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深处 上——弄何

“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你看，我还……”李晨岔开了话题，目前状况，他赤身裸体的站在自己认识的人面前，太过尴尬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拿。”森清给李晨拿了一套衣服，他体贴的没有再问宝宝的事情，可是还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宝宝。

李晨穿了衣服，抱着宝宝走到了浴室，放了水把宝宝放进去，宝宝乐呵呵的在水中啪嗒鱼尾，溅了满地。

李晨回头看到满脸疑问的森清，“你别问了，这件事，我真的不好解释。”他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么拙劣的谎言，森清还是温柔的相信了。

15.

因为李晨的到来，森清自己去下买的早餐，路上遇到了美智子，约好了去打网球，然后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客房。小心的观察客房的周围，确定没有人以后，森清打开了房门，客厅空无一人，浴室里有哗哗的流水声。

“李晨？”森清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面。

“我一会儿就来。”李晨正在帮着宝宝清理鱼尾。宝宝和他不一样，鱼尾上覆盖的是银色的鱼鳞，而他的只是透明的胶状物，所以在深海待的久了，宝宝的鱼鳞容易长寄生菌，要时常的清理。

森清走到浴室的门口，就看见里面李晨正在拿着牙刷轻轻的刷小人鱼的鱼尾，小人鱼被刷的咯咯笑，双手推着李晨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森清很好奇，他不问，不代表他真的不想知道。

李晨在宝宝的身上和鱼尾上都抹了沐浴露，然后冲干净泡沫，把擦的干干净净的宝宝递给森清，“帮我报一下。”

森清一愣，过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隔着毛巾抱住了小家伙，小家伙不认生，认真的看看森清，“爸爸。”小小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哎？”李晨回头，看自家孩子在别人的怀里看着别人喊的，不禁一笑，“宝宝不认生，还挺认你的。”

森清空出一只手，小心的抚摸小人鱼的鱼尾，冰凉的，光滑的像瓷片，银色的透着光泽，在腰腹的鳞片细密而柔软，一碰宝宝就扭着小身子咯咯的笑。

清空了浴缸，从新放了水，“来，给我吧，小家伙不能离水太久。”宝宝看看爸爸，再看看森清，他不想离开森清的怀抱，他喜欢这个爸爸的怀抱，很熟悉的怀抱。李晨有点诧异宝宝会粘着一个陌生人。李晨抱住了宝宝的小身子，可是宝宝的小手攥着森清的衣服不放。

“宝宝乖，叔叔很忙，不能这么拽着叔叔。”李晨耐心的哄宝宝，宝宝一般都很听话，不怎么闹人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爸爸抱。”宝宝喜欢森清的体温和气味，觉得很舒服。

“宝宝。”李晨有点生气了，宝宝还从从来没这么固执过。

“算了，我抱吧，我很喜欢小孩子的。”

“不是，宝宝的鱼尾不能这个干着，会脱鳞的。”李晨看着宝宝叹气，“真的麻烦你了。我要给他裹一层的湿毛巾。”

“没关系，小孩子很可爱。”李晨浸湿了浴室的大毛巾，裹住了宝宝小小的鱼尾，森清抱在怀里，湿了胸口一大片。

“快去吃早餐吧，我不知道你和宝宝喜欢什么，买了很多种。”

桌上满满的，中式的，西式的，还有一道刺身。李晨本来想喂宝宝，但是宝宝不想离开森清的怀抱，“宝宝只能吃凉的东西，喜欢吃鱼。”李晨用碗盛了一碗粥凉在一边，然后在一个空盘子里面夹了蔬菜和生鱼刺身，“麻烦你了。”

三个人默默的吃早餐，期间李晨呵斥了宝宝一句，宝宝挑食的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宝宝扒在森清的身上，屁股对着李晨抗议，李晨气乐了，这个小家伙以为自己找到靠山了，看回去怎么收拾他。

吃了饭，森清记得和美智子还有约会，告诉李晨叫服务的电话后，拿了装备就走了。宝宝因为森清的离去闹了好一会的别扭，趴在浴缸的下面不理李晨。小孩子闹脾气，李晨见惯了，等他自己饿了就什么都没事了。

锁好了房门，把窗户关好，窗帘放下，在衣柜里面找到了森清的衣服，在身上比一下，比他大了一圈，李晨有点不服气，其实小时候在班里他也算个高的，但是初中后就没有再长过了。拿了衣服，冲个澡换上衣服，再看看浴缸里面的宝贝，早就不生气了，趴在浴缸的边缘看着李晨，“爸爸，玩。”

“宝宝乖，叔叔去给宝宝买玩具了，回来才能玩啊。”宝宝点点头，还是期待的看着李晨，李晨没办法，回了客厅，找了森清的鞋带，洗干净系了一个圈，陪着宝宝玩翻绳。完了好一会，快中午的时候宝宝玩累了，也玩腻了，趴在浴缸的边上就睡了，李晨怕宝宝硌疼了，拿了卧室的枕头放在宝宝身体下面，宝宝蜷称团睡在了枕头上。

