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这件事 上——莫道离

宁小言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往楼道走去，在楼梯的拐角处正好与上楼的秦子晋打个照面。

“我还以为你又被谁骗走了呢，慢死了。”秦子晋狠命地揉了揉他半长不短的头发，笑脸温柔。

宁小言白他一眼，“什么叫又啊？我有这么容易被骗走么……”

“有啊有啊，怪大叔什么的……”秦子晋揽过宁小言的肩，斜睨着他。

宁小言皱眉，知道他说的是顾惜。

不久前有次顾惜突然跑到学校来找宁小言，刚好被秦子晋碰到。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吃味，或者拿顾惜来堵宁小言。

“你能别总提他吗？”

秦子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提谁了啊？”

“……”宁小言看着他一脸的疑惑，无奈地摇头，然后径直往楼下走。

“寒假你想干什么，嗯？”秦子晋一边转动车钥匙，一边问宁小言。

宁小言仔细地扣好安全带，眼神飘渺地看着窗外，“我想回去看我妈，快到她的忌日了。”

秦子晋理解地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拥堵的车辆。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路况很差。“我陪你回去吧，不太放心你一个人。”

“不用了，干嘛老是这么不放心我啊。”宁小言转过头看着他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道：“你不是要回美国嘛……”

秦子晋踩下刹车，有些沉默地看着宁小言，良久才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你知道我爷爷的病……虽然已经转到了美国最好的医院，但是……”

“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宁小言伸手握了握秦子晋冰冷纤长的手指，“你该好好回去陪陪你爷爷，别等来不及了才后悔。中国有句古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经历过的人只是觉得这句话说得真的很好很动人，但是切实体会过却不一样的秦子晋。我不希望你抱有这样的遗憾。”

秦子晋有些动容地看着因感触而垂下眼帘的宁小言，然后拢过他的后脑勺轻轻地亲了下他的额头：“今天话真多啊～晚饭想吃什么？”

宁小言扁着嘴想了想，“别去外面吃了，我们买菜回家做吧，反正考完了也很闲。”

秦子晋看着一面一动不动的车流，再看看路边的家乐福，摊摊手道：“好吧，正好现在堵车堵得厉害。”

两人逛完超市回到家已经过了新闻联播的时间，宁小言一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类码到冰箱里，一边大声朝正在卧室里换衣服的秦子晋道：“你想吃什么菜？牛肉？还是……鱼？”

秦子晋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走到宁小言面前斜倚着冰箱指着塑料袋道：“那个圆圆的是什么？”

宁小言拿出那包速冻汤圆，问：“汤圆。你要吃这个？”

秦子晋点点头。

“可是这个吃不饱啊……你不饿吗？”宁小言管好冰箱门，拿起汤圆和甜酒站起身。

“我不饿啊，”秦子晋把手指插进打开的甜酒罐里沾了沾，然后用舌头舔了舔，“酒？”

宁小言横着眼睛打了下他的手：“是甜酒，煮汤圆用的。好吧，就吃这个，我也不太饿。”

秦子晋高兴地看着宁小言瘦长的背影闪进厨房，然后转身回到客厅看电视。

第一次吃汤圆的秦子晋对这个中国传统小吃产生了浓厚兴趣，宁小言却对太过甜腻的东西有些招架不住。所以到最后，几乎整袋的汤圆都是秦子晋吃完的，宁小言只是打着嗝看着一脸满足的秦子晋将最后一滴甜酒也扫荡干净。

宁小言看着面前笑容温暖美丽的人蓦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搅了搅瓷碗中饱满溜圆的汤圆，心思飘了很远。

直到秦子晋用勺敲了敲他的碗，“想什么呢？”

“啊？”

秦子晋皱眉：“我刚说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去哪里玩吧。”

宁小言找回注意力，点点头道：“好啊。”

秦子晋腹诽，这次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平时不都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么？

宁小言对上他有些狐疑的眼神，很快又移开视线，站起身道：“你的机票是后天早上八点吧，我先帮你把东西理一理，别到时候匆匆忙忙的。”说完就闪身进了卧室。

秦子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声音，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总觉他像是在逃避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就对自己百般顺从，总之，很奇怪。

