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为君色 中——先知

第一百零二章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萧逸恒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像是在抵御什么难忍的痛楚一般，心脏突然不规则的跳动了起来，额头不可遏止的泌出豆大的汗珠。

说实话，他很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那该死的询问和……

萧逸恒觉得这简直是折磨，他此刻很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抬眸看着天花板上苍白的灯光，萧逸恒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警官先生，关于你问的那些问题我无可奉告。”清冽上扬的声线带着一些散漫和不屑。

坐在他对面的警官只是挑了挑眉，“无可奉告？！萧逸恒我想你很清楚这段时间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冷冷的说，“聚众斗殴，砍人……嗯？！”警官有些气恼的继续说：“嗯？让我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一个牛郎店的老板会跟地魂社的少当家扯在一起？！”那人的眼中浮现一丝诡异的波纹。

萧逸恒只是冷冷的一瞥，“那是我的私事，我想我没有必要报告给政府知道吧？”讥嘲的话语脱口而出，“警官如果你在追着我的一些个人私事问个不停的话，我可是会告你侵犯个人隐私权的。”

语毕，萧逸恒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位警官的脸色如同火烧云般的变化莫测。

压抑又带着一丝火药味的空气在房间中飘散开来，萧逸恒垂首不经意的把玩着面前的钢笔。

“今晚的斗殴是谁引起的？！地下赌场的幕后老板是谁？”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锲而不舍的询问。

“……”摇头，在这种情况下，萧逸恒只能装作自己是一个哑巴。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抓住了自己的多少把柄，也不知道高阳的情况如何，更加不了解这些个所谓的员警到底那一个会是地魂社收买的‘内鬼’。

所以现在……他只能保持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萧逸恒感觉他已经进这个房间很久了……

压抑的空气，千篇一律的问话，几乎能让他这个如今身体虚弱的伤患喘不过气来。

等待绝对是漫长而又痛苦的。

高阳的脸色十分苍白，神色也憔悴不已，心头逐渐涌上的浮躁情绪几乎能够让他瞬间崩溃，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意外了，意外的简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晓得是那个环节上出了错误，是手下的人被收买了，还是……

高阳敏锐的思忖着，他迫切的需要律师的前来，把他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给弄出去。

同样的问话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遍，而高阳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次那些问题。

坐在对面的莫奇有种想要给高阳身体的某个致命地方来上一枪的打算，眼前这个地魂社的少爷如同背书般的将那些问题回答的滴水不露。

而他也成功的将所有的罪责和指控推给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员。

抬手揉着微微发涨的太阳穴，高阳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假寐了起来。

莫奇很认真的翻阅着眼前关于高阳的所有资料，他被指控打架斗殴的次数不计其数，可是这些都不至把他给制裁了。

“叩叩！”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响，莫奇稍稍的整理了文件，起身开门。

“莫哥，高阳的律师来保释他了。”

高阳缓缓张开了眼睛，他可以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了。

莫奇愤恨的叹了一口气，抱着文件踏了出去。

“少爷。”高家的御用律师年过四十的冯志远走了进来，“手续我已经办妥可以走了。”上前恭敬道。

“嗯。”高阳接过冯志远递过来的干净衣衫，将身上污浊的外套脱下，“给警局留个纪念。”

“龙哥都保释了吗？”穿好衣衫高阳抬眸看向冯志远。

“呃……龙哥已经获得保释，可……”一丝焦虑之色浮上冯志远温顺的脸孔，“警方已经把他给二十四小时监控了起来，他怕是不能被保释……”

“什么？”高阳徒然提高的声音让冯志远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知警方从那找到了一个肥佬王身边的打手，那人来指证在肥佬王遇害的晚上，看见过萧逸恒。”

“……”高阳墨色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潭，散发着冷冽阴狠的气息。

“而那个人也该死的不知道从来找来一把沾有萧逸恒血迹的砍刀。”

高阳紧蹙着眉头，呼吸一窒，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地魂社处理事情的水平什么时候变的那么没有水准了？！

“不能见他吗？”低沉而又消极的声音从高阳的口中传来。

“……”冯志远焦虑的摇了摇头，“少爷，老爷说待你从警局出来之后请马上回宅子一趟。”

“龙哥呢？”

“在车内候着。”

