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来。
第一声枪响,倒下去的是本想置夏家兄弟于死地,如今却阴差阳错救了齐枫与安宁一命的陆凛。
“安宁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把他带走!!!”凌慊癫狂地喊叫着,又一次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走在前面的众人反应了过来,夏御霆没有丝毫犹豫挡在了安宁身前,而苏祗年则飞快从旁侧绕到凌慊身后,一
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凌慊在最后时刻,眼睛死盯着已经被眼前景象惊到无法动弹的安宁,不甘心地用尽所有力气,再开了一枪,却未能命中
安宁的心脏,而是射穿了他的右肩。
“不能……你不能死……夏御霆!!!”不顾自己仍在流血的肩膀,安宁一把推开白舒连,疯了般爬到夏御霆身边,紧
抱住他,浑身颤抖不止。
雨,不期然落下,一点一滴打湿了被血色浸染的地面,慢慢地汇成了红色的小溪,往四周扩散开去,如同一幅壮丽惨烈
的图画,深深印刻在了海崖别墅前的空地之上……
两年后,重新装修过的【沉寐】内。
迷离魅惑的灯光在如水晶般的穹顶上漫射出绚丽的图案,架设在清澈水面上的舞池之内,是随着电子音肆意摆动身姿的
疯狂人群,而在其上的一处圆形舞台中,有一个少年正妖娆地笑着,身体随着节奏弯曲出诡异而优美的姿态,掩在眼角
的泪痣亦在此刻闪烁出惑人的光晕。
“喂,那家伙又发疯呢?”白舒连一走进【沉寐】,看见在舞台上放肆舞动的安宁,就靠在吧台边向早到一步的沈裴问
道。
沈裴抬头朝舞台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又开始了。”
白舒连皱眉摇了摇头,转而望向吧台内,发现调酒师换了人,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啊……
今天是……”
沈裴挑了挑眉梢,抬头看向他:“所以,你该想到小宁为什么要发疯了吧?”
“唉……一转眼,就两年了啊……”白舒连低垂着眼,在吧台边坐下,要了杯威士忌,一边慢慢抿着,一边叹息道。
“是啊,两年了,可是还有人,没有从那天走出来吧……齐枫是,小宁……也是。”沈裴转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缓缓开
口。
“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场不愿再度面对的噩梦吧……本应该喜剧收场的一切,到最后居然变成那样……”白舒连跟着
陷入了对那日的回忆之中。
就在两人都在唏嘘感叹之时,一个身影忽地从门口闪过,径直往舞池方向而去,然后,就只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
,原本在舞台之上恣意舞动的安宁,猝不及防地被窜上去的人一把拽住手腕,从上面拉了下来。
白舒连眉梢微动,往那边扫了一眼,又淡定地继续喝起酒来,还顺道嘟囔了一句:“又来了……”
安宁被人从舞台拽下来之后,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口无遮拦地骂了起来:“夏御霆你个没种的,就只会管着我,不准
我做这不许我做那!你有本事把这魄力带去给张一平看看?只不过把你脑袋打开把那颗丁点大的瘤子取出来,你TM有必
要怕成这样?”
经过吧台,安宁一把抓住在喝酒的白舒连,瞪着眼,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舒连,你也这样觉得吧?这家伙就是孬种!
两年前可以不怕死地替我挡了那枪,现在呢?就连这么个小手术都怕得推三阻四的,算什么男人?!”
听到这里,一直闷不吭声死扣着安宁往前走的夏御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看着他:“我不算男人?”
安宁毫不示弱,气势汹汹地顶回去:“对!不动手术,你TM就不是男人!”
“……”夏御霆不说话,直直看着安宁,忽而弯下腰,将他一把打横抱起,直接往【沉寐】二楼走去。
安宁双脚离地,奋力挣脱着:“夏御霆你TM又发什么疯?放我下来!”
