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遣作相思意+番外——花蛋

作者:花蛋  录入:12-31

“谢太子殿下!”此时的宫人又惊又喜已经满头大汗,心下感叹太子殿下的脾气还真是无常。

回廊下的春花抽了几枝嫩芽,被白雪掩了许久的青草也露了几点翠绿。

初春的风还有些寒意,卷着几丝生意的风吹动了几张宣纸,一张写满清秀字迹的纸卷了几卷落在了刚刚进门的太子殿下脚下。

红衣少年却不在意,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依旧一笔一笔在纸上写着。连他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是静止了,一切都好像是围绕着他,自成一个方圆。

拾起脚边的纸,走到少年身边,生怕扰乱了什么似的轻轻放在他案头,看着那张眉眼有些妖媚的脸,讨好似的开口:“十三王叔回来了呢,我去和父皇说,明日带你去见王叔吧。”

“不必了。”笔尖颤了一下,还是继续沉默着。

哥哥,你会来见夙儿吗?

放下手中狼毫,呆呆看着窗外发了几枝的桃树。

“那,我想去见见六王叔,你可以陪我去吗?”

“嗯。”依旧是望着窗外,丢了魂似的应了一声。

六王爷,那个总是温柔微笑轻声说话的人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阴冷,而那双眼里却总是有让人疼惜的寂寥。

回头正对上一双似水的眼,刘夙只淡淡说了句:“走吧,我们去陪六王爷下棋。”

那双眼忽的绽放出光华,那人牵起自己还有些冰凉的手,“走,就我们两个去,六王叔喜静,人多了他该烦了。”

一路转过几道宫墙,仿佛同那日刚刚入宫时一般,眼前的少年额上还留着一片墨迹,拉着自己在复杂的宫巷踏雪而奔。

也许那时的他,真的是好意想让自己高兴吧。

“等等。”叫住杏黄衣衫的少年,忍不住伸手为他擦去了额上细密的汗珠。“你这样跑,出了汗再受凉是要生病了的。”

“你担心我生病?”

“我担心你生病,”认认真真的回答,却转而冷道:“你生病了,整个太子宫的人都是要给你做药引子的。”

眼里的喜悦一闪而逝。

想起了当日刘夙的杖刑,太子咬咬唇,抓起正为自己拭汗的手,“听你的,我们慢慢儿走,不急。”

两只手那样轻轻抓着,一冷一热,春风吹散严寒。

第十七章

承恩殿只有零散几个宫人在外面扫着树上新修下来的断枝,六王爷生性畏寒,已到初春却还是裹着一圈狐裘,坐在门外回廊望着宫墙那边升升落落的彩燕纸鸢。

两个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乾儿,你来了。”粲然一笑,春风也因此暖了几分。

“王叔,乾儿来陪你下棋了。”

“哦?如此甚好,王叔我正闲得很呐,想着也有十几日没见乾儿吧。”笑着伸手牵起了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催动轮椅往屋内去。

一方棋盘,棋子黑白,厮杀于方寸之间。

红衣少年立在一旁,安静观局。

“王叔,十三王叔今日回来了。”

随意落子,有些自嘲的开口:“哦,难怪我总也寻不见他……”原来是十三弟回来了啊,你去见他了吧。

没人察觉到红衣少年轻轻皱了皱眉,他这时才明白了为何这位王爷总有些冷意与寂寞,原来是这样啊,他也是一个痴人吧。

一局终了。

一个宫人进屋,交给六王爷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展信,皱眉。

“来人,去将军府请方剑倾来。”

没有人回答,一个宫人已出了门──六王爷的手下不需要礼节,只需要一个字,快!

而这些人也有一个同样的特点──哑。

承恩殿唯一能开口说话的只有六王爷刘沐河,在他看来,除了他这里谁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他是发号施令者,而除了他,其他的只能是服从者。

“王叔还有事务处理,乾儿改日再陪王叔。”

只有略带愁闷的点头,没有说话没有挽留。

两个少年离开后良久,裹在狐裘中的刘沐河方缓缓叹了一口气。

又是数日。

梅花已谢,桃花将开未开。

抚着一夜之间满树新枝生机盎然的桃树,刘懿在那一刻失了神。

那年十岁的他也是在这树下遇到刘歌玄,那时桃花还正烂漫,他撞上刚从书房匆匆逃出的少年。那个少年随手折下一支桃花,笑着说:“撞疼你了吧?给你赔礼。”

不由低头轻笑,那时候的少年,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也许他没变,变的是自己罢了。

毕竟那个人还是如同当初一样爱着护着自己,而自己却不知在何时已经渐渐忘了那张曾对自己捏花而笑的脸。

自己是什么时候忘了他的呢,也许是从那一句“刘懿,此生绝不再回皇城”开始,便下了决心忘了这一切吧。

树下的男子不由轻声问自己,刘懿啊刘懿,是你错了,还是他错了?

