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说过的话忘记。」
「被你如此欣赏,我感到非常荣幸。」天尘朝阵霜轻轻敬了敬礼。
「……」
阵霜不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礼仪,眼前这男子是本来都很客套,还是他的文化才会导致他变得如此?
当然,是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阵霜唯一比较相信的就是天尘,也许是因为直觉,也许是因为感觉到对方的诚
意,总之,为了顾全大局而接受来自天尘的邀请,这种事情她还勉强可以接受。
「然后呢?」天尘笑道:「你要说的,就那么多么?」
阵霜没有说话。她只是卖力地站定身躯,往门口走去。这回没等其他人反应,苍鸣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她只是淡淡地
朝苍鸣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天尘点点头,为即将来到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是……这样吗?」刚才激动的初行,现在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后悔,虽然他根本不认识阵霜,但总在她身上看到许多
带着哀伤的情感,忍不住让他觉得同情。
现在,这女孩是因为要让初行和久别的父母重逢,才会选择跟这些奇怪的人一起走,还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呢?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初行自己也无法否认,他父母的事情,必定也是决定了女孩下决心的其中一个关键,就这样,
他无法不感到有些愧疚。
「无论如何,谢谢你们想要保护我。」阵霜说着,瞄了瞄身旁那外表年龄比她大,言行举止却完全像是小鬼的男孩。
「不……不用客气。」苍鸣低着头。
银焚这时候去了哪里?他实在想要埋怨。怎么每次这种不知要如何处理的场面,他都肯定会不在现场的?
等一下见到银焚,他实在想要骂他一顿,虽然就算银焚现在在现场,情况大概也不会改变多少。所以,会发生的事情
,也只好让他发生了。
将天尘及阵霜送出门外时,司空夫人就像是欢送贵宾一样,还递了他们一蓝刚刚包好的新鲜水果。这妇人经历的事情
太多,就算再奇怪的客人过来,她也一样能以平常心对待,甚至还和天尘和气地谈了几句关于家庭、工作之类的问题
。
平之介用粗糙的大手接过水果,天尘敬礼衷心道谢。他自小被赋予各种礼教,因此他自然也喜欢像司空夫人般有礼貌
的人。
平之介贪婪地望着一蓝水果,看来这个大个子对食物没有免疫力。至于他旁边那被割了舌头的家伙已经快要昏去,只
是勉强撑着失血的身躯,他虽然还是一脸痛苦,但奇怪的是血居然已经停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天尘又用了什么怪异方
法来助他止血。
只是,他大概从今日开始,再也无法说话了。
「下午六点之前,人质会回到你们身边。」天尘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
被司空夫人披上了一件蓝色长袍的阵霜,一如往常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但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来,她还是不满意
这样的结果。
抬头,蓝色的天空在经过午后的洗礼,已经转变成一片昏黄色。
这和她的家乡还真像。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有点想要哭。
她想要的是,尽快回去哥哥身边,尽快让夜风雨帮哥哥治疗,而不是混入这些怪异的人的团体之中,在哥哥生死为卜
时还和他们商讨如何杀死夜风雨的计划。
这个团体还有些什么?进入了团体会需要她做些什么?
看不到方向的未来,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想拒绝接受。
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午后,屋顶。
斜阳余晖将周围照得一片昏黄,风中的淡淡鸟语彷佛倾诉着黄昏的清闲和乡区的写意,坐在屋顶上俯视,东方能看见
熙熙攘攘的街道,工作刚刚完毕的镇民们扛着工具、收拾摊位、清理店屋,带着撒满金光的疲惫脸孔与周围人轻松闲
聊着。
西方能见斜阳落下,云缝中投出无数金光,就像是象征光芒的神明,向着大地发放他最后的光晖。
坐在屋顶上欣赏日落,男孩一脸惆怅。暖暖阳光照出了他眼中的失落,却暖不了他心中的伤泉。
苍鸣被拉到屋顶上了,但他没有骂银焚一顿。他现在只是想要坐在这里,想象着各种可能降临在那刚离去的女孩身上
的状况。
银焚咬着不知道从那里拿过来的花生饼干,一根触手还递了一片到苍鸣的嘴边。
「没心情吃甜的。」苍鸣摇头。认真说起来,他现在莫名其妙地想吃洋葱炒蛋,就不知道这道菜和心情难过有什么关
系。
「你一定要吃。把你养肥一点,才比较好吃。」
「后……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苍鸣觉得背脊发麻。
「开玩笑而已。」银焚漫不经心地笑着,「你还在难过?因为那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女孩?」
「是毫无关系没错。」苍鸣道:「但这样对吗?要是她是被威胁,我们就这样把她送走?我们居然那么没用,完全无
法帮助她?」
若是他们是没有能力、还无法自保的人,也就算了,但现在,他眼前这家伙还曾经是直捣军事基地破坏各种大型兵器
,甚至徒手摧毁大城市对人类大开杀界的人,但现在,却连救助一个小孩都无法吗?