见他闹腾得厉害,夏御霆皱了皱眉,干脆跟扛沙袋一样将他抡上肩头,之后就不管他再怎样吵闹踢打,一路冲进了二楼
的房间内,再大力摔上房门,飞快反锁。
“呐……我猜他们今晚不会下来了。”白舒连淡淡然瞟了楼上一眼,似乎对这情形已经司空见惯。
“那是肯定的吧。”沈裴垂眼拧了拧眉,然后举起酒杯,一口气将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便扬起了无奈而又释然的笑
。
二楼房间内,安宁被夏御霆重重地甩到床上,他刚想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就被夏御霆再一次压了回去。
“起开!”安宁拿眼瞪着他,厉声命令道。
“我要做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来命令。”夏御霆沉声说着,迅速俯低身子,狠狠吻上了安宁的唇。
“唔……”安宁的手脚胡乱扑腾着,全被夏御霆一一压制下去,被迫接受了这个粗暴而热烈的吻。
夏御霆一边噬咬着安宁的唇瓣,一边撕扯开他身上的衣物,温热的手指极熟练地贴上去,飞快撩拨着。
“嗯……不……夏御霆……住手……我不要这样……”安宁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逐渐升高,而身子却越发瘫软,知道
形势不妙,只好服软求起饶来。
夏御霆闻言,身形微微顿了顿,动作变得轻柔起来,但却没有停止的打算。微微抬起身,他慢慢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丢到了一旁。
当那一方宽阔结实的胸膛毫无障碍地展现在安宁面前时,他却忽而愣住,紧接着,泪水便涌了出来,他慌忙抬起手,遮
住自己的眼。
夏御霆发觉他的异常,微是一怔,继而拉下他的手:“为什么要哭?这么怕我?”
安宁垂下眼,转开视线,流着泪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夏御霆轻轻皱了皱眉,伸手抬起安宁的下颌,望进他水色满溢的眼中;“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这样,每次我抱你,你就会
哭。安宁,你在抗拒我?”
安宁一惊,摇了摇头,但还是把视线落在了别处。
见到他这种反应,夏御霆越发感到不解与不耐,又一次把他压在自己身下,低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正视我?”
安宁抬头看着在他正上方撑着身子的夏御霆,忽而伸手,抚上他的胸前,低声喃喃:“我不想……”
夏御霆没有听清,但看到安宁的动作,瞬间明了,他从安宁身上离开,坐在一旁直直看着他。
“你还在介意。”
安宁随着他的动作也坐了起来,手依然停留在他胸前的那片肌肤上,他用指尖轻轻描摹着,像是小心翼翼触碰最脆弱的
瓷器般,勾画出夏御霆胸口上那处触目惊心的枪伤,记忆又一次转回到两年前的那天。
数次枪响之后,安宁眼睁睁看着夏御霆在他面前倒下,从胸口涌出来的血不管他怎样堵,都始终像是一眼活泉般源源不
断地流出,染红了他的双手,遮蔽了他的视界,也让他那颗本就岌岌可危的心脏差点就此停止跳动。
离心脏仅一厘米的距离,那颗子弹就这样险险擦过了夏御霆的要害,却也令他本已恢复了六七成的身体再一次落回原点
,在病床上一躺又是半年。
那半年的时间里,不仅夏御霆本人难熬,亲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经过的安宁更是夜夜被噩梦所扰,不得安眠。他生怕一切
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以为夏御霆当时就已经离自己而去,所以即便醒来时是半夜两三点,他也要冲进医院亲眼确定对方
安然无恙才能放心。发展到最后,他干脆在病房安了家,日日守着夏御霆,片刻不离开,就连“夏维建设”的所有日常
工作也全都搬到医院来处理。
那只怕是安宁自有记忆以来过得最为混乱,流下的泪水也最多的半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只要一
想到夏御霆可能就此从这世上消失,他就觉得自己整颗心像是瞬间给人掏空了一般,虚无感铺天盖地袭来,连他自身的
存在都彻底淹没。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夏御霆在他心中究竟占据了多重的份量,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安宁,整条性命都维系在
了夏御霆身上。两人就犹如同根双生的树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彼此了解,也相互牵绊,旁人谁都难以撼动分毫
。
“夏御霆,去做手术吧……我不想继续担惊受怕下去了,我不想哪天一睁眼,就看见你睡在身边没了动静……”安宁抬
起一双泪眼,话音颤抖而恳切地说道。
Chapter.69
夏御霆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流露出恐惧不安情绪的安宁,眼波微动,他略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我不想动手术
。”
安宁听见这话,忽而止住了哭泣,他垂着头,整个人如同凝滞了般,没了动作。半晌,他猛地一把将夏御霆推倒,自己
也跟着跨坐到对方身上,伸手紧紧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与其天天这样担惊受怕,我宁可现在就让你死在我手上,然后自杀!夏御霆,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抛下我一个人!”安
宁的脸颊上闪烁着泪痕,毅然决然地看向不做任何反抗的夏御霆。
夏御霆淡然看着他,语调依然清冷:“你有不想失去的,我也一样。”
安宁一愣,手上的力道略松了松,呆呆地看向他:“你……不想失去的?”
夏御霆抬起手,用手背轻轻蹭着安宁的脸:“虽然张一平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成功几率大大提升,但是后遗症依然不
可预料,你知道最有可能发生的是哪一种么?”
