这边了,反身扑向要往客栈内冲的
人。
萧总管这一走,阙思明更加不是他的对手,被逼的节节败退,身上伤处不断增加,一身衣衫被血染透了大半。
那蒙面人却是只受了些轻伤,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他双目冷的怕人,几乎不带一丝人的温度,杀人出招也仿佛不过是
在切豆腐。
眼看着利刃在前,阙思明已经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等着长剑穿胸而过。
“将军——”突然一声爆喊响彻天地,萧总管深厚的内力使得这两个字如洪钟般在众人耳边回响个不停。
蒙面人身形明显一顿,阙思明在怔愣过后,瞅准时间,一个翻身滚落地上,堪堪躲过利剑。
郁明镜脸色突变,急急喝道,“抓住他。”
萧总管眼看阙家人已是不敌,在继续下去就得全部被擒,不管不顾,只能碰碰运气,没想到那蒙面人真的有了反应,这
更坐实了他和阙老爷的猜测,他继续喊道,“将军!你是不是岳将军!”
阙思明刚稳住身形,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浑身僵硬,被黑衣黑布裹的只能看到眼睛的人。
萧总管急道,“将军,你可是被郁明镜这奸人控制了?他是你的儿子岳斯铭,你不记得了吗,我是萧七,你记得我吗,
将军。”
郁明镜大喊一声,“杀了他!”
岳迎归身体颤抖不已,举着剑一步步向萧总管走去,但身形迟缓,额上冷汗直冒,明显在挣扎着。
阙思明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天地瞬间失色,脑子嗡嗡直响,眼前一切介时虚幻,他怎么会听到了如此无稽之
事,岳将军?他爹早死了十三年啊。
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爆喊一声扑向岳迎归,就要去抓他脸上的黑布。
眼看就要碰到一动不动的蒙面人时,他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子蛊被调动了起来,他身体在半空中顿时失衡,重重的跌落
在地,血液仿佛烧起来一般,他五指深深陷进了地里,拼命跟体内那股主导他的霸道的力量抗争。
他和岳迎归,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均是面色青白,冷汗直冒,身体僵硬颤抖。
郁明镜同样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身体抖的如同风中的残叶,双目赤红一片,突然他身形一晃,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将雪白的衣衫染的触目惊心,被身边的邬氏家将搀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他低喊了一声,“走。”
岳迎归像突然找回了三魂七魄一般,一下子醒了过来,扭身毫不犹豫的跳到他身边,将郁明镜抱了起来,带着邬氏一众
人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阙家之人已经无力再追,阙思明全身痉挛着跪趴在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们消失,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一章
阙思明连续几天高烧,昏迷不醒,期间梦呓不断,整个人跟泡在水里一般,不一会儿就出一身大汗,身上烫的吓人。
阙青源就没日没夜的守着他,隔一两个时辰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
他们还在大时山山脚下的那个小镇住着,阙思明这样,也不适宜赶路。而且无论是萧总管还是阙青源,都存了私心,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