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一部 穿越 下）——煤飞

我试图推开他，却是无用之功，反而被他勒得更紧，我心虚地说：“清……你瞎说什么？什么老板娘……我不知道……”

他猛地将我推倒，将我压在床上，然后扣住我的颈子与下巴，让我不得不与他对望。

“尚临，你这个骗子。”他幽怨地说，“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么？！”

关于这点，我从来不敢把你当个小孩子轻看！

虽然你的行为举止根本与一个任性别扭的小孩无异……

“……我又怎么骗了你？”我说得心虚。

清悲戚地眼神直直扫过我的脸庞，之后我看到他眼眶有些红，忍不住伸手过去抚了会儿，随后被他抓住，他撅起嘴巴说：“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见那什么老板？！”

这声音绝对的不和善。

我想摇头，却也想点头。

你若说我来这里是要与他见面，我根本没这个准备……可我不能否认，想见柳梦莱，这是事实。

不想骗你。

于是我稍稍点了点头，还没开口承认，就看见清眼中瞬间喷出愤怒的火光。

“不要这样……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望着他瞪大的眼睛，不禁有些好笑道。

见我笑出来，清倒是愣了愣，然后从扣在我脖子上的手顺着我的下巴摸上脸颊，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要做什么之前，他的唇已经缓缓地覆了上来，用牙齿啃咬着我的唇瓣，然后蛮横地将舌头伸进来……

突然醒悟他在做什么的我则是立马推开他，然后飘到墙角，捂着嘴，震惊不已地望着床上的人。

你在做什么！

我突然感到很害怕……

清追过来，钳住我的手腕，冷声道：“你敢推开我？！尚临，你……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害怕的神情？”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想抚摸我的脸，却被我生生躲开，清愤怒不已，“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这么怕我？！”

“不……不可以……”我奋力想挣脱清的桎梏，却被他死死抱住。

“什么不可以？！”清很生气。

我只想帮助哥哥实现愿望，所以我选择让你活着。

在见到你之后，我一直祈求上苍，希望让你重新来过。

可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

果然，一开始答应留在你身边就是错的么？

谁来告诉我。

错了么？

我不禁在心中暗想，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吧。

避开他的眼神，我缓了缓神智，淡淡说道：“我们……毕竟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清冷笑，“好笑的借口……我看你是舍不得你喜欢的人吧？！”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残虐的颜色。

我立即回应道：“不要乱想，我已经死了……那些……那都是过去，能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就算舍不得，又能怎样？

“尚临，”清望着我，“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反正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离开我……而且，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他的脸越逼越近，最后整个身体都贴着我，他身上灼热的温度也让我惊颤不已，随后，清用他深厚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你，尚临。”

蜷缩在墙角，我努力想逃离，逃离眼前这个人。

记得很多年前，清也是这样将我逼入死角，然后让我说爱他。可我却令他一次次失望，令他的期盼变成了……强制的欲念。

我该怎办？

当旧事再一次重演，我又该如何取舍？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安的祈求。

就好像当年一样。

现在的我，再也无法看到你变成那种模样……再也无法让你变成那种模样。

清，你要我怎么办？

“尚临，看看我……不要离开……”清轻柔地转过我的头，一点点地靠近，近得我唇上都能感觉他的体温，他并未有太多强制性的动作，可我就是无法动弹。

等我看清他的眼神，我的心更难受。

为什么我会让你露出这种神情？

或许我就是心太软，又或许是跟着清这么久，看到他那些我从来不了解的寂寞与悲伤，我伸出手，抱住那个人，轻道：“我……没有离开。”

然后，两片炽热的唇瓣疯狂地覆了上来，他撬开我的贝齿，用舌尖轻挑我的回应，见我不停地躲闪，他变得更加激烈……加之我没有体温，所以他的热度对我来说热得吓人……霎那间我眼前变得一片空白，耳朵里似乎只听得到他重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我，但仍是双手环抱，将我揽在怀中。将我抱在怀里的清，此刻的表情是幸福的，他缓和了会儿气息，小心问道：“临……你会喜欢我吗？”

以前的我，一定不会回答。

但现在，我抱着他，轻轻回了声：“嗯。”

虽然对不起哥哥，可至少不能让清再伤心。

清有些哀怨地望着我，说：“才回我一个字……刚刚那个女人说你很花心啊，除了那个老板以外，你还有几个？”

