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出书版)BY 瑞者

作者:  录入:12-10

那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桃花儿。

说话间,目的地已经到了,阿弃熟练的把船靠岸,两人合力又把东西搬进了草屋,阿混这才四下打量起来。

「阿弃,你以前就一直住这儿啊?一个人,闷不闷?」

阿弃笑着回道:「你来了,就不闷了。」

阿混怔了一下,然后哇哇叫着伸手捏他的嘴巴,道:「好哇,这么说我就成了你这个小混蛋解闷的工具了。」

「没有……不是……」阿弃嘻嘻笑着躲避。

「别跑,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两个人嘻笑着打闹了许久,直到没了力气,才各自停下来,坐在一株桃树下喘气不已。

「我又饿了。」阿混摸着肚子叫道。

阿弃指了指地下,道:「下面埋着酒,你起出来,我去做饭。」

「是武陵春?」阿混眼睛一亮,马上就跳了起来,开始挖土。

等阿弃做好饭菜出来,发现阿混把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坛酒都挖了出来,顿时心疼道:「挖一坛就够了,能喝好久呢,省

着点喝,以后想喝,得等到明年呢。」

「嘿,我太兴奋了。」阿混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又把酒坛给埋回树下,只留下一坛放在外面,开了封,也不急着喝

,先凑到坛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大哥一定喜欢。」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指的是管家,这话一出口,阿混才猛然想起,管家还不知道阿弃已经找到了,万一管家回来的时候

,发现他不见了,岂不是要着急上火?

「大哥?」阿弃听得一怔,然后脸色变了,「管家?」

他也在这里,那……那个人是不是也在附近?

阿混看了他的脸色,突然反应过来,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道:「看我这张嘴,阿弃,你别怕,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

里的。」

阿弃怔了半晌,低下头,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阿混最怕见他这副样子,有心安慰几句,可是又怕越说越害得阿弃难过,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干脆一拎酒坛子,道:

「来,喝酒,酒能壮胆,喝了酒你就什么也不怕了。」

却说管家进山去寻阁主,一连数日,也没有找到人,这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漫无目的地去寻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

到处乱跑的人,即便不说是大海捞针,也跟池塘里捞针没什么区别。但管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寻着喊着,几乎

连喉咙都快喊破了。

这一日,管家终于放弃了,恨恨地一脚踢飞一块石子,扯着沙哑的嗓音道:「算我倒霉,摊上这么一位阁主,还是老阁

主在的时候好啊……」

怀念了一会儿曾经拥有过的悠闲日子,管家就头也不回地出山了,本来是想找到阿混再交代几句的,结果到了码头边一

看,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忍不住又恨恨骂道:「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一时间他也没有料到阿混居然已经找到了阿弃,只当那小子生性就是个不肯安分的,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又去干那偷偷

摸摸的事了,暂时也没闲工夫去找他,管家就一甩袖子,直接奔回腾王阁了,那里还有大事等着他处理呢。

其实腾王阁的事情很多很多,只不过一般的事情,也未必要管家亲自出面,有个什么事也不管的阁主在,最大的好处就

是这几年来他可以大肆的培养心腹,当然,他可没想着去篡阁王的位,管家一直对自己的地位很满意,这个阁主自从失

忆以后,有跟没有差不多,腾王阁的什么事不是他做主,一般的事情由心腹去办就行了,要不然他怎么有时间带着阿混

出来谈情说爱……咳,是游山玩水。

不过这一回事情大条了,上次布置追杀那三家主人的事情失败,如今三家联手,反攻腾王阁了,管家自认在武力上自己

一个人顶不住那三家联手,只能让阁主出面了,可惜人没找到,事情却还是得要解决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风尘仆仆,管家赶回腾王阁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成灰人了,衣服上、头发上、鞋袜上,全都是路上烟尘,洗也没时间洗

,只将几个心腹都召唤了来询问情况。昔日的腾王阁自然早已经没了,不过他早有谋划,在离腾王阁原址的地方,暗中

设立了一个据点,如今几乎所有的腾王阁核心弟子都隐藏在这个据点里。

「江南几处镖楼、酒楼都被摧毁……」

「依附于本阁的刘、宋、赵三大世家近来不断有直系子弟被暗杀……」

「北方七省的商道全部被堵截,损失惨重……」

「六成以上的暗哨被破坏了……」

「最近几日附近有那三家弟子出没,据点所在恐怕藏不住了……」

一连串的损失报上来,听得管家面沉似水。这就是行事不周密的结果,要是阁主火烧腾王阁力拼三家主人前能事先跟他

商量一下,让他先做一些安排,也不至于会使阁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不过话说回来,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抱怨阁主也

