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 上——AMO.

作者:AMO.  录入:10-30

女孩抬头看到瞿然,也愣了一下。很少能有人在目睹瞿然的美貌后不面露惊艳,相较之下,女孩的反应已算很平静了。

微微笑了一下,女孩说:“真巧,我爸爸也是这间医院的医生。”

“哦?请问令尊是哪位?”

“爸爸他一般都在搞研究,很少参与医院的具体工作,不提也罢。”

察觉到女孩的回避,瞿然善解人意地笑:“我是中心医院总外科的主任瞿然。”

“瞿医生,你好。你可以叫我阿萤。”女孩显得极有教养。

“阿萤?很好听的名字。是萤火虫的萤?”

“是的。我很喜欢萤火虫的。”叫阿萤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喜欢能在黑暗中发光的东西。”

瞿然点头微笑。

“你常常这样发作吗?病因有没有确诊?”

“其实没有大事。爸爸说,那只是妈妈去世引发的神经性心悸。”

“这样啊。你住哪里?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阿萤略微沉吟,“就在前面,很近。那先谢谢瞿医生了。”

两个人竟然一见如故,一路上相谈甚欢。

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一幢很漂亮的别墅前。

阿萤向楼上望了一眼,回过头对瞿然微笑邀请,“看样子,爸爸还没有回来。瞿医生不介意的话,就请进来坐一下再走吧

。”

瞿然欣然接受,“我刚好有点口渴,能有一杯茶的话,倒是求之不得。“

瞿然跟在阿萤身后走进别墅,这里的内部格局属于欧式结构。

室内装饰相对于外观来说,倒是显得过于简单清冷。

“瞿医生,请喝茶。”阿萤请瞿然在二楼的小会客厅落座,端来两杯热茶。

在黄色调的灯光下,她的皮肤更显得白皙,几乎透明,只是欠缺了一点血色。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在现在的季

节里依旧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

闲谈间瞿然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客厅的四周,发现房内里除了顶灯,各种形式的台灯壁灯星罗棋布。

“你果真很喜欢会在黑夜里发光的东西啊”说着指了指四周,“房间里有这么多盏灯。”

“是啊,我很喜欢灯光,很温暖的感觉。”阿萤轻轻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在灯光下水波潋滟。

又随便就生活兴趣之类的话题聊了几句,瞿然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出门直走,在走廊尽头的左边的门。”

瞿然依照阿萤的指示走出小客厅。

等走出来才发现,比起刚才呆的地方,整栋别墅都显得太黑了。

尤其走廊里,竟然一盏灯都没有。

摸索着按下一个开关,也没见光亮出现。

这条走廊实在太长,又有两条通向其他房间的岔路。从洗手间出来的瞿然只好依照着刚才的记忆走回去。

斜刺里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

隔着衬衫轻薄的衣料,瞿然感觉肩上的那只手冰冷僵硬,竟然没有一点人的温度。

第二十九章:“器化”娃娃

瞿然吃了一惊,回头去看。

身后一个干尸一样枯瘦的男人,眼镜片闪着森森的寒光。

“瞿医生,晚上好啊。”

原来是殷韶安实验室的总负责人张焕言。

“晚上好。”瞿然从肩上抖开那只冰冷的手,笑得倒很客气。

“瞿医生怎么会跑到寒舍来?”

“怎么?张博士怀疑我入室行窃?”

“呵呵~说的哪里话。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爸爸?回来了?”阿萤的身影在走廊另一头出现。

“是啊,担心你,所以提前回来了。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发作?”张焕言对女儿说话的语调依旧冰冷。

“路上有一阵痉挛,但比从前已经好多了。”阿萤的表情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天不早了,你一会还要治疗,先送瞿医生回去。”张焕言拐弯抹角下了逐客令。

“爸爸,今天我在路上发病,多亏了瞿医生送我回来。”阿萤似乎有点舍不得瞿然离开。

“阿萤,时间确实很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瞿然摸摸女孩子的头,莞尔一笑,“有时间的话,欢迎你到医院去找我。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找你?”阿萤终于显示出和她年龄相称的天真。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啊。”

“阿萤,回房间去!”张焕言冷冷的声音蕴藏了怒意。

阿萤似乎轻颤了一下,表情重新恢复了清冷沉静,“瞿医生,晚安。”

抬手拍拍女孩的头,手指无意间划过她的额头——触感冰冷。

瞿然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张焕言,又对阿萤绽开了一抹微笑,“晚安。”

离开张家的别墅,瞿然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那父女同样冰冷的体温,奇怪的相处方式,怎么看都欠缺自然感

算了,自己很多事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人家的闲事?这样想着,将手伸进裤袋去摸家里的钥匙。

