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 下——天照玉鸾

百万已经全被检察院没收了。对于现在的生活，楚夏天没有任何怨言，虽然钟雨并不是他的责任。可是有什么比能和自己

喜欢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更开心的呢？只要有周健在身边，楚夏天就满足了，而且他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考试很顺利，楚夏天觉得自己一定没有问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这一年来，楚夏天一直没有去看过楚洪波，连秦孝文他都没有去看过一眼。不是他狠心，而是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

对自己的养父和亲生父亲。可是，人总是要学会面对，一件事解决了，就需要去解决另一件。

楚夏天走出考场，给周健发了一条不回家吃饭的短信，随后坐上了去城郊监狱的巴士。

路途很远，监狱建在了奉阳四环以外，人烟罕至，偶尔有几处低矮的民居。楚夏天听周健说过，秦孝文就是住在这样的房

子里，等待着楚洪波。

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坚持。

监狱这一站是终点，车上几乎都没剩下几个人了。来探监的犯人亲属似乎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毕竟家里有人作奸犯科不是

很光彩的事。楚夏天下了车，很容易就找到了监狱的所在，他站在高高的围墙外面，想象狱中的楚洪波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站在外面发愣，很久之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

回去的路似乎短了一些，楚夏天一回到家，就看见周健做了一桌子的菜，而他正窝在沙发里面，周健听见了关门声，睁开

了眼睛。

“你回来了，我去把菜热一热！”

“哥！”

楚夏天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周健，周健想挣开，却发现楚夏天的力气大得惊人。

“哥，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周健微微转过头，额头贴着楚夏天的额头。

“是不是没考好啊，没事，咱明年再考！”

楚夏天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楚夏天很久没哭过了，甚至是自己父亲入狱，自己的母亲被宣布得了胃癌，他

都没有哭过。

“哥，我爱你！”

周建的身子僵硬了，他默默地挣开了楚夏天的手，这一次楚夏天没有阻拦。周健有些要抑制不住心里的幸福感了，他端着

需要热的菜走进了厨房，靠在了冰箱上，眼泪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爱你！

这些年来，有多少个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自己又说过了许多次。

我爱你！

周健把热好的菜端了出来，楚夏天真的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着，还不忘夸周健的手艺好。

“慢点吃，你要是爱吃，我周末还给你做！”

楚夏天看到周健眼中的泪花，他伸出手，摩挲着周健的眼角。

“哥，你后悔选择了我吗？”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楚夏天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甚至是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

“选择和你在一起，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楚夏天笑了，又是那阳光般的笑容，只有夏天才有的炙热的明媚的阳光。

成人自考发榜那天，楚夏天早早就等在了东联大的门口，很高兴，他考上了，很高兴，却笑不出来。

楚夏天拿着自己身份证等证件，去东联大的招生办拿了录取通知书。他拿着这一张薄薄的纸，靠在东联大的门口，对着阳

光，将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的看。

最后，还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再一次地站在了监狱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再逃离，而是走了进去。现在的他有十足的信心去面对楚洪波了，即使周健没有和他一样说出我爱你，但

是最起码，他没有后悔和自己在一起。

这也是一种胜利。

楚夏天看着楚洪波被狱警从层层铁门后面带了出来，楚洪波看见楚夏天，脸上有了一些笑容，死气沉沉的脸瞬间生动了起

来。

“夏天，你来了！周健说你会来，我以为是哄我的！夏天，爸很想你！”

楚洪波想拉住楚夏天的手，楚夏天不自然地躲开了，拿出了放在书包里的录取通知书。

“我考上东联大了！”

楚洪波看了看楚夏天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夏天，不管怎么样，爸爸都是爱你的！”

楚洪波从来没有如此地骄傲过，他的儿子考上了东联大的喜悦竟然远远超过当上总厂的厂长的喜悦。楚洪波用袖子擦了擦

眼角，手铐哗哗地响起，楚洪波尴尬地笑了笑。

“别让朋友知道你有个蹲监狱的老爸啊！呵呵！”

楚洪波的笑容很苦涩，却在尽量作出无所谓的样子。楚夏天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这个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楚洪波是

自己的父亲，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个人养了自己二十几年啊！

“爸，你永远是我爸，就算你杀人放火了，你也是我爸！”

楚夏天紧紧地抓住了楚洪波的手，手铐再一次发出清脆的哗哗声，却让整个空旷的探视间变得温馨起来了，楚洪波刚擦过

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

“说什么呢，你爸可没杀人放火啊！”

