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巧啊,这么多人都聚齐了,看来本王错过了精彩部分了?”
宗政少玙赌气的指着小宝,一脸挑衅的看着苏胤,嘴里对慎王爷说,“四叔,你能不能杀了这个贱民?”
慎王爷抿唇一笑,“殿下,这个四叔现在可做不到,杀了他四叔就自身难保了。”他指指周围瞪着他的人。
宗政少玙含冤带怒的瞪了苏胤一眼,又转而指向怀恩,“那四叔就杀了他。”
慎王爷别有深意的看向怀恩,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他,“乖侄儿,许久不见,你越张越像你娘了。”
场中局势骤变,好歹也让怀恩清醒了过来,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萎靡不振的时候,这里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恨不得处
之而后快,他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以后就更别提能再见到小宝了。
他勉强稳了稳心神,把眼睛从小宝身上移开,一双寒冰的眸子对上了慎王爷和宗政少玙。
宗政少玙想到上次在山洞里一番羞辱,气的他直跳脚,他毕竟年幼又气盛,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当即就指着怀恩的
鼻子骂道,“你这个反贼,杂种!还不快束手就擒!”
怀恩连一眼都懒得看他,只是静静的防备着慎王爷。
慎王爷哈哈大笑道,“侄儿不必这般戒防,只要你乖乖受缚,配合叔父捣毁统教,叔父可以在圣上面前求情,饶你不
死。”
怀恩冷道,“我没兴趣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谁胜谁负都与我无关。”
慎王爷道,“莫非侄儿已经得到自由了?”
“不错,我与统教再无瓜葛,你要我帮你,我没空,你若阻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慎王爷微微一笑,冲身后一抬下巴,“是因为他?”
怀恩顺着他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已经半昏迷的小宝,双眼一阵刺痛,只能受不住的别开目光。
“呵呵,你跟你爹还是挺像的,都是情种啊。”这句话的语气甚为讽刺,听的怀恩直皱眉头,他开始思索如果脱身。
对方先后两股人马加起来超过他几十倍,他原意就是脱离统教,除了左右影和平素几个手下,没有人愿意跟随他出来
,被苏胤这一打一杀,几乎全灭了,现在右影带人去挖掘富润商会私藏的宝库,还未回来,如今只剩下他和左影两人
,却要面对诸多高手,想要全身而退,确是不可能。
他根本就无法带小宝走啊……
他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小宝,心里充满了无力,不仅是小宝需要医治,就凭他现在的实力,也根本无法带他安然离开
,怀恩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悔恨交加。
他一咬牙,抓住左影的衣领就向后退去,一击逼退了好几个围着他们的人,转身就向外冲去。
慎王爷足下一点,已经先一步追了出去,宗政少玙回头看了苏胤一眼,见对方依然不看他,愤愤的转过了头,握紧了
拳头,也跟着追了出去。
宗政里瀚这次怕是下了死决心,非要拿下怀恩不可,从大理向东南方一路整整追出了一天一夜。
怀恩和左影只凭两人之力已经杀了他们近百人,两方人马都是疲惫不堪,但站在皇家一边,最不缺的就是人,就是人
海车轮战,再强的人也要被活活拖死。
怀恩是心神不定根本无心战斗,左影则是几月前被苏胤打的重伤未愈,怀恩知道自己保不了左影了,遂果断的决定分
兵,让左影找暗路逃跑,他去引开追兵,至于左影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分兵后怀恩一人隐藏的更加深,一路南下又折损了宗政里瀚不少人马,他虽心事重重,但心智却无比坚定,他一定,
要活着,他一定会活着去见小宝。
就凭着这份执着,怀恩在宗政里瀚布下的天罗地网无数追兵中险象环生,就在宗政少玙气的要吐血,宗政里瀚脸上也
挂不住那稍显刻意的慵懒风流时,怀恩终于力竭,被围堵在了一处山谷。
怀恩因为一直藏匿逃窜,几乎没有正面迎敌,并没受什么重伤,宗政少玙和宗政里瀚则除了疲惫不堪外,也没什么外
伤,只是两人脸色都相当难看,连两人身下的马都感觉到了主人的躁动,在原地不停动着四蹄。
宗政少玙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是老鼠啊这么能逃,追得我都累死了。”
怀恩依然无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望向了宗政里瀚。
宗政里瀚勉强扯嘴笑了一下,“怀恩啊,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他头微微一偏,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大批的人马。
怀恩晶亮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前方,他就那么全身上下尽是破绽的站着,也有一种让人不敢随便靠近的冷冽气质。
怀恩抬起剑指着宗政少玙,“我可以在眨眼间杀掉你。”然后又把剑尖调向宗政里瀚,“你也费不了太多功夫,你们
追了我三天,我也累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现在给你们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你们两人中必死一个。”
两人脸色大变,宗政少玙看上去是气得不行了,白玉般的小脸憋的通红,那眼中的杀伐之色实在超脱出他的年龄太多
,宗政里瀚则是面容稍稍扭曲,又在下一刻恢复自然。
他突然轻笑出声,“侄儿啊,叔父并不想杀你,也没有把你往死路上逼,叔父只想要你的配合和帮忙,我不信你和我
二哥之间能有什么父子情谊,他那个人,被仇恨冲昏头了,脑子里不剩别的了,叔父只要你帮帮忙,等铲除了统教,
任你海阔天空,没人再管你,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威胁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去找你喜欢的人。”宗政里瀚的声音
倒是极具诱惑力,其实他心里也是冷汗直冒,他的本意是杀了怀恩以绝后患,毕竟要他合作希望不大,但是若是真把
怀恩当场惹毛了,任凭这么多人在,他若死咬着一两个不放,如他所说,他和宗政少玙确实要死一个人。
怀恩冷笑一声,“宗政里瀚,你为人有多么阴险狡猾,我岂会不知,我说了统教之事与我再无瓜葛,我也不再去趟你
这么这淌浑水,废话少说,放我走,还是你们留下命来?”