而那个人此刻正同他一样呆呆立在这般料峭春意中。

宣他进宫他竟然对着桃树发了半晌呆?武帝遣散宫人,负手立在那人身后不远,也陪他站了许久。

待刘懿想起自己进宫的本意时,一回头便看见了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武帝。

等了许久似的,忽而绽开笑颜对有些无措的人说:“懿儿,你可记得这树?”

“臣弟记得。”

“朕也还记得呢,真是……很怀念啊。”那双一向睥睨众生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刘懿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有些恍惚。

像是看到了当年一般,两个少年在宫巷红墙里跑着,将好看的彩燕纸鸢放飞。那个人笑着笑着,桃花洒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时光将那个少年定格成永恒的美好。

武帝欺身上前,轻轻抱住了他,“懿儿,现在的我们,还是像当初一样在一起……好么?”

“臣弟……”没有反抗,咬了咬唇,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抬头对着那双温柔的眼眸,“臣弟当初并不知皇兄对臣弟有……有余桃之意……”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不是么……”一双唇轻轻贴着那白得几近透明的耳廓厮磨。

想到白雪纷飞的那一夜,大殿之上的痛与心底的屈辱,刘懿身子颤抖了一下,想要推开这人,却觉得有些僵硬一般抬不起手。就那样静静地任他搂着,一下一下用唇挑逗着自己。直到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呻吟声才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那个已经吻得忘情的人!

“皇……皇兄……”

“怎么?”武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看着面前无措的人。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让人好想好好保护啊。

“皇兄召臣弟进宫想必并不是为了这个吧……”尽量平静地说着,脸却不知是因了刚刚的挑逗还是现在的窘迫,红的发烫。

“你脸好红啊……”伸手贴在那张通红的脸颊,再次搂住他,“懿儿,你不爱我么?”

眼里有些乞求,有些讨好地说:“你不爱我么?”而不是“你不爱朕么?”

这一刻的他是一个得不到爱的普通人,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臣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说什么,这样的问题,有正确答案吗?

头疼欲裂。

刘懿眼前一黑晕倒在武帝怀里。

第十八章

“皇兄,你这是……把十三弟吓晕了?”看着龙床上依旧昏迷的人,刘沐河失笑。

“你!”刘歌玄拂袖,看着那双清清冷冷还带着笑意的眼却又把怒火压了下去。

这个人是不怕他发火的。

“皇上,还良王爷面色不华,头晕心悸,这是气血两虚的症状。而初春天气尚寒,王爷怕是又受了凉。待微臣开个方子,再搭配饮食调理,不久便会痊愈。”看武帝面色不佳,太医小心翼翼禀告。

“嗯,下去吧。”

太医匆匆离去。

看着舒了口气的武帝,刘沐河轻笑道:“皇兄很是担心啊……”

“如何?朕还不能担心自己的皇弟?”

“不敢。”只是……我也是你的皇弟啊。你几时这般待我?

武帝一声冷哼,不言语。

刘懿还在昏睡,武帝小心替他整了整锦被,看着那张自己深爱的脸,却觉得无比的难过。

这样的懿儿,定是怕自己的。说不定,还是恨自己的。

“咳咳……”六王爷捧着茶,用瓷盖轻轻敲着杯沿,干咳了两声。“想来,皇兄还没和十三弟说那件事?”

圣上不悦地蹙了眉,许久之后,才带着笑意看着那双清冷的眼说:“什么事?朕如何不记得了?六弟你怕是记错了?”

六王爷聪颖,只微微颔首,“是臣弟糊涂,倒是记错了。”放下茶杯,催动轮椅转身,叹了口气。

“你叹个什么?”

“我叹,大理寺少卿年华正好时运亨通,却要遭贬了罢。”

“贬?你当我只是要贬他?”不怒自威的脸上是阴沉沈的笑意,显得越发可怖。

“你!”猛然转身,眼却不知何时红了一圈,“求皇兄开恩……”

“哼,他敢查,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恶狠狠地眯了眼,低头对着那双泛红的眼一字一句地问:“你,说,是,吗?我的,六弟?”

“我是为了大兴!”一向温文尔雅的六王爷发了火,总是平平淡淡的面容因为怒火变得扭曲。他红着一双眼揪着面前人的明黄龙纹锦袍,将那人的名字咬碎了吐出来──“刘歌玄!”

“你这是以下犯上!”武帝盛怒的脸却突然绽开了笑意,“不过朕恕你无罪,那个大理寺少卿,朕会叫他好好活着,他还有他的用处……”意味深长的笑,眼里却看不见笑意。

有些颓然地松了手,临走前只听见自己脱力般的声音说:“谢皇兄。”

