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上——厚年

这次时戬没有踢开他，奉天死死抱着他的腿，把惨不忍睹地脸埋进他的腿间，有人陪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安全感到不那么害怕，抽抽噎噎的奉天还是有些发抖，时戬这个名字此时此刻仿若救命地咒语。

只要他不停的念叨，就能抓住这救命的稻草。

头皮传来撕裂地痛楚，奉天稍微放下的心随着时戬抓住他头发把他整个人向后拖的动作，又提了起来。

时戬面无表情，阴狠的一如既往，“我是谁。”

“时，时戬！”

再度被扯离温暖的躯体，奉天慌了神，可时戬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脱不了。

时戬厌恶地放开奉天，抽回手，就好像沾到了什么污秽，转身就走。

奉天受到惊吓，他现在不能离开时戬，也不能让时戬离开，顾不得颜面，再也想不起别的事情，李奉天踉跄地跟了上去，“时，时戬，我错了，别，别离开我，时戬，我错了……”

时戬去了书房，没有等他，却没有关上门，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盛气凌人。

默许李奉天的出现，却不让他靠近，时戬完全掌握了他的弱点，李奉天于他就算是掉入陷阱中的猎物，慢慢地凌虐才有乐趣。

“错在哪。”

奉天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时戬，其实他看的并不清楚，眼睛哭的红通通像个兔子，又肥又丑的兔子，他现在实在不好看，鼻涕眼泪横飞，用袖口囫囵地擦了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在哪，只是单纯的情急之下想留住时戬。

“我，我错了，时戬，你不要离开我。”重复着，奉天说不出别的话。

时戬深深地看了一眼，没说话，奉天以为得到默许，自以为悄悄地往时戬身边靠过去。快要挨到的时候，时戬忽然站起来，甩了他一个巴掌。

“贱人！”

奉天被这力道十足的耳光，打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时戬还是走了。

奉安追不上去，下楼的时候歪了一下，撞到墙上，不重，但也见红。

医生来的很快，在奉安被孤独包围的快要崩溃之前，王妈也回来了。

镇定剂打下去，奉天安静地睡了。

李奉天是被饿醒的。

他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这对他来说，能称得上是世界上第八大奇迹。

他一睁眼，王妈就在身边，慈爱地看着他，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就好，饿了吧，吃的给你做好了，王妈下去给你拿。”

老人什么都没问，她一大早就被支出门，买一些只能去市区才能买到又不实用的东西，她有时候会忘记时先生的存在，毕竟这么久都没出现。

叹了口气，李奉天这孩子又被推上了死路。

因为今天三餐合一餐，时戬又不在，王妈给李奉天拿了平时翻倍的量。

就这样，奉天吃完了拍拍肚子，表示还没有饱，王妈没理他，给他喂了点水果，回厨房洗碗。

第4章

吃饱了的李奉天又变回不着四六的死胖子，胃部被塞满地感觉让他舒服地眯了眼睛。

猪的习性无外乎吃了睡，睡了吃，奉天也不例外，虽然他一时半儿不瞌睡。

麻溜地拿上游戏盘，去客厅打游戏，《生化危机4》，经典款，他的挚爱。读取完上回存档，李奉天特地开大了音效，最近他手感特强，个个都是爆头。

厨房跟客厅离的不远，王妈拿着擦碗布冲奉天大嗓门喊，“关小点，吵死了！”

敷衍回了句，“知道了”，李奉天打到紧要关头，誓死不愿挪动屁股一寸，王妈又骂了一遍，才磨磨唧唧心不甘情不愿地关小了一点点。

王妈还是觉得吵，不过没再说什么，她知道李奉天怕安静。

偌大的宅子只有王妈一个佣人，有时会来园丁，那也是偶尔。

收拾这么大一个宅子是极其劳心劳肺又劳力的活儿，九点一到王妈就回房睡了，奉天取出盘，转战书房继续。

走到书房门口，李奉天却怎么也打不开书房那门。

今天他就在这里，厚颜无耻地哀求时戬不要离开自己，原谅自己，虽然那时候他在发病，可只要一想到他对时戬这种丧心病狂的魔鬼苦苦哀求低三下四……提不起劲。

奉天难得忧郁一回，心里跟针扎似的不痛快，他揣测不出时戬为什么会回来，隔了那么久，干嘛还要回来呢，现在的自己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丝可以吸引人，或者说能让人拿正眼看的地方，胖子，死胖子，时戬为什么还不赶他走。

