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布里耶轻轻招手,埃尔弗顺从地站起来,走过去与他躺在同一张小床上。时不时地望望窗外,沃辛越来越远,可许久之后,埃尔弗才发现,目力所及的地方总是能看到海岸。一开始没有在意,突然之间省悟,颤着声音,问:“苛布里耶,我们这是在向北行驶吗?”
苛布里耶面有难色,迟疑着说:“是的。”
埃尔弗大吃一惊,说:“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苛布里耶说:“船长克内雷告诉我,近来沃辛东南面的海上常有麦西亚的巡逻舰队,咱们得沿着海岸向北绕行一段,才能再转向东南。”(向东南是大陆,向北是伊苏吕堡的方向)
埃尔弗也知道,芮格日以南沃辛以北一带的海上有许多礁石,船只不便通行,所以成为王国与麦西亚的领海分界线,也之所以,热鸟号为了躲避巡逻舰队会故意向此绕行。然而,现在可怕的远远不仅是礁石。
埃尔弗整个人委顿不已,说:“天哪,苛布里耶,你看看我们两个都做了些什么。早知是这样,我们在沃辛一直留到来年开春都现在出海来得好。”因为埃尔弗知道公爵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看似平静的海域,很可能有公爵埋伏下的舰队。
苛布里耶却紧紧搂着他,反复说:“不,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我们两个一定能平安离开。”
219.
那个时刻,埃尔弗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可实际上,在那条走私船上,那个凄凄惶惶的拥抱就是苛布里耶给他的最后的拥抱。埃尔弗本来还存着万一的指望,说不定真的会像苛布里耶说的那样一路无事,可是还走不到半天,船长克内雷就走了下来,鬼头鬼脑地向苛布里耶使了个眼色。苛布里耶行若无事,在埃尔弗颊边轻吻一下,说:“我马上就回来。”跟着船长克内雷上去了。
那两人的神情都非常镇定,却有一种绝望漫漫浸透了埃尔弗。他当然不会乖乖继续傻坐着,而是蹑手蹑脚地轻轻跟着上去。还没走上狭窄的旋梯,就听到甲板上船长克内雷与苛布里耶的对话。
苛布里耶说:“你觉得可能性还有多少。”
船长克内雷说:“已经完全没有。”
苛布里耶说:“是吗?报歉。”
船长克内雷说:“你到底是从哪儿把那孩子拐来的,捅了这么大娄子。这样的麻烦事应该先跟我讲明白。”
苛布里耶沉吟未答,船长克内雷说:“行了行了,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他是谁都不重要了,咱们这回估计会一块儿玩完。咱们的兄弟们也不是胆小鬼,不过没火炮的怎么拼得过有火炮的。”
埃尔弗忍不住也走上了甲板,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不断下沈,正前方有一排装备了火炮的战舰,呈扇形排开把热鸟号包围了起来,就算要掉头也已经来不及。一条战船上有人在打旗语,埃尔弗完全不懂旗语也看了出来,是在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苛布里耶忧虑地看着他,船长克内雷则转开头看着天空。埃尔弗问:“他们在说什么?”
苛布里耶回答:“‘交出人质,否则开炮。’”
埃尔弗说:“那么挂白旗吧,热鸟号犯不着被咱们连累。”
船长克内雷看着苛布里耶,苛布里耶迟疑着点了头。于是一面小白旗被沿着侧缆升了上去。
战舰很快靠近了,其中一条当先而来,离得足够近的时候,把跳板架上了热鸟号。跳板的另一头站着的竟然是公爵本人。苛布里耶攥住埃尔弗的手,使着眼色,埃尔弗轻易就明白了他想跳海,苦笑着说:“别傻了,难道你以为游泳就能回去大陆上吗?”苛布里耶闭口不语,手指却几乎要把埃尔弗的手指捏断了。
埃尔弗扬声说:“你得保证不动热鸟号上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否则我就立刻跳进海里。船长克内雷做的这笔生意是不大地道,不过好歹还是热情招待了我一回。”
公爵面如寒霜,大概是快被气疯了,不过还是非常镇定地说:“我答应你。不过你现在就得立马过来。”
埃尔弗点了点头,就有两个高大的穿着红制服的士兵走了过来。埃尔弗赶紧说:“你不明白我要你答应的事吗?你们谁都不许过来,我自己跟苛布里耶过去。我自己就会走。”
220.
