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附近有免费公园。
他跑进了公园(非正门)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一条洋紫荆花瓣落了一地的小径,非常美丽却让人不忍心踩上去。看来
,昨晚的暴风聚雨使这些花草树木经受了大自然残酷洗礼。他背着双手慢慢地走着,认真地欣赏美丽的凤凰木,簇生
的鱼尾葵,有着奇形怪状的大天使(春羽),垂吊胡须般根部的细叶榕,成林的大王椰子树,从没见过的鹤望兰。凑
到芭蕉树前看着宽大的叶上滚动着圆圆的水珠,鼻子嗅着好闻的米仔兰香……正沉迷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
声,回过头见看到三名衣着随便的青年气势汹汹地追赶着一个满头大汗神色狼狈的中年妇女。
“救命!”妇女见到他焦急地喊道。
“怎么回事?”邹清荷冲上前把妇人护到身后问。
“他们,他们抢东西,还打人……”妇人战战兢兢道,她的口音明显带着湖南腔。
“给我打!”为首的青年随口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一招手他的两名同伴朝邹清荷围了过来。
缩在清荷身后的妇人转身就草地上跑,可惜草皮被雨水泡得又软又滑,跑了几步便滑倒在草地上。
冲到邹清荷面前的青年挥起拳头朝他的脸直接打过来。邹清荷往左边一闪,左臂曲起手肘朝左边的人当胸顶过去,对
方慌忙闪开。与此同时邹清荷的右腿飞起踢中朝他挥拳人的左膝盖,趁对方站立不稳,他的左脚再次跟进直击对方的
腹部……眨眼功夫他的连环踢击倒一个。为首的青年见势不妙拖着倒地同伴的衣领拔腿就跑。
邹清荷也没去追赶他们,转身朝妇人走过去,一边问:“您没事吧?”
“我,我好象拐到脚了。”妇人道,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很吃力。
邹清荷弯下身去拉她的手臂,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右臂揽上清荷的肩膀,突然用力把他往下一扯。邹清荷一愕,用力
一挣,同时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贴近了他的腹部。迅速收腹,脚往后滑行,险险避过妇人左手持的匕首。妇人的攻击
并没有停顿,继续朝他刺来,邹清荷就地打了两个滚,翻身躲过。怒火上升,一个鲫鱼打挺从草地上跃起,右腿伸直
朝妇人腹部踢了过去。妇人的身手出乎意外地灵活,只见她双膝下弯倒后滑行躲过他的一踢,突然右手掌落地,双脚
凌空带起一团草泥射向邹清荷的面部。邹清荷刚躲过草泥,妇人的双脚已攻到。邹清荷左右两只手稳稳地抓住妇人的
脚踝,倒拖着她甩往地上摔。妇人落地之后把手里的匕首丢在芭蕉树里,扯破自己的衣襟扯着喉咙大喊:“快来人啊
,救命,强奸啊。”
“什么?!”邹清荷气得头上冒青烟。
“快来人啊,有强奸犯行凶!”先前那三名青年并没走远,其中有两人分别堵住邹清荷的去路,另外一个往公园外跑
去。妇人大叫时,他们跟应声虫似的大喊起来。
他们并不靠近,折了树枝在手,装模作样地挥舞了一下。邹清荷往前走,一前一后两个人握着树枝朝他打来,嘴里叫
个不停:“快来人啊,抓强奸犯……”
邹清荷气得说不出话来。
“抓住他,抓住强奸犯!”
“警察同志,快来,快来,快点抓住这个变态!”
只能说深圳警方办案的效率太惊人,短短几分钟就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跑了过来。
看着手腕上冰凉的铐子,邹清荷露出苦笑,没想到这玩意有一天会戴在他手腕上。
哭哭啼啼的受害人,三名目击者,有理也说不清啊。
张建纲起床时,莫文卫坐在沙发上沉思。那坐姿跟昨晚张建纲临睡前见到的一样,难道莫律师通宵没睡?“莫律师。
”他唤道。
“什么?”莫文卫抬起头,疑惑地问。
张建纲瞧见他眼睛里有细细的血丝,果然通宵没睡啊。
“早餐。我去买早餐,想吃点什么?”
莫文卫摇头:“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没胃口也要吃一些。莫律师,吃完早餐您得好好睡一觉。”见到堆在沙发旁边的材料,他多嘴问
道:“案子很难办吗?”
“从简单的逻辑来推理,王荟萃夫妇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怎么说?”
“在安石,只有他们跟死者高立业有经济上的冲突。王荟萃夫妇经营的陶瓷厂主要生产用于建筑内墙的装饰材料。高
立业每一次起货的数量大,分别下了三次大订单,前后共欠下他们数百万的货款。事发前,由于他的拖款使陶瓷厂经
营濒临绝境。他们有理由对死者心生怨恨。”
“既然是他们夫妇有嫌疑,警方为什么不怀疑她丈夫?”