“呵呵！”

楚洪波平静了一下，慈爱地看着楚夏天。

“夏天，你一定很奇怪吧！二十年的假夫妻！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只是因为一起守护着一个秘密，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秦叔叔？”

“对！”

“那周健又算什么？”

“我也爱他，你信吗？我的心竟然可以分成很多份！也许我也爱你妈妈，但那不是爱情。我们爱着同一个人，只有对方能

体会到那种痛，那是一种互相安慰！”

“爸！”

“夏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我当初没有动当厂长的心思，而是老老实实地和孝文一起回城，他考上大学，我上班

供他。两个人一起买菜，一起做饭，领养一个孩子，一起抚养他长大。但是时光不可能倒流的！”

楚洪波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着，楚夏天不忍看到楚洪波这个样子。

八十九.

“爸，别说了！”

“夏天，记住爸爸的话！好好珍惜你爱的人，好好珍惜周健。”

“我不会和你犯相同的错！”

楚洪波的神色变了变，他知道对于周健的人生，他再也没有插手的机会。

“时间到了！”

楚洪波被狱警拉了起来，他拉了拉楚夏天的手，楚夏天坚定的眼神让楚洪波相信，自己没有得到的幸福，楚夏天一定能得

到。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太多的欢声笑语在楚夏天的脑海里响起。

第一次学会叫“爸爸”，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被欺负，甚至是第一次欺负别人。

楚夏天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跑到了铁门前面，紧紧地抓住铁栅栏。

“爸！我等你出来！我们一起生活！爸！！”

楚洪波停了停，却没有回头，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楚洪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狭长的走廊尽头，楚夏天一直望着父亲的背影消失，才默默地离开了。监狱的大铁门在身后轰

然关上，将楚夏天和父亲隔绝在了两个世界，楚夏天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刺眼的光芒照得他想打个喷嚏。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也如此的残酷。

楚夏天拿出电话，翻出了秦孝文的电话，按下拨出键，又按下取消键，反反复复。他靠在公共汽车终点站的站牌上，始终

下不了决心。秦孝文是他的亲生父亲，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这让楚夏天觉得秦孝文只是个陌生人，可是浓于水的血亲

关系还是不可泯灭的。

楚夏天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秦孝文，他上了公共汽车，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荒芜的风景。

也许该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吧楚夏天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拿出手机，装作随意地口气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我考上东联大了，今天去看了我爸，以后有机会也会去看您！”

楚夏天有些忐忑，他在期待着秦孝文的回信。

“好，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带着周健一起来！”

楚夏天没有再回信息，他只是笑了笑，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怀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那感觉很温暖。

终于回到了市区，楚夏天感觉很累，他迫不及待地赶回了家，周健又做了一桌子的菜，今天是发榜的大日子。

“夏天，你可回来了，怎么样？”

周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楚夏天倒了一杯水。楚夏天看着周健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像自己的老婆。

“说话啊，你笑什么？”

“我考上了！”

“太好了，咱俩得喝一杯！”

周健很高兴，甚至比这一年里的任何一天都高兴，就好像是自己考上了东联大一样。楚夏天为周健的笑容而动容，他接过

周健递过来的啤酒，大口地喝了一口，疲惫感瞬间消失。

“哥，我考上了！”

“嗯，我知道，太好了！”

“哥，那个约定！”

“你说吧，你要什么？”

周健只顾着笑着给楚夏天夹菜，丝毫没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大男孩脸上的坏笑。

“哥，我要在上面一次！”

楚夏天一下子站起身，将周健筷子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菜一口咬住，故意慢动作地舔着筷子。周健吓得把手一缩，筷子掉

在了地上。楚夏天这一次没有让周健逃跑，一把抱住了他。

“筷子掉了！”

“还管筷子干什么？哥，我从来没在上面过！”

楚夏天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带着点男孩子的蛮横，声音有些微微的暗哑，听起来低沉而性感。周健咽了咽口水，脸热的

发烧，他猜自己的脸一定已经通红通红的了。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害羞！”

楚夏天一口咬住了周健的耳朵，周健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哥，我们进屋吧！”

“不……不吃饭了，你不饿吗？”

周健的声音都开始变得不稳，问起话来都分外地煽情。

“吃你就够了！”

“唔……啊……”

楚夏天没给周健机会再问一些毫无营养的问题，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吻上了周健的嘴唇。虽然两个人已经无数次接吻，可是