两个士兵回头看着公爵,公爵不耐烦地摆手,说:“行了,我对走私贩子没兴趣。”于是两个士兵停步不前,埃尔弗和苛布里耶一前一后从跳板上走了过去。
埃尔弗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要怎么样才能为苛布里耶开脱。事到如今,还要假装跟苛布里耶之间一清二白、只不过就是自己相逃跑、逼着他陪自己上路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荒谬?自己跟苛布里耶的关系公爵到底知道多少,如果硬要否认的话,公爵会不会相信。
摇摇晃晃的跳板,走起来尤其困难,可是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公爵面前。埃尔弗还在想着怎样措辞,背后的苛布里耶毫无征兆地向公爵扑了过去。明知无望,可是束手就擒不是苛布里耶能接受的事。船上原本就紧张戒备着的士兵不待公爵的反应就争先恐地冲了上来,把苛布里耶按到了地上,就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么一个由头一样。埃尔弗不能跟这样一大群人抢人,只能瞪着公爵,说:“放了他。”
在外人面前,公爵不曾正面违逆过埃尔弗,可是那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这一次,如此坚决地说出一个公爵不可能遵从的命令,埃尔弗实在不知道会怎样收场。头脑里的某根弦在那一瞬间绷断了,如果公爵说个“不”字,埃尔弗觉得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跟他同归于尽。可是公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埃尔弗,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船舱,就好像根本没听到埃尔弗的命令一样。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拿粗缆绳把苛布里耶绑了个结实,还有一个士兵拿块布头把苛布里耶的嘴给堵严实了,接着押着他跟在公爵背后进了船舱,没有一个人看埃尔弗一眼,连咳嗽声都没发出一声,转眼甲板上只剩了埃尔弗孤零零的一人。
船在向北行驶,而热鸟号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埃尔弗楞了几分钟,呆呆地沿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追进了船舱。
这艘战舰对埃尔弗来说非常陌生,因为过往的教育告诉他,王国里并没有这样大这样装备精良的战舰。与走私船不同,战舰上的每一样摆设都精致气派,顺着走道一直走到最靠近船头的地方,就是整个船上最大的一个房间。刚才的那群士兵都不知去向,只有公爵抱着胳膊站在房间中央,苛布里耶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只剩了一件衬衫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脸上尽是被殴打出来的伤痕。
埃尔弗失去了理智,冲上去大喊:“放了他,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一边开始努力要解开绑在苛布里耶身上的绳子。
公爵沉着脸,显然也到了爆发的边缘,说:“埃尔弗,你还真会演戏呀,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跟他没关系吗?”
埃尔弗说:“他能做什么?只不过是个侍卫而已,跟猎犬差不了多少,主人叫他向东,他哪敢向西。”
公爵说:“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傻瓜吗?拿镜子照一照你自己,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如果你跟他之前没有苟且,会急红了眼吗?我可还没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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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麻木不仁吗?人之常情是相处得久了自然会感情深厚。”
这句话正好讲到公爵的痛处,如果公爵原本压抑的怒火就像大堆炸药,那么埃尔弗的话正好引爆了他。他抓住了埃尔弗的肩头,发狂地大喊起来,虽然埃尔弗的身量已经长得跟普通少年一般高,可是这时候被公爵抓住,还是像一只软弱无力的小鸟。公爵吼道:“埃尔弗,别再在我面前摆出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你们的感情?你们有什么样的感情?你敢说那小子没有用两条腿中间的那根东西表达他对你的感情?”
埃尔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冰冷得出奇,说:“苛布里耶没做过一件不体面的事,如果你讲了半天就是要讲这个的话。”
公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地抓过一条绳子把他的双手绑在角落里一张小床的床架上,转过身冲到苛布里耶面前,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一耳光,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记得我是怎么把你从小养到大的吗?你想要什么东西,我是不给的吗?我的庄园全都交给你打理,你如果想从里面捞点好处装进自己的口袋,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我身边的孩子们,如果你看上了谁,我转过身你就勾搭上了谁,我也是全都由得你。埃尔弗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全心全意疼爱着的孩子,我把他交给了你,指望着你能照顾好他。我知道的,你对他的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很正常,因为他是个可爱的孩子。如果你要沾他,我不会怪你,因为有你在他身边我比较放心,而我不可能控制住你让你完全不碰他。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对你的恩情和信任的呢?你背叛了我,而且把他给拐走了。”
公爵越说越是生气,狂怒之中忘了世上还有鞭子之类的东西,用手一下一下地抽着苛布里耶的脸,那张脸很快就惨不忍睹。埃尔弗大声喊着:“别打他,我不准你打他。”苛布里耶忍着疼,说:“埃尔弗,现在你别说话。”
可是已经迟了,埃尔弗的声音提醒了公爵,他冷笑起来,说:“我要让你看看,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放开了苛布里耶,用染了血污的手开始撕扯埃尔弗的衣服。
埃尔弗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不顾体面,挣动着手臂,大声说:“不,你不能这样。如果你做了这样下贱的事,将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做所为。”
