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我也没闲着,在离林烨家不远的地方买了套小复式。表决心要趁早,楚远江还没判下来,就算判下来了,等这几年风头过了还要减刑,求着他的地方多着呢。
我办事就讲一个速度,顺便还跑了装修公司一趟,选了个居家舒适型的款,钱都一次性付清了。
林烨把公司资料送了过来,原来他是总,我是副总。于是星期一我就穿了套新买的阿玛尼西服,空降过去了。
林烨在大会上当着所有员工的面隆重推出了我。
不到一个星期,下面的人都认清楚了,他们这位不久之前调来的总,一般不出现在公司里,如果有什么要请示,总基本上都是大手一挥——问副总。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也发现,企业里人才济济,比我厉害多了,学历至少重点大学硕士以上,只可惜心思都不在于创造利润。经常可以看见几个人围着桌子在休息日里来公司打牌,顺便领双倍薪酬的加班费。
这家公司是之前军工民用化项目中的一个,就是把一些淘汰了的,解密了的军工技术改造用于民用机械,在市场上销售。奈何好好的先进技术没改在点子上,市场一片惨淡,只有几个对口企业象征性的买账。
我跟林烨商量过重新改制的事,他直接给了句指导方针:“不能裁员,最好不要调岗,工资不能减只能增,福利不能少只能多,但是利润要上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企业年年亏损不说,一年到头从三八开始,顺着五一五四六一七一八一十一,春节端午节清明节,只要跟个节沾上了边,都是以联欢晚会的名义,向员工发放各类补贴,从一箱箱的苹果,到人手一只最新款的手机,我眼睁睁地看着钱一点点流出,成为账面上的“经营成本”。
上次我去办公室主任那儿领笔,我说要钢笔,主任跟我说没有钢笔了只有水性笔。我也没在意,就说下次买点钢笔,以后正式场合签字都要钢笔的。结果过了没两天,一只万宝龙摆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周身镶了一圈钻。
我去查了价单,两万八一只,这次一共订购了十只,总,副总,几个主任都有。我不禁抽了口凉气。
但诺大的窟窿,我却补不得。
按林烨的话说就是,这些人进来都是有档儿的,你只知道裁了他们,却不知得罪了他们背后的谁。所以他要把这企业做的漂漂亮亮的,让下面人都切实得到好处。
我忙的昏天暗地,林烨却像消失了一样,担子就这么甩给了我。
实在放不开手脚,我只好又回了一趟X市,把以前公司的几大干将都重新挖了回来;又四处寻找既懂科研又懂市场的人才,就这么忙活着,三个月过去了。
林烨偶尔来视察,都会坐在他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透过眼镜看着我提交的报告,衣着工整得体,举止优雅,静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站在旁边等他的批示,他说的都不多,偶尔指点我一些人际关系的关窍。我认真地听着,他语气很淡,形色也匆匆。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发现公司其实并非没有赚钱的项目,但因为每个工种的机械都卖,种类齐全,里面品种有亏有赚,赚也有赚多赚少之分,摊下来,每年都入不敷出。
于是打着支持军工民用和保证工业链完整性的名义,每年的拨款养活了一窝子人。
我不太看得惯,企业不就以利润为灵魂么。跟林烨抱怨万宝龙笔,他笑笑不当回事,说我小农思想,就想着敛财,没有大局观。
我重新设立了一个科研部,拟把毛利最大的的品类重新设计,希望能打开更好的销路,人员是我从外面新招的,薪酬全部采用股权激励。底薪很少。倒是有几个之前在设计部的老员工自愿申请调去新的部门,让我有些诧异。
三个月的时间还让我有了两个收获。
第一个收获是,我的房子装修好了,问询了业内人士购置了家具,尽量做到风格上的贴近。那辆凯迪拉克被我锁在了车库中,现在我上下班都开公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穿着上我也尽量朝B城的红顶商人靠拢,从里道外如今已经学得有些似模似样了。
第二个收获是,我刚进公司时囤积的几千吨铁矿石,现在价格涨飞了。当时我便知道改变一个企业的经营状况非一日之功;但企业能等,楚远江却不能等了,我必须在短时间内给林烨打出第一枪。
自己之前经营公司,经常被上下波动的原材料价格弄得头大,所以对国际市场的期货价格略有研究,期货难做,现货好在没有期限和杠杆比例。这次我赌对了铁矿石也并不奇怪,毕竟人在B市,消息更多,人脉更广。
我将囤积的千吨铁矿石全部卖掉,公司这一季度的账面盈利一下子翻番,正好每三月出一份季报,我当然让人天花乱坠地写进去了,只强调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从我接手公司后,公司有了长足的发展,利润增幅高达100%。
这天下午我刚下飞机,跟一个外地的筹建水电厂签了一个大订单,赶回公司处理事情就看见林烨的车停在门口。
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他靠在车门上,叼着根烟,穿着白色的衬衫,带着金丝边的眼睛,安静而斯文,就这么透着烟味看我,眼神让人琢磨不透:“欧总这是去哪儿急急忙忙的?”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林少。”我忙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助理,朝林烨走了过去。
他转身开了车门:“上车吧。”
我点点头,随着他钻进车里。
“你做的很好,老头子很满意,还问我从哪里挖出来这么个人才。”他面上看不出表情地望着窗外,似乎在看路边飞驰而过的风景。
我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几天的谈判和应酬变得僵硬麻木了,就连嗓子也有些哑:“国企好做,招牌硬,生意好谈,流动资金多,只要不是太贪或者不作为,是个人都能做的好。”
他这才将目光转到我身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夹枪带炮的?”