从此大理寺少了个颜少卿,那个待人总是笑如春风的白面书生,成了大理寺的寺卿。

人人都道是圣上隆宠,只有六王爷无声地叹了许久的气。

再完美无缺的人也会有不能被触碰的地方,若是被轻易碰触,再柔顺的绵羊也会变成嗜血的豺狼。何况,是当今圣上这样连笑都透着杀气的帝王。

刘懿,就是当今圣上绝不容触碰的逆鳞。

而颜寺卿,却将刘懿养母燕昭的身份查了个透彻。

──胡姬燕昭,原是胡国燕王的舞姬,当年护国大将军方城大败胡国,将她掳回京,先帝观其一舞,从此后宫便多了一座迎雨宫。

而谁也不曾知道的是,这位胡国来的宠姬,却是白泽人。本来是白泽潜入胡国的细作,却不料大兴北上灭了一直作乱边境的胡国,而她,却顺水推舟到了大兴,成了白泽安在大兴的棋子。

按大兴律例,细作当以凌迟,直系血缘亲属即父母兄妹儿女当以斩首。

春风吹进了偏僻清冷的承恩殿,悠悠有几声清笛和着带了青草香味的风卷来,一向淡漠无言的六王爷解散了狐裘,只穿着流云卷边的广袖长衫,坐在门外。

“小安,把我的琴取来。”

琴声清冽,笛音婉转,彼此相隔甚远,却又天衣无缝。

琴音似是孤高,一路径自向九天而去,笛声却缠绵,纠纠缠缠,沿着琴声挑弄,直把孤寂的琴声也勾出几分撩人的情意。

一边的宫人听得痴了,跟随王爷多年,却从未听过王爷这般缠绵的琴声。

而那双纤长的手却忽的停了,原是那清笛已不知何时没了痕迹。

“去看看是谁。”轻轻摩挲着琴弦,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第十九章

宫人寻去,没见着吹笛的人,却见太子殿下领着一身红衣的少年趴在红木栏杆上往百鲤池投食。

杏黄衣衫的殿下探手在荆棘里折了一朵新开的花,无视被挂出小口的绫罗衣袖,笑吟吟地将手上的花枝插在红衣少年的鬓角。

红衣少年打落了头上的红花,从腰际取出一支通透碧玉长笛来,伸到池里一下一下逗那些探出头来的锦鲤。

宫人匆匆回身往承恩殿去回话,没注意到有一个纤瘦的身影从葱茏草木里走出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勾起嘴角轻笑。

“明日,我们去城郊踏春吧?”是太子殿下拾起了地上的残花,轻轻投进了一群锦鲤中央。

没有回答,只有碧玉笛落水的一声“咚”。

拦住转身欲走的红衣少年,太子殿下笑道:“明日父皇邀了十三王叔去城郊游湖,我带你去凑个热闹如何?”

“嗯。”只从喉头挤出一个音节,太子殿下已是笑着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将功课都做完了?”想着等在宫中愁眉不展的太傅大人,不由得为他叹了口气。

“行,这就回去。”

池边的垂柳压低了腰肢,欲拒还迎般地摆弄着一池春水。

太子殿下折了一支绿柳,一下一下去挠红衣少年的脖颈。嘻嘻地笑着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红衣少年板着脸拍开那人不正经的手,径直往前走去,没有看到那双刚刚还闪着光的眼突然暗淡下去。

被留在宫中养病的还良王也受不住这样软禁般的日子,他在宫中,却不能出寝殿一步。不能吹风,不能受寒,这是圣上说的,不得忤逆。

于是他只能终日坐在书案前,一遍一遍翻着那些枯燥的典籍。

武帝提出游湖时,他是完全没有想就应允了的。

看着面前人有些期盼与欣喜的眼,武帝似是无意地说道:“我派人告诉乾儿了,想必,他也会去吧。”从那日之后,他在他面前便只称“我”。不是高高在上的“朕”,是温柔的“我”。

“谢皇兄。”太子他,定然是会带上夙儿的吧。真心实意的感激,这样骄傲的帝王,此刻是在讨他欢心吗?

看到刘懿眼里深深的温柔笑意,武帝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头抵着那人的肩膀,用下巴在他肩头厮磨。果然,你心里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啊,即使我都没提起他,你光是想到就会笑起来。可是这样也够了,哪怕你的笑不是为我,只要让我看到你的笑颜,那么也无所谓了。

刘懿犹豫了那么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抱住了揽着自己的武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抱着他在他肩头厮磨的武帝像极了得不到糖的孩子,也像极了幼时撒娇的夙儿。心软了一下,手覆在那人腰背时,明显感觉到了那个身体轻微的颤动,也许是笑了吧。

的确是笑了。

当那双手覆上自己腰背时,刘歌玄手指穿过刘懿如瀑的黑发,“这是你第一次抱我。”一直一直,都是自己强行禁锢着他,用双手做牢笼钳制着他,而这一次却是他轻轻抱住了自己。

原来被人拥抱,会是这样的美好。

三三两两的画舫荡在东湖上,春风是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若有似无地摆弄着这些精致的艺术品。风吹进了未遮帘的画舫,也吹在人心上。一下一下,像是一只包着棉花的拳头,不遗余力地砸在人心上。

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钝痛,却说不出到底疼在哪里。

还不止疼了一个人。

在藏在暗纹卷边衣袖里那只手的指甲将掌心掐出血来之前,太子轻轻抓住了它,“父皇只是和十三叔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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