无济于事,还是先想办法还击吧。

三家联手的力量太大,虽然腾王阁的武力一向在三家之上,但是这么多年布置下来的暗哨损失了太多,以至于情报传递

方面出了很大问题,否则管家也不会在事情糟糕到这分上才收到阁中的飞鸽传书。

「对方现在势不可挡,咱们先暂避一时,整个据点立刻转移。」

思忖了良久,管家终于下了命令。腾王阁重建的所有希望都在这个据点里,一旦据点被端了,腾王阁在江湖中就算是彻

底除名了,无论如何,保住据点里的一切才是当务之急。

「管家……这是刚刚飞鸽传来的最新情报……」

命令下达没多久,一个心腹就急匆匆地跑来,脸色煞白煞白的,显然是情报内容十分不妙。

管家接过情报打开一看,只看见一行小字:阁主被围清风崖。他也当场脸色大变,拿着情报的手甚至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心腹脸色惨白道:「半个月前,咱们暗啃连传了三份情报,可是前两份都在半路上就被那三家拦截了,现在阁主只怕…

…只怕是……」

半个月前,那不正是自己进山找阁主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管家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哼,凭阁主的武功,就算是那三家的人再围上半个月,也未必奈何得了。据点里的人手,一半继续转移,一半随我出

发。」

「去救阁主?」

「不,趁那三家高手尽出的时候,端他们的老窝。」

「啊……那阁主不救了?」

「笨蛋,救什么救,阁主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正面击杀阁主的人,不是死光了,就是还没出生呢,他又不是三岁

孩子,打不过还不会跑啊,再说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阁主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等咱们去救人,黄花菜早凉了。

管家推测得一点也没有错,阁主虽然被围了,但那三家主人,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家主人,因为有一家主人已经死

在了阁主的手下,当初三人联手都没打得过阁主,如今只凭那两家主人再加一群小喽啰,想正面击杀阁主,那纯粹是作

梦。

当初,阁主为了找阿弃,几乎翻遍了整座山,一不留神,竟跑过了头,直接穿过了整个山脉,跑到山的另一头去了,也

是因此,才暴露了行踪,被黄鹤楼的人发现,将阁主围堵起来。

可是阁主的眼里哪会有这些小喽啰的存在,一巴掌打翻几个,又跑回山里去了。黄鹤楼的人死追不放,就这样跟着阁主

在山里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的兜来兜去,转得黄鹤楼的那些弟子们都快吐血了,这时黄鹤楼主和瀛台主人率众赶来,将

阁主围困在一个叫做清风崖的地方。

一场血战,将这处风景独好的山崖染成了血色,几乎每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一具尸体。

打了三天三夜,到最后仍然能站着的,只有阁主和那两家主人了。

「上一次放了你们一马,为什么非要赶来送死呢?」

阁主冷冷地看着他们,心底里全是厌烦。山风吹过,将他的衣角带起,只见上面沾染了一层又一层血渍,形成了一片暗

紫之色。

「其实我们本也不想与你为敌,腾王阁主,上一次不也是你先动的手,还杀了醉翁亭主,结下死仇,醉翁亭主的门下弟

子哭求到我们这儿来,亭台楼阁本是一家,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在先,我们为醉翁亭出头自是有道理。腾王阁主,三日三

夜血战,你纵然是武功盖世,此时也已力竭了吧,看在我们原本为一家的分上,我们不杀你,你自废武功,这件事便算

了结。」瀛台主人淡淡道。

阁主斜瞄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巧言为自己开脱,江湖上争权夺利,哪里有什么道理不道理的。」说着

又看了黄鹤楼主一眼,「你也醒醒吧,我没死,你黄鹤楼还有一条活路,我要是死了,凭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斗得过

瀛台这只毛狐狸,看看醉翁亭的下场吧,当家作主的才死几天,门下弟子就全成了马前卒,这几天被我杀死的,除了醉

翁亭弟子和你黄鹤楼弟子,有几个是他瀛台的弟子。」

这话说得极重,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怕都能听出里面的意思,但黄鹤楼主却天生是个蠢的,否则当初也干不出在河

上拦截腾王阁大船的事情,阁主话里的意思他不但没明白,反而暴跳如雷,大怒道:「你杀我门下弟子,我就要将你碎

尸万段。」

说着,一刀就向阁主砍了过来。

「无药可救的蠢货。」阁主叹息一声,眼中神色却更冷。

瀛台主人紧随其后杀了上来,他的动作明显比黄鹤楼主优美得多,无时无刻都是潇洒无比,虽然是在生死搏杀,但脸上

却仍带着微微笑意,口中道:「腾王阁主,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山崖有些眼熟吗?」

「这个地方……我似乎来过……」

阁王被他一言所扰,动作顿时慢了半拍,似乎闪了一下神,立时便有半片衣角被黄鹤楼主一刀削下。

这已经不是阁主第一次跑到清风崖了,事实上,在寻找阿弃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一共经过清风崖九次,第一次只是一

晃而过,第二次却在这里停留了片刻,第三次在这里呆坐了半个时辰,每多一次经过清风崖,他停留的时候就多许多,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些人围困在这里。只是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清风崖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这里

发生过什么,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

瀛台主人一见干扰很有效果,脸上笑意更浓,道:「不记得了吗?你来过的……想一想,四年,啊不,应该是五年前了

……」

五年前?