秦子晋不是傻子，相反，他异常敏感聪明。

他走过去故意敲了敲敞开的卧室门，倚在门口道：“我后天才走呢，明天清也来得及。”

宁小言转过身微笑着看着他：“没关系啊，反正现在没事……”

“我们做吧，我想做了。”秦子晋幽幽地看着他，站在那里不动换。

宁小言愣了几秒钟，将手中的衬衣挂好放回衣柜才道：“那我先去洗澡……”说着就往浴室走。

宁小言经过秦子晋身边时，被秦子晋大力地拉进了怀里，他想推开秦子晋，下一刻却被一连串的亲吻弄得全身瘫软。

除了回应宁小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伸出手臂搂住秦子晋，踮着脚尖温柔地将唇凑上去。

然而就在这个吻进行到深处时，秦子晋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宁小言红着脸半低着头微微喘气，秦子晋却是一脸冷然的表情看着勾住自己脖子的宁小言。

“你有事瞒着我？”秦子晋的声音有些冷淡，听得宁小言心里一惊。

“没有。”宁小言摇摇头，然后抬起脸对上秦子晋的眉眼。

“我爸有没有找过你？他威胁你了？还是他做了什么？”秦子晋目光锐利地看着宁小言，企图找到一丝破绽。

宁小言却只是觉得好笑地摇头，“你乱想些什么啊，要是你爸爸来找过我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吗？或者，我还能在这里吗？”

秦子晋不太相信地又看了他一眼，“真的没有？”

宁小言望着他的眼睛严肃地点头：“真的没有。”他见秦子晋还打算追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收紧手臂踮起脚将头抵在秦子晋的颈窝间，小声道：“我没骗你，真的。先去洗澡吧，我先把这些衣服清好。”

秦子晋这才暂时放下心，在宁小言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才转身往浴室走。

宁小言却在浴室门关上后死命地按住自己因为紧张和痛苦而颤抖的肩膀，那姿势像是在拥抱自己。

元月十八号的清晨，C城下了场薄薄的雪。宁小言半夜被大风拍打窗户的声音的吵醒，挣开眼睛就再也睡不着。

他摸出床头的手机看时间，02：45。

温暖的房间里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余味，被随意丢在地板上的睡衣在黑暗里只能看出一团浓重的阴影。宁小言睁了睁眼睛，然后翻了个身面对着睡颜安静的秦子晋。

忍不住伸出光裸的手臂摸了摸他深邃英俊的脸庞，手指轻柔滑过，像是要描画出他脸上每一个出现过的表情眼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枕头上落下一滴又一滴透明晶莹的水珠，在雪白的枕套上晕开，像是朵快要腐蚀掉的花。宁小言收回手，小心的掀开被子起身，形销骨立的光裸身躯被笼罩进白雪反射进来的柔光里。

他随便拣起地上秦子晋的浴袍披在身上系好，然后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书房那个堆满了复习资料的书架最上面一层，有一个黄色资料袋，里面是澳大利亚某语言学校的入学同意书，和护照签证。

宁小言小心地将那个袋子取下来，打开，护照上的少年眉眼修长漂亮，微微抿着唇笑得并不明显，但宁小言觉得那是他笑得最好看的时候。

因为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不远前方正好站着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少年。

他将那些证件再次放回纸袋里头，关了灯走出书房，来到客厅里。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秦子晋经常用来听歌的ipod，白色机身安静地躺在透明的玻璃桌面上。宁小言拧开沙发旁的落地灯，全身缩进沙发里，然后拿过ipod，插上耳机，开机。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注定，传入宁小言耳朵里的第一首歌就是秦子晋曾经对他唱过的那首《我愿意》。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你也喝一点吧？肯定也没吃饭……”

“乖，我吃了过来的，自己吃。你这么轻，应该多吃点。”

“谁说我轻，我很重的。”

“我抱你过来的，能不知道你多重？”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你怎么在这里？平安夜不出去玩吗？”

“切～圣诞节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是基督教徒需要庆祝。”

“那你现在是带我去哪儿？”