“尽你最大的能力想办法把萧逸恒给我弄出来。”命令式的语气夹杂着些许暴怒。

打开房门，高阳快步踏了出去。

一切的事情都转变的太快，前一秒萧逸恒以为他足以能够主宰这一切，可是在这一刻，他也惊诧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深受重伤的汉子，浑身缠满了绷带却努力的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这个人萧逸恒认识，他也清楚的记得他的声音，记得自己去砍肥佬王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个人大吼一声率先从门外跑进肥佬王的卧室跟自己火拼的男人。

萧逸恒以为自己曾经给他背上的那一刀足以致命……

此刻他不得不佩服Z市警官的办案效率和收买的一些特殊‘线人’。

“萧逸恒，说说吧。你为何会出现在几日前肥佬王的被害现场？！这把刀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萧逸恒有些愣神的望着曾经被自己在混战中扔下的砍刀，那上面的血迹依旧斑驳不堪，脑海中混沌一片，萧逸恒理不出任何头绪。

他也无法回答警官提出的任何问题，一股尖锐的刺痛从下腹不断的向上涌，直到头顶。

有一种接近于疯狂的噪声在他的脑海中扩散开来，萧逸恒痛苦了闭上了眼睛。

聚众斗殴无非是拘留教育或者被保释，可是如果牵扯上蓄意杀人？！

赃物？！线人？！

见鬼的！自己怎么能陷入如此境地？！

压抑不住的焦躁情绪在体内翻滚，这一刻起萧逸恒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一切行为。

如果不是为了邹帆……如果不是高阳……

这都太他妈的疯狂了！

车内，高阳依旧满是肃杀冷漠的表情，“龙哥，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龙哥抬手揉捏着自己挺直的鼻梁骨，眸中满是焦躁和担忧之色。

“这都是设计好的！”他相信自己已经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手下不会轻易的背叛自己，但是砍肥佬王那件事，明摆着就是还有一帮陌生的人马来搀上了一脚。

手下的弟兄还在查那帮人的来头，可是现在却……

天知道从那冒出一个肥佬王的贴身打手，那些警察又是怎么找上他的？！还有赃物……

“你还好吧？”看着神色黯淡而憔悴的高阳，龙哥关切的问道。

“嗯。”高阳轻哼了一声，“龙哥，动用你一切的人脉迅速的把萧逸恒给我从局子里弄出来。”

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人呆的。

“我一定尽力而为。”陈俊龙递给高阳一个安心的眼神，“只是那个警方的污点证人，肯定会被二十四小时保护起来……”事情好像真的很不乐观。

如果这是有人故意摆地魂社一道，或者……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看到一个从局子走出来的活蹦乱跳的萧逸恒。”胸口窒闷异常，高阳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能够看着萧逸恒被这样困住，一切起因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他也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将他弄出来。

这一次高阳也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

车子缓缓驶进了高宅。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高宅却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高阳看着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华美的缕空大门，微微眯起了眼睛：

父亲……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整栋宅子都灯火通明，高阳走至门口，家里的老管家就迎了出来，“少爷，你是……？”那花甲的老者看着满身污浊又神色狼狈的高阳不禁惊诧出声。

“林叔……”高阳略微扬手，示意林全噤声，推开华贵的大门踏了进去。

步入大堂就看到一个威严的身影正端坐在沙发上，高阳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甩甩有些微微发涨的头，向那个人坐的位置走去。

“爸爸。”这个称呼从高阳的嘴唇中吐出来的时候，他感到一股诡异的刺痛冲上了头顶，那种激烈又突兀的疼痛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一股股无力又疲惫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他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倒下。

“高阳，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你有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高耀林不屑的睨着高阳，“作坊被端？！砍肥佬王？！地下赌场曝光？！还有那个该死的牛郎？！嗯？高阳，这就是你所谓的能力？”

高阳握掌成拳，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掌心的肉内，“我只是……”

“只是什么？”高耀林嗤笑着打断了高阳的话，“我让你管理地魂社可不是让你去跟那个牛郎混在一起夜夜笙歌。高阳，你是个成年人了。”语气轻蔑而嘲讽。

“的确。”半晌，高阳微微点了点头，额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豆大的汗珠从两颊滑落，“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也有自己的个人喜好。”他说，“关于这几次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干净。”

高耀林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现在的高阳没有了往日的冷冽和高贵，高耀林看到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高阳。

即使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疲惫的双眸，但也能够看的出，他在今晚遭受过多少非人的折磨。

