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Ⅵ+番外——洗尘的细雨

作者:洗尘的细雨  录入:10-09

制的。

“先去见姚俊。”柳下溪发完信息,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李明光忍不住猜测:柳副处长是不是在跟自己的线人联络?

姚俊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住的是单人间病房,门口一直有警察守着。

门虚掩着,门口的警察不认识柳下溪却认识李明光。“总局的柳处长。”李明光介绍道。

柳下溪笑了笑,没有半句客套话,走到门口,伸出手礼貌地敲着门。

“请进。”姚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柳下溪嘴角弯起了让李明光琢磨不透的笑意。

柳下溪轻轻地推开了门,儒雅地走到姚俊的床前:“你好,我是柳下溪。”

姚俊脸上的绷带已经折了,青紫的印痕还没完全消失,他正在吃饭,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饭显然是对方带过来

的。

“警察?”姚俊的眼睛一亮,看到他身后的李明光,立即又暗淡下来。

“是的。”柳下溪拿出自己的证件。

姚俊仔细接过来看了,然后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冷淡地道:“抢劫案的事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李明光殷勤地为柳下溪拉过一把椅子,对坐在床边的女子温和地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跟在柳下

溪身后让他明白,警察办案时需要讲礼貌,用文明字眼。

“嗯,好。”女子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迅速离开病房。

柳下溪先打量一番病房这才坐下,直视姚俊的眼睛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再观察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姚俊在他的直视下垂下眼睑,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的声音……”柳下溪悄悄地按下口袋里的录音机开关。

“什么?”姚俊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你,喉咙以前受过伤吗?”柳下溪问。

“啊?哦,是的。几年前得过扁桃体炎,声音有些哑。”

“你的声音,我觉得有点耳熟。”

李明光站在一边翻白眼。柳师兄这是在故弄玄虚哩,姚俊的证词被录过音,录音带子附在报告里一起交给他,听过他

的证词肯定耳熟嘛。

“啊?!”姚俊的表情挺意外的。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一卷录音带(“噫?这不是证词的录音带”李明光暗想),再从包里拿出录音机把带子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出来了对话:“喂喂,派出所吗?长兴胡同这边有人在抢劫……”柳下溪把录音机关了,问:“这是你的声

音吗?”

姚俊呆了一下,半晌才回答:“是。”

“你当时目击了一桩路人抢劫?”

“是。”

“后来怎么样?”

“我报案之后,抢劫犯逃了。”

“看清抢劫人的样子吗?”

“没有。”

“警察来了没有?”

“不知道,后来我走了。”

“当时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我不记得了。”

柳下溪停下笔录,看了姚俊一眼,对方正盯着他的手在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青岛的。”

“来北京多久了?”

“四年。”

“还习惯吗?”

“还行。”

……无聊的对话……李明光移动着双腿的重心,靠墙边移过去。呵呵,靠墙倚着舒服了一些。拿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医院禁烟……不点燃只叼在嘴上应该没事吧。柳副处长的问案太飘忽了,什么时候才能直奔主题啊。

“姚俊,请你重新回叙润华阁珠宝行被抢的事。”

姚俊双手抓紧了床单,双目直视柳下溪:“我听说这案子在重新调查。”

“是的。”

“我,我,上次在说谎……”姚俊垂下头,声音是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我根本,根本没见过那个人。我,我

是被逼的……”

听到这里,李明光立即振作精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姚俊看。

“不要怕。”柳下溪的声音极温和有镇定情绪的魅力:“这是法制社会。我是警察,我会保护你。”

“不!”姚俊低哑地嘶叫:“逼我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谁?”

姚俊伸出手指激动地指着李明光:“就是他们,就是警察!”

“什么!胡说八道!”李明光恼道。

倾斜的天平-15

柳下溪侧过头,冷冷地盯着想冲过来找姚俊算账的李明光,一边吪道:“李明光,你给我住嘴!”