奉天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拿着盘走了。

他希望时戬今天不要再出现，不，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李奉天入魔障最严重的那会儿，自杀成了家常便饭，时戬把他关起来，绑住，他就想尽办法的自残。

李奉天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白便宜你。”

时戬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抖一下，旁边恭候已久的白大褂拿出了准备好的注射器，打进李奉天的血管里。

时戬说：“李奉天，就是毁了你，你也别想离开我。”

后来奉天才知道，针管里面装的是吗啡。

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冬天过去的时候，李奉天瘫在床上，再也动不了。

不需要绑着他，也不用害怕他再伤害自己，李奉天是真的废了，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

唯一没变的是，时戬每天依旧会抱着他疯狂的做爱。

被风一吹就会飘走的风筝，李奉天觉得自己像是在飞，绝食和精神麻醉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一天下来，静脉输入的营养液比他喝的水还要多，李奉天是亢奋的，他感觉不到饥饿，不再被痛苦折磨，因为他活在梦里。

奉安对他说，奉天，姐姐来接你了。奉天高兴地走过去，想要给久违地姐姐一个拥抱，可走近了，才看见奉安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婴孩。

李奉天一下就醒了，他不能看见小孩，尤其是婴儿。

奉安被取出的胎儿是常人两个拳头大小。

那一刻，他吃力地睁开眼，看见时戬冰冷的躺在床的另一侧，伤心极了。

营养液可以支撑着李奉天活到让时戬都绝望的一天，却不能挽留住他逐日衰竭的器官。

李奉天开始出血，当围着他的仪器渐渐增多，他却精神起来，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李奉天清楚的明白，他可能撑不过下一个季节。

他又开始求时戬，就像从前那样。

在时戬逼他出柜的时候，他求；在奉安出事的时候，他求；在他想离开的时候，他求……时戬的答案，是残忍。

李奉天虚弱地哀求道，“时戬，把我送回家吧，求你了。”

时戬目光冷峻，嗤之以鼻。

你哭出来，闭上眼睛，泪也会流下来。

李奉天瘦的只剩骨头，干瘪恰到其氛地烘托了他的垂暮。

深度抑郁症，到了后期表现为思维迟缓，情绪低落，失眠，失语，生活不能自理。

李奉天每天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动不说话不进食。

时戬对再也提不起兴趣。

时戬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蓝色的小药瓶。

“想知道什么吗？”蓝色的小瓶子在李奉天的眼前晃了晃，时戬的尾音上调，充满魔性。

手指划过李奉天干枯地肌肤，停留在清晰可见地血管边缘划圈，“只要半瓶，打进去，李奉天，你就再也不记得你是谁了，到时候只会流着口水撅起屁股求我干你。”

时戬阴翳地眼睛放出尖锐地光彩，“你以为你威胁的了我吗，李奉天，我给你最后半个月，你可以试试，别给我机会。”

时戬消失了半个月，李奉天开始进食。

他是懦弱的，奉安的死对他的刺激，只给了他直面死亡的勇气。可更进一步，他就怯懦的无法承受了。

忘记自己，忘记奉安，忘记过去，忘记所有美好幸福的曾经，那些加载在他身上的喜怒哀乐，是那么厚重，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人生。