「别人的命运,我们无法干涉。」银焚摸着苍鸣的头,淡淡道。
「……唉。」
苍鸣黯然。
「那小姑娘是你喜欢的类型?」银焚忽然道。
「呃……?」
苍鸣愣了一愣,然后微微红了脸,道:「好像跟那个没有关系。况且……况且……」
「况且?」银焚轻轻地按着苍鸣的头,脸上有些嘲笑的意味。
「况且她感觉上好像是个大人了,和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苍鸣叹叹气道:「和她在站在一起,我好像不只是矮
了一截,甚至……就像是蚂蚁一样渺小,随时会被踩扁的感觉。」
苍鸣没说,其实他和银焚在一起,也有同样的感觉,尤其见识了银焚的力量,更让他觉得地球人真的是非常孱弱的种
族。
「她的实际年龄大概比我还大许多,知识会比较丰富,人生经验也多。」银焚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道:「以地球人
的角度去看,她的语言能力和战斗方式,自然超越她的外表许多,不过基本上,她在性格上还是个小女孩,和你也挺
相配的。」
「喂……别乱说。」苍鸣不明白为何银焚要用这个来调侃他。
「总之,有缘的话,我们会和她再见的。」银焚站了起来,触手往屋檐下伸去。
「要回去了?」苍鸣也抓着银焚的手臂,站了起来。
「嗯,只吃甜食不饱,我去弄点洋葱炒蛋。」说完,他抱起苍鸣,随着触手的轨迹跃了下来。
「等……等一下!!」
苍鸣嚷着。他没说过要吃洋葱炒蛋,但为什么银焚会忽然想要弄?这又是碰巧?
跃进厨房,苍鸣被银焚放下,他就立即想去翻冰箱。
但银焚却走到了门边,用手势暗示他安静下来。
苍鸣愣了愣,马上就听到了一阵说话声。那是来自客厅的,一个熟悉的年轻人嗓音,还有两个陌生的苍老疲累的声音
。
苍鸣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也靠到了门边,听外头的说话内容。
「我们是曾经有一个孩子没错。」坐着沙发上,满是皱纹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老妇摇着头,颤着声音道:「但没有
可能是你……他早就被……坏人杀死了。」
「你忽然说你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证明?」一旁的老翁有些冷漠地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抱有什么目的而
来的?」
老翁语气冷漠,甚至还带点敌意。
「我没有目的,遗憾地也没有证明。」他们前面的沙发上,初行一脸难过地道:「你们或许不记得我,但我决定不会
认错你们的,你们的脸孔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徘徊,我见你们的第一眼……就肯定了你们是谁。」
望着眼前两名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努力镇定下来的初行,内心感到异常失落。
他一定认定父母会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结果没有。他们看待他甚至像看待心怀不轨的陌生人一样警戒,这和他预想
的完全不同。难道就因为二十年让他改变太多,父母完全不愿意接受他了?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说话依旧中气十足的老翁道:「我们要去报警,让警察抓拿那奇怪的组织,你不想被警
察怀疑什么的话,就安静一点。」
老翁怒气冲冲地说着,但他不当然知道,他就算将事情报给了国际警察,那抓了他们夫妇的奇怪组织中的各种怪异成
员,也绝对不可能被警方逮捕的。
「……」初行无法再说什么,他受的伤还没痊愈,他无法好好思考。但他实在觉得异常难过。他不惜一切救回了父母
,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走吧。」
老翁牵了老妇的手。老妇回望了初行一眼,似乎有些感到不舍得,但她也无法说些什么。
穿着朴素的老夫妇,有一笔不数目小的遗产,他们策划捐给孤儿院,却在策划去捐钱的前一天被一堆怪人抓走,过了
几天舒舒服服的囚禁生活,现在忽然又忽然被送来其他地方,然后冒出一个年轻人宣称是他们儿子,叫他们怎么接受
?