怀恩气势凌厉迫人,一时竟是压的众人心悸不已。
就在宗政里瀚脑袋飞速转动想对策的时候,一道冰刃般清冷却锋利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震得人心神一颤。
“四弟,好久不见了。”
第八十四章
宗政里瀚双目寒光乍现,面色骤变,握着缰绳的手甚至爆出了条条青筋。
他循声转头,一人一袭单薄白衣,飘飘若仙,轻巧的站在一截细细的树枝上,仿若平地。
在他身后跟了十三名蒙面黑衣人,各个负手而立,连呼吸都是一个节奏。
宗政里瀚看到那人后便露出一抹笑容,适才那一瞬的紧绷似乎从未存在,脸上又带上了那种刻意的风流,他哈哈笑道
,“二哥啊二哥,当真是好久不见,至少有……十四五年了吧。”
那白衣人正是宗政予湛,他轻点头道,“是啊,那时候你跟怀恩差不多大小吧。”
宗政里瀚抿唇微笑,“二哥,我们都很想你啊。”
宗政予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当然,我知道,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多了。”
宗政里瀚脸色一沉,朗声道,“二哥在晋旗山韬光养晦了十数年,今日一朝下山,应当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宗政予湛看了一眼狼狈的怀恩,“有人做了蠢事,就要有人来收拾烂摊子。”
怀恩冷冷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宗政里瀚轻笑道,“二哥来的正巧,小弟正打算代你教训教训小辈,不然真是无法无天,仿佛不知道这天下姓甚名谁
了。”
宗政予湛丝毫不为所动,“这天下五百年前姓宗政,五百年后还要姓宗政,所以这天下,就是宗政的。”
宗政里瀚冷哼道,“话是不假,可同一时候号令天下的从古至今都只能有一人,小辈年幼不懂事,二哥必然不会这般
天真吧?”
宗政予湛有些病态的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一抹笑容一闪而过,他突然话锋一转,“四弟,你小的时候二哥挺疼你,我们
也算走得近,你知道二哥的脾性,认准了的事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宗政里瀚双目一瞪,嘴角有些抽搐,似乎马上就要说些激烈的言语,却最终压了下来,他叹道,“二哥,这么多年了
,我以前理解不了你为何如此执拗,最近我才明白,你除了这个,便没有活下去的依托了,我没说错吧。”
宗政予湛冷哼一声,道,“你怎样想都行,可你阻止不了我,今后无论他要承受怎样的果,都是他当初种下的因。”
“二哥!你为了儿女情长的个人恩怨就要置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你这样的脾性,当不了皇帝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宗政予湛面色一沉,寒声道,“帝位是我娘的意向,我本无意于皇位,若不是他要和我争桐恩,便没有当年的争斗,
若他得逞之后好好待桐恩,便没有今日的局!!”一提到这个名字他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说到最后已是戾
气暴涨。
宗政里瀚厉道,“大哥也爱她若命,待她不能再好,可她忘恩负义不守妇德让整个皇家蒙羞,你怎么不想想,若不是
你与她发生那等苟且之事,能有——”
“住口!!你再侮辱桐恩,我杀了你!!”宗政予湛那片平淡之色再不复存在,双目赤红,脸上净是狰狞之色。
宗政里瀚不怕死的继续喊道,“当初她私自从死牢里把你放走大哥都没有追究,已算顾念夫妻之恩兄弟之情,你却与
之私通还产下这孽子,你还当怎样!!”