“王荟萃女士负责接待高立业,这家宾馆是她出面为死者租的。案发当晚,她曾经请死者吃过饭,并且送死者到宾馆
门口。怀疑洛小虎也是因为有目击者见到他在宾馆附近出入过。”
“死者欠下他们一大笔钱害得工厂快要倒闭,为什么她还要接待他啊?!”
“因为死者这次带来了一半欠款,是一笔能让陶瓷厂起死回生的钱。只要欠债人守信,欠的钱还是可以追回来的。”
“既然这样,死者不死对他们更好啊。”
“这种理论本来就是一体两面。此话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毫无说服力,只有从第三者嘴里说出来才有功效。可惜为王
荟萃女士辩护的人在庭上的表现太差了。”
“会不会是陶瓷厂的竞争对手做的?”
“非常遗憾,本地的陶瓷厂只有一家,根本没竞争对手。据宾馆服务员的证词,来自香港的高立业是一位高素质有教
养的中年男人,没跟任何人有过言语上的冲突。除了王荟萃夫妇找不到其他嫌疑人。”
“那王荟萃自己写的材料对案子有帮助么?”
莫文卫抚着额头不语,让张建纲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我去买早餐。”
等张建纲买完早餐回来,莫文卫已经到床上睡觉了。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想不出这案子该从哪里找突破口。他
站起来,决定去公安局找蒋少华队长拿警方档案。他想,也许能从警方搜集的证据中找到破案的关键。
哪知到了警察局蒋少华不在。
“不好意思,队长有事出去了,你要等他吗?”叶又生很热情地接待了他。
张建纲手里捧着热茶,满怀期望地看着他:“警方档案……”
“没关系,这事我也能做主。”他把手一伸:“我带你去办相关的手续。”
“手续?”张建纲一呆,糟糕,出来太匆忙忘记带证件了。
叶又生脸色一变,语气冰冷:“你身为警察连这个规矩也不懂?难道你在冒充警察?”他的话音一落,刚进会客室倒
茶水的人大笑起来:“来公安局冒充警察,不知死活的。”
“请出示你的证件。”叶又生的口气强硬起来。
张建纲拿出身份证递给他,解释道:“我不是冒充的,这是我的身份证。警员证出门时忘记带了。”
“哈哈,这种鬼话只能骗三岁的小孩。”倒茶水的人堵在门口不放人。
“能让我先打一个电话吗?我请人把证件送过来。”
“行。电话在这边。”叶又生坐在办公桌上,对身边的电话撇了撇嘴。
张建纲走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这才想起他不知道宾馆的电话号码。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难道是因为头脑不好家里
人才会阻止自己当刑警吗?对了,打到北京去找柳处长!
倾斜的天平-20
电话拔过去柳处长的手机关了,联络不到。张建纲也不气馁继续拔号到局里,一问才知道他正在开会。找谁呢?张建
纲盘算了一下,认识的刑警真不少,可是电话本没带在身上,也没把他们的电话号码记住,又不想跟家里人说这事…
…对了,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案子!他眼睛一亮,想到刑侦二队的李明光同志。
“小张,你找李明光?”接电话人的叹了一口气:“他啊,今天来上班时被临时通知停职了。”
“停职?为什么?”张建纲讶异了。
对方小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桩抢劫案,相关的办案人员全部停职待查。局里的头头们开会就是讨论这事儿,听说
要严肃处理,发现问题绝不轻饶。头头们的脸盘儿铁青铁青,说是要大力整顿警风,重新竖立警察新形象,要亲民爱
民,警民一家,不能给警察队伍抹黑,害群之马警队绝对不能留。我告诉你哦,皮紧些,别在这当口犯错。”
“抢劫案?”张建纲听得一头雾水。
“算了,跟你白说。这事与你无关,你休多久的假?”
“一个星期。”
“真会挑时间休假,你是不是有内幕啊。”
这边聊得无边无际,那边的叶又生不耐烦地敲起桌子来。
张建纲瞧了他一眼,连忙低声对接电话的人说:“我这边还有事,你把李明光的联络电话告诉我。”
得到李明光的电话号码后,张建纲准备拔过去,电话被叶又生按住了。“你走吧。不管你是不是警察,想要调出已经
归档的警方档案,得先递交申请办齐手续,这是规矩。”
“哦。”张建纲灰溜溜地离开,依稀听到身后交谈声……“又生,就这样放走他?”“他拔出的电话的确是北京公安
局的,他是警察,我们也不能以假冒警察的理由拘留他。”“怕什么,他肯定不是刑警,冒充刑警至少可以拘留他二
十四小时。我们这边的案子又不归北京管,就算他是条过江龙来咱们这儿也只是条虫。”“收敛一点,少惹事,别给
老蒋添麻烦。瞧你说话的口气跟流氓地痞一个样……你怎么又来了?”叶又生右手食、中二根正玩着张建纲的身份证
,看着推门而入的张建纲没好脸色。
“我来拿身份证的。”张建纲瞪着双眼,态度生硬道。
“给。”右手一抛,身份证沿着漂亮的弧线朝张建纲身前落下。
张建纲眼明手快一把捞住,直盯盯地看着他们说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们的工作态度太差了!”