“我说的是实话。”
“要了解事实只用看你做了什么就知道了。说话以后给我注意点儿,说漂亮了,今天是老头子要见你。”
第17章
我愣了一下,问:“见我……做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挑眉:“你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好好想想……”他虚了眼睛靠在后面的皮座上,似乎在假寐。
平时我在公司对他挺规矩的,现在两人处了下来,见开车的是大彪,于是我就没顾忌的说了,反正我现在装傻充愣的:“你爸对你挺好啊,处对象都这么关心……”
“我跟你说事儿呢,你正经点成不?”他皱了眉头,脸上拉出来个‘你烦不烦的表情’,总算有点儿人样儿了,刚才就像戴了个面具。
我咧嘴笑了:“看你愁成什么样儿,你怕他包办婚姻怎地?这不还有我么,我还能落下你跑了?”
林烨睁开眼,眯着看了我半晌,咬牙道:“你什么德行啊?包给爷爷都不要。”
“呵,你想知道我什么德行只要试一次就成。”
“行了,你别说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要能吐出象牙来,那狗不成宝贝了吗?”
“……”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这是给我撩场还是怎么着:“怎么了?”
“懒得跟你说。我跟你就不在一个世界。”
是啊,从来都不在:“咱处对象,又不是处世界。”
“……”
我叹了口气:“天鹅都给癞蛤蟆留了点念想,你说你长这么周正,怎么就连天鹅都不如呢……”
“……”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癞蛤蟆,天鹅也会寂寞……”
“你现在这儿跟我侃,等下别怪我不罩着你。”
“不用你罩,我自个儿腰杆直着呢。”我拍拍胸脯。
他似乎一句话噎在那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说。
其实也没什么,该来的总是会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他干脆换了话题。
“就那样儿。”我伸手自然地将他捞进怀里,他似乎疲惫了也没挣,我放轻了声音问道:“你最近都没出去玩?”自从来到了B市,我就再也没听说关于他在猎艳方面的传闻,真是奇了。按说,他是个那么不甘寂寞的人。
他靠在我的胳膊上,叹了口气:“想玩,想潇洒,还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潇洒不潇洒得起。”
“你还有潇洒不起的时候?”
“麻烦,闹心。你知道那些塞进你怀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你就不怕我?”
他忽然笑出声来,瞥了我一眼道:“就你?你能翻起什么大浪?”说着他忽然伸手挑起我的下巴,一副风流样儿:“你呢?来B市老实了?是认生呢,还是胆子小?”
我捏住他的手,顺着他细滑的手背吻了下去:“哪能呢。即使名花有主,我也能移花接木。”
“那也没看你玩儿啊。”
“你以为我是康师傅啊,谁逮着谁泡?”
他弯了弯嘴角,从我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拿出长白净的手帕擦干净了上面的口水,低声咕哝道:“笨蛋。”
他的体温随着相贴的裤腿穿过来,我伸臂将他渐远的身子搂紧了,他半推半就的:“热。”
说着,半道就给堵路上了,前面的汽车排起了长龙,我捧起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你……你在车上发什么疯?”吻了半天,他趁着换气儿的时候气喘吁吁地低声问我。
我擦了擦嘴,只是笑,不说话。
林烨咬了咬牙:“大彪,你下去看看这到底堵什么样儿了?”