中间时戬回来一趟，又离开。

李奉天的复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厌食症、抑郁症，对于孤独的恐慌。

抗抑郁药用的是盐酸文拉法辛缓释胶囊怡，俗称诺思，加上思瑞康两种，吃了一年半，胖了接近一百斤。

这年时戬很少出现，任由李奉天吹气球一样的生长。

勒令减肥为时已晚。

时戬控制他饭量，逼他做运动。

李奉天膨胀的越来越厉害，就算只是喝水，都不阻止脂肪的扩散，不给他饭吃，他就偷着吃，床底下，柜子后面，甚至是厕所里，都是他藏匿食物的地方。

时戬的态度一次比一次不耐烦，出手也一次比一次狠，他把李奉天关进地下室，用皮带抽打他，让他自己受不了哭求着发誓再也不敢了。

可等痊愈了，继续再犯，好了伤疤忘了疼。

期间没有做爱，一来李奉天的身体自己都觉得恶心，二来时戬强迫他那次，李奉天犯了病。

丑陋的李奉天，不能做爱的的李奉天，很快就被时戬抛弃了。

时戬最后一次强迫他，李奉天吐了他一身。

李奉天害怕地缩成一团，鲜有的，时戬没有动手，碰都没碰他一下。

“你真恶心。”

嫌恶挂在如雕刻版深邃英俊的脸上，时戬皱着眉，走了。

在奉天提心吊胆的等待中，时戬消失了。

第5章

心里装着事情，奉天怏怏地，翻来覆去就是觉得堵。手里的PSP拢共也就那么几个游戏，早就玩腻了，索然无味。

奉天忍不住地就会想起时戬，虽然他对这个人畏惧的很，以前见不到想不起来，如今活生生在眼皮底下转，李奉天心惊胆战，他是不是回来报复我的？

报复这个词一蹦跶出来，李奉天心里就咯噔一下，停了一拍。

如果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报复，等于间接承认了之前时戬扣在他身上莫须有的错，李奉天蹙眉，啧了一声，他和时戬本来就是炮友关系，连露水夫妻都算不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过是遵从本性，食色性也。

罂粟也就罢了，谁承想遇见的是株食人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打到狐狸反惹一身骚。李奉天为了平一时的欲望，搭进去他整个人生。

一句话，就是欠！

李奉天是典型的留洋垃圾，在国内混不下去了，考大学无望，家里花点钱送出国混个文聘。

李家属于中层阶级，李父是省里有名的一把刀，想等他瞧号等排一个月的队。李母也是有名的内科医生，在养生方面很有见底。

李家有两个小孩，李奉安是姐姐，李奉天是弟弟。

小的不争气，那成绩单从小到大的满江红，不仅不争气还爱耍流氓，高中就带着小女孩偷摸去医院打胎，被李父熟识的医生看见，一来二去传的人尽皆知。

知识分子出身的李父第一次动手打了李奉天，他丢不起这个人。这辈子生活恪守原则，工作兢兢业业，不知都是应了哪辈子的孽，生出李奉天这么个孽子。

打上门的家长让他很头疼，丢尽颜面，道了歉，赔了笔钱，又给小女孩做了次笼统的身体检查，确定无误，才把这事儿压下。

李父的惩罚是扣了李奉天所有的零花钱，奉天搭拉着脑袋，一句话不敢说，老家伙已经絮叨一个多小时了，这会儿他再订，估计真的赶上马拉松了，他又不傻。

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早炸开了锅，那女的是自愿的，他又没强迫她，再说了，她也不是处，两边都没吃亏，凭什么！

嘟囔着，李奉天千言万语憋在嗓眼里，晦气！

这件事对李奉天唯一的影响，就是体会到了玩女人的麻烦。

他李奉天是个不折不扣的双插卡。

等签证一批下来，二老就把李奉天打包上了飞机，眼不见为净。

李奉天也是上飞机的前一个礼拜才知道他要出国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乐疯了，天高皇帝远，再没人能管着他了。

