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傲世 下——洛小汐

作者:洛小汐  录入:12-14

之后,好像顺理成章的,他便收下了凌冥羽为徒,他也尊称白展为‘老师’。

生活依旧是那么的安静而慌乱,在后来的日子里,白展也收了路边即将死亡的小逸为徒,给他取名白若逸。也遇到了项楚,由夏箫收下,成为他的第二个徒弟。他们在江湖漂泊了整整五年,阿灵却没有半分影子,于是他们便好像收了心,在一个桃花源处,美不胜收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了。但是只有夏箫自己清楚,白展却时时想要去寻找阿灵,因为担心,因为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来的情意。

他其实很嫉妒阿灵,真的是嫉妒,他曾经为了阿灵的事情与白展争吵过伤心过,而在现在回首一看,却只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心胸狭隘了。那时的白展并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对阿灵只是纯粹的担心,而他,却生生的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快要失去了,因而最后才会发展成那种地步,造就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明明是他才是!

不过一年,阿灵便风尘仆仆的循着他们的踪迹而来了,白玉珩早就在五年间去世了,只剩他一人漂泊流浪,后来听说有人在找他,听到了‘毒医圣手’的名号,说是一想便知是他们,于是便赶了过来。而且,还带着不过十二三岁大的孩子,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精致得仿佛世间所有无法与之媲美,能够想到今后定是个倾城美丽的人物,但那个孩子却缺失了一段记忆,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而被阿灵用幻术封住了他的一小段记忆。

阿灵便和那孩子在他们这里住下了。

之后……

夏箫忽然停住了,眼中出现悲伤和愤恨的神色,仿佛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痛苦与憎恨!甚至是绝望!

“呵呵呵……你知道为什么我也在这断涟崖之下么?因为,我也曾被人推下来!”

夏箫用着带笑的声音,说出了当年自己经历的事情,那么恐怖的平静得带着即将爆发的悲恸,他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仿佛是有些忍受不住崩溃一样。

离莫尘从始至终都是表情平静,甚至听到了幻灵子的过去发生的事情时都像是不认识幻灵子这个人一样,却在看到夏箫这个即将崩溃的模样,微微皱起了眉。

他的眼眸,温柔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残忍的杀意与暴戾,是想要嗜血的杀戮之气!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如此?离莫尘不动声色的敛起眼中的神色。

“我还记得那日,仿佛铭测在脑海中一样,忘却不去。那日,我见到了白展与阿灵在交颈相吻,原本怀有身孕的我想要告诉白展这个好消息,却看到了他们在亲吻,那对当时的我来说,打击真的很大很大!我懦弱的寻求了逃避了,不想再见他们。而几天后,白展叫小逸托话过来,小羽向我传达,说要我去断涟崖上相见。断涟断涟,他这是要与我相断啊!”夏莆默默的低声说道,泪水一滴滴的滑落,就仿佛永不停止一样“,我也有自己的傲气,于是,我便去赴约了,我想要进行最后的挽留!但是,却造就了我悔恨一生的结果……”

夏箫去了断涟崖之后,并没有看到白展,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他便被他人推进了悬崖,他根本就看不到是谁推他入崖!只看到了,一晃而逝的青色锦囊!那是伽,“努力为白展做的,一夜一夜挑灯而做的……香囊!他绝对无法忘记,那时候的震惊与悲伤绝望,还有坠落时风吹过耳际的刺冷。他一生最是深爱的人啊,竟然想要置他于死地!原本夏箫是想要绝望得死去的,却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股求生的意志便涌上来了。

他绝不能让他的孩子,还未见世上的太阳便那样死去!

或许是老天垂怜他,他比较幸运,掉落到了一个在峭壁上凸出的一个山洞里。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剧痛和血液流失的感觉……

他在奄奄一息间,竭尽全力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他喝自己的药血,他忍着剧痛,忍着苦泪寻找草药为自己医治,整整四个月!他都在每天深入骨髓的痛楚中,凭着为自己的孩子咬着牙硬撑过来!但是,也不过将八个月,他便越加的感觉到身体的痛苦和变化……

“你知道吗?我很成功的将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了,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我真的挺过去了……你知道吗?那是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一对一模一样的孩子,很漂亮很漂亮的孩子,他们都很乖巧,静静的没有哭出声来,安静的沉睡着,那样的乖巧……”夏箫很幸福的笑着,泪水却越加汹涌的流了出来,悲伤的,苦涩的,绝望的,让人揪住心一样的痛苦。

“我努力着,努力着让他们活泼起……最后,最后,念白变好了,你看,他变得很活泼,而另一个可爱的孩子,依旧是那么的安静而乖巧,我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他。我想要和他说话,可是他总是不理我,莫尘,你说,那个时候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孩子不喜欢我不想和我说话?”夏箫低低轻喃着,最后抬起了头看向了离莫尘,表情难过而哀伤。