根据看电影看电视剧的经验,他们只会把这样一个人当成是想要夺取他们财产的不法之徒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还是天真可爱小孩,而不是眼前这渡过了漫长世
俗历炼的青年。眼前的青年长得想谁、说过什么,对他们来说,暂时是毫无意义。
老夫妇走到了门口,初行开始惊慌。
「等一下……」初行忽然站起来,「我想到……一个证据了。」他虽然吞吞吐吐,但语气没有半点犹豫。
「嗯?」老翁还是转过了头,在老妇露出了些微期待的神情的时候。
「我小时候曾经把玩爸爸的墨水钢笔,然后不小心让笔尖刺入了我的手臂之中。」初行低着头,道:「结果你们虽然
帮我处理了伤口,但……墨汁还留在里头,一直洗不干凈。」
初行轻轻抬起了流满汗水、不住颤抖的右手,这只手还扎着染血的绷带,甚至散放着异常浓郁的血腥味。初行轻轻将
绷带拆开,两夫妇都看到了看来是被无数利刀割出来的伤口,但就没看到什么墨汁痕迹。
「大概……在这里吧。」初行咬了咬牙,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将刀锋用力插入了肉中。鲜血流得更加泛滥,两老都忍
不住轻声呼喊起来。
初行忍着痛,将一块皮轻轻挑开,在肉中,的确看到了胎记般墨色的痕迹。
「啊……」
老夫妇惊呼。
「呜……」初行匆匆坐到了沙发上用力喘息。他的血不住流,还沾红一片地毯。
「唉,待会儿又要洗地毯了。」
厨房内,银焚轻声叹气。
「那……那个待会儿再烦吧!」苍鸣急道:「你看初行,我们该去帮助他吗?」
「别为自己徒增麻烦了。」银焚道:「我说过,别人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那么急也帮不了他什么。」
「可是……」苍鸣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又沉默地观看眼前情况。
老夫妇走到了初行的身边。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割伤自己?」老妇朝初行忧心地道。她自己也没发觉,她对待初行说话的方式,已经像是
对待家人的亲昵态度。
「要证明,方法还多着,何必要自残!」老翁怒嚷。
「但要阻止你们离开的方法,也只有这样……」初行苦笑道:「我好痛……我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初行努力忍着痛苦,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一般。
不知为何地,老妇掉下了眼泪,老翁也露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初行只是一直微微笑着,他早就习惯痛楚,现在最重要
的是,别让心中的痛苦继续蔓延下去。
他一定能让他们承认他的。一定。
黄昏也过去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银焚和苍鸣遵照着司空夫人的指示,将两老带到客房去。
两老决定在这里留宿一夜。初行的问题暂时搁下,反正只要随便找所医院,就能够证明初行的身份。
的确,现在就只是欠个证明而已。
客房中,阵霜躺过的睡床上仍旧有些绷带遗下的鲜血,银焚找了另一张床单,准备重新铺好时,却发觉床上有一张纸
。
「两百元的电费……未缴清……」苍鸣拿起纸张,指着当中一角的几个字道:「电费单据?这个地址是哪里?」
「……」
银焚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让他不解的是,属于别处的电费单据,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难道……是那孩子留下的?」苍鸣怔怔地道。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的映像,扎在绑带中的,染血美丽屠手。
「多半。」银焚盯着地址,轻轻道。
看来,虽然别人的命运他们不应该干涉,但,命运却给了他们许多多管闲事的机会。有了这个地址,他们是否就有了
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某个不知名的地点内,女孩望着逐渐阴暗的窗外叹气。
她怀念刚刚的黄昏,天空就像是她家乡的颜色,让她回味起身在家乡的感觉。
这样的天色,明日还会回来吧?
第五章 真相的经过
阵霜被带去了一个宽大的房间。
房间的设备非常齐全,还有张柔软舒服的大床,像是特地为她被准备的。
在这个房间内,阵霜吃了鸡蛋火腿、土司鸡尾酒等等非常丰富的晚餐。她食量本来就大,现在体力流失,更是狼吞虎
咽地将几人份都吞进了肚子内。带着一身伤,她暂时不敢去想逃走的事情。她只想暂时休息一阵,看看这个忍者组织
想要搞什么花样。
吃完晚餐,倒在床上,她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隔天早上,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伤口已经不是
那么痛,只是有种全身松软的感觉。
阵霜伸了一个懒腰,跳下了床,顺利走了几步。看样子,她很快就会痊愈下来。
忍者打扮的人送早餐来,一样是相当丰富的食物。阵霜迅速地吃完早餐,想要开门出去,却发现门是上锁的,看来还
是没打算让她拥有行动上的自由。
阵霜也觉得无所谓。她又看了一整个早上的书,中午时总算又有人来敲门了。
「阵霜,你醒着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阵霜蹙蹙眉头。她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这个人。
「一起吃午餐如何?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
一起吃午餐?那么,这是个出去的机会?
阵霜轻轻站起身来。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出去的机会,因为只要能够走出这个房间,就有机会逃出这个组织。
阵霜走到门前,呼了一口气,轻轻道:「那就快点开门。」
门外似乎传来了轻轻笑声。门被打开了,天尘朝她友善地伸出了手。阵霜叹了一口气,绕过天尘身侧,走出房间。天
尘的好意,她依旧无法接受,能和平地与他站在一起,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豪华的餐桌上,摆放的是日本的餐点。
这是阵霜第一次接触生鱼片和寿司,起先她有些不接受,但现在的她实在是太饥饿了,也忍不住将眼前所有食物都吃
得一干二凈。
「如果不习惯,我可以马上叫厨师准备西式餐点。」眼前的俊秀男子托着腮帮子,轻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