“卖了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那你为什么故意疏远我？”

“我说了没有……”

“明明就有！”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

“宁小言，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

“……等我干什么？”

“接我回家。”

“你不认识回家的路？”

“不认识回你家的路。”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一下又不会怀孕。”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得逞的秦子晋看着宁小言有些呆呆的样子，不禁笑出来：“只是亲一下而已，吓傻了？”

宁小言双手纠缠在一起，过了很久才在冰冷的寂静里，轻声道：“以后……别这样了。”

秦子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却很认真地点头，“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

想你到无法呼吸

秦子晋却丝毫不在意两人一床的拥挤，一心沉浸在此刻同宁小言同床共枕的喜悦当中。

他伸过一只手臂去圈住宁小言，宁小言不太习惯跟别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别动。我手臂太长，没地方放，这个姿势最舒服。”

黑暗中宁小言听到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狡黠一丝笑意。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阿姨，我会好好照顾小言的，您放心。不再让他一个人，不再让他不快乐。谢谢您将小言带到我身边，我很高兴自己能够遇见他，喜欢上他。阿姨，希望您保佑我们今后好好的。”

“宁小言，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玩玩也不是一时冲动。”秦子晋说，他好听的声音很快被大风吹散，却牢牢地嵌进了宁小言的心里。

“秦子晋，别傻了，我们真的不适合的。”

“是我们不适合，还是你不喜欢我？”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你怎么会在这里？都这么晚了，还是大年三十……”

“嗯，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才来的。”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对不对？金钱并不能衡量什么，你不必因此而感到负担。我只是希望自己能让你生活得更好一些，让你更加矜贵宝贝……”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你什么都比我好，为什么愿意为我做这么多呢？明明我这么差劲……”

“但是对我来说，你是最特别的，唯一的。不要再这么贬低自己，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难得多珍贵。”

“为什么你好像总是能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呢？”

“我只能对你肉麻啊～”

“油嘴滑舌。”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放假了你就休息会儿吧，读这么多书也没看见你变聪明啊～”

“那也比你老这么不务正业强啊……”

“我怎么不务正业了，嗯？过来给我说清楚，来～”

“你看你上课迟到早退，不交作业不服从管理，上课玩游戏睡觉……又不团结同学还喜欢使用暴力……”

“原来这么多啊……”秦子晋笑着揽上宁小言的肩，“那我也要说说你。”

“我怎么了？”

“你早恋。”

“……”

秦子晋得意地看着语塞的宁小言，继续厚脸皮地说：“啧啧，说过叫你不要这么迷恋我，就是不听，看到老公都傻了……”

我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我干嘛要谦虚……要不这么问吧，你觉得自己好看还是我好看？”

44、Chapter40...

“你……”

“可是我觉得你最迷人，看见你我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肉麻。”

……

不知道单曲循环了多少遍，直到墙头的时针指向五，宁小言才拔掉耳塞睁开眼睛站起来。柔和笔直的光线洒进客厅，显得那站暖黄的落地灯孤单又多余。

宁小言关掉灯，推开卧室门走进去。

秦子晋尚在睡梦中，眉头轻皱像是梦见了让他光火的事情。宁小言微微笑着抚上他的眉梢，秦子晋这才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露出平日少见的温柔沉静。

宁小言拿过秦子晋的那个拍立得，对着那张不算最完美却最让宁小言心水的睡颜按下快门。他拿起照片，亲了亲上面秦子晋的微笑。

然后，他将照片藏在枕头底下，爬上床，在秦子晋身边沉沉睡去。

六点半，秦子晋起床。

七点，他亲了亲宁小言的脸颊，却没有叫醒他。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他也拿过拍立得，对着宁小言按下快门。将照片放进大衣的口袋里，然后提着简单的行礼出门。

七点一十，宁小言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发了十分钟呆，然后起床洗漱，开始打包行李。

九点，他将钥匙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下面压着他坐在卧室的落地窗旁的照片，淡淡的粉金色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在宁小言白皙漂亮的脸上，柔和的色调让照片上的宁小言看起来无与伦比的宁静美好。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