离莫尘心一震,略带同情与哀伤地看着明显有些混乱的夏箫,或许是因为念白的关系,他压抑了好多年,现在全都倾吐了出来,有些控制不住,神智,明显的混乱了。离莫尘的表情带着歉意,看着这样的夏箫,他心中有些动容和悲伤,若不是他,他应该不会再想起这件埋藏在心底的痛事,尽管无法释怀,但是也不会再重翻心中的痛苦回忆……

他本就奇怪,为何念白仿佛都像是不曾长大的样子,心智也是停留在一个阶段……或许,这就是夏箫竭尽全力保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所无法改变的结果,但是比之另一个孩子,这已经是,好得太多太多了。

“对不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所谓的爱

离莫尘淡淡的声音满含歉意,看着眼前这个身为父眼见着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便死去的男人,心中满满的是悲伤。生命,其实真的很是脆弱。

就像他,那个瞬间,风刺冷的吹过人的脸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今生命已绝。

那一刻,他想得,满满的是这辈子的生活,忽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何那么的迟钝与逃避,与最爱的人互诉衷肠也不过几月……明明,他们日日夜夜相处,他成长,他看他成长,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那么多……

夏箫整个人顿时愣住,就好像有些凌乱的思绪重整一样,他有些颓然的捂住了脸,带着满满的苦笑与轻松。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压抑在心里的伤痕实在是久到只是一触碰就让人感觉悲伤疼痛。而如今倾诉出来,方才觉得,原来将这一切说出来是那么的简单,简单都仿佛褪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呵,这明明就是我自己的错,你为何要道歉呢?”夏箫捂着脸低低笑道,凄苦的语气有一种自我放松的感觉,“我好多了,谢谢你。莫尘。”谢谢你,安静的让我倾诉出来,也谢谢你,让我能够倾诉出来。

“死者已矣,节哀顺变。”事到如今,离莫尘只能这样安慰夏箫,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说些什么。从前的他只觉得这话的嘲讽,但此时,却能深刻的感觉到这话其实说得不错,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只能忍下悲伤努力的生存!“你还有念白,若是念白知晓这个,也应当能够坚强面对。”

若是在与离莫尘相处过的人听到这个明显安慰的话语,大抵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他们这个冷淡绝美的少年,在面对他人的事,应着事不关己,绝对会平静无波的表现,这会儿竟然学会了淡淡的安慰,就仿佛,是将那种淡漠剔出,学会了关心他人一样。但是,这只是离莫尘的改变,一点一点被潜移默化的改变,若说他失忆后困然不解,但是现在已经恢复记忆的他,明白夏箫和念白对他的好,他虽向来情绪波动不大,总是淡淡的性子,但他并不是白痴。夏箫和念白,或许是他这一世仅次于离寒的重要的人吧……毕竟,仿佛是再次重生一回,面对他们,就像是亲人一般的感觉。

“谢谢,这件事,其实我不曾告诉过念白,不管出于什么,我都希望他能每天快快乐乐的,我不想在他纯净的心上蒙尘,他是、现在的我唯一的了……”夏箫笑笑,或许是从那种伤痛中缓过来了,放下了手。“或许你也该察觉到了吧,念白的心智与成长有些问题,那是我拼下这条命尽管救下了他却无法更改的结果。念白的心智很是单纯,大约也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样,身体也在十二岁的时候便停止了生长,但是现在的念白,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岁了……”

离莫尘沉默。

“不过这样也好,看着念白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很高兴,这样他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了,这样生活一生,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我想问一句,你,相信这是白展做的?”离莫尘垂眸,突然间轻声问,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一瞬间就会消逝。“从来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场误会么?”

夏箫原本慢慢浮上笑的脸顿时僵住。

离莫尘仿佛不在意夏箫的反应一样,略为犹豫了一下,便开口了:“幻灵子,也就是白壬灵,是我的师傅的师博。而你所说的凌冥羽和项楚,如今是驳陵的皇帝和王爷,给我下毒只为了威胁烬皇。而在我掉下来之前,与白展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与幻灵子在一起的,他有给我把脉。还有白若逸,我在掉下断涟崖之时是与他在一起的。”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不复以前的清润悦耳,简单的将夏箫之前所说的人物语他的关系概括清楚。“而我,是为了刺杀凌其羽而进宫的。而你所说的,与我在白若逸口中得知的,明显有些差别。”

夏箫整个人都愕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这几个人,他都认识?而且他说……差别?什么差别?