口袋是空的。

仔细回忆一下,唯一的可能是掉在阿萤家里了。

瞿然又回到那幢别墅前。

虽然主人已经回到家里,整幢建筑依然没有灯光透出。

看样子,敲门也不会有人听到,瞿然决定绕到别墅后面阿萤的房间去碰碰运气。

刚才聊天时听阿萤提起过,她的房间就在那间小客厅的楼下。

瞿然不费力气就找到那间房间的窗前。

黑色的窗帘已经落下,从缝隙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这么早就睡下了?瞿然犹豫着要不要敲窗叫醒阿萤让他帮自己找找钥匙。

举棋不定间突然听到很清晰的声音,从似乎没有关严的窗户里传出来。

——是阿萤痛苦的呻吟,夹杂着脆弱的哭泣和求饶。

“爸爸,求求你,放开我!”

“阿萤,爸爸爱你啊,看看,你跟妈妈长得多像。”张焕言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喘息声。

“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死了!!!我只是阿萤,是你们的女儿啊!”

“我知道,所以,才想尽办法让你活下去的。我一定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啊——不要!!!”这一次,阿萤的声音是凄惨的哭叫。

瞿然眉头紧锁,听声音就知道房间内发生着什么事。

但他不明白父女之间对话的含义。张焕言那句“想尽办法让你活下去”是什么意思?难道阿萤也早该不在人世了?

在内心疑问的驱使下,他贴近了窗下,从透出光亮的窗帘缝隙下向室内窥探。

只看了一眼,瞿然就被惊得连连退后了两步,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

那室内的画面,已经不能够用血腥来形容。

他看到张焕言将阿萤压在身下,面目狰狞地在女儿瘦弱的身体内像野兽一样疯狂抽插。

阿萤的脸上的表情是支离破碎的痛苦,但更为支离破碎的却是她的身体!

那在张焕言掌控下被凌虐的,只有她的躯干——她的四肢,东一只,西一只抛散在房间各个角落里,就像从肢残者身体上

被拆卸下来的假肢。

瞿然身为一个医生,虽然只见过一面,也可以十分确定自己所见的阿萤,拥有健全的人类的肢体。

可是,床单上,地板上都不见任何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张焕言的喘息声与阿萤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和哭泣声依旧不绝于耳。

匪夷所思的感觉将瞿然的双脚牢牢固定在原地。

似乎是过了很久,房间里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偶尔轻微的啜泣声已经微不可闻。

奇怪的金属器皿撞击声划破了宁静,引诱瞿然又来到窗前再一次探看。

阿萤坐在床上,白皙纤巧的身体赤裸着,上面布满青紫淤痕。看上去更显得凄楚。

——她的双腿完好如初地垂在床边。

她身边,张焕言披着一件睡袍正在专注接驳着她的右手。

“阿萤,你不听话,要不然爸爸也不会这么对你。”调试着手里的工具,恢复了平静的张焕言声音里又透出让人不寒而栗

地恐怖,“本来这一次为你换上的所有关节都是最新研发的,保养得当,可以用十年甚至更久——好了,你活动一下看看

有没有不适?”

阿萤站起来,轻微地活动四肢。因为她站到了窗前,与瞿然几乎只有一道窗帘的阻隔。

所以,瞿然才会那么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的肩膀、髋部的球状关节,肘关节,膝关节都装着精密的金属替代品!

这些人造关节看起来精妙非常,在阿萤活动的时候,带动她四肢的肌肉,活动功能竟然与常人无异。

瞿然不由得看呆了。

阿萤的神情依旧冷淡,她尝试着更大幅度地活动四肢,抬起头,动作却瞬间停住。

她看到的窗外的瞿然。

两个人在窗帘的缝隙间眼神交汇。

阿萤的眼神似乎更为复杂,混合着悲伤,惊讶,耻辱,最多的是焦急和担心!

“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见女儿突然停止了活动,张焕言跟着站起身来到窗边。

“没有,没什么。”阿萤收回目光,极力想隐藏自己的不安。

张焕言却敏感地在她收回目光的一瞬找到了她视线的落点。

他几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扇。

变故来得太快,瞿然来不及隐蔽自己,直直地与窗内的张焕言打了个照面。

“瞿医生,还没走啊?那就进来坐坐吧。”张焕言看到瞿然,笑了。笑容阴森恐怖,暗藏着杀机。

“瞿医生,快跑!!!”阿萤突然冲到窗边高声喊道。

可惜晚了,瞿然的脑后已经重重遭到一击。

视线倾斜的瞬间,他看到阿萤哭跪在张焕言脚边的画面。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瞿然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只感觉到混沌的视野内一片黑暗。