李父对小儿子失望的很，恨铁不成钢，竟没去飞机场送他，李母赶上个重要病人，听说是上面的要员，也没去。

只有李奉安。

其实父母来不来无所谓，来了也没话说，哭哭啼啼地招人烦，在李奉天心里，奉安来了就行了——他是奉安一手带大的。

李奉天的骨子里，有着浓厚的恋姐情节。

之前怀孕的那个就是从侧面看，下巴颏特像奉安，导致他激情难以克制，拔晚了。

奉安是李家之光，读书好，气质好，脸庞更是姣好，她给了奉天如母亲般慈爱的温暖。

李奉天是这么想的，整个世界唯一能让他生出酸楚不舍得的，也只有他这姐姐了。

登机入口一向都是悲欢离合之地，看多了别人依依不舍眼泪横流，李奉天也有点受感染地意思，他比奉安高一个头，弯下腰整个人都缠在他姐身上，结结实实地拥抱。

“姐，我圣诞就回来，你等着我啊，到那边我就给你打电话。”

奉安轻轻地笑笑，他这个弟弟就是看起来不着调，跟个流氓似的，其实心里软乎着呢。

“嗯，你在那边处人处事都收敛点，外边不比家里，要是钱不够用了，一定要跟姐说。”

奉天点点头，忽然闹气别扭来，像个小孩一样，哼唧着，“姐，我舍不得你，外面的饭没有我姐做的香，外面也没人我姐长的好看，姐，你跟爸爸说一起过来吧，你那个学校可读可不读，反正最后还是要去外面进修。”

奉安拍了他一下，笑着说：“别闹，这么大人也不知道稳重点，让姐不放心。”

“你去那边好好呆着，安心读书，别老是疯玩，等姐毕业了就过去了，你听话。”奉安安慰他，其实李奉天说的在理，可是她已经遇见了罗素，让她割舍不下。

姐弟俩，说了会儿热乎话，登机的广播就响了，奉天进去的时候，回头看，奉安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好像流了出来。

奉天朝她挥挥手，心里不是滋味。

李奉天的狐朋狗友，遍布海内外。

有个别还是圈子里的饕餮，他们欢迎李奉天一起来海外折腾大鼻子老外的方法是，带他去打炮。

李奉天在国内的时候，还玩玩女人，去了国外就再也没碰过。

一来是长了教训，二来这个圈子大部分都是基佬，去的地方很少能遇见女性。

场子叫Toxic，会员制，买的和卖的大多都是亚洲人，偶尔有欧美纤细地少年，价钱一般比较高。

李奉天买过一次，欧洲人的包裹显然没有亚洲人包裹的紧密，会让人联想到自己尺寸大小，不爽。

奉天每天早上会给奉安打电话，所以他从不留下任何人过夜，雷打不动。

中间奉天就回去过一次，还是头一年圣诞节的时候，奉安怪怪的，对着他还好，一背过去就显得悲伤。奉天问不出来个所以然，私下找了人查，查不出来。

后来还是从奉安的电话记录里才找到这个人，奉天问理直气壮地问奉安，“姐，是不是那个叫罗素地欺负你了。”

奉安艰涩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是”，她说：“他是怕配不上我。”

奉天想劝奉安分手，可没敢说，奉安比她柔弱地外表要坚定的多。

姐弟俩静静地靠在一起。

回美国之前奉天不放心，特地交代了奉安如果以后她和罗素之间有矛盾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隐瞒，他这个做弟弟的会马上飞回来替姐姐讨回公道。

第6章

李奉天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能混且混，唯独在奉安的事情上，计较的很。

因为奉安耽搁了一天，等李奉天回到Toxic，那些个狐朋狗友早就碰过头了。李奉天那晚兴致不佳，喝完酒就表示要回去，后续活动没参与，也带人出场，他是一个人走的。

他们这票人，平时也就出来玩玩能说得上话，生活互相不干涉，不会有人去问奉天，嘿，哥们，遇见什么烦心事了？不应该，李奉天多半也不会回答。

但不代表不关心。

过了几天，一个平时跟李奉天走的比较近的哥们，把一直包着的MB，过给了李奉天。这MB是李奉天先看上的，但是没下手，一晃的功夫，就被杨琛抢了先机，杨琛现在把他拿出来，招待李奉天，是极有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