“哈啊?!”
“要跟柳处长好好学学。”甩出这句话,张建纲挺着背脊走了出去。
莫文卫被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华龙正站在门口。“还以为你不在。”他嚷道。
莫文卫揉着额头,头有点昏无法集中精神。华龙侧身强行从他身边挤进房间,好奇地观望着室内,一边说:“那个香
港人就死在这间房里的,你们住在死人屋不会怕啊。听说死过人之后没人敢来这里住。”
莫文卫走进洗手间拿着毛巾洗脸,抬头从镜子里见到华龙跟在他身后便问:“找到王荟萃女士的丈夫了?”
“他早跑了。”
“跑了?”
“嗯,跑了。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也在找他。”
“什么人在找他?”
“他老婆被抓工厂没两天就倒闭了。听说他去香港收债,法院审案子时才回来,他老婆判刑后的第二天带着情妇跑了
。找他的人都是他的债主,听说他欠了不少钱。”
“情妇?工厂倒闭?欠钱?”
“嗯。工厂倒闭的事大家都知道啊,不信你去问别人。”
“去香港收债……”
“我听人说的。”华龙声音小了一些,他不能肯定这消息的真假。
“知道他的情妇是谁吗?”莫文卫问。
张建纲推门进来,刚巧听到最后一句便问道:“谁的情妇?”
“王荟萃的丈夫。”莫文卫看了他一眼,瞧他那样子肯定没从警方手里拿到档案。
“大家都说他很怕自己的老婆,把情妇小心地藏着,如果不是出了事没人知道他有情妇。”华龙道:“情妇的名字我
不知道。莫律师,我继续去打听。”他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我一回来这小子就跑,是不是怕我啊。”张建纲疑惑地看着华龙跑了出去。
“你是警察。”莫文卫指出华龙见他就跑的理由。
“对,昨晚吃宵夜时告诉他的。那男人为什么怕老婆?听说王荟萃身形瘦小。”
“……”莫文卫对这位菜鸟警察彻底无语了。王荟萃女士外表脆弱却内心坚强,如果她丈夫个性软弱惧怕她也是正常
的。从她写的材料来看,她嫁给其夫之后,在夫妇共同经营下才使这家只有几十名工人的小厂扩大为拥有几百名工人
的中型陶瓷厂。她掌管着陶瓷厂所有帐目,厂里的钱都在她手上……警方不怀疑其夫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卖凶
杀人的钱。高立业被杀之前带来的货款在其妻入狱之后应该落在他手上,有了这笔钱他为什么还会宣布工厂倒闭?只
有一个理由可以说得通:他要摆脱过去用这笔钱打造新人生。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跟妻子离婚……夫妻共有的财产全
落在他手上,他带着钱与情人远走他乡。必须找到这个男人!就是他在庭上作证,否定王荟萃女士的口供。她的口供
是与高立业进餐之后送对方到宾馆门口立即回家与丈夫在一起,而这个男人的口供却是,当晚他跟情人在一起根本不
在家,他的情人也出庭为他作证。他们夫妇必有人在说谎,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王荟萃女士的证词更可信……
“莫律师,搞不好她丈夫才是真凶。”张建纲突然朝莫文卫背后拍了一掌。
莫文卫没防备往前一扑,眼前就象撞到沙发上了,幸好张建纲手比脑子快,迅速扯住他。
“对不起。”张建纲惭愧,小心地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同时瞄到桌上的早餐还在,立即责备道:“莫律师,你没吃
早餐。”
莫文卫不想跟他说话,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打算下午去找王荟萃女士的辩护人,对方手上肯定有凶杀案的警方档
案。
张建纲根本没体会到他的心情,继续说:“莫律师,我刚才跟局里的老前辈通过电话,他正巧有空,对这案子也很有
兴趣。今天就从北京出发,估计明天晚上会到。”进宾馆之前他跟李明光通过电话。李明光被停职正无聊着,接了电
话之后说马上过来,详细情况等他来了之后再说,要他寸步不离地保护好莫律师。保护莫律师的话柳处长也说过,难
道这里会有人对莫律师不利?是真凶在背后虎视眈眈吗?谁是真凶?本地警察也象是靠不住……“莫律师,我觉得王
荟萃的丈夫有问题,为什么没人怀疑是他呢?”
“别过早下结论。”莫文卫站了起来,他是律师不是刑警,找出真凶手不在他的专业范围内。
“你要出去吗?”张建纲问。
“睡觉。”
(时间往前推移,地点:深圳某处的公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