“小逸?他,他说什么?”夏箫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就要碰到那种真相了,也许,会让自己痛不欲生。

“我只知道一点,详情我并不知晓。”离莫尘默默的看他,紫色眸子淡淡的,透出些许怜悯,却像是错觉一样的瞬息消失不见,“你,就是他口中的夏师博吧。白若逸曾经说过,害死你的,是项楚。而凌冥羽,窝藏了项楚。”

夏箫忽然觉得世界一切都崩塌了。

莫尘在说什么?项楚?怎么会是小楚呢?怎么会呢?!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认为是白展推他入崖的,但是,明明就知道他害死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孩子,他还是无法恨,甚至将孩子取名为‘念白’。夏念白夏念白,夏箫思念白展。他中了一种叫做白展的魔障,他无法逃脱无法挣扎,那是他一生的劫数。于是只能一人默默的流泪悲伤,将绝望独自一人品尝吞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不是白展做的,毕竟,是他约他而至断涟崖的,也看见了他亲手缝制的香囊,在痛苦和压抑之中,他便不曾去细想太多,从来就没有去思考对与否……但是,此时有人过来对他说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他忽然觉得很可笑,感觉自己的可笑与对自己的愤怒!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夏箫惊愕的目光带着不敢置信,无法承受一般的苦楚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离莫尘坦然而之的静静看他,目光如水般沉静,安静地看着夏箫仿佛失却了全身气力一样的呆滞。有些事情,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想清看透的,旁人无法插手,当一件自己认定了多少年的事情被别人推翻之时,总是会有一些震惊与痛苦,更遑论,这件事对于夏箫来说,是那么的悲伤与令他绝望,他得需要时间来沉淀。

夏箫慢慢的冷静下来思考,这才觉得其实自己遗漏了很多很多。白展……绝对不是如此心狠的人,就算他不爱他,也绝对不会如此,毕竟他们可以是师兄弟啊!一起长大的情谊那么深厚,怎么可能说弃就弃了呢?夏箫的心慢慢冷下来——在面对那种局面的时候,他先入为主的便认定白展要对他不利,从来就没有想过白展为何要对他如此赶尽杀绝,他在潜意识里,竟然是不信任白展的?!在面对有人推他入崖之时,他只匆匆看到那一闪而逝的香囊,便在十多年间都认定是白展要杀他……从来,从来就没有想过信任!

夏箫的心宛如堕入了万丈深渊里,冷得刺骨疼痛,全身不可抑止的颤抖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没有信任的爱,怎么可以称得上爱?

甚至那个时候在看到白展和阿灵接吻的时候,他选择了躲开逃避,并没有想过上前拉开他们,甚至质问他们!明明他是有权利的!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其实心里是隐隐早已自我催眠过的,因为看到了白展对待阿灵的一点情意,早已有了怀疑不信任的种子,所以才会自我逃脱……

呵,呵呵……这就是他的爱吗?其实他这是在自我保护才对,这么多年来所认定的事实,其实也不过是他的自我麻痹而已。这样的他……难怪白展会爱上别人,自作自受……

冰冷得无法抑制,这样的爱,叫做~爱吗?原来,从始至终的他,都不曾识过爱么?因为是太过自私了只懂得想要保护自己不受一点伤害……小展,会不会从来就知晓这样的他却选择忍耐呢?小展对他那样好的人,总是不忍拒绝他的。而他呢?他从来就没有付诸太多的信任……这样的两人,这样的爱,如何能够久远呢?

夏箫整个人忽然没了声息一样安静下来了,安静的,连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恍惚感,没了悲伤,没了震惊,没了痛苦。却就像是……一种绝望的悔悟。

离莫尘紫眸微光闪了闪,看夏箫这个样手也无法,该说得他都说了,剩下的,就只需要他自己去想清楚了。他安静的走了出来,刚刚关上门,就忽然听见了里面的哭泣声,一声一声的‘对不起’不绝于耳,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和痛苦悲伤都哭出来发~泄出来一样。今天离莫尘所带来的真相对夏箫震撼力极大,他无法选择崩溃,他只能用以哭泣祈求那一瞬的遗忘。

离莫尘静静待了片刻便转身想要离开,却看见了念白脸上略带担忧的在小路上看着他,明显得听到了夏箫的泣声。离莫尘略略一顿,便走到了念白的身边去。

“谜哥哥,爹爹他!……没事吧?”念白手上拿着一朵白花,明显的即将枯萎,想来是要将这朵白雾拿给夏箫,却正好听见了夏箫的哭声,担心却不敢进去。

“他啊,或许没事。他不过是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离莫尘摸了摸念白的头,淡声道劝慰,“那是他的事,我们无法插手,只要他想通了自然没事。念白不要去打扰爹爹,我想,他也不希望念白看到他那个样子。”

“好吧,我知道了……谜哥哥,你知道是因为爹爹需要想通什么事吗?”念白皱着眉,但还是听话的点头。

“这个啊,哥哥曾说过,那是他今生无法放下的牵挂。”

“是么?爹爹他,居然哭得如此伤心。那么说明,那个让爹爹牵桂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不是那个总让爹爹伤心的人啊?”念白脸色有些天真,也有些不满,因为那个人总让爹爹哭。离莫尘不置可否,念白看着那淡淡闪着内敛的光芒的眸子,微微歪了头很是可爱:“谜哥哥,那你呢?你会为自己牵挂的人伤心哭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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