森清是下午回来的，还带回来的食物和小孩子的玩具，观察周围没有人以后开了门，里面一片昏暗，因为正是太阳正好的时候，还是可以看清里面的东西。客厅里面没人，森清跑到浴室，看到小小的鱼人在枕头上睡的正香，回到客厅，放下手上的东西没有看到李晨的影子。走到卧室，打开房门，李晨正在床上睡的正香，薄被子搭在小腹上，穿的是他的睡衣，可能是太大，有些松松垮垮，睡相不是很雅观，肩膀和半个脊背都漏了出来，滑滑嫩嫩的。关了门，森清退出来，坐在沙发上发呆。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和李晨只是泛泛之交，但是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么离奇的方式相遇，真的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去打网球的时候也不认真，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回来的时候，在开门之前还在想，这就是一个梦吧，开了门，里面肯定什么也没有。

“那真是美人鱼么？”低头喃喃的说，不确认的站起来，走向浴室，浴缸里面的人鱼宝宝睡的正香，原来蜷缩的姿势变了，仰面朝天的，露出白嫩嫩的小肚子，一只小拳头握在嘴边，偶尔咂咂嘴巴，几圈气泡慢悠悠的浮上水面。很可爱的小孩子，森清是不讨厌小孩子，他笑笑，又回了客厅。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那个人和宝宝都在休息，他只能胡思乱想，屋内的光线很暗，不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累了，躺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森清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片黑暗，摸索着拿起电话，“喂？”声音还带着慵懒。

“森清？你还在睡觉？天啊，你不会是睡了一下午吧。”游轮每天晚上都有派对，美智子已经到了，她本来也和森清说过的，想他回来，没想到森清会一直睡觉睡到现在。

“啊，美智子，我有点头疼。”森清还不是很清醒，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你们玩的愉快，我不去了，帮我和詹姆斯问好，说我多谢他的款待。”

“知道了，你别再睡了，清醒一下吃个饭。”

“知道了，那再见。”

“嗯。”

美智子挂了电话，森清把自己的电话扔在一边，“好难受。”可能是睡多了，一时间身体轻飘飘的。

“喝点水就好了。”陌生的声音吓的森清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绿色的瞳孔发着幽幽的绿光。

“啊？”森清的往后退，扔了一把沙发上的靠垫，砸到了李晨，李晨急忙把灯打开。“森清，是我。”

灯光大亮，森清才看到穿着睡衣的李晨，松口气，“你怎么不早开灯，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看你睡的正香。”李晨做到森清的对面，一只手上还有他带过来的食物，“很美味，谢谢你的招待。”

森清看着李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了一会儿，“我还给小孩子买了些玩具。”

“在桌上的？我早就拿给他了，宝宝很喜欢，一个人玩的乐呵着呢。”李晨吃掉了最后一个小香肠，“额，我还没吃饱，我想吃鱼。”

“那在订餐吧，宝宝想吃什么？”森清起来走到浴室洗脸，看到在水中玩的开心的小人鱼，小人鱼看到森清很高兴，“爸爸。”叫一声，然后要抱抱。

“你不用管他，小孩子不能太惯了。”李晨后脚跟进了浴室。自家的小孩这是越来越皮了。

“还好，小孩子很可爱。”森清洗了脸，然后叫了食物，用餐的时候和安静，安静的有些怪异。

宝宝下午睡多了，闹腾了很久，拿着玩具再浴缸里面折腾，还不让离人，特别是森清走开一点点就掉豆子。李晨也无可奈何，一个劲的赔不是，宝宝以前不是这样的，成飞带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粘的。幸亏森清不在意，陪着宝宝玩的还挺开心。十点后宝宝才折腾累了，两个大人看宝宝睡熟了，才关了大灯，留一盏小灯，开着浴室的门悄悄的退了出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带孩子的。”李晨挺佩服森清的，想当初宝宝刚出生，他和成飞两个大男人是忙的鸡飞狗跳的，宝宝才保住一条小命活下来。

“我挺喜欢小孩子的，有时做节目，剧组里面也会有小孩子，我会跟着孩子的妈妈一起照看，久了就会了，小孩子很可爱的。”森清笑一下，“来一杯？”

“好啊。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居家型的好男人，当明星太可惜了。”李晨觉得那些个明星的婚姻没有几个幸福的。“你有女朋友了？”

李晨的问题问的太直接，森清到不知道怎么答，在演艺圈混的，说话都要留三分，顿了一下，“还没有，事业为重吧。”

李晨问完也后悔了，算来这是自己和森清的第三次见面，相遇的唐突，问的也不客气，可能是森清太温柔的一个人，让李晨不由自主的放松，做事说话也就没了什么顾忌。“啊，挺有想法的，男人么，是要事业为重。”

森清拿了两个杯子，“李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是想问你的隐私，但是你是我的朋友，现在看来你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想你告诉我，我也可以给你帮个忙。”

李晨看着森清，这种事情他要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说的，现在，他不知道森清是不是哪种一直会站在他这边，不会背叛他，想成飞一样的朋友。

16.