李明光颇为委屈地缩了缩脚,蠕动着嘴把要脱口而出的粗话咽了回去。最初他还敢对视柳下溪那凌历的眼刀子,不过

,几秒钟后败下阵来,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他才没威胁过姚俊呢,这小子是不是病啊,胡乱地指控人,跟疯狗似的

柳下溪虽然看着李明光,眼角的余光仔细地观察着姚俊。这时的姚俊被李明光的大吼吓住,先前的勇气消失,目光变

得呆滞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床头缩了缩,哆嗦着嘴唇求助地望向柳下溪,他的左手卷曲着五指,朝前虚空地动了动

,不自然地颤抖着。柳下溪一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左手,立即发现他的左手半残废了。“你是左撇子?左

手受过伤?”柳下溪问,看得出姚俊左手指腹间的茧子比右手多。

姚俊伸出右手狠狠地拍打着柳下溪的手背,怒气涌了上来,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我的左手废了,是我的事!”

柳下溪松开双手,耸耸肩重新坐回原位,很诚恳地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姚俊一呆,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半晌才道:“这只手曾经被人踩断过。”

“踩断?”柳下溪单调地重复。

“嗯,我是左撇子。以前,我一心一意想当一名首饰设计师,为了这个目标我去读了夜校。那时,真快乐啊。”他没

有睁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哑深沉的声音里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畏惧与害怕的情绪慢慢被悲哀所替

代:“突然间遇到倒霉的事,左手被人废了。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完了。独自一个人痛苦了很久,总觉得这世界太黑

暗,小人物要活得好太难。”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李明光使劲地咬着烟蒂,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一段话。

“你沉浸在个人的痛苦中,心慢慢地扭曲起来,有一股怨气没地方发作。”柳下溪那缓慢的语气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

沉默。

姚俊惊异地张开眼睛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那串镶满细碎小钻石的手链,隔着胶袋,手指无意识地弹着葫芦形的小牌子。

姚俊看到这串手链,脸色突变。

“很眼熟吧。”柳下溪挑眉低语。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姚俊追问。

“这是你设计的吧?镶着假碎钻的18K合金手链……设计这串手链的本意是打算送给你的女朋友。”柳下溪收起来放

进包里。

“是的。”姚俊震惊地看着柳下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李明光讶意极了,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再一次掉在地上。

柳下溪挑眉,轻笑不答,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姚俊:“你的左手是一个月前受的伤吧。”

姚俊迟疑了一下点头,垂下眼睑躲过对方的视线。

“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现在这案子还没上庭,你以前作的伪证可以宽大处理。”柳下溪的态度很温和,让人不自

觉地认为他值得信赖。

“伪证……”姚俊喃喃,作伪证被人揭穿,真要追究起来罪行不小。

“你的伪证害了无辜的郭小明。”柳下溪见姚俊的神态有些松动,觉得再加把火就能让这个人把全部的事实说出来。

“哼,无辜的郭小明?!对,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无辜的。哼,能怪谁!只能怪他运气太背,走到哪里衰到哪

里。就是他这个倒霉鬼拖衰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他,我的左手也不会被人废掉。我恨他!”姚俊咬牙切齿,他的眼神

瞬息冰冷,情绪激荡不受控制,看他的样子离崩溃不远了。

李明光盯着他看,此刻,姚俊彻底地忽略他的存在。瞧着他冰冷的眼神,李明光心惊,在一旁胡思乱想:这人要发癫

了!幸好这案子没送到检查院,如果在庭审时,证人突然反口乱咬,那就糗大了。谢天谢地,最值得感激的还是年轻

有为的柳处长。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郭小明的记工本,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某一行上,点头:“姚俊,你既然认识郭小明,先前我问

话的时候为什么说谎?”

姚俊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理由……我不想说。”

“你第一次匿名打报案电话的那天晚上目击到什么?”

这一次姚俊没迟疑马上回答道:“那天晚上我从夜校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看到有人在路灯下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有

人在打劫行人,心里害怕,急忙跑到公共电话亭那边,正好瞄到亭子的玻璃上写着平福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我立即报

警,挂上电话后松了一口气。等我回过头一看,他们已经住手了,一个靠在墙边站着,一个跪了一下来,跪着的那个

人不停地说着什么。看他们这个样子我觉得不象是打劫,一时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吧,跪着

的那个人突然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在路灯下我也看清了他的脸,这个人我见过面熟得很……”姚俊磨牙停下来没往

下说。

“跪着的是平福派出所的副所长刘艺,站着的就是郭小明吧。”柳下溪轻叹一声,摇头。

“是的。”姚俊点头,看柳下溪的眼神困惑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掌握到什么线索。“那时我不认识郭小明,只是奇怪