驾驶室的大彪二话没说,开了前门就往下走。
大彪刚关门,我就将他推在了车里,先摘了他碍事的眼镜,手轻车熟路地挑开他的皮带摸了进去,揉搓着他那里。他倒在皮座儿上满面氤氲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舔着他的耳廓:“积了不少吧……恩?你就这么急?想我了吧……”
他在我耳边喘息着:“你还说我……也不看看你刚才什么脸色,大彪瞅后视镜看几回了。”
“我怎么没发现。”
“你当时在看我呢。”
我笑了笑,手上一用劲儿,他抽了口冷气:“你下手轻点儿。”
一路解开他的纽扣,我把脸埋进了他染上情欲的光滑胸口。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手中的也越来越硬,我却在临近高潮的时候给他顶端按住了。
“你他妈给我快点。”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半睁着眼,脸上红晕晕的,在昏暗密闭的空间里升腾出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我俯下身,咬住他的唇,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他就这么解放在我手里。
从车里拿出手巾纸擦干净了,他仍然倒在那儿喘气。
将他揽在我怀里,我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发,柔软一如初见。
“你不要紧吧?”他趴我腿上问我。
我一把将他抱起来,让他倚在我肩膀上:“你别往那儿哈气我就扛得住。”
他吃吃的笑了,伸手去摸我那里被我逮住。
将他不安分的手禁锢好了,转了话题道:“这段时间累吧?”
他抬头问我,眼神挺无辜:“看起来像?”
“看起来精神着呢。就是的感觉。”
“压力大,没以前自在。”他伸手摸摸我的胡子:“你怎么不剔了?”
“你不觉得留着这么一圈挺帅?”
“得了吧,就你那样儿。”
“那也是,我这样留不留胡子都帅。”
“恶心巴拉的,给我剔了。”
“成。”
“真剔啊?”
“我怕扎疼了你……”
他将唇送上来:“我不怕。”
按着他的后颅和他交缠着深吻,前车窗上响起两声轻叩,我微微侧了眼,原来前面的车缓缓开了,后面的车闪着灯催着走呢。
大彪开门进来了。踩了油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
和林烨压抑着呼吸放开彼此,嘴里牵出条银线。
我递给他张纸,他拿着擦了擦脸,重新戴上了眼镜,又靠着假寐去了。
大彪目不斜视,从进来就看着前路认真地开车。
我却在后面握着林烨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一路开到了他家门口,天也暗了下来,我在车里整了半天西服。
林烨先下了车:“你干嘛啊你,磨磨蹭蹭的。”
我勾唇:“人是衣服,马是鞍,一样衣服看谁穿。”
林烨看着我好笑:“你怎么弄都是那鳖样,行了,就这样吧。”
我抬头,看着车外的他,在昏暗的日光下灰蒙蒙的好像一场梦:“对了,你说你老头为啥找我来着?”
他一怔,眼中些失神:“他想看,是谁让我在天罗地网里开了个口……”
我捏了捏他的手,笑了:“那必须的,我是人才么。”
第18章
我刚下车,仰起脸就看见林烨家二楼露天的阳台上,一个中年人撑着双臂倚着汉白玉的扶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林烨顺着我的目光回首,叫了一声:“爸。”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对林烨招了招手:“回来的挺快的嘛,快进屋。”声音低沉沙哑,说话慢悠悠的。
进了门林烨先脱了外套给保姆拿去了,领着我上楼,推门就见林老爷坐在主座上看着我们呢,我这次看清了他的脸。
满头白发,没有一缕黑丝,但面庞却出奇的年轻,一点也不像将近六十的人。剑眉长眼,挺直鼻梁。薄唇微微地勾起,正对我们微笑。
林烨幸好长得不像他爸,太刚了。
“林伯伯好。”走上前去,我露出一个晚辈恭顺的笑。
“这是建军吧,之前我出差,也没时间招呼你。”他朝我点点头,慈眉善目的样子。
我忙道:“您太客气,我来这么久早该来拜访您了。”
林老爷指了指椅子:“坐。”
我和林烨坐下了,林老爷笑呵呵的:“看这孩子长得多利索,来B市还住的惯吗?”
“都挺好的,前段时间还靠这儿近的买了房子呢,现在人都住进去了,特舒服。”
“唉,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啊,适应能力强,又有干劲,我看着都羡慕。”
“我看您这精气神儿,比多少年轻人都好。”
说着不一会儿就上了菜。
“林烨,酒给满上。”林老爷指了指桌上的空酒杯。
“哟,这怎么好意思,我来吧。”
林烨却按着我的肩膀自己站了起来,在桌旁麻利的开了瓶茅台,给他老头和我倒满了,平着杯子沿儿:“你是客人,今天坐好。”
“来,我们先喝一杯。”林老爷谱也不跟我摆,端起酒杯就道:“以前老听林烨说你,今天总算对上号了。这孩子从小没什么朋友,从X市跟着他来的也就你一个。我这做父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