好像也没几个了吧。

我望着清这般怨妇表情，觉得好笑，便没有答他。

可清不乐意，他猛勒着我的腰，硬是要我答，于是我就学他坏笑道：“不多，就十几个吧……”

听我这么一说，清立即用力抓着我，狠瞪道：“现在你就只有我一个！不准想其他人！知道么？！”

说完话，他脸变得通红。

你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话……似乎是没什么说服力呢。

掩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哄了好久，清终于肯乖乖睡觉，不过他这次非要带上我才肯闭眼。

看着他熟睡的表情，我不住望了望他的唇，暗觉不好意思起来。

下一刻，心里却有些感伤。

清，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现在你的表情似乎告诉我，好像一切都可以被释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结果却是，你因为我而消逝的生命由我为你换来，而我们依然是纠缠不清。

只不过这一次，在你得到幸福之前，我不会放开你。

……

第二天一大早，清就嚷着要走。

问他为什么这样急，他别扭地说道：“在你老情人这里我呆着不舒服！”

老情人。

你可真会说话。

虽然离行的早，但是丽红却亲自出来送行。

由于我忘记怎么往麒麟山走，就拜托冷着脸的清问问丽红。

“麒麟山？”她微微笑着，说道：“水公子，麒麟山离这里至少有十几天的行程呢……”

“十几天？”清望着我说道，“真是遥远的路途啊……”

是是是，知道辛苦你了！

丽红微微欠身，说道：“听寒山上的猎户说，自寒山山顶穿过去的话，对面就是麒麟山，虽说路途险恶……可只要数天便可到达。”

清稍微想了想，说：“没问题，我们抄近路！”

“我们？”丽红疑惑道。

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清干笑着，以掩饰掉刚才的口误，说道：“我们就此拜别，多谢姑娘！”

“水公子，告辞。”她微笑道。

回头望着丽红，她并未有怀疑的神色，心里也就安心许多。

出了寒都，城郊的老人给我们指了指寒山的方向。

我抬头看着这个骑马还不忘把我圈在怀里的人，问道：“清，为什么一定要走近路？远路安全些吧？”

谁知他一脸严肃地说：“早点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就早点离开……省得你老想你那十几个……”

唉，我那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

真是任性的人。

寒山离寒都不远，出了寒都就隐约能望见寒山的峰顶。

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望去，高耸的山顶上白雪皑皑，消融的雪水有汇聚成清澈的溪流，溪水顺山而势，蜿蜒迤逦，从山上缓缓流淌在我们脚边。

清将他的马放了，然后拉着我，准备步行穿过这座高耸入云的寒山。

我抬头仰望，望着那白雪点缀的山，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44、寒山

越近寒山，眼前的雾越浓。

暖湿气流在山腰处渐渐相汇，却又互不相让，造就了寒山“缀雪朦胧底如春”的独特风景。

可惜寒山气象万千，多数人只能在山底远观便驻足不前，只有少数人愿意深入寒山之中，而勇士中的绝大多数，却是一去不复返。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大概就是这般吧。

我与清渐入山腰，四周开始弥漫起一层薄雾。

从山上倾涌而下的雾，似乎寻不着方向，铺天盖地的向前伸展着，蔓延着，就像某个清晨你醒来，还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它仿佛是大地生出的一层薄纱，套在葱郁的针叶树上，生出若珍珠般的露水，回头，城市仿佛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画面，不久便渐渐在眼前沉灭。腐败的落叶、树根残落一地，被湿濡的空气慢慢腐蚀，它让一切仿佛步入静止，停止呼吸。

清抓着我，小心地往山上攀爬着。

山路蜿蜒崎岖，偶尔还有几处深深的裂谷，刚开始攀爬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可是愈深入，不仅道路泥滑，就连四周的石头都沾满青苔，教人一步走错，便无法回头。

况且周围的雾气变得似乎让人窒息的浓。

我轻扯了扯清，说道：“清，这里道路难走……我们还是回头，绕远路吧？”

他撇头过来，脸上出现倔强的颜色：“回头？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能轻易回去？我从来不走回头路！”

还真像你会说的话。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这么一意孤行，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是啊，你何时走过回头路？