头很沉,微微的耳鸣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不过是因为光线被遮蔽住的关系。

“瞿医生?你醒了?”耳边是略微沙哑的女声。

阿萤的面孔,在黑暗中散发着莹白的光。

“我这是在哪里?”想坐起身,才发现四肢已经被冰凉的金属链牢牢固定在床脚。

“这是怎么回事?”未知的恐惧开始侵袭瞿然的感官。

“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阿萤的声音带着颤抖,“爸爸,他会杀掉你的……”

紧接着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哭泣的声音,阿萤哭着说:“他,已经疯了。”

瞿然反倒很快冷静下来,沉着地开口:“不要哭,阿萤,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什么?”阿萤吸吸鼻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先告诉我,我看到的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这个吗?”阿萤卷起袖子,露出衣袖下隐藏的秘密。

“先从这个说起。”

“瞿医生,你听说过‘渐进性骨化肌炎’*这种病吗?”阿萤清亮的双眼审视着被缚于铁床上的瞿然。

瞿然脸色一沉,“你是说Munchmeyer综合症?”

“没错,就是这种病,可惜我情况特殊,是由四肢开始发病的。病情如果发展,累及重要的器官就会一命呜呼。”

瞿然医术精深,自然之道这种罕见的将一个活人活生生变成一具僵尸的可怕的遗传变异疾病。

可现在看阿萤的身体活动自然,是谁治好了她?

“爸爸本身也是个医生。自从我查出了这种病,他就近乎疯狂地开始研究各种能够控制治疗的方法,甚至不惜以活人作为

试验品。”

“善良的妈妈,不忍心看他误入歧途,有一天,跑去实验室劝解他,结果两个人意见不合地吵起来。”

“实验室里有很多易燃品,结果不小心引发了大火。妈妈就丧生在那场大火里。”

抬起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阿萤继续说:“就是因为那场大火,爸爸所作的研究也跟着败露,被驱逐出主流医学界。”

“可是,原本深爱妈妈的爸爸因为这些事件连连受到打击,开始自筹资金,近乎疯狂地要我活下来——因为我跟妈妈长得

极其相像。”

“后来,他终于针对我的症状研发出方法:截断我的四肢,阻止病状的进一步恶化。切断传导,再用人工关节将用二磷酸

盐处理过的四肢接驳回我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我成为了他的试验品,不再是他的女儿,只是他创造出的奇怪生物。”

“他因为对母亲的思念而陷入疯狂,每一次为我更换新的零件的时候,他都会疯狂占有我。害怕我跑掉,所以不肯为我做

恒久性的固定。”

说到这里,阿萤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双手间痛哭失声,“我用长衣长裤掩盖住身体的秘密,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

可我心里知道,我只是一个被他任意拆卸的洋娃娃。”

瞿然一直沉静地注视着她。

“阿萤,胡说!”门被打开了,张焕言穿着实验室里的白袍出现在门口,“爸爸一直都是爱你的。”

然后森冷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瞿然身上,“既然你喜欢这个温柔漂亮的哥哥,就让爸爸把他做成最完美的‘器化’娃娃,当

做送给你的礼物吧。”

*渐进性骨化肌炎:又称“进行性肌肉骨化症”或“进行性骨化性纤维发育不良”。后来Munchmeyer第一次报道了该疾病

,因此该病还被称为Munchmeyer综合症。属于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疾病,但大半的病患仍表现为突变、自然产生,不一定

追溯得到家族史。

患者因为丧失行动能力,成为“石人”或“僵尸”,多数患者脊椎侧弯变形而且会随时间加剧,最后,造成胸廓呼吸时的

扩张困难,而呼吸衰竭,少部分患者因下颌关节固定无法进食而死亡。

此病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药物和有效手段。

PS:文中的患者是根据此病做了适当虚构。

第三十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萤,你先出去!”张焕言走到床边,冰冷的目光始终粘腻地投注在瞿然身上。

“爸爸……”阿萤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张焕言投来的一瞥冰冷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开口。

担忧地看了看床上的瞿然,咬了咬嘴唇,关门离去。

瞿然依旧一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瞿医生,真是好定力啊。”张焕言放下手里的不锈钢托盘,阴测测地笑。

“没什么,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采取任何激烈的措施都是很不明智的。”瞿然的语气平淡安详,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众

所周知的事实。

“很好!但愿我一会开始动手的时候你也可以保持这样的冷静。”张焕言欺近床边,用冰冷的手指托起瞿然的下巴,“要

知道,从前的‘器化’就是因为实验体拼命挣扎才都失败了。”

手指缓缓沿着瞿然精致的面部轮廓蜿蜒而上,拨了拨他的头发,“你真漂亮,相信你会是比阿萤更完美的作品。”

推书 20234-12-26 :情为何物之桃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