“宝宝是我儿子。”李晨不敢看森清的眼睛，“如你所看，我们是人鱼，我只继承了一部分人鱼的基因，而宝宝是完全人鱼姿态。”

空气仿佛凝滞，过了很久，“哦，是这样。”森清呆呆的看着李晨，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李晨也是有些发愣，以前他总害怕被人发觉，设想了很多，就算成飞，知道的时候还是像点了火的炮仗满屋的乱窜，而现在面前的森清一脸的沉静，不带一丝的表情让他惴惴不安。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今晚就会离开。”长久的沉默后，李晨开口，他不自然的拿起酒杯喝一口，掩饰内心的慌张，他不知道森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坏的打算是马上离开，不留一丝的把柄。

“那怎么能行，那么小的孩子。”森清缓过神，反驳李晨，“孩子太小，海洋气候多变，危险又多，我不放心。”

李晨看着森清担忧的双眸，心底多少有点讶异森清的的反应。他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成飞，当年成飞知道的时候围着室内的茶几转了一晚上，双眼通红才勉强接受他不仅是人鱼，还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就是风逸，满世界的要抓他，在一个就是眼前的森清，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反应有些呆，但是看得出是真的很担心宝宝的安危。

“没关系，我们可以潜行到海底。”

森清看出李晨有些紧张，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处理的范围，可是他不讨厌眼前的人和浴缸里的人鱼宝宝，“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存在，安心住这里吧。不过这艘船是往美国方向的，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地。”

“美国，是大西洋方向的么？”李晨低头想了一下。

“嗯。”森清拿着酒杯喝一口，嘴里有些干，“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在海上飘荡，我想一定有难处，有什么能让我帮忙的？”

李晨疑惑的看着森清。森清解释说，“我们也算是朋友，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很喜欢人鱼宝宝，他叫什么名字？”

“小名宝宝，大名李子寅。”

“宝宝？你起名字可真会偷懒。”森清轻轻的笑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像这种类似于神怪的事情，对他也没有什么妨碍，也就不必要太紧张。

李晨明显的看出森清松口气，双肩下垂，好像想通了什么东西，室内的气氛逐渐的轻松下来。“呵呵，小名好记，而且谁家孩子不是自己父母的宝儿，叫宝宝也不为过。还有冰么？”

“冰箱有，你可以自己去取。宝宝，可爱但也是很普通的名字呢，要是有一群小宝宝，你喊一声宝宝，我估计都会回头的。”

李晨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小杯的冰块和夹子，“你要么？我喜欢冰的饮料。”

“当然。”森清给自己夹了两块冰，气氛越来越轻松，两个人谈了一会育儿经。

“看来森清以后会是一个好爸爸呢。”李晨笑道。

“嗯。”森清皱皱眉，“我的父亲家里，是日籍华人，父亲和我母亲，相爱有了我，但是奶奶不喜欢我的母亲，因为母亲是个日本人。有了我以后母亲更不能容忍奶奶的专制，和父亲离开去了繁华的东京，奶奶舍不得我，我就一直由爷爷奶奶带着。父亲走的时候我才四岁，不过能记很多事了，从那以后父亲母亲很少回来看爷爷奶奶，还有我，他们有了弟弟妹妹有更少来了，我都忘记父亲的样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李晨不是个很八卦的人，可是就像有人和你说了故事的开头，没有结尾很郁闷。明知不该问，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李晨还是问了。

“是历史的留下的吧，奶奶是被迫来日本的，和后来同样是华工的爷爷在一起有了父亲。奶奶很想回中国的，但是那里已经不会再有亲人了。”

李晨不想再问了，那些不能忘记的，不可磨灭的历史伤痕，是几代人，甚至几百代人人都不能忘记的。

“瞧瞧，今天有些喝多了，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定觉得我很烦吧。”

“怎么会？你懂得不少照顾小孩子的东西呢。我这个人平时都是粗心大意的，带着宝宝都是磕磕绊绊的。”

“小时候我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我要陪着我的孩子，看着他一点点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上小学，中学，然后是大学，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森清的声音越来越低，李晨自己是千杯不醉的人，看着森清说着说着就歪下去的身体叹口气，说了这么多，果然是喝多了。拿了森清手中的空杯，他原本想把森清抱到卧室的，但是没想到森清看着单薄，实际上很沉，没办法他只好把森清的一只手臂搭在肩膀上，连拖带拽的把森清拖回了卧室。

回到客厅，李晨先去了浴室，浴缸里的宝宝睡的正香，他放心的回到了沙发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杯中琥珀的色泽很漂亮，没有了人的陪伴，李晨有点寂寞。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胡思乱想，想他的课题，想研究室的同事们，想成飞，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而现在的他却不敢和成飞联系。风逸，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