苛布里耶咬牙切齿,说:“你这个无耻的野兽,我真的很后悔从前对你那么忠诚,我有过无数的机会可以杀死你。如果我早些杀死你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公爵呵呵地笑起来,说:“是吗,苛布里耶,看来你的本性就是一条狼。你很想杀我吗?可惜已经太迟了。”他撕下了埃尔弗身上的衣服,才发现那身体上干干净净,那件他所钟爱的装饰品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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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公爵的愤努,他不自觉地举起手来,埃尔弗不闪不避,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这一次,他照样打不下去,喃喃自语一般地说:“哦,算了,我不怪你。凭你自己是取不下那东西的,肯定苛布里耶干的。你到底是长大了,总戴着过去的东西难怪会不舒服,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早该给你量量尺寸订做个新的。放心好了,肯定比过去的那一个还要贵重华丽。”
埃尔弗说:“随你怎么折腾我,只要放了苛布里耶就行。”
公爵解开了他的双手,把他仰面按在狭窄地床上,说:“蜜糖,放不放他可由不得你。不过要是你乖一点,说不定我就不那么生气了。”接着抬起他的腿,冲了进去。埃尔弗疼得哼出声来,身体却勉强放松着没有收紧,于是那内部就如以往般温暖而柔软,舒服得难以形容。这种美妙的触感多少和缓了公爵的激动的情绪,说:“你看,说到底,你还是属于我的。别人再怎么妄想也没用。”
公爵像野兽一样趴上来,重重地摆动着腰身,身体的撞击叠加着海浪的颠簸,让埃尔弗一阵昏乱,朦胧之中,苛布里耶的眼睛似乎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视线就像尖锐的剑。不可奈何地说:“苛布里耶,闭上眼睛,别看我。”那双眼睛随即闭上了,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
也许是有苛布里耶在场,公爵格外兴奋,顶弄了很久才泄出来,抽出东西,温热的体夜顺着腿慢慢地流了下来。然而公爵并没有就此满意,而是抱着埃尔弗躺下来,没完没了地玩弄着他的身体。可惜海上的行程并不远,不过两三个小时,就到达了葛底斯堡。
船进港的时候,公爵意犹未尽,不过既然已经抓回了自己的猎物,也就不太急切,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地给埃尔弗穿好。刚刚整理停当,就有人敲门。公爵说:“进来。”就有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士兵走了进来,弯腰低头着报告:“船已经进港了。”示意等待公爵的指示。
公爵挥挥手说:“先把他带走吧。”
两个士兵应声而入,把遍体鳞伤的苛布里耶从柱子上解下。埃尔弗紧紧抓着公爵的胳膊,说:“别带走他。我请求你。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别把他带走。”
公爵不耐烦起来,说:“该怎么办我自有打算。你总是那么在意那小子,几时在我身上花过一点心思呢?现在我还不会把他怎么样,总是先回伊苏吕堡在说。”摆一摆手,两个士兵就把苛布里耶押走了。
埃尔弗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公爵从背后抱住了他,说:“蜜糖,放聪明一点,这个时候,你最好乖乖地听话。”这句话让埃尔弗僵住。公爵拿条毯子把他包起来,打横抱着走了出去。甲板上,葛底斯堡的天空一片阴霾,岸边有两辆马车停着,即将带着他们回到久违的伊苏吕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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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一手掌握着整个王国的军政事务,国王被安置在某个庄园静养还算不上那么重要,公爵放下一切驱舰队出海才是头等大事。葛底斯堡的大小官员早在岸边列队,恭迎公爵顺利归来。公爵沿着跳板走下来,埃尔弗被裹在他的怀里,其实也是不想见人,也就不再挣扎。众人就算再白痴、消息再不灵通,这时也知道公爵怀里的少年就是国王本人,尽管没戴王冠。
公爵轻描淡写地说:“你们闹这么大阵仗做什么。陛下还没见识过咱们新置购的战舰,所以我带着舰队亲自去迎接他。哪知道今天海上风浪有些猛,让陛下略感不适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让人眼花。”一边低着头在埃尔弗耳边小声说:“埃尔弗,抬起头来跟这伙傻瓜打个招呼。”
埃尔弗张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其实也没心思去留意在场的都有谁。大家看到国王不像是生重病的样子,也都没有异议,各自散开了。
公爵没有在葛底斯堡停留,直接上了马车,向伊苏吕堡进发。一进了车厢,埃尔弗就用尽力气挣开身边的讨厌男人,掀起背后的车帘往后看。刚才明明有两辆马车,可是现在一行除了骑兵之外,就只有自己乘坐的这一辆马车,大惊失色,扑到公爵身上撕扯起来,叫道:“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他在哪里?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说呀。”
这种疯狂的撕打就连公爵也觉得太不成体统,紧紧箍住他的身子,一手捂住他的嘴,说:“嘘~嘘~别这么激动。那小子就跟在咱们后面,那辆车配的马都是劣种的,跑不快,所以落下了,我叫他们减速,那辆车就能追上来了。”果然扬着声对外面命令:“减速,陛下想要走慢些。”
一行车马全都慢了下来,埃尔弗扭着头向后张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马车的影子慢慢逼近,渐渐追了上来。埃尔弗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下车去。公爵的胳膊就像铁钳一样箍着他,嘴上被捂得紧紧的,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看着马车的黑色的影子,而且不确定车里到底有没有苛布里耶。眼泪决堤一般崩涌而下,染湿了整个脸颊、还有公爵的手掌、甚至手腕手肘。
公爵焦躁起来:“埃尔弗你这是在闹什么呢?我要带你们两个回伊苏吕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有什么错吗?”
可埃尔弗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挣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公爵说:“我的蜜糖,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动粗了,到时候你可别怨我。”埃尔弗不理,他只能提起手肘对着埃尔弗的后脑狠狠的一下子。埃尔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栽在他的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