有多久没有看到高阳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高耀林垂首思忖着，五年？！十年？！他的这个儿子从懂事后，一直都是保持着自己惯有的高贵和冷漠姿态，而他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最重要的是，高阳从懂事开始都没有忤逆过自己的意愿，他是一个好儿子。

可此时，高阳望向父亲的视线中，有的只是嫌恶和狠厉。

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才……高耀林顿时恍然大悟，一定是，一定是那个下贱的牛郎，是他！

高耀林在心底敢肯定，虽然这些天他不想去理会手下的那些人报告给自己的那些监视高阳的消息，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高阳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渎职的员警，那个枫林晚的当家牛郎。

“这些天过的不错吧？”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高耀林从蒸汽氤氲的杯口里抬起头，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高阳下意识的僵直了身体，“不错。”他仰起头，清晰地说：“确切地说，比以前的十九年里过的都愉快。”

高阳不想再否认，他不再顺从父亲的所有权威，意愿。他是个成年人了，他是。

高耀林眯起眼睛，暴怒的火花从狭长的眸子里扑了出来，点燃了这对对峙父子之间的空气。

“愉快？！难道说在你活过的十九年里，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高耀林的语调是跟眼神截然相反的森寒，“你所过的生活，你所接受的教育，难道你从未满意过？”

“爸爸……”高阳艰难的扯了扯唇角，“现在是不是感觉我愚蠢到了极点，是啊！”他在父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在我生活的十九年中，我的生活是奢华的是富裕的，接受的教育也绝对是尖端一流的。但是，这些不都是你所期望的吗？”

高阳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残暴了，“你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在你死后掌管地魂社的机器而已，爸爸，我说的对吗？”

在高耀林开口之前，甚至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中的茶杯就已经狠狠地砸在了高阳的身上。

高阳并没有闪避，热辣的感觉瞬间穿透了衣物烧烤着胸口的肌肤，难耐的灼痛带来了轻微的战栗，高阳紧紧咬住了下唇。

他发泄了，他疯狂了！高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于十九年中所压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的不满，他的纠结，都发泄出来了。

高阳也知道父亲是疼爱自己的，如果不是那时他跟母亲离婚时慈爱又关切的要求自己留下，或许现在自己会跟着母亲生活在大洋彼岸吧。

从小到大他也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至少在父亲眼中是的。

他努力的学习所有的关于黑道的关于地魂社的东西，他曾经是让父亲感到很满意的。

但是，只是这一次，他想要自己面对一切。

“你……高阳，别跟我说那个牛郎现在已经把你变成了同性恋。”募地，高耀林的眼中的暴戾光芒更甚。

“我是。”高阳用平稳的语调回答了，他不在乎父亲会怎样看待自己，他毫不在乎，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恼火的瞪视着自己的儿子，高耀林充满了恨意，“是不是那个该死的牛郎把你变成这样的？！嗯？！忘记了自己是谁？！”刺骨的寒意稀薄了房间中的空气，高耀林的怒火席卷了整个空间。

这消息的震撼程度，已然超出了即便是高耀林的承受范围，一切都被打乱了，甚至是怒气。

他知道高阳男女通吃，他也知道高阳对同性有着怎么样的吸引力，因为他年轻，所有自己一直放任他肆意的玩乐，高耀林只把那些当作放松而已。

但是……老天！

在遇见了那个牛郎之后，想想高阳都做了些什么反常的事情？！最后他却那么清晰的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同性恋？！

高耀林问自己，是真的吗？！这他妈的难道都是真的？！

高阳带给他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不是一直都派人暗中监视着我吗？！爸爸，难道从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中你还没有看出什么吗？”高阳拢了拢被茶水浸湿的衣衫，“我是个同性恋，而且你口中的那个该死的牛郎，也是我要的人。”

“哈哈……”高耀林张狂的笑出了声响，“好！真好！那么这次我会让那个牛郎蹲在局子里一辈子！”

“什么……”高阳几乎惊跳起来，“爸爸你……别去碰他，他是我的人。”眼神冷冽的瞪视着高耀林，“你也知道他这些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证明自己。你不能！”

不能！绝对不能！

“嗯……”高耀林挑眉，“那又怎么样？高阳我是绝不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嗯…还是一个牛郎……”他愤怒的几乎找不到好的措辞，“令人恶心。”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交，太令人恶心了。