安宁张了张口,忽而忆起了张一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因为人类脑部结构相当复杂,所以我们经过了几次专家会诊,确定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就是视神经或者记忆区块的损
伤……也就是说,这次开颅手术的后遗症,极有可能是造成夏先生失明或者失忆……当然,这也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们
一定会尽力而为。”
垂下眼,安宁紧紧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果然是个懦夫!”
夏御霆手始终停留在安宁的脸上,他的眼中透着一种不知名的光,似眷恋,似怜惜,如同暖阳,不见一丝寒意。
牵起嘴角,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我既不想再看不见你,也不想忘记你,属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失去。你明白吗,
安宁,以往,我已经错失太多了……”
安宁愕然,旋即,他愤懑的面容逐渐松动,流露出了真切的哀伤。就像一块薄冰,被一颗小小石子击中,瞬间碎裂成无
数块,内里的温存脆弱顷刻显露无遗。
是啊,这一路兜兜转转磕磕碰碰,他们之间因着那天大的误会和憎恨,究竟错失了多少?无从计较……两年多的时光,
放在人的一生中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是,于他们而言,却犹如亘古黑夜,望不到尽头。到如今,终于将所有过往划
上句点,但依然难展欢颜,不是因为不能释怀,而是因释怀过后,难以再掩满心满怀对心中挚爱的关切疼惜,以至于到
了只顾着对方,而忘记了自身的境地。
思及此,安宁不禁觉得好笑,于是伸出手,在夏御霆的额间弹了一记。
“没想到,你也有犯傻的时候。”
夏御霆吃痛,轻轻蹙起眉,略带不满地看向他,却不出声。
安宁有些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俯低身子,侧头躺在夏御霆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慢慢说道:“看不见了又如何
?我还在你身边,你可以感觉到我,可以用手描摹出我的面容,而我也可以做你的眼,替你看着这世界。至于失忆,那
更不用急,就算你忘记我,甚至讨厌我,我也会握紧你的手,想尽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你该知道,你逃不掉。”
夏御霆闻言,不由失笑,语带宠溺:“这任性……还真是丝毫没变。”
安宁抬起头,笑眼弯弯地看向他,突然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应该说是变本加厉了才对。”
夏御霆微怔,旋即翻了个身,把安宁再度压在身下,淡笑着说道:“那么,我就该来好好治治你的任性了……”
说着,细密的吻便落了下去,安宁嬉笑着任由夏御霆动作,但仍不忘提醒一声:“喂,你这算是答应我了,过几天就去
张一平那报道。”
一口咬上安宁胸前的红樱,激得身下人一阵哆嗦,夏御霆这才开口应道:“我答应了你,你也该答应我,这次,不准哭
。”
安宁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弄痛了我,一样哭给你看。”
夏御霆低笑,不再言语,双手环抱着安宁,将他一同卷入缱绻缠绵之中……
接着,过了一个星期,夏御霆入院,在接受过周密的检查,确定现今身体状况已调节到最佳后,他被张一平推入了手术
室。
手术过程中,安宁一直守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整整八个小时,对于他来说简直有如在火上煎熬,分秒都无法安生
。
直到夏御霆被安全地从手术室内推出来,他整个人才像是脱力了般瘫软在地,半天都难以动弹。
之后的几日,安宁一直守在夏御霆的病房里,来看望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醒?”手术后第三日,张一平前来查房,安宁匆匆走上前,焦急地问道。
张一平略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开颅手术本就不是小手术,对医生和病人都是极大的考验,术后恢复期也比较长,
现在夏先生体征状况都还不错,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不必太着急。”
“时间问题?这都第三天了!”安宁急得跳脚,却又无计可施。
张一平有些无奈地看着焦虑过头的安宁,正欲继续安抚,眼角余光却瞥见躺在病床上的夏御霆手指轻微动了动,于是他
赶紧轻推开安宁,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察看起来。
“怎么了?”见到张一平动作,安宁也迅速跟了过来,只见对方静心检查了一阵后,有些不确定地站直了身。
“夏先生似乎……快要醒了。”
安宁闻言,立刻挡开张一平,凑到夏御霆近前,紧紧盯着那双紧闭的眼,一刻也不敢转移开,生怕错失了任何细节。
合着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安宁屏息注视着,直到那双终年锐利冷漠的眼眸微微启开一丝缝隙,他才如释重负地微笑了起
来。
几日未曾接受过光线照射的眼在睁开的一刹那条件反射般眯了眯,反复尝试了多次,夏御霆才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眼前
的人。他的视线在安宁和张一平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阵,神情显出一丝茫然。
“你们……是谁?”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安宁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你……不记得了?”
夏御霆皱眉看着他,似乎感到有些头痛:“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