叹了口气，我只好飘在他身后，无奈地看着不断攀爬着的他。

不过这点崎岖小路还难不倒身手灵活的清，只见他三两下便爬上那些滑溜的石头，站在高处，冲我招招手。

“临，你待在那里干什么！快上来！”他喊道。

唉，既然你决意要走这条路，那我就舍鬼命陪君子吧。

记得从前的自己也是喜爱冒险的，就算在那个长长的梦里，另一个世界的我也从小做着探险的梦。

可我在人生旅途中渐渐变得成熟，世故，也懂得深思熟虑，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天真与好奇心已经在旅途中悄悄死去，兴趣也被途中的沧桑情感磨灭，就连曾经轻快的步伐也因那些无谓的伤害开始迟钝缓慢。

一天天看着同样的风景，同样来往的人群，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自己，竟也渐渐习惯。

只是偶有闲时，我会扪心自问，成熟，究竟是好是坏？

或许任性的清不明白，我有多羡慕他。

方才飘到他身边，就见清朝着脚边的悬崖向下望，我疑惑着望过去，却发现在峭壁之中，竟有一丝殷红！

悬崖峭壁上怎么会有花？

我惊诧不已。

只见清微微翘起嘴角，望着我，问道：“临，你喜欢么？”

对于生命里这么顽强的东西，我向来欣赏得很。

于是我微微点头，说：“喜欢啊。”

清听到我这么说，咧开嘴说：“那你等我！”

没等我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便一个越步飞身下去，我心一紧，用力往下看……清单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轻轻将那抹鲜红采摘下来，然后冲我一笑。

他翻身想上来的时候，不料手一滑，翻身就要落下。

我立即飞而过想抓住他，可我却发现，做为鬼的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抓住他。

心猛地一凉。

反倒是他转身踏石，三两步就攀越而上，而且，我还被他一起拉了上来。

……

“临？”清望着我，将手放在我眼前晃悠，问道：“你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我立即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么深的悬崖你也敢望下面跳？！”想起刚才握不住清的感觉，我不住后怕，“……刚才我抓不住你，以为你会掉下去……”

他摸摸被我狠敲一记的脑袋，委屈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万一呢！”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一辈子都愧疚着你！你知不知道，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么无助……这比亲自杀死那人更加令人难受！”后面的话，我几乎是狂吼出来的。

若是清真有意外，我怕是永生也无法偿还自己的罪孽。

听完我的怒吼，那个毫无愧疚感的男人突然笑着拥住我，轻声道：“虽然你担心我是必须的，可是我还是很高兴……现在我好好在站在这里，所以你就不要生气了！”

大言不惭，什么叫担心你是必须的？！

我被他气得想哭又想笑，最后只能无奈地瞪着他，说：“要是你以后再这样，那时候我一定跑得远远的！”

他好像受到天大地委屈似的，噘嘴答道：“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临，你真小气。”

“随你怎么说，”我解气了些，瞥见他手中的东西，问：“你手里是什么？”

清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我面前，说：“给你！”

仔细一看，是方才看见的那朵花。

令我惊异的是，我的手居然能碰触这束鲜红的小花。

接过这朵长在峭壁上的花，左看看，右瞧瞧，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便问清：“这是什么花？”

“桔梗。”清说，“这是桔梗花。”

桔梗？

“你开什么玩笑，桔梗不是紫蓝色的么？怎么会像这个……”我望着手中的小花，“……红得似血。”

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红得像血一样的桔梗。

清望着我手中的花，幽幽地说：“我也是听人说过，世上有红色的桔梗……他们说，要是见到红色桔梗，下一世便仍会眷恋着前世的爱……”随后他抬头望着我，“临，就算下辈子我失去了我们过往的记忆，可我也永远不会把你忘记，我会找到你，再爱上你……”

面对他专注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手中这束鲜红的桔梗花，仿佛是由鲜血浇灌而成的，就像那时候，你的血，浇灌了我全身。

你用你的鲜血记住了我，同样也束缚了我……

我小心地捧着这束桔梗，轻声说：“谢谢你。”

然后，隐去花瓣，将红色桔梗藏于胸前。

清见我喜欢，很是高兴。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身后。

伴随着脚步声，那人从迷雾当中跑了过来，仔细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猎户模样的装束，身后还背着一把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