“住口!!住口!!”宗政予湛周身内力瞬间勃发又急速聚敛,身下踏步的树枝一瞬间化作了粉末,他剑尖直指宗政
里瀚怒吼道,“你休得胡说八道,我与桐恩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爱她也敬她,从未对她逾矩!!宗政云涟也配说爱
她!!桐恩为人清白正派,恪守己德,他却听信谗言将她抛在冷宫,分娩时连床厚被都没有,最后更是被人毒害,她
是被宗政云涟活活冤死的!!我怎么能不恨!!我怎么能不恨!!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震的呆愣在当场,一时根本没有人缓的过劲儿来。
一直沉默的怀恩更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扣下,一时之间各种情绪纷扰而至,他又惊又怒,回想起他这十多年来所受的苦
,原来都有了合理解释,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宗政里瀚率先回过劲儿来,背上冷汗刷刷直下,他只觉得刀锋舔着喉咙划过,如果他可以后悔,他宁愿不知道这件事
,可他现在知道了,最糟糕的是同时知道的还有在场四百骑兵和当朝的太子。
宗政少玙也醒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若怀恩不是宗政予湛的,那便是……那就更留他不得!
他一把抽出佩剑,眼中寒芒四射,指着怀恩冷道,“你今天非得死,你们都得死!”
宗政少玙将要起跃的身形被宗政里瀚一把抓住,他低声道,“殿下,那是统教十三铁卫,我们赢不了,你我都可能命
丧当场,我们撤吧,回去再从长计议。”
宗政少玙怒道,“四叔你何时这般胆小!宗政怀恩留不得,他可能真的是——”
宗政里瀚抓住他的手暗暗使劲,附到他耳边悄声道,“殿下,听我一言,四叔不会害你,除非你能现在就把身后的四
百骑兵和十三铁卫同时铲除,否则今日消息必将走漏,你父皇早晚都要知道,因为成皇后的原因皇上一直对你有几分
顾忌,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别说你今天杀不了怀恩,就是能,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宗政少玙脸色一变,眼中净是与他年龄卓然不符的阴毒和算计。他忿忿的一拉缰绳,狠狠瞪了怀恩一眼,转身往回走
去。
宗政里瀚勉强调整了面部表情,看着宗政予湛犹豫道,“二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叹了一声,“作
孽呀……”,便也调转马头,往来路回去。
不到一会儿,适才的几百人走了个干干净净,这处僻静的山谷只余下统教一干人和怀恩。
怀恩一双静潭深水般的眼眸此时正默默与宗政予湛对视,那双眼睛已经冷的再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
宗政予湛也从狂暴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看着怀恩叹道,“是爹……是我对不起你……”。
对着怀恩那张与他娘九成九相似的脸,他竟是不敢直视了,“我本打算有一天你亲手杀了宗政云涟,便是对他最大的
报复,只是……我也想过好好把你当成儿子,毕竟你是桐恩的……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是她和那个人的……我就……
”说到最后宗政予湛已是满脸愧色,又诸多感慨,他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只得转过身背对着怀恩,“说这些也没用,
你若无处可去,就回统教吧,若不愿意,以后海阔天空,我不再阻你,你若遇上麻烦,统教之力也可随你调用……”
怀恩将剑收进鞘里,一言不发的理顺衣襟,迈步就走。
走出没多远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怀恩……”
怀恩犹豫了一下,只这一下犹豫,脚步已经顿住,再想装作无视,也已经不及,索性停了下来。
宗政予湛略带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怀恩,你比爹幸运,你尚有机会扭转结局,千万……千万别放手。”
第八十五章
苏胤一掌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低声道,“你听的……可是一字不漏?”
跪在他面前的人拱手道,“少爷,属下听的一字不漏。”
苏胤长叹了口气,凝望着窗外好一会儿,“去准备马车,我去趟亲王府。”
“是!”
苏胤安排出去跟踪怀恩一行人的影卫比慎王爷等人早了半日回到大理,等苏胤一脸凝重的从亲王府回来时,宗政里瀚
和宗政少玙竟已经在他的府里等他了。
这让苏胤颇为意外,宗政少玙来缠他并不出奇,但他和慎王爷素来少有往来。主因是他外公在滇南一带扎根已有三十
余年,手掌二十万大军,说是一国之力也不为过,可说是据地为王,天高皇帝远,滇南百姓恐怕只识礼亲王而不知上
面还有天子了,更何况他的女婿尊为武林盟主,动辄便可号令整个江湖,皇上对礼亲王的势力颇为顾忌,从登基之日
起便耿耿于怀,偏当年争夺皇位时,无论哪方拉拢他都不为所动,每年按时上税,一方水土治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挑
不出他半点毛病,滇南便成了当今皇上的一块心头病。
今日宗政里瀚亲自登门,苏胤料定必是跟怀恩有关。
果然一进门,就见宗政里瀚含笑看着他,看得他直挑眉毛。
可惜两人刚互行了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宗政少玙已经跳到了他身边,一双倔强大眼睛略带委屈的看着他,含糊的叫了
一声,“表哥。”
苏胤眼睛都未眨,定定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殿下。”
宗政少玙一张粉嫩凝白的小脸登时憋得通红,眼里满是控诉和伤心,却见苏胤对他的扭捏毫无反应,才换下那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