派出所的刘艺为什么会对一青年下跪。刘艺见到我立即站起来低声对郭小明道:‘下次再联络。’郭小明瓮声瓮气地

回答:‘不见了,看到你就烦。’刘艺扫了我一眼,我觉得的他的眼神挺可怕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接着我又听

到刘艺对郭小明道:‘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补偿不了。’对方回答道,说完就先走了。刘艺也走了,经过我

身边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了。”

“原来如此!你第一次打报案电话的晚上郭小明下班早,不到九点就离开了货运站。骑着自行车回到长兴胡同,与你

报案的时间吻合。第二次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的。那事过了没多久,我跟女朋友看完午夜场电影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见两个人跳出来拦住一个骑自行车

的行人,态度粗鲁地把对方从自行车上拖了下来。我女朋友说‘现在的治安怎么这样差啊,这些人太坏了。’我们决

定先去报警然后绕道离开这儿。想起上次报过案,怕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便让我女朋友去打。我回头看了看那个骑

自行车的人,突然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好象是上次跟刘所长打交道的青年,这一次他被那两个人打得很惨。唉,也

怪我那时多事。我把女朋友送到家(她家就住在长兴胡同附近),悄悄地回到长兴胡同附近,骑自行车的人已经不见

了,只看到了巡警正在找一个人问话,被问话的人掏出证件,说他也是警察。我大吃一惊,想不到打那个骑自行车的

人是警察。就是他!”姚俊的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李明光。

柳下溪看着身边的李明光,冷冷道:“李明光,怎么一回事?”

李明光苦笑,摊开双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做坏事时不小心被人目击到了。柳处长,姚俊

只看到头与尾却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徐队长推了郭小明几下,警告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那天晚上我跟徐队长一起喝

酒,喝了几盅之后,徐队长突然说有人在骚扰他的一个朋友,要去教训对方几句。我们便埋伏在长兴胡同口,等了将

近一小时,郭小明骑着自行车过来,徐队长跳了出来,我也跟着他过去。当时觉得郭小明面目可憎,以为他是一个不

学好的小混混。”

姚俊冷笑:“哼,居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报警电话又是怎么一回事?”柳下溪继续问。

“第三次的报警电话是郭小明打的,他目睹了徐士勇打我,就在那一次徐士勇把我的左手踩殘了。”

“他,为什么找上你?”柳下溪问。

姚俊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把户口迁到北京来。”

“你为了这个特意去找刘艺?”

姚俊点头。

“他不受你要挟,你找上了郭小明,找上了徐士勇,最后……”

“是。”

“你恨他们。”

“恨得要死。”

“原来如此,根本就没有人抢劫润华阁的珠宝。”柳下溪摇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有栽赃陷害与骗取

高额保险金的诈欺行为。”

“是。”姚俊咬着嘴唇。

“珠宝店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外面游荡,被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群殴,回来店里心情糟糕

,关了店里的报警装置,抓起椅子就朝柜台上的玻璃砸了过去。事后你又害怕了。”

“……是。”

“后来怎样?”

“后来……我去找老板了。他本来要教训我的,我女朋友挡住了。老板是我女朋友的爸爸,他说后面的事由他处理,

只要我按他的吩咐来说话就行了。”

“郭小明的地址是你告诉老板的吗?”

“是的。”

“你今天为什么肯说真话?”李明光问。

“有人来找过我。”姚俊垂下头道。

柳下溪拿出纸笔,迅速地绘了一张头像素描,李明光凑过来一看,认出来了,这是老材的头像:“找你的是这个人吗

?”

姚俊点头:“没错,正是他,他告诉我郭小明的遭遇,我觉得自己太卑鄙了。柳……柳刑警,请你告诉我那串手链从

哪里找到的。”

“郭小明租屋外面的大树上。姚俊,你家的老板必要时打算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啊。”李明光插嘴道,怜悯地看着病

床上的青年。

“老王八蛋!”姚俊闭着眼睛骂了一句。

“我想,徐士勇并不知道你是左撇子。”柳下溪揉着额头叹气,这桩案子真是一场闹剧。最无辜的是郭小明再次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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