阁主又是一个恍惚,左臂被黄鹤楼主的刀尖擦过,顿时血溅衣襟。

五年前发生过什么?阁主的眼神突然一缩,五年前他跟师父突然遇伏,对方手段狡诈,先是利用山雾弥漫的时机,在雾

气里混入了剧毒,也是他们一时大意,直到中了毒,才发现雾气中有毒,师父当机立断,带着他逃出雾气笼罩的范围,

找了一处山洞为他逼毒。

就在逼毒的过程中,对方追踪而至,师父为了能让他逃走,力战而死,他虽然逃了很远,但还是因为残毒发作而失去了

神智,他倒下的地方……阁主突然浑身一震,就是这里,就是这处山崖,虽然那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但是对于自己最

后倒下的地方,即使是死也不能忘记。就是从这里倒下以后,直到回到腾王阁之前,他有大半年的记忆消失了。

「五年前啊,就是在这里,你毒发昏倒,被我带人追上,我狠狠捅了你一刀,将你扔下了山崖,哈哈哈哈……」瀛台主

人狂笑起来,笑到一半又神情狰狞,「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命大,不但没死,反而回到了腾王阁,不过幸好幸好,你体内

的残毒还是起到了作用,它破坏了你的记忆,才让我有机会……」

就在这时,阁主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了黄鹤楼主又一次砍过来的刀,刀刃深深地嵌进掌心里,鲜血迅速将刀身染成一片血

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能才想起来。」阁主冲着瀛台主人突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寒意,「做

为报答,我给你留个全尸。」

瀛台主人脸色一变,正想提醒黄鹤楼主弃刀后撤,可已经迟了,阁主已经一掌攫住黄鹤楼主的喉咙,抓着刀的那只手,

不顾刀刃锋利,狠狠一折,黄鹤楼主来不及弃刀自救,小腹就被刀尖一捅而入。

「你……你……」

喉咙里挤出一个「你」字,黄鹤楼主就再也说不出话,因为阁主掌心一发力,又扭断了他的脖子。

「下一个,是你!」阁主望着瀛台主人,深深地笑了。

瀛台主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亭台楼阁四家之中,他的武力最弱,但轻功却最高,面对一个已经受了重伤而且体力耗

尽的腾王阁主,打不过要是还跑不掉,那就真是笑话了。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师父在身中剧毒的情况,是用什么方法将你们拦住让我有机会逃走的吗?」

阁主似乎并不在意他逃跑,只不紧不慢地追在他身后,甚至还有心情跟他聊天。

瀛台主人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天魔解体……你疯了,难道想跟我同归于尽,别忘了,当年你师父不是死在我的剧毒

之下,而是施展了天魔解体油尽灯枯而死。」

「那又怎么样?」阁主满不在乎地轻笑,似乎从瀛台主人说出五年前的事的时候起,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他

甚至还好心地提出一个建议,「天魔解体的方法你也会,施展一次,说不定你就可以不用死在我的手中了。」

瀛台主人被阁主突然爆发的黑色幽默气得几乎吐血,身形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是呀,用了这个方法以后,他的轻功可

以一下子提升几倍的速度,就算阁主使用了同样的方法,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但是使用天魔解体的代价太惨重了,就算

不死也要脱去好几层皮,那样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就在他这一顿的工夫,阁主突然速度大增,瞬间就到了瀛台主人身后三步远。

三步,这个距离,已经足够阁主拍出一掌,用尽全力。手掌没有碰触到瀛台主人的身体,但是劲气已经透体而入,将他

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瀛台主人飞出三丈远,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只手颤颤地指着阁主。

「你、你诈我……」

以天魔解体来扰乱瀛台主人的心神,使他在不经意间速度减慢,这可不就是诈嘛。

阁主只是冷冷一笑,抛下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随即不再看他一眼,负手飘然而去。

「你…… 你……好……」

噗,一口血喷出来,瀛台主人含恨而亡。他机关算尽,想要让瀛台独霸四家,未料到功亏一篑,终于还是落得身死的下

场。

清风崖,此时,已是残阳如血。

阁主立于悬崖之畔,垂着头向崖下望了许久,然后抿唇一笑,灿如艳阳。

「阿弃,我来了。」

纵身一跃,义无反顾,只有余音在山风中不停地盘旋,如泣如诉。

「阿混,你真的要走吗?」

阿弃拉着阿混的手,很是不舍。

「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干嘛哭丧着个脸呀。来,笑一笑,笑一个给小爷看。」阿混扯着阿弃的嘴巴往上拉,「看你这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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