周健的嘴唇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甜美过，柔软而充满弹性。

楚夏天一边吻着，一边将他带进了卧室，手上也丝毫没有闲着，拉扯着周健身上那些多余的布料。

两个人重重地跌在了床上，床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周健的身体又热了两度，楚夏天的眼睛热切地欣赏着周健已经赤裸

的上身。周健的身体不是少年病弱的白皙，也不是东北汉子常见的黝黑，而是健康的小麦色，有着细致光滑的触感。楚夏

天迫不及待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了周健的裸体上，两个人的皮肤熨帖在一起，摩擦而产生的热度在两人之间传

递。

周健有一点点抗拒，太久没有使用的地方，也许会因为楚夏天的性急而受伤。但是楚夏天很温柔，他轻轻地先用手指按摩

着，试探般地伸进去一个手指。

“疼吗？”

楚夏天的声音中有隐隐的欲望，周健咬着牙，有些害羞地摇了摇头。楚夏天快要被周健这种样子逼疯了，他无数次在梦中

幻想在自己身下的周健会是怎样的风情，却不如亲眼所见来的刺激。

“哥，我受不了了！”

楚夏天又伸进去一个手指，那种紧致而炙热的触感让楚夏天有些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次，他有些无法

控制自己的欲望了。

“夏天，进，进来吧，慢一点就行！”

楚夏天又一次密密实实地吻上了周健的唇，他的舌头也像洪水猛兽一般冲进了周健的口腔，品尝着周健嘴里的甘露，周健

的唇齿间无意识地溢出一阵阵不算浪荡却很撩人的呻吟。也就是在这最动情的时刻，楚夏天第一次真正地拥有了周健，他

将自己和周健融为了一体，宣告着这个男人已经属于他了。

“啊……唔……”

“哥，我爱你！啊……”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周健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两个人同时攀到了欲望的顶峰，犹如狂风骤雨在

脑海中呼啸而过，周健和楚夏天都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激情过后，楚夏天和周健两个人相互靠着，一起看着天花板，整个室内满是靡乱的香味。

“哥，我真高兴有你陪着我！”

“嗯！”

周健将楚夏天的刘海掖到他的耳后，轻轻地抚摸着楚夏天年轻帅气的脸，他又何尝不庆幸楚夏天陪在自己身边呢？

尾声.

“哥，你看这帽子我戴好看不？”

楚夏天随手拿起身旁模特脑袋上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楚夏天高了一些，戴上帽子甚至比周健高出半个头了。周健

摘下帽子放回模特脑袋上，揉了揉楚夏天的头发，那感觉就好像在抚摸一只大型的宠物犬。

“我可没钱给你买哈！想买自己挣去！”

“哥，你也太抠门了！说好供我上学的！呵呵！”

楚夏天挽着周健的胳膊，撒娇地埋怨着。周健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心里却笑楚夏天小孩子心性。

“别闹了，正经东西还没买呢！”

“周健？”

半疑问半肯定的语气，但是听起来是格外熟悉的声音，周健多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周健抬起头，徐晶和赵玉田站在自己

面前，两个人还领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也是个女孩。

那孩子有和周菲雨一样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周健。周健蹲下身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

“长得好漂亮啊！也不知道多大了，叫什么？”

“三岁半了，她叫赵思雨。”

出乎徐晶的意料，她没有哭，反而很平静。徐晶在心里曾经假设过千万次，再遇见周健，自己会怎么样？

原来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那些刻骨铭心，信誓旦旦，全都能一并随着时间离你而去。

“哥！”

楚夏天这才赶上来，看着面前的徐晶和蹲在小女孩面前的周健，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太多的相似，又太多的不同。

相似的是人，不同的是心境。

换作是从前，徐晶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如此平静地面对周健和他的同性情人，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祝福。

换作是从前，周健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徐晶，除却愧疚，只剩欣慰。

换作是从前，楚夏天不会相信自己可以放心地让周健和徐晶单独离开自己的视线，是真正的信任。

换作是从前，赵玉田不会相信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健，这个让徐晶遍体鳞伤的男人。

昨天都已经作废了，什么爱恨纠缠，都成了过眼云烟。

不如把对远处敌人的恨转化成对身边重要之人的爱。

能幸福一日就幸福一日。

如今的奉阳，很难再找到碰碰凉那种小冷饮店了，徐晶和周健坐在太原街